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生命燃到盡頭的時候,我看見了南宮紫晨,獨孤染珂和蕭燼。他們在等我。我對他們說:“再給我一天的時間。”
我叫來了所有我關心的人,我對孩子們說:“你們現在還是年輕的時候,會容易控制不住情緒,做魯莽的事情。犯一些當下覺得絕不後悔的錯誤,但是,母皇要求你們,做任何事情,任何決斷,都要三思而後行。尤其是與手足引起爭執的時候,一定要反思三遍以上。”
“記得小時候,母皇教你們玩兒的一個國戰之爭的遊戲嗎?那個時候,你們以爲母皇想讓你們成爲最棒的,所以不顧情意相互廝殺。但是,最終的結果,你們還是選擇了自己的心意,爲了不想看彼此出局,當一方遇到問題,大家一起去幫她。”
“母皇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時告訴你們,沒有一個人勝出。其實母皇錯了。你們都勝出了。那天你們都勝出了。母皇的教育方式有問題。是母皇有問題。可惜,母皇沒有辦法重新來一次。”
“若是可以,母皇應該回到那個時候,告訴你們,你們都做得對。姊妹之間,是不應該存在廝殺的。母皇當時,以爲一味的教會你們自我保護,就可以了。可是,並不應該這樣。這個世界是錯誤的。不應該存在那麼多廝殺和惡意。母皇希望你們能改變未來。”
“母皇希望,你們能給下一代的孩子們,更好的明天,更正確的教育。不要像母皇這樣。”
我又叮囑了她們很多事情,在我咳嗽的無法剋制的時候,我叫孩子們退下了。
“越,幫我照顧好孩子們。”
我還沒有說完,唐越便握着我的手說:“我會盡量救治你的。一定會好轉的。”
“不,你聽我說,我看見了晨兒,我看見了染珂,我看見了賽郎,他們都在等我。”我拍了拍唐越那略顯枯滄的手背。
“嗯嗯,我知道。”唐越摸了摸我的臉頰,說道:“你說過好多遍了,你記得嗎?我會把藥調和的不那麼苦的,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跟個孩子似的。”
“越”我不記得我說過幾次這樣的話,但是我知道,我大限將至,這一回,是真的。
“我愛你,真的很愛你。我不知道我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你的,但是我很感謝你也愛上了我。”我摟着唐越,最後一次撒嬌着,不想讓他起來。
可是,唐越對待我,像對待瓷器孩子似的。他不敢壓着我,撐着半天,這纔起來,伸手捋開了我額前的髮絲。
“傻瓜,你知道我也一直都很愛你。這不需要感謝的,若是要感謝,你我豈不是要互相感謝,直到沒完沒了嗎?”唐越說道。
“若是有下輩子,你還願意遇見我嗎?”我忍不住問道。
“如果有下輩子,我希望你只遇見我。”唐越看着我,認真地說道。
我看着唐越褐綠色的眸子,堅定又霸道,散發着認真的光輝。我就喜歡這樣單純又執着的唐越,這樣的唐越,從來沒有改變過分毫。
他曾經頗不耐煩地拿着書,認真地問我:“是不是我回答完你的問題,你就可以不再煩我。”
他曾經像看着傻瓜似的看着我,問道:“這麼簡單的問題,你還需要問嗎?”
他曾經看着維護他的我,說道:“只要是病人,在我眼裡都是一視同仁的。即使他人品有多不好。他在我眼裡,只是個求醫的病人。”
這就是我的唐越,那個,說:“我要孩子。”就抱着我到他的小院消磨了兩天兩夜的男子。
“幫我把楚笑叫來吧。”我看着唐越,頗有些戀戀不捨。
秦楚笑走進來的時候,我眼裡看見的,還是那個放蕩不羈的翩翩樂師。
“美人兒。”我笑着,拉着秦楚笑的手。
秦楚笑眼底有些微潤,捏着我的鼻尖,說道:“就知道想着美人兒!”
“當然。美人兒在面前,美人兒在腦海,不想不行啊。身不由己。”我咧着嘴說道。
秦楚笑上了軟榻,摟着我,下頜抵着我的額頭,說道:“不要再對我說道別的話。我不想聽。一句,也不想聽。給我唱首歌吧?”
