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茗被授予烈士榮譽稱號,公安部政治部門代表、省公安廳政治部主任、禁毒總隊總隊長、市裡的主要領導和沈傑局長都莊嚴肅穆地靜立默哀,百餘名民警站在他們身後脫帽致敬。於婷和韓豔豔想要上前攙扶虛弱無力的餘韓,餘韓推開她們,堅定、倔強地屹立着。在瞻仰烈士遺容時,餘韓看到羅茗即便已經整妝後仍然慘不忍睹的臉和身體後,當即昏死過去。
那雙手又握住了他,溫暖而寬厚,她看見了羅茗,嬉笑着向她走來:“你這是怎麼了?你是一名女警察啊,女隊長啊,我們既然選擇了當警察,不就意味着選擇犧牲嘛,你太軟弱了,不是我的餘韓。”羅茗有些生氣地轉身走了。餘韓狂喊道:“羅茗,別走,回來,我堅強,我什麼都不怕。”餘韓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李強的大手正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大夫松了一口氣,對餘韓媽媽說:“韓姐,韓韓醒過來就沒有危險了,她的心臟有早搏和缺血,這幾天留院觀察吧。”周圍有很多人,可是餘韓都不想看到他們,她蜷曲起身體,嗚嗚地痛哭起來,餘韓媽媽撫摸着她的頭說;“能哭出來就沒事了。”
出院後,媽媽想接餘韓回家,但餘韓執意要回她和羅茗的家,她一直覺得羅茗在家裡等着她呢。除了家人以外,李強經常來看望她,給她做各式各樣的美食,陪她談天說地,講隊裡的人和事,還有最近破獲的案子,總之是絮絮叨叨的一刻也不停,有時候已經很晚了,他還不想回去,就對餘韓說:“你回臥室去好好睡覺,我在客廳看會電視,給你守夜。”餘韓沒有心情理任何事情,她總是鬱鬱寡歡的,無論李強說什麼做什麼,她只是敷衍地笑笑,很少搭話,她完全忽略了其他人,心裡還在想着羅茗。她每天對着羅茗和她的婚紗照發呆,用手去觸碰照片中羅茗的臉,不知不覺已經滿臉是淚。她能看見羅茗在家裡的每個角落向她招手,一天深夜,她忽然聽到羅茗在叫她:“韓韓,來啊,來找我啊。”餘韓走到衛生間,在鏡子裡看見她和羅茗摟在一起刷牙嬉戲,牙膏抹的滿頭滿臉,然後羅茗召喚她:“走啊,韓韓,我們一起走吧。”餘韓拿起羅茗刮鬍子用的刀片,她微笑着舉起它,划向自己的手腕,漸漸地她失去了知覺。她真的看到了羅茗,他還是那麼溫柔地抱住她,撫摸着她,親吻着她,他們倆個在極樂的世界裡相依相偎。
餘韓再一次在白色世界的包圍中恢復了意識,李強坐在她的病牀旁邊,肘部和膝蓋部都被紗布包裹着。他一臉心疼地看着餘韓,看到她醒了,李強像個孩子似地雀躍着跑了出去,喊道:“醫生,餘韓醒了,醒了。”醫生也快步地跑了進來,詳細地查看了餘韓的身體狀況,“韓韓啊,有什麼想不開的啊?你也得爲活着的人想想啊,你媽媽可是已經住院了,你能不能讓她省點心啊,還有心心,哭得昏天黑地的要找爸爸媽媽,看着讓人揪心啊,你得挺起來啊,還是個警察,是個隊長呢,你看看你的這個同事,敲不開你家門就攀上了三樓,愣是用胳膊和膝蓋把你家玻璃都砸碎了,才救了你。這麼多人惦記你,疼惜你,你自己也得爭氣啊。”醫生連珠炮似的訓話,讓餘韓猛地警醒,她想坐起身來去看媽媽,卻虛弱無力地倒了下去。李強扶起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拿起桌上的水杯,小心地喂餘韓喝水。餘韓產生了幻覺,回到了那年在深圳醫院的場景,她對李強說:“羅茗,我們留在深圳吧,哪也別去了。”李強說:“好,我都聽你的。”他輕攏餘韓凌亂的頭髮,用橡皮筋紮好。“餘韓,我不會讓你孤孤單單的,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李強低聲地說。餘韓沒有聽到他說什麼,確切地說,餘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正在和羅茗神交。
餘韓變得精神恍惚了,她還僅把李強當成了羅茗,有時狂躁起來還會大喊大叫,到處亂跑,像極了一個精神病人。只有李強抱住她的時候,她才安安靜靜地靠在李強的胸膛上,低聲唸叨:“羅茗,你回來,回來看我了。”李強只得成天成宿地抱着餘韓,她的情緒才逐漸穩定下來。醫生說她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導致大腦記憶神經發生了錯亂,也可能是心理上的偏執,不想接受羅茗已經犧牲的事實。這種情況只能用藥調整,隨着時間的推移或者神經再受到反方向的刺激,也許能夠恢復正常。從那以後,李強寸步不離地守着餘韓,他向領導請了假,把支隊的工作移交給了政委,開車載着餘韓到天沐度假村療養。路上,餘韓問他:“羅茗,我們是要去三亞嗎?”李強笑答道:“是啊,我陪你去三亞玩兒個痛快。”聽到李強這麼說,餘韓的腦海中一下子閃出羅茗笑着對她說:“我們陪你玩兒個痛快”的記憶,餘韓開心地摟住李強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說道:“你辦案回來了,羅茗,我好想你啊。”李強一隻手攬過餘韓,親了親她的額頭說:“我也很想你,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作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