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黑森騎兵不管不顧地朝火炮衝來,哥薩克們着急了。右翼的哥薩克人從山坡上衝了下來,他們尾隨在黑森騎兵的身後,不斷地放槍和大吼,試圖干擾徹辰和黑森騎兵的衝鋒。而火炮周圍的哥薩克們則聚集在裝載火炮的敞篷車周圍,他們立起人牆,豎起哥薩克標誌性的短矛,鋒利的矛鋒直指前方。
兩名尾隨在徹辰的黑森騎兵驅使着戰馬加快了馬速,他們來到了徹辰的前面,用身體護衛着徹辰。
哥薩克的短矛方陣後面響起了一聲炮響。那是重新爲火炮裝填了葡萄彈的哥薩克炮兵開火了。
緊隨着炮聲的,是一陣噼噼啪啪的火槍聲。
連續不斷的開火,將哥薩克的陣地籠罩在了一片黑霧中。
這時候,哥薩克們哪怕是自己身邊的人也看不清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託茨基推開車門從馬車裡出了來。剛纔的炮聲和槍聲馬車內的老大人都聽在了耳中,他深怕徹辰出現意外,所以出來查看。
護衛在馬車旁的披甲哥薩克們趕緊走到老大人面前,用盾牌豎起了一道屏障,以免老大人被流彈所傷。
“叔叔,你快回馬車裡吧,這裡危險。”使團成員,也是斯坦尼斯瓦夫·波託茨基的侄子的亨裡克·波託茨基也勸道。
可老大人卻彷彿沒聽見一般。他站上了馬車,朝着徹辰和黑森騎兵的方向望去。
此時,風將火藥燃燒後產生的濃煙吹向了前方,將徹辰和他的黑森子爵們也都裹挾其中。
“徹辰,你可千萬不能有事。不然我怎麼和娜塔莉交代。”斯坦尼斯瓦夫·波託茨基焦慮地想道。
而此時,徹辰躺倒在地上。他的頭腦一片的暈眩,視力和聽力彷彿也都失去了。
剛纔的炮擊和排槍將在他前面的兩名黑森騎兵打倒在了地上。他自己感覺自己也身中一彈,子彈好像打在了右胸下面,自己的肋骨也好像斷了一根,而他的戰馬則當場斃命。
雖然不知道那兩名護衛在自己身前的黑森騎兵如何,可連自己都被擊中,那兩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從他落下馬,徹辰便感覺地面在震動,那是其餘的黑森騎兵仍然在衝鋒。這時候,他是最危險的,因爲同伴的馬蹄很可能踩到自己。可幸運的是,他竟然沒有被疾馳的戰馬踩中。
徹辰艱難的在地上翻了個身。他用馬刀支撐着自己站了起來,然後死命地搖晃了下自己的腦袋。
徹辰感覺自己的聽覺恢復了些,能聽到喊殺聲和刀劍相擊的聲響。
顯然的,自己的屬下已經和哥薩克們近身肉搏了。
他踉蹌着向前走,想和黑森騎兵們匯合,或找到一匹馬騎上。可沒走幾步,徹辰腳下被絆到了,他摔倒在地,身體躺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上。
徹辰的身上沾滿了對方的血肉。他和屍體距離如此之近,清晰地看到了死者的臉。
那是護衛在自己身前的一名黑森騎兵。徹辰還記得他叫漢斯,是個二十多歲的金髮少年。在西里西亞獲得了徹辰獎勵給他們的獎金後,漢斯是少數的沒有尋歡作樂的僱傭兵。徹辰曾問起過緣由,這位比徹辰大不了幾歲的黑森青年靦腆地告訴徹辰,他要把錢存起來。因爲在家鄉,他喜歡上了一個金髮大辮子的美麗姑娘,姑娘也很喜歡他,可姑娘的父母卻是見錢眼開的人,他們提出要一筆鉅額的聘禮。爲了攢夠聘禮的錢,他纔出來做了傭兵。
而此時,少年已經永遠的失去了生命。他身上的騎兵半甲破破爛爛,上面有數不清的血洞。顯然,他掩護了徹辰,但也承受了火炮射出的大部分的葡萄彈。
“漢斯……”徹辰的雙目流下了淚水。
又一陣風吹來,橫亙在戰場中的黑煙終於被吹散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託茨基終於看清了戰場上的場景。
十八騎黑森騎兵衝散了哥薩克人薄薄的短矛方陣,他們的馬刀和闊劍在人羣中左劈右砍。由於哥薩克人基本無甲,所以他們的每一下都能造成一名哥薩克人的傷亡,而哥薩克人的短矛卻很難刺中策馬狂奔的騎兵。
本來,哥薩克在草原上用短矛對付韃靼騎兵和騎兵著稱的波蘭騎兵時便不僅僅是依靠短矛,因爲哪怕是長矛方陣也很難單獨與這些優秀的騎兵抗衡,他們更多的是依靠地形、戰車與短矛和火槍的組合。在以地形和戰車作爲掩護抵擋住騎兵的衝鋒後,再將敵人的騎兵拖入肉搏戰中。可現在,他們並沒有有利的地形戰車阻擋騎兵的衝鋒,所以在炮火無法阻擋敵人後,哥薩克們便一觸即潰了。
那門對使團威脅最大的火炮被騎兵拿下,炮手躺倒在火炮的炮身上,那滿是鮮血的手還在不斷的痙攣着。
斯坦尼斯瓦夫·波託茨基露出了微笑,可老人的微笑馬上凝固了。
“糟糕了!”老大人心急如焚的一拍大腿:“你們快上馬去救徹辰,快!”