有多少燕離巢北去而不還
有多少前路蜿蜒也許不用走完
曾見過煙花璀璨留一場懷念
若說結局能改變我爲你絕筆闌珊
關山月前與酒當歡
喜怒皆留得世人嘆
風雲際變能相依取暖
此喻爲朝夕相伴
君可見雨中歸燕
淚隨着慢慢迴旋
等不到前塵煙消或雲散
它留下羽毛來紀念
“這首歌叫有情燕。你喜歡嗎?”我問着秦楚笑。
秦楚笑緊緊地握着我的肩膀,我知道他害怕,我知道。他不想我離開。我都知道。
“我走以後,你要好好的。樂師大賽,可以繼續舉辦。我給嬅姐兒說過了。她不會阻撓你的。”我伸手拂過秦楚笑的眉宇,貪戀地把他的容顏刻在我的心底。
“你還記得你當初見我的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嗎?我就喜歡那樣的你,現在這樣心事重重的樣子。不好看了。”
秦楚笑看着我,嗓子裡堵的厲害,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我知道他感覺到了,我這回不是發神經的瞎嘚瑟。我是恐怕真的要不行了。
我又叫來了慕容淺秋。
“淺淺,我一直答應你去苗疆看一看,卻一直沒去成。答應你再陪你去一趟路州,也沒能去成。我給嬅姐兒交代過了,她會安排好的。你帶着虹夕,去苗疆看看你父親和你姐姐吧。然後再去一趟路州,給慕容狄老前輩掃一下墓。代我向她老人家道個歉。”我像最初那樣,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背夾了一下慕容淺秋的臉頰。
“不,我等陛下病好了,我們一起去。”慕容淺秋雙眼紅紅地說道。
“淺淺,對不起,我一直以來,對你的關懷都比較少。對不起。”我颳了一下慕容淺秋的鼻背說道。
慕容淺秋搖搖頭,說道:“不要說對不起,一切都是我願意的。”
我親了親慕容淺秋的額頭,我知道,他年紀最許多時候他不似他們,懂得隱忍片刻。可是他愛上我,確實沒有少吃醋吃虧。雖然如他所說。一切都是他願意的。但是我確實虧欠他不少。這也確實是事實。
“淺淺,若是有來世,我定然會補償你的。”我認真地承諾道。
慕容淺秋又嘟了嘟嘴,說道:“你若是不能許我一人一生一世,誰知道來世是補償,還是繼續糾纏不休!”
我無奈地笑了笑,說道:“那到時候,你還願意跟我糾纏不休嗎?”
慕容淺秋低頭,附在我耳畔說道:“不告訴你!”
接着,我叫來了楚瑰。楚瑰眉眼中的邪魅已經消散殆盡,只剩下了無盡的愁容。
“爲什麼這樣憂愁?”我企圖用手撫平他的眉宇。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不想聽。我只想安靜地坐在你旁邊,看着你。好不好?”楚瑰說道。
我知道他害怕我走。因爲他沒有別的人可以倚靠了。曲靖玉不知不覺長成了不聽話的樣子,我們誰也沒有辦法左右她獨立的思想。楚瑰的弟弟早年前已經病死了,他的爹爹也是沒多久就歿了。他如今,只有我和孩子們。
而孩子們漸漸地長大,慢慢地開始學會忤逆,不聽話。我們沒有辦法。畢竟,我們也是那樣成長過來的。
於是,他只剩下了我。而如今,我也要離開他了。
我看着他,對視纔不過幾十秒,我與他便都潸然淚下。不知道爲什麼,我也很難過。我明明做好準備,不想讓任何人看見我流淚的。
曾經那樣一個高傲,自視頗高的男子,如今在我的病榻旁,哭的哽咽難言。
“若是有下輩子,別遇到我。遇到我,就狠狠地扭頭離開。答應我。”我握着楚瑰的手,說道。
楚瑰搖搖頭,說道:“你知道的,我做不到的。”
我皺了皺眉,說道:“那我離開。”
“你就那麼討厭我了嗎?”楚瑰不禁揚着眉問道。
我撫平了楚瑰的眉宇,說道:“你知道,我是因爲虧欠你太多,覺得自己不配。”
我撐着口氣,見到軒轅林楠的時候,笑眯眯地看着他,問道:“冰美人兒。怎麼像是哭過似的?”
軒轅林楠冷冷地說道:“沒有。”
“你不愛說話,搞得我都不知道,該對你說什麼。”我有些尷尬地說道。
“我想求陛下一件事。”軒轅林楠依舊是語調平仄無奇地樣子。
“說罷,什麼事情?”我有一種預感,我感覺他想離開皇宮。
“我想帶着冰兒離開這裡。”軒轅林楠果不其然地說道。
我揚了揚眉,扁了一下嘴,心情有些怪怪的。
“你知道,我留在皇宮是因爲你在。你不在了的話,我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軒轅林楠眼圈有些微紅,可是一點也不溫潤。
“我知道了。到時候,隨你好了。”我低垂着眼眸說道,看着他的微微驚訝,繼續說道:“即使我不允准,你也會這麼去做的。你便是這樣的性格。那麼多年了。你以爲我真的對你一點都未曾動情?你真的以爲,我根本不瞭解你的性格嗎?”
