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歹洪維維也是一生長在紅旗下,接受了十多年科學教育的娃,鬼神論的想法剛一冒出來就立刻被她掐滅在腦海中。
莫非江北區有兩個向陽村?難道她走錯了?當下問道:“那個大爺,這兒是向陽村嗎?”
大爺扯下席帽扇起風來:“可不就是麼!”
洪維維急了:“這兒就一個向陽村?怎麼都沒人住嗎?”
大爺一聽,有些不高興了:“姑娘你還想要幾個向陽村啊?住人?擱你住這兒你樂意?”洪維維不知道在松北區甚至其他區,向陽村就是墓地的代名詞,大爺一聽她說這不着四六的話,不免有些生氣。
可是洪維維哪裡曉得?本以爲能從這個大爺這兒問到點什麼,結果越聽越糊塗。
難道她看錯了?於是也顧不得和守墓的大爺計較,忙翻出沈公子押在她那兒的身份證,就着太陽光一個字一個字的確認着:鬆-北-區-向-陽-村-5-1-4-號,沒錯啊,是松北區,向陽村啊?
洪維維只覺得腦子變成了一團漿糊,用IT人士的話就是大腦陷入了死循環。
萬不得已,雖然那大爺臉色不瑜,但也只好問他了:“那個,大爺,不好意思勞煩問您點事,我有個朋友住這裡,我找他有急事,您看這身份證上的地址是這兒嗎?”
大爺見洪維維如此低聲下氣,倒也消了一半氣,接過身份證對着陽光瞅了半天,又還給洪維維,對上洪維維期待的目光笑道:“老漢我老花眼,看不清,姑娘你給念念。”
洪維維只覺得一羣烏鴉在頭頂上盤旋:丫的老花眼你還看那麼久?!
眼見老漢一臉笑意,洪維維差點以爲這老漢是故意耍她來着,不過現在的情況是她有求於人,顧不得任何不滿聽話的唸了一遍:“松北區向陽村514號,一個叫沈公子的人,80年生的,大爺您有沒有印象?”洪維維這才注意到,這沈公子都30多歲了。
大爺剛聽完,就直搖頭:“不知道,沒聽說過。這塊地開發成墓地都20多年了,咋還會有人住這兒?姑娘你肯定搞錯啦!”
洪維維聞言,知道從這大爺這兒是問不出什麼來了,想想只要沈公子住這兒,警察局肯定有戶籍記錄,於是問道:“大爺,那您能告訴我警察局在哪兒麼?”
大爺衝洪維維一指,“喏,你往回走,第一個路口往裡拐就是了。”
洪維維往回一瞧,還好還好,不是特別遠,至少目光所及之處不是?匆忙謝過大爺後便急急往警察局趕去。
一路上洪維維的腦子也沒閒着,想來想去找不到沈公子家的可能就只有兩種:一,此向陽村非彼向陽村,二,他家拆遷了。
似乎一個人一旦到了一個心急如焚的狀態,便會努力往好的方面想,這樣纔不至於太過失望。
挪着沉重的步子趕到警察局後,洪維維一屁股坐在了諮詢臺前的凳子上,無不慶幸自己穿了運動鞋,饒是如此,也把腳丫子折騰的夠嗆!
“哎?同志,你有啥事啊?我們下午兩點以後才辦公的。”諮詢臺另一面坐的是一個化的跟鬼一樣的女人,烏漆抹黑的頭髮燙了一個電線卷,正對着一面小圓鏡張着鼻孔呲牙裂嘴的狠抹狠抹已經猩紅的血盆大口,連洪維維這種絲毫不懂時尚的人都看出了她的土,明明二十來歲非要搞得跟四五十歲的大媽一樣!血盆女見洪維維招呼都沒打就坐在了她面前立刻沒好氣的用鼻子說話。
洪維維心裡憋了一路的小火苗一下子彷彿被鼓風機供了大量氧氣,“唰”的就冒了上來,但片刻後,理智戰勝了情感,壓抑着自己的火爆脾氣,強扯出一個笑抱歉道:“警察同志,我從江南過來的,走了好幾個小時了,累壞了,不好意思啊!這不都說有困難找人名警察嘛,實在是有急事!”
血盆女冷冷的從頭到腳將洪維維掃了一眼,然後嘴角輕扯了一下,似乎十分瞧不起她的着裝打扮,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眼洪維維,揚着頭,挺着胸,放下了鏡子,伸出塗了猩紅色指甲油的手對着光線仔細賞玩起來,餘光有一眼沒一眼的瞥着洪維維:“嘖嘖,江南的啊?有急事也犯不着搞得跟要飯的一樣,女人嘛……”然後將意味深長的目光停留在洪維維身上,直到洪維維的臉色由紅變青才收回目光,拿出一支筆,又翻出一本筆記本,在本子上不知道畫着什麼。
洪維維心裡將眼前這個血盆女的十八代祖宗統統問候了個十八遍,見她似乎有進入正題的模樣,這才收斂了怒氣,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結果,等了好幾分鐘也不見這血盆女問她什麼事,忙前傾着身子道:“警察同志,麻煩問你個事行嗎?”
