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徹辰和皮德羅定下了前往維爾納投軍,那麼費多特和法蒂瑪的去向就成了個問題。特別是費多特,畢竟他是一個沙皇俄國人。願不願意和徹辰他們去維爾納,還得他們自己拿主意。
當商隊在中途短暫休息的時候,皮德羅將這個問題擺到檯面上來。如他所料,費多特確實內心極爲的掙扎。
雖然他現在已經是一個逃犯,可沙皇俄國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又有誰在向自己母親的其他兒子開槍的時候不痛苦猶豫呢!可費多特又是無路可走,留在這片沙皇俄國佔領的土地,哪怕他過得再小心,還是難以保證不會被雅科夫將軍的走狗們發現的。殺死將軍的副官這是死罪,而且自感尊嚴受到侮辱的雅科夫絕對不會讓費多特死的那麼痛快。
見費多特半晌沒有說話,皮德羅也不勉強他馬上做出決定。
“法蒂瑪小姐,你呢?”皮德羅把同樣的問題丟給了法蒂瑪。
法蒂瑪受傷的右手已經被柳條枝固定了起來,她的左手兩指夾住短刀的刀尖,不斷的拋上然後接住。
“我是無所謂。而且根據合約,我應該替你們殺死雅科夫後纔算完成任務。這期間你們去哪我當然也去哪。並且和徹辰小朋友在一起,我感覺很不錯。不過我事先申明,如果那個勞什子亞努什或者他的手下侮辱了我的信仰,我可不會給你們面子。”
法蒂瑪用短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一下。
話雖然說的不好聽,可法蒂瑪很清楚表達了願意了徹辰、皮德羅一道的意思。
“太好了,法蒂瑪姐姐。”徹辰高興地說道。他衝上去要給了法蒂瑪一個大大的擁抱,嚇得法蒂瑪趕緊收起了短刀。這一個不小心,自己可就真的抹了脖子了。
“對不起,兩位。我很感激你們幫我報了仇,可我實在無法向自己的同胞開槍。和那個該死的格里高利不一樣,他們並沒有傷害我。”
這時,費多特也做了決定。雖然並不那麼和皮德羅的心意,可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準備去哪?費多特。”皮德羅用手中的樹枝挑了挑篝火,問道。
“我準備去阿斯特拉罕,我的妻子在那裡。我已經四年沒有見過她了。”費多特說道。
“阿斯特拉罕有多遠我不知道,可你一個人身無分文怎麼去?而且這一路上肯定有關卡,說不定你還沒走出斯摩棱斯克省就被雅科夫將軍的人抓起來了。”
費多特默然,這一點他剛纔確實沒想到。
“費多特大叔,不如你還是和我們一起吧。”徹辰說道。
“徹辰,我剛纔說了,我是不會和……”費多特以爲徹辰沒聽清楚剛纔自己的話,又準備重複一遍。
可徹辰擺了擺手。
“費多特大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想向你的同胞們開槍。我的意思是我和叔叔僱傭你做我們的護衛,護送我們去維爾納。”
“可是你們自己不就是僱傭兵嗎?”