軒轅林楠親了親我的嘴脣,他冰涼的嘴脣有些微微的發抖。我知道,這是他表達情緒的一種方式。雖然,與大多數一般人不太相同。
大結局:何事秋風悲畫扇
接着,我見了百里凌風。百里凌風看着我,微笑着說道:“我不允許你走在我前面,你知道這樣我會崩潰的。你不能這麼自私。”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百里凌風已經摟住了我,低頭親着我頭頂的髮絲,說道:“你不會捨得這樣待我的,對吧?就像前幾次一樣,你就是想知道,我們是不是還在意你。然後你像個孩子似的惡作劇,叫我們認爲,馬上要失去你了,對吧?”
我的雙臂穿過百里凌風的崾間兩側,說道:“我也不想失去你。真的。我讓你爲我捨棄了你太多的原則。我知道我虧欠你太多了。”
“那你就留下來還債吧。”百里凌風擡起我的下顎,堵住了我想說的其他歉意。
我沒有辦法狠心對百里凌風說什麼。他什麼都沒有了,沒有孩子,母家也是那樣一個,他覺得對他來說不存在的地方。他剩下的,真的只有我。即使是獨孤染珂和蕭燼的孩子都過給了他,可是,畢竟不是他親生的。所以,他沒有辦法聽我親口告訴他,我要走了。連我,也要拋棄他。
柳書君跪在寢殿的門口,怎麼也不進來,像是神遊去了很遠的地方,怎麼也叫不回來。
江珵鶴便先進來了。
“你是我的鳳後,將來,你就是嬅姐兒的鳳太后。我希望你帶着我的份,善待她。像父後爲我綢繆一樣,爲她綢繆。唐越不擅長這些,你知道的。他……他若是走了。你也不要吃驚。不要讓嬅姐兒去找他。”我拉着江珵鶴的手,無比誠懇地請求着他。
江珵鶴難言地點點頭,張了張口,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父後不會爲難你的,若是他脾氣不好。你便多讓讓他。畢竟送自己的孩子離世,真的讓人很受傷。這種傷痛……”
“我知道的。陛下,我知道。”江珵鶴雙手合着我的右手,點着頭說道。
我怎會忘了,我們一起送走了四皇女曲靖澤呢?我爲什麼要說出這樣的話,讓他傷心呢?
“對不起——”我有些自責地說道。
江珵鶴主動摟着我,說道:“不要這樣說。”
“我對你虧欠的太多了,珵鶴……”
“別這麼說!別說了!陛下——”江珵鶴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我知道,他只是太習慣於隱藏自己的情感了。我也沒有盡心地將他的心病治好。我只是作爲妻子,陪伴了他的半生。我虧欠他的, 確實太多了。我沒有竭盡全力的去愛護好他。只是他不怪我,他不怨我。我便習慣了總是把他考慮在別人的後面。
果然是會哭的孩子有艿喝。
我虧欠他的,就是虧欠他的。說與不說,我們彼此都知道。只是我想說出來,讓他知道我是知道我自己做的不夠好的。
“別說了!陛下!別說了!我都知道。我知道的!可是,我若是跟任何人在一起,不見得會比跟你在一起幸福。這個,我也知道的。”江珵鶴篤信地說道。
似乎他從他接觸的那些貴夫的口中,眼底,看出來了什麼。他似乎也幻想過,他若是嫁給了別人,會怎麼樣。
他幻想過,若是他嫁給了別人,就不會遇到那樣的事情。可是萬一遇到那樣的事情,沒有人,會像我一樣的護着他。只這一件令他感動的事情,他便靜靜守候,毫不抱怨地站在我旁邊三十餘載。
“我心悅你,陛下,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會做好的。”江珵鶴沉穩地向我許諾道。
這個時候,他是否爲嫡女籌劃過什麼,他如何算計過我。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真的。生死,竟然有這樣大的魔力。那些不好的往事,竟然可以被寬容。可以被翻過,可以讓它成爲過去的故事。
江珵鶴退出了房間的時候,我已經有些精力不支了。
南宮虹夕有些小抱怨地看着我,說道:“最後纔想到我是嗎?”