原來在此時,黑森騎兵們雖然打破了哥薩克的短矛方陣並且奪下了那門火炮,可是卻把徹辰丟在了後面。而之前緊隨在黑森騎兵後面追趕的本準備從右翼包抄的哥薩克步兵,最近的距離徹辰已不足二十米。
“是,遵命!”披甲哥薩克中的小旗武士趕忙帶着9名披甲哥薩克騎上馬救援徹辰。
“你們也快去,快去!”斯坦尼斯瓦夫·波託茨基命令着陣地前的波蘭龍騎兵們。
此時,徹辰也發現了自己處於危險中。他踉蹌着後退,想與黑森騎兵匯合。但一名衝在最前面的,手舉着捆有牛肩胛骨的木棍的哥薩克此時已和徹辰近在咫尺。這名哥薩克將牛肩胛骨高舉過頭頂,劈頭蓋臉地朝徹辰的砸過來。
徹辰拔出腰間的荷蘭雙管手槍,朝着對方的臉開了一槍。
子彈命中了哥薩克的左眼,他的眼珠子如同被踩碎的櫻桃般炸裂開來。巨大的動能將死者的身體帶着後飛了出去。
其餘的哥薩克被鎮住了,他們停下了腳步,驚恐地看着徹辰手中的火槍,一個個都不想做第二個喪命在槍下的人。
徹辰趁此機會繼續逃跑着,他每走一步都會牽動那根斷掉的肋骨,那感覺鑽心的疼,可他咬牙死命忍耐着,並且跑的更快,因爲他偶然回頭看到,一些哥薩克們正給火槍裝着彈藥,準備射擊自己。
槍聲響起。徹辰的周圍不斷地騰起一柱土煙,那是子彈射在了泥土上。
“去死吧!”
一名手握雙手斧的哥薩克人健步如飛第衝到徹辰的身後,他用力將斧頭揮到身後,然後藉着腰力,朝着徹辰的頭顱來了一計橫劈。
這一計要是被劈中了,徹辰肯定是腰身首異處。他的反應也是了得,在間不容髮之際,徹辰轉身屈起了雙腿。他的身體一沉,整個人矮了下去。
鋒利的斧刃從徹辰頭上戴着的那尖盔的頂部劃過,落了個空。
可二人間的搏殺並未就此結束,徹辰在蹲地的同時,他用從米哈烏那裡學來的劍術招式,左腿猛地向後,然後身體前傾,手中的馬刀隨之送出,準確地刺在了對手的胸口上。
這名哥薩克人袒露着古銅色鋼鐵般地胸肌,刀尖輕而易舉第刺入了他的皮膚,然後聰兩根肋骨間穿過,刺中了心臟。
哥薩克人瞪起了銅鈴般的眼睛,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消逝,那可以掰斷馬蹄鐵的的雙手漸漸沒有了力氣。
終於的,他鬆開了手,雙手斧掉落在了地上,他強壯的身軀也向後倒在了地上。
雖然解決了對手,可徹辰面對都局面缺更加的不容樂觀。因爲就在這短暫的幾招交手的時間,其他的哥薩克已和自己近在咫尺。徹辰開槍打倒了一人,可他的槍管裡已經沒有了子彈,接下來,他一人一刀要面對上百的敵人。
哥薩克人展開了半圓形的包圍圈。由於剛纔徹辰英勇的表現,哥薩克們都對他心生忌憚。他們害怕和他單打獨鬥,試圖用人數的優勢殺死徹辰。
徹辰將馬刀橫在胸前,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隨時準備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
就在這時,左翼傳來了一陣槍聲。哥薩克人慌亂了,他們紛紛地看向左翼。
原來,斯坦尼斯瓦夫·波託茨基派出的龍騎兵此時恰好趕到了。他們跳下馬排成兩列,然後朝敵人齊射了排槍。