“你看看我們現在只有三個人,而且老的老、小的小、受傷的受傷,這一路又不安全。我想你也不放心讓我們獨自上路吧。”徹辰狡黠地說道。
費多特看了看老的老(皮德羅)、小的小(徹辰)、受傷的受傷(法蒂瑪),確實不放心這樣的組合獨自上路。
“而且我們一個月給您四十泰勒的報酬,你也不需要打仗,只要保護我和叔叔的安全就好了。等過幾年風聲過去了,你再帶着幾百泰勒回那個什麼阿斯特拉罕,不比你現在兩手空空回去的強!”徹辰繼續蠱惑道。
昨天費多特展露出的槍法,真是令徹辰佩服的五體投地,他是真的很希望費多特留下了教自己幾手。
“那好吧,我也跟你們去維爾納。”
徹辰的這番話終於打動了費多特,他也決定和徹辰等人一起去維爾納。
見不用和費多特和法蒂瑪放開,徹辰更是笑開了花。
而更高興的則是皮德羅。不僅是因爲費多特和法蒂瑪的加入爲自己增添了兩個好幫手,還因爲徹辰做事更加圓滑的作風。
又過了三天,在洛克尼亞,徹辰等人和埃弗裡希他們分了手。埃弗裡希他們的商隊要經由普斯科夫返回里加;而徹辰等人要去維爾納,最近的路線就是經波洛茨克走另外一條道路了。
在分別的時候,皮德羅花錢買下了費多特從埃弗裡希那裡租借的土耳其火槍作爲費多特的武器,又買下了一輛柳條枝編的馬車。
與埃弗裡希和他的商隊分別後,徹辰等人繼續上路了。
途中,他們在一個靠近森林的修道院修整了一晚上。那裡的神甫聽取了徹辰和皮德羅的懺悔,並款待了他們。
第二天早晨,四人便又啓程了。出了森林,轉向西面的方向,在河流交界的地方,他們沿河便的道路繼續前進。這條路同樣要穿過一片原始森林和沼澤。日落時分,原始森林裡聽得見長角野牛和野牛的吼叫聲,到了夜裡,又可以看見狼的眼睛在濃密的榛果樹後面閃爍。
而在這條路上威脅行人的最大危險,還是那些因爲戰爭而逃入森林的難民,他們中的一些人爲了生存變成流寇和強盜。他們的眼睛如同餓狼般在黑暗寂靜的森林裡冒着綠光,時刻準備襲擊落單的旅人。
在獨自前行的第一天,徹辰他們就碰到了三四批這樣的強盜,或者稱呼他們爲難民更爲合適。這些瘦骨如柴的傢伙手握削尖了的木棍或者大鐮刀,在距離四人十幾米遠的地方慢慢的跟從着。徹辰很清楚,若非費多特手中的火槍,這些人早就撲上來了。
幸好最後他們還是懾於火槍的威力,停止了跟蹤轉而等待下一批更弱的獵物。
出了森林,大路豁然開朗了起來。這一段路遠離了強盜們打埋伏森林,相對安全了許多。
他們就這樣靜悄悄地前行。
這樣的行程無疑是單調乏味,因爲一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一上午的功夫,徹辰躺在柳條做的馬車上,嘴裡叼着根稻草杆兒,無所事事地看着天空,而法蒂瑪和費多特也是昏昏欲睡。
在距離波洛茨克大約還有一天的路程時,他們終於聽到了後面有馬匹的鼻息聲和馬蹄聲。
馬蹄聲開始時很急,彷彿馬上就要接近徹辰一行了。可突然卻慢了下來,就那麼銜着馬車的尾巴,在距離徹辰他們七八十米的距離上。
“費多特大叔,你看他們是不是在追蹤我們了?”徹辰也不確定這種情況,便問費多特道。
費多特一手握着槍,一手在眉間搭了個手篷。他的目力極好,看了一會便對徹辰說道:“他們只有兩個人,看穿着應該不是強盜。倒像是潰兵。”
皮德羅聽費多特這麼一說,也回過了頭,他望了望四周,像個富有經驗的旅行家一樣回答道:
“這四周沒遮沒攔的,強盜就是想埋伏也沒地方。而且盜匪們在白天的時候一般是不會攔路打劫的。”
“叔叔,那我們停下來等等他們,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徹辰說道。
畢竟,哪怕這兩個人沒有惡意,可被人跟蹤的感覺並不好。
於是,皮德羅停住了馬車。他們悄悄地把武器藏到身上隱蔽而易取出的地方,然後就那麼攔路站着,面對着前來的馬匹,等在那裡。
見馬車停了下來,那兩個騎士似乎猶豫了下,也停在了路上。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騎士打馬向前,他走得很慢,似乎對徹辰四人也是充滿了戒備。
“讚美上帝。”