我搖搖頭,說道:“不是,最後是執羽之子和宇文皓月的。然後還有其他的人。”
南宮虹夕瞪大了鳳眸,氣哼哼地說道:“鬧了半天!最後都不是我的!”
我忍不住笑了。
“最初看見你的時候,要是知道你是這樣的性格……”我笑着不繼續說下去。
南宮虹夕虎着臉,說道:“怎麼啦?要是當初知道了,你就只求娶哥哥了是嗎?”
我壞笑着賣關子道:“那我就不告訴你了!”
南宮虹夕挑了挑眉,說道:“你信不信,不管是你求娶兩個,還是求娶一個,我都會嫁給你的!”
我的笑容越咧越大,說道:“我信。”
南宮虹夕沒有給我任何交代後事的感覺,我看着他極力地想讓我歡樂,便也不願提起隻字片語讓他傷心的事情。
我對於執羽之子和宇文皓月,已經說不清是什麼。義務?同情?還是別的什麼。我知道曲靖嬅會按照我的要求,善待他們的。可是,我還是要叮囑他們,不許給我的女兒搗蛋。不過,如果他們真的做了什麼搗蛋的事兒。我恐怕也管不着了。若是她沒有本事處理好,那便是她的無能。
宇文皓月看着我這樣輕描淡寫的說,有些生氣。他氣恨地說道:“我會給她搗亂的!我會扶持我的女兒登上皇位的!我們的女兒!”
我微微揚眉,看向執羽之子,說道:“又有你幫忙?”
執羽之子攤了攤手,說道:“我又不傻!你那個女兒,比你還狠辣,比你還精明,比你還懂得控制情緒!我瘋了?我好好地貴儀不做,非要跟她嗆頭,比比看她是不是比你更可怕?別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我看着執羽之子,忍不住笑起來,他還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
“晚上你讓我侍寢,我就不和你女兒計較。”宇文皓月低垂着眼簾,扭捏地說道。
“天吶!她是個病人!你是禽獸嗎?”執羽之子一臉鄙夷地看着宇文皓月說道。
我忍不住發笑,這樣的對話,就好像我們都還年輕着。若是我們年輕的時候,就這樣要好,現在的結局,是不是會很不一樣?
最後,所有人都跪在外面,我叫人把柳書君扶了進來。
他看着我,又像是透過我,看着什麼。
“君君,你別這樣……”我不知道該勸他什麼,該怎麼勸他。
柳書君卻忽然回過神來,笑眯眯地用那雙黝黑的麋鹿眼望着我,說道:“晚上,由臣侍來伺候陛下吧。”
我微微蹙眉,默許了他的提議。
我躺在柳書君的懷中,感覺到自己越來越沉,越來越沉。然後,便睡了過去。
當我醒來的時候,看着柳書君拉着我,南宮紫晨站在我旁邊,獨孤染珂和塞巴斯醬都在我身後。
哀鐘敲響了,大家都開始哭。
南宮紫晨拉着我的另一隻手,說道:“走,我們去看別的。”
於是,我們來到了一個,說不上是什麼仙境還是什麼幻境的地方。這裡,全是我生前的回憶。全是關於他們,快樂的回憶。
我嘴賤的引得他們生氣的樣子,我調皮的引得他們發笑的樣子。我捨不得他們難過的樣子。我想要爲他們揹負責任的樣子。
“你爲什麼跟過來了?”我忽然拉起了柳書君的手,問道。
“我對你說過了,沒有你,我一刻也堅持不下去。”柳書君淺淺地笑着,他的麋鹿眼,如同璀璨的星空那般令我癡迷。
我有些不忍和不捨,看着柳書君,忍不住說道:“爲什麼這麼傻?爲什麼?”
“半夜,我醒來了,看着你已經沒有呼吸了。我的心就碎了。我不敢大哭,我怕宮人們發現,把我從你身邊挪走。我捂着心口一直流淚,不知道爲什麼,就這樣了。”柳書君聳了聳肩,不以爲意的樣子。
我看着他們,和我自己的樣子,都恢復到了年輕的容貌。
我問道:“我便這樣走了,他們會不會恨我?”
南宮紫晨看着我,說道:“你真的不等虹夕嗎?”
我抿了抿脣,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啊!我們走吧!”柳書君挽着我的胳膊。
南宮紫晨微微眯着鳳眸,像他生前那樣和柳書君一直不睦地相互對視着。
“玲兒,你這一次,是不是應該一世一世的還債了?”獨孤染珂從柳書君懷中,將我攬了過去。
塞巴斯醬微微眯着一雙大眼,看着我。
我趕忙做投降的狀態,說道:“這樣,我們先等等南宮虹夕。然後,再決定該怎麼辦!好不好?”
