這夜。
清風和着流水,讓在寧河旁疾走的不忍放慢腳步,貪戀起這時的精緻。
溫柔不過也如此吧。下午時分明玉來到她房中,告訴她有人會在寧河旁的亭子中等她,有話跟她說,還沒有來得及明月問是誰,明玉只是淺淺一笑說,是你最想見的人,也是那人最想見的你。
……
明月她喜悅地看不遠處的亭子,佇立着一個人影。
她想飛奔而去,告訴她這月不能相見的思愁,可是腳步卻不由緩緩而行,輕輕而行,怕踏碎了這溫柔的夜。
可是隨着慢慢走近,明月待開清楚那人的背影,心下生了狐疑,那人背對着她,明月與他不過是幾步之遙。
明月疑問道:“你是?”
本來以爲那人會緩慢轉身,卻沒有想到那人嘻嘻哈哈轉過身,做了個鬼臉,滿臉笑容道:“媳婦,你不認識我了?”
明月驚詫。
這人不就是那坊城有過一時之緣的顏如嗎?
待平復了心情,“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你可別亂叫,我纔不是你媳婦,我家相公可是有名有姓,他是沈清公子。對了,你怎麼會跟明玉搞在一起了,你可別帶壞了她。”
顏如依舊嘻嘻哈哈,仔細打量着明月,“原來我媳婦長得這般好看,先前我跟我娘講了我們的事情,我娘還怕我們生下的小孩長得醜,我還寬慰了我娘好久,可是這些時日沒有相見,沒有想到我家娘子出落這般好看,看來也枉費我千里迢迢來到這寧城尋你。”
明月聽着顏如的滿口胡說,知道跟他多說無益,轉身道:“你以後離明玉遠些,今天我不管你使了什麼計策,我們以後最好不要相見。”
顏如眼見明月要離開,一個跨步,攔住明月,有些委屈道:“話是明玉小姐親口跟你說得,是你自己願意來,又怎麼能怪我呢?”
明月瞪了一眼顏如,“我想見的人又不是你。”
顏如眨了下眼睛,“可是我想見的人是你。”
明月翻了一個白眼給顏如,警告道:“以後不要招惹明月,她太善良了。”
“哦?”
“你聽到我說得沒有?”
顏如笑笑說道:“她輕信了我的話,讓你來這裡,可是我見她也不是蠢,多少有些私心在裡面,有時候女人會爲了愛會做些她自以爲是的善事。”
明月停下想走出去的腳步,緩緩而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顏如看着明月說道:“還是我家明月聰明。”
明月有些生氣道:“有話就說,無話就滾。”
顏如一改嬉戲的樣子,態度認真道:“明月,我們回坊城吧。”
明月聞言,楞了一下,沒有想到顏如會說這樣的話,她好一會兒,笑笑,“爲什麼我要答應你。”
她說完,轉身。
離開。
不知爲何,她突然害怕這樣的環境,更害怕再呆下去會出現什麼事情。
只想快點離開這裡。
後來重新回到坊城的明月每次想起這一夜,她才知道那個時候自己出現這樣的害怕,是有緣由的,那樣的緣由,或許只能稱爲第六感吧。
“明月。”顏如喊住了明月。
明月想停下來。
可是本能卻只能驅使她朝前面走去。
顏如見她遠離,並沒有多做挽留。
只是沉默的看着明月的背影,背影隨着遠行,變得越來越模糊,當快與夜色融爲一體的時候,卻停滯不前,顏如一個健步,抱起那個背影。
……
明月醒來的時候。
腦袋還有些昏沉,她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所及之處,顏如正守在她的牀邊。還未待她開口,倒是顏如先說道:“媳婦,你走路也太不小心了,一不小心就摔倒了,還有媳婦你可要注意你體重了,實在是……哎,可憐我那老腰。”
明月不理會顏如的話,腦袋裡快速轉動着,到底哪裡出了錯,怎麼會被下迷藥。
顏如看着明月眉頭緊蹙的樣子,讚道:“我媳婦兒就是跟別人不一樣,別的姑娘這個時候肯定會先掀開被子看看到底有沒有穿衣服,我家媳婦倒是很鎮定,看樣子已經接納我這位夫君。”
明月被顏如這一提醒,趕忙偷偷用手摸了摸被褥裡的身體,還好還好,虛驚一場,衣服還早,身體也沒有異樣的感覺。
顏如瞧着明月慌張的模樣,不由地一笑道:“平日裡看多了媳婦兒惡狠狠地樣子,這樣女兒的嬌羞倒是第一次見,不過我還是覺得偶爾嬌羞一下也不失情趣。”
明月不想跟他胡攪蠻纏下去,直接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你什麼時候給我下藥了?你到底禍害了多少姑娘。”
顏如回道:“我是怕麻煩的人,你又那麼兇巴巴的,我也不敢。”
明月不想再理會他,她起身,下牀,頭還有些暈,還是硬撐着走了幾步,她心裡還惦念着不久後的婚禮,她可不想再這關鍵時刻出了什麼岔子。
顏如在後面說道:“我知道你想回沈府。可是你沒有必要回去了。”
他的話字字冷冷,充滿了不屑。
明月問:“爲什麼?”
她的話剛落。
門突然被打開。
一個熟悉的身影。
走了幾步。
柔弱無比跪倒在明月身邊,語未言,淚水如三月的春雨,梨花帶淚般落了下來。
明月待看清楚眼前這女子。
不由地楞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喊道:“姐姐?”
眼前所哭泣的女子正是明玉。
她哭了好一會兒,明月想去扶她起來,她也不肯,明月無奈,只好任由她哭泣,好一會兒,明玉她才停止了哭泣,抽泣幾聲,用袖口擦去眼角的淚水,眼淚婆娑,聲音無比祈求說道:“還望妹妹能成全姐姐,也成全了姐姐肚子裡的孩子。”
寥寥幾字。
明月感覺自己用了很大的勁才聽得清楚,她聽了很清楚,她本來想多問幾句,本來以爲自己會像看電視劇那樣,反覆去問,反覆去問,來力爭自己聽錯了。
已經聽清楚了話語,又何必質疑耳朵出了錯。
明月只是怔怔的看着明玉。
那樣靜靜的身體好像幾十年,幾百年,甚至幾千年都一直保持着那樣的姿勢。
明玉低着頭,不敢去擡頭看明月的表情。
不去看,但是明月是她唯一的生門,她又不得不繼續說道:“我不知道……爲什麼……我本無意於此。你是知道的。大家都知道。……”
明玉語無倫次,倒是身旁貼身丫鬟訴說起來,說是小姐今日起來,和秦夫人說了會兒,怕是近日神思過度,暈了過去。秦夫人本來也是醫女出生,這把了脈,問了些三小姐話,這才得知明玉已經有身孕一月有餘。
明月鎮定的站在那裡。鎮定到最後,嘴角竟然微笑起來。
她覺得自己該問什麼時候的事情,一月有餘,那不是沈清來提親的時候嗎?
可是她卻懶得問,她微笑着站在那裡。
明玉匍匐在地,以爲這些話說出來,依照明月現在的性子定然會大吵大鬧,可是許久都沒有聲音,她擡起頭,看見的是明月一臉的笑容。
笑容很美。
像極了天邊的月亮。
月亮是很美,卻籠罩在一片涼意中。
那樣的冷會逼入到心口。
明玉忍不住喊了一聲,“明月?”
明月沒有理會,她推開門,看着外面的人流,嬉鬧的孩童從她的身邊跑過去,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在笑。
她感覺自己眼裡有東西,用手抹了一下。
是水。
何時她已經眼中淚花隱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