“永遠讚美。”
“你們好,同行的旅人。”騎士又說道。
這個時候,徹辰纔將眼前這人看了個仔細。
這位騎士個頭不高,留着兩撇小鬍子,臉型如同花崗岩雕刻過的雕塑般硬朗。他的身上滿是煙塵。他的戰馬多處受了傷,可傷口已經結痂。顯然,這位小個子騎士在不久之前經歷過一場戰鬥,可自己卻幸運的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傷。
“也問候您一路平安。”徹辰答道。
出於培養徹辰獨當一面的目的,在和商隊分手後,皮德羅就有意識地將徹辰推上了前臺。作爲這支小的不能再小的隊伍的領頭人。
“這是個軍人!”徹辰看着小個子騎士暗想道。
可隨即,這位小個子騎士又閉口不言。徹辰發現小個子騎士幾次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見是這麼個情況,於是徹辰又說道:“我們是否擋了你和你的朋友的道兒?如果是,我們可以把路讓開讓你們先走。”
道路很寬,哪怕是兩輛馬車並排都沒有問題,更何況對方都是騎馬的。徹辰這麼說,無非是欲擒故縱,迫使小個子騎士把要說的話說出來。
徹辰的這一招果然管用。小個子騎士見徹辰要給自己讓路,趕忙說道:“不,不。你們並沒有擋路。事實上,我的朋友受了很重的傷,他又在馬上顛簸了很久,現在傷口又破裂了。我希望你們能讓他躺在馬車上帶我們一路。”
“當然,錢我是不會少了你們的。”小個子騎士又補了一句。
“你的同伴是怎麼受的傷?我看您像是個軍人,你們是波蘭軍隊的嗎?”徹辰問道。
從埃弗裡希那裡,他隱隱約約知道了在斯摩棱斯克戰役結束後,另外一路的俄軍也正在和波蘭軍隊交戰。
對於這個問題,小個子騎士沒有說話。 шшш✿ тт kΛn✿ c o
本來聽完小個子騎士的請求,徹辰是很願意幫助這兩個人的。雖然萍水相逢,但是這個小個子騎士看起來並不像是個壞人,而且見死不救也不是徹辰的性格。
只是這兩個人軍人的身份以及遮遮掩掩的說辭,讓徹辰有了些猶豫。他不禁沉吟了起來。
見徹辰沉默不語,小個子騎士有些急了。他摘下左手的一枚金戒指遞給徹辰。
“我的同伴確實傷的很重。因爲你們都是具有騎士精神的人,我才提出這樣的請求。這枚戒指你們先收着,等到了波洛茨克,還會有更多的金子給你們。”
聽到金子兩個字,皮德羅的耳朵都直了。他趕忙跳下車,接過小個子騎士手中的戒指拿在手中掂量了掂量。
“我們當時都是具有騎士精神的人。你們真的還有很多金子嗎?”皮德羅忙不迭地問道。
也不怪他如此貪財,實在是從刺殺格里高利到逃亡實在是花費了太多的金錢。叔侄二人的積蓄大半都花在了僱傭法蒂瑪、賄賂城門守衛以及購買馬車等物品上了。
“叔叔!”徹辰一把搶過皮德羅手中的金戒指,遞還給了小個子騎士。
“我們並不是見利忘義之輩。這枚戒指你還是收起來吧,忙我們會幫的。你去把你那位朋友搬到車上來,我們一起上路。”徹辰說道。
小個子騎士露出感激都表情。他向徹辰連連道謝,然後打馬返身回去接自己的同伴。
“那是個用劍的高手。”
等小個子騎士走的遠了,坐在車上的法蒂瑪對大家說道。
小個子騎士和徹辰交談那會,法蒂瑪也一直在觀察着他。和徹辰看到的不同,法蒂瑪看出了一些只有自己這樣從小苦練武技的人才看得出的東西。
“他的指骨很寬大,而且虎口都是老繭。這是經常用劍纔會留下的痕跡。而且他剛靠近我們的時候,在馬上的姿勢一直保持着叉腰的,如果我們做出任何不利的舉動,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拔刀反擊。”
法蒂瑪以專業的眼光分析道。
“那他和法蒂瑪你相比,誰更厲害?”徹辰問道。
“比不來,沒法比。”法蒂瑪搖了搖頭。她自己從小練習的是暗殺偷襲一類的殺人技巧,而這個小個子騎士明顯走的是堂堂正正的戰場搏殺的路子。兩人一明一暗,各擅勝場吧只能說。
徹辰還想再問,可這時候,那個小個子騎士已經牽着他同伴的馬回來了。
這時候徹辰才發現,這位傷者確實傷的極其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