“是嗎?那你爲什麼,偷偷地去見了白無常?”柳書君抿着淺笑,一雙麋鹿眼明亮的嚇人。
“哦——我打聽了一下路!我得問問路怎麼走吧!”我鬼扯着。
南宮紫晨輕聲說道:“玲兒,過來。”
我收斂地嘬着嘴,小心翼翼地走到南宮紫晨的身邊,聽話地順着他張開的手臂,坐在他的懷裡。
“我知道你想的什麼。但是,你確定,你先去了,我們就沒有辦法跟過去嗎?”南宮紫晨摟着我,指着獨孤染珂。
“孩子們燒的紙錢,都在我這裡。你連問路錢都沒有,你要知道,那裡也是需要打點的。”獨孤染珂說道。
我嘟着嘴,看着他們,只好先悄悄地學老實。
故事到最後,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如果結局不夠美好,那麼一定是故事還沒有到最後。
端午節孤島求生(一)
“根本就不應該來!這是什麼鬼地方!好好的端午節不在皇宮裡過,如今連陛下都不知道到哪去了!”南宮虹夕一邊抱怨,一邊用手呼扇驅趕着蚊蠅。
慕容淺秋被這四處的知了吵得本就心底焦躁,還聽着南宮虹夕抱怨了一路,他費力的從這齊腰的野草中,不斷向前行進着。
他一面防止從草叢裡不斷被驚擾飛竄的不明蟲蠅飛到嘴裡,一面還要高呼:“陛下——”
“都怪百里凌風!陛下那麼大個活人!他都陪不好!還能陪丟了!”南宮虹夕說着,又“呸呸呸”了起來,一隻不知名的蟲子被他吃到了嘴裡,把他噁心的夠嗆。
“噁心死了!真噁心!”南宮虹夕氣惱的用帕子狠狠地擦着嘴,趁慕容淺秋沒有注意,還用帕子擦了擦舌頭。
慕容淺秋小心翼翼地用手攏着自己的嘴,依然在那大喊:“陛下——”
就在這時候,遠處的草叢中發出奇怪的“沙沙沙”的聲音。
南宮虹夕最先發現了這詭異之處,可當他靜立在那仔細聆聽和觀望的時候,卻又沒有任何可疑的動靜了。
慕容淺秋又喊了一聲:“陛下——”
遠處齊腰飛張的草叢中,又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依舊發出了摩擦到草叢的沙沙聲。
這一次南宮虹夕並沒有看錯。
南宮虹夕用袖子擋在嘴前,壓低了聲音說道:“淺秋,你聽到什麼動靜了嗎?”
慕容淺秋不耐煩地靜下來,看了看四周,並未覺得異樣。於是,他繼續用手攏住口鼻,喊道:“陛下——”
“淺秋!”南宮虹夕正欲說什麼,卻不想,下一秒卻和慕容淺秋一起發出了驚叫聲。
南宮紫晨坐在沙灘旁的樹下,輕輕揉着自己的小腿。一旁的蕭燼一邊咳嗽,一邊問道:“咳咳咳咳……你的襯褲都刮破了,腿上沒事嗎?咳咳咳咳……”
南宮紫晨這才瞧見,自己的小腿肚被什麼東西刮破了,已經腫了起來,並且泛着黑紫色,還散發着一股腥臭的氣味。
蕭燼瞧見南宮紫晨小腿上的傷口向外翻着腫了起來,他那本就毫無血色的面頰,嚇得更加慘白了。
“咳咳咳咳……唐……咳咳咳咳……唐修儀——唐修儀!咳咳咳咳……”
南宮紫晨趕忙說道:“蕭寶林,你別喊了,他們一會兒就回來了,何況,我沒覺得很疼……”
南宮紫晨說着話,就有些頭暈。蕭燼看着南宮紫晨愈發昏沉的樣子,趕忙走到南宮紫晨的身邊,扶着他。
等了又等,不見人來。蕭燼看南宮紫晨實在有些神志不清了,便將他的小腿肚擡了起來,開始幫他吸出小腿上的黑血。
“喂喂喂!這畫面不對吧!”康正帝扭頭看向自己的小姑子夜留殤。
夜留殤依舊帶着她的玄鐵面具,緩緩轉過頭,說道:“陛下的目的,不就是讓你後宮的衆人,能夠和諧相處嗎?”