血盆女低着的頭未動,只是眼珠向上一翻,黑黑的眼線就着大片的眼白,滿含着怨恨,愣是嚇了洪維維一跳,怎麼看怎麼像是女鬼,而且還是女惡鬼!
女鬼用眼神示意了下牆上掛着的時鐘,沒好氣道:“沒聽我說兩點以後才辦公麼?!”
洪維維的怒氣瞬間點燃!“丫的!你是不是人民警察?!有你這樣的嗎?等你辦公?人都給等死了!你們領導呢?我要投訴!!”
許是洪維維聲音大大聲,形象太彪悍,女鬼竟一時間呆在那裡,沒有反駁,待她醒悟過來撩起袖子想要回罵洪維維的時候,門外又走進來一個人。
女鬼立刻斂了所有潑婦模樣,衝洪維維揚起一個職業化的微笑:“這位同志,我們分局要到兩點以後才辦公,不好意思請您稍等一下!”
背對着來人的洪維維見這女鬼突然間變得如此“溫柔”,不知道她搞什麼鬼,雙手扯了扯挎包的袋子偏着頭沒好氣的諷刺道:“丫的腦袋被門擠了還是撞邪了?剛不是很兇麼?怎麼啦?聽到我說投訴你怕啦?”
女鬼沒有說話只是一臉爲難的看着洪維維,直把洪維維看的雞皮疙瘩排隊往下掉,正欲開口,身後卻傳來一個溫柔好聽的男聲:“這位同志,不知道有什麼困難?先別動氣,有話好好說,來來來,坐下,王曉,麻煩倒杯茶過來。”
“張哥,說了叫我曉曉嘛!”然後羞澀一笑就進裡面倒水了。
洪維維聽着女鬼發嗲的聲音在自己小心肝抽搐的同時恍然大悟:敢情女鬼叫王曉啊?剛剛眼神直勾勾看着的敢情不是自己而是眼前這個……額……陽光男?
想了半天,洪維維終於找出了“陽光男”二字來形容眼前的這個男人。的確,明明穿着公務員正裝,但笑容陽光,五官俊朗,短短的板寸更顯清爽,不是陽光男是什麼?
在陽光男的指引下,洪維維再次落座,剛坐下,女鬼王曉就端了兩杯茶過來,並將其中一杯遞給她,不過,洪維維瞅瞅王曉再瞅瞅杯子,雖然很渴但還是放在了桌子上並下定決心:不喝一口!那王曉如此兩面三刀,誰知到她會不會在茶水裡加料呢?
陽光男似乎對於辦公很有熱情,拿起一支很新的鋼筆又翻出一本皮封面的筆記本,煞有模樣的正色道:“姓名?”
額……“洪維維,洪金寶的洪,維他命的維。”生怕陽光男說維維豆奶,洪維維說完名字還特意解釋了一下。
“出生年月?”
“1984年8月。”
“事發地點。”
……洪維維楞了一會兒後,不解的問道:“什麼事發地點啊?”不就是找個人麼?
陽光男詫異的擡起頭,放下筆記本,洪維維注意到,他寫了一手好字,“怎麼,你不是被搶劫了麼?在哪兒被搶劫的?你放心!作爲人民的公僕,我一定會盡快抓到不法分子,還你一個公道的!”
洪維維瞧着陽光男一臉正經的模樣差點笑出聲來,敢情這帥哥剛踏上工作崗位吧?這麼有激情!下一秒,洪維維翻了個白眼道:“誰說我被搶劫了?”
“怎麼?你不是?”帥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洪維維,十分懷疑。
洪維維真想買塊豆腐狠狠撞一下:怎麼她很滄桑嗎?像被搶劫了一樣?好歹她也是一80後的熟女,沒有純真也有風情,竟然被人說成遭搶劫?真沒天理啊!!!
搞清楚洪維維的來意後,陽光男顯然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竟然還有一絲臉紅,坐到電腦前面後衝洪維維道:“那個,剛不好意思啊,這裡最近治安不太好,所以……”
“沒關係,這說明你們盡忠職守,未雨綢繆!”洪維維適時的拍了一個大大的馬屁,直把小帥哥拍的那個樂的。笑話!她還指望眼前這帥哥好好給她查呢!
結果……半晌後,陽光男蹙眉道:“你確定叫這個名字嗎?”
“是啊!”
“可是向陽村未拆遷之前的所有住戶資料中都沒有叫沈公子的人啊?”
洪維維一聽,這怎麼可能呢?身份證上清清楚楚寫着呢啊?心跳突然加快,一種不祥預感浮上心頭。
她急急湊過腦袋,試圖從電腦屏幕上挖出什麼信息來,只是,密密麻麻的表格資料一一看過後發現,別說沈公子了,就沒有一個人是姓沈的!難道,被騙了?那個死流氓壓根不叫沈公子?!
陽光男見洪維維臉一下子沉了下去,便出主意道:“你剛說你朋友的身份證在你那兒是嗎?能否給我看一眼?”
洪維維聞言,忙從包中翻出身份證遞給陽光男,結果,只一摸,陽光男便道:“洪小姐,這身份證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