左翼陡遭襲擊,哥薩克人的身後也出現了敵人。披甲哥薩克們朝着敵人地後背射出了致命的羽箭,然後平舉起背在身後的騎槍發起了衝鋒。
迎面的哥薩克人瞬間被衝了個七零八落。他們不是被騎槍釘在地上,就是被戰馬撞倒在地。
在突入敵陣後,披甲哥薩克迅速地拔出了馬刀和鷹嘴鋤。他們用盾牌格擋住來自側翼的哥薩克短矛的攻擊,然後用手中的近戰武器打擊一切試圖靠近的敵人。
此時,大部分的哥薩克已陷入了和波蘭披甲哥薩克的交戰中,令一部分朝着波蘭龍騎兵撲了過去,只剩下三個哥薩克還在對付徹辰。可即便如此,徹辰仍然被逼的節節後退,並且險象環生。因爲這三個哥薩克配合的極爲老道,他們手持着哥薩克短矛呈倒三角將徹辰包圍在中間。並且三人並不同時進攻,每次進攻都是由其中的兩人進行,而另外的一人則持矛警戒並尋找徹辰防禦的漏洞和空隙。
雖然被稱作短矛,可三人手中的武器長度也在1.2米到1.5米之間,超過了徹辰所使用的馬刀的長度。而在所有的近戰冷兵器中,永恆不變的真理就是一寸長一寸強。因爲武器更長就意味着更早攻擊到對方,並且在你能攻擊到對方的距離上,對方攻擊不到你。哥薩克短矛雖然沒有西班牙方陣中長槍兵所使用的長槍那麼恐怖的長度,使用哥薩克短矛的敵人也不可能經過像米哈烏騎士這樣“共和國第一把刀”的高手的悉心教導,但光是靠着三支短矛間的配合,已足夠逼的徹辰無法近身,在武器長度處於劣勢的情況下,靠冒險去近身去殺傷敵人。
在交手四五個回合後,徹辰終於一個不留神稍稍露出了個破綻,那名一直在一旁窺伺的哥薩克馬上的挺長直刺徹辰露出空門的下腹部。
由於這一擊是對手蓄謀已久的攻擊,手持短矛的哥薩克人幾乎將雙色的全力都灌注到了哥薩克短矛上,光靠黑甲良好的外形已無法滑開這一擊,徹辰結結實實地受了這一下。但幸運的是,黑甲的胸甲部分是整塊的鐵板,同時做成凸起狀,這使得鐵板和胸腹之間留出一段空腔。當胸甲受到攻擊時,在外力下,受攻擊位置鋼板開始發生形變。這時候,一部分力通過胸甲在人體兩肩的受力點,傳遞到了人體。之後形變擴大,因爲是大片的整體鋼板,所以會有很大餘地來變形。同時因爲和人體之間有空腔,所以隨着胸甲被壓到人身上,肩部、腰、腹等多個部位都開始受力。這樣一來大塊板甲變形會吸收極多能量,二來剩餘能量被人體多個部位共同分擔,可以將刺擊產生的傷害被降到了最低。
所以的,對一般人來說致命的一擊,到了身穿板甲的徹辰這裡,竟只是使他倒退了幾步。
那名哥薩克仍也不敢相信自己致命的一擊竟沒有殺死對手,他驚訝地擡起了頭,不可思議地看向徹辰。
就在此時,兩名黑森騎兵終於看到了他們的團長正處於危險中。他們調轉馬頭快速地回援了來。二人伸直手中的刀劍,靠着戰馬的衝擊力將刃部劃過哥薩克們的軀體。
“團長,快上馬!”
一名黑森騎兵跳下馬,將自己的坐騎給了徹辰。
“情況怎麼樣?”徹辰問道。
“團長,我們已經驅散了正面的敵人,火炮也被我們奪下了。敵人落荒而逃,其他人正在追擊,解決他們只是時間問題。”一名黑森騎兵樂觀地說道。
“那就……”,“好”還沒有出口,徹辰突然看到一隊近兩百人的哥薩克竟出現在了陣地原本平靜的左翼,而此時,保護使團成員安全的,只有區區十名披甲哥薩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