“我靠!和諧也不是這麼個和諧法啊!”康正帝不放心的又拿起望遠鏡盯着遠處沙灘上的動靜。
夜留殤聳了聳肩,口氣輕鬆愉悅地說道:“我是個開明的妹妹,不管我哥哥喜歡上誰,我都支持他。”
康正帝一臉驚囧,說道:“你不是吧……可他是朕的侍君!”
夜留殤像是完全把康正帝說的這句話當成了空氣,舉起手中的單筒望遠鏡,繼續看向沙灘邊的境況。
康正帝不死心地又說道:“朕是皇帝!”
夜留殤聽罷,緩緩將單筒望遠鏡放下,微微側頭,用玄鐵面具對着康正帝,說道:“那又怎麼樣?我還是皇帝的小姑子呢。”
“……”康正帝看着夜留殤,眨了眨眼,嗯,她說得對啊。
康正帝舉着單筒望遠鏡看了許久,又說道:“要是能聽見聲音就好了!這什麼也聽不見,我怎麼知道他們是不是友好的在聊天?”
夜留殤放下單筒望遠鏡,微微側過頭來睥睨着康正帝,說道:“你還想幹啥?你咋不上天?”
康正帝很想說,她以前的那個時代,安裝一些設備,就是可以坐在環境舒適的地方,看超清的畫面,聽高保真的聲音,進行監視監聽。可是,問題就在於:她不能這麼說。
所以,康正帝憋屈地看着夜留殤,她氣鼓鼓地說:“朕是皇帝!你能不能對我好點兒!”
夜留殤看着康正帝許久,這才說:“我還是皇帝的小姑子呢。”
康正帝一臉悲慼地抿着脣,這句話,這貨今天已經說了很多次了。看樣子這貨是打算所有的問題和要求,都用這一句話懟了!
康正帝指着夜留殤,說道:“我不跟你計較!”
接着,她們二人繼續站在小島上最高的一株參天大樹頂端的小木屋裡,繼續觀察着。
“我的小晨晨是不是受傷很嚴重啊?爲什麼我的病嬌還在給他吸?不行,我要下去看看!”康正帝說着,便要行動。
夜留殤卻利落的在眨眼之間,將康正帝的穴位給點了。然後自己津津有味地繼續看了起來。
“喂……你能不能把我的望遠鏡擺正了,反正你不擔心,我就也不擔心了!這是你找的地兒,反正……”
夜留殤一擡手,康正帝連話也說不出口了,只是在那不停地張嘴,像是在說什麼,可一絲聲音也發佈出來。但是,夜留殤過了片刻,還是很好心地把她手中的望遠鏡給她擺正了。
而沙灘邊上,蕭燼幫南宮紫晨吸出來了部分黑紫色的血,又撕了自己的深衣給南宮紫晨包紮了一番。唐越和柳書君這纔回來。
“怎麼回事?”唐越趕忙上前仔細查看。
“我也不知道,咳咳咳咳咳……剛纔紫晨去那邊的灌木叢中找柴禾去了,回來就有點不對勁。咳咳咳咳咳……因爲我們是分開去拾柴禾的,所以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咳咳咳咳……”蕭燼說道。
“不是給你們說了,不要分開行動的嗎?我們現在兩個人一組分開去找陛下,就是因爲百里凌風和陛下去探勘附近情況的時候,分開行動導致陛下失蹤了!怎麼總是這麼自以爲是呢?”柳書君有些不悅地說道。
“咳咳咳……柳倢伃,你別說紫晨了,他也是想多拾一些柴禾,咳咳咳咳……”蕭燼一面咳嗽,一面急急的解釋道。
“結果呢?現在是不是不光他拾不了柴,還得有一個人留下照顧他?本來我們的分工,就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到陛下,現在他又把腿弄傷了,又要多耗費兩個人去尋找解毒用的草藥!這不是……”柳書君找不到康正帝,本就焦急,加之他與南宮紫晨不睦已久,自然是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了。
“別吵了,紫晨好像懷孕了。”唐越把手從南宮紫晨的手腕處收回,又開始仔細檢查他小腿上膿血的狀況。
柳書君一肚子的怨氣,一瞬間卡在喉口,他胸口起伏了半天,終於一個字都沒再說出來。
南宮紫晨聽見唐越說自己懷孕了,這青白交替、奄奄一息的面容上,終於打起了一分精神。
“不礙的,這傷口就是虎薊給刮破的。只是,這島上的草木比其他地方的草木要大出三五倍,所以,這虎薊也許比普通的虎薊也要霸道一些。我們現在就去找一些消腫消炎的草藥即可。”唐越仔細查驗後,這才說道。
就在這時,南宮虹夕和慕容淺秋撩着袍子,毫無優雅感的從遠處跑來,邊跑還不知道在大喊着什麼。
柳書君微微蹙眉,他看着他們二人的滑稽姿態,忍不住有些想發笑。
蕭燼也忍不住咳嗽了起來,可是正當他們要說什麼的時候,南宮虹夕已經越來越近,他的喊聲也聽的清楚了,他大喊着:“快跑啊!後面有怪獸!!!”
慕容淺秋個子小一些,又不如南宮虹夕從小練過些健體的功夫。他跑的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根本顧不上喊話來提醒大家。
唐越整個人都愣住了,蕭燼倒是應急反應較快的,他嚇得也不咳嗽了,一把撈起了南宮紫晨。
蕭燼見南宮紫晨還是渾渾噩噩,不知所以,說時遲,那時快,蕭燼低聲喝道:“快!我揹你!”
南宮紫晨許是被虎薊鋸齒葉子上的毒素,影響的有些遲鈍,他竟然還在想禮數,和不好看之類的事情。
唐越反應過來,趕忙搭把手,將南宮紫晨推上了蕭燼的背。於是四個大男人,有三個也撒開了步子,顧不得什麼各自都是後宮裡,身份高貴的君侍,這些裡子面子,好不好看的事情了。
“到底是什麼呀?”康正帝被定了身,根本不能動,只能從望遠鏡裡看見巨大的椰子樹下,他們突如其來的慌亂。
直到她看見南宮虹夕和慕容淺秋先後飛奔而過,這才瞧見了追在他們身後的一隻巨大的白犬。
“這不是……萬事屋的定春(動畫《銀魂》裡的一隻巨型的大,柴,犬。)嗎?”康正帝整個人都凌亂了。康正帝說着,這才發現,她的穴道已經有些自己通開的跡象了。
而夜留殤在懷中摸索了片刻,這才跳出窗外,從百米高的大樹上飛了下去。
“喂!你不要光救你哥哥啊!小姑子!我其他的老公你也得救啊——!”康正帝對着早已不見蹤影的夜留殤大喊着。
端午節孤島求生(二)
夜留殤跑到了那“定春”能聽見得距離,吹起了狗哨。她站在叢林密佈之處,靜靜等待那隻巨型的柴犬向她報到。
“好了,你別嚇壞了他們,過兩天我再來陪你玩。”夜留殤剛準備走,又從懷中用帕子捏着一支釵子,說道:“去找找他在哪。”
“不……不行了——我……我……沒再追了吧……?跑不動了……真跑不動了——”南宮虹夕一衆人跑到了島嶼的另一端,這才停了下來,他們都上氣不接下氣地跪在了沙灘上。
蕭燼再也背不動南宮紫晨了,他不得不像扔沙袋一樣的,把南宮紫晨從背上重重地滑落在地上。
唐越倒吸一口氣,驚呼道:“孩子——”
蕭燼也才驚覺不妥,嚇得咳嗽了起來。柳書君的心情倒是很複雜,他一面有一些幸災樂禍,一面又實在心疼康正帝,他不想再看見康正帝失魂落魄地樣子了。
“真是的!你不能輕一點兒嗎!合着懷孕的人不是你!你就一點都不在意是嗎?”南宮虹夕剛埋怨完,立刻就扭頭關切地問唐越:“我哥懷孕了?幾個月了?”
“嗯……兩個多月,應該是陛下從南邊剛回來沒多久的時候懷上的。”唐越回答完南宮虹夕的話,又說道:“實際上來說,要不是剛纔蕭燼把紫晨背起來,現在也沒有追究誰過失的必要了。”
唐越木訥誠實的一句話,堵的南宮虹夕閉了嘴。柳書君在一旁嗤鼻不語,蕭燼依然在那咳嗽着。
慕容淺秋平復了呼吸,這才說道:“怎麼辦,鳳後和百里凌風他們一會兒到了那顆椰子樹下,找不到咱們,怎麼辦呢?對了,還有秦楚笑和執羽之子,還有他的僕從扎哈哈笛子,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執羽之子一扭三晃悠的擺着小腰,保持着符合他妖孽般面容的妖冶步伐,看得秦楚笑一陣陣的頭皮發麻。
秦楚笑憐憫的看着扎哈哈笛子,她竟然能這般容忍地服侍着執羽之子,一直幫他撥開草叢,撩開枝葉,不厭其煩地幫他在前方開路。
秦楚笑實在是有些難忍了,他面頰的蘋果肌忍不住抽搐起來,壓制着脾氣問道:“蒼朮(zhu讀音)世子,請問,咱們這樣找,真的能找到陛下嗎?”
“嗯?”執羽之子一臉納悶,他一副“你說什麼呢?”的表情,看向秦楚笑。
“誰說我們是去找陛下啦?”執羽之子莫名其妙地問道。
秦楚笑懵了,他緊鎖着眉頭,說道:“不是去找陛下的話,我們來幹嘛?”
執羽之子一臉無所謂地笑笑,繼續扭着腰往前走。
秦楚笑跟着他,越走越向密林深處,眼看着,離沙灘越發遠了,甚至連海浪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執羽之子忽然駐足,低頭看看地上的軟泥,自鳴得意地說道:“嘿嘿,找到了!”
莞爾,執羽之子並未等到秦楚笑的迴應,他這才起身向後望去,卻發現秦楚笑黑怒着一張臉,似是頭頂上自帶一坨帶閃電的烏雲一般。
執羽之子咧着嘴,笑着說道:“你先別生氣,來來來。”
秦楚笑依然不爲之所動,執羽之子也不管他,讓他的僕從扎哈哈笛子繼續爲他開路。
他走了幾步,說道:“陛下也是人,是人就要喝水!你說——咱們盲目的找人好找呢?還是找到了水,等人好呢?”
秦楚笑眯了眯眼睛,皺着眉,不情不願地跟了上去。
“渴死了,怎麼辦?包袱都在另一艘船上,也不知道若蒼他們怎麼樣了……”南宮虹夕不停地吞嚥着自己的口水,可是他發現,這個法子越發的無濟於事了。
渴死了,你不會少說點話!柳書君睨了一眼南宮虹夕,心底默默的譏諷着。
“淺秋!海水不能喝!”唐越趕忙制止了慕容淺秋。
慕容淺秋是在苗疆長大的,並沒見過海,自然不知道海水是越喝越渴,容易把人喝脫水的。
蕭燼依然在咳嗽,幸好康正帝臨出門前,非要讓蕭燼自己帶着藥。蕭燼想到這裡,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可是又一想,也許只是她擔心他不能按時吃藥罷了。
“怎麼辦,陛下也沒找到,水也快沒有了……”南宮虹夕嘟着嘴,即委屈,又怨念地說道:“爲什麼要來這種鬼地方過端午節?這麼熱!哼嗚——陛下也不見了,還沒有水喝……”
“生火吧,生火,就會有人知道,咱們在這裡。”唐越畢竟是外出採過藥的,他的野外常識,可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豐富的多。
“又生火?又要找柴禾?”柳書君微微蹙眉地問道。
唐越點了點頭,說道:“我和你去右邊,淺秋和虹夕去左邊,你們小心些,注意腳下的花草。”
“唐越……你說陛下會不會有事?”柳書君皺着眉頭,撿着樹枝。
唐越一面仔細的看附近的植被,一面沉思了片刻,說道:“根據這島嶼上植物和動物的體積來看,如果陛下遇到……”
“好了!你別說了!我不問了!”柳書君面若死灰地驚道。
過了一會兒,柳書君又問道:“唐越,你說——鳳後他們不會有事兒吧?”
唐越採摘了一些水果,這才扭頭看向柳書君,說道:“應該不會有事吧,百里凌風的武功那麼好,一定會護鳳後周全的。只要他們不要亂吃這島上的水果。”
柳書君不解地看着唐越,唐越指着遠處的一顆顆長得像西瓜一樣的水果,說道:“這個叫多蛇果。吃了之後,會說很多話。”
柳書君皺着眉,有點失望地問道:“不會中毒嗎?”
唐越一臉木然地看着柳書君,柳書君慌忙解釋道:“我是覺得,他們又找不到咱們,萬一中毒了,可怎麼辦。”
唐越說道:“啊,不會。鳳後和百里凌風是沿着沙灘往南走的,咱們坐船來的時候,我就觀察到了,那邊沒有許多花草,只有一些長着瓜果的樹。所以,應該不會被刮傷紫晨的虎薊刮傷。”
柳書君抿着脣笑了下,接着又問:“那這個果子,解渴用,也沒什麼大礙吧。”
唐越一臉木訥地看着柳書君,稍許片刻後,說道:“就我觀察而言,有時候,人與人之間,話多的殺傷力,比中毒要大。”
柳書君一知半解地陷入了思考,他跟着唐越往回走,但他時不時地回頭,向樹上那沉甸甸的綠色大果實看了又看。
回到沙灘邊,唐越看向遠處,說道:“不好……”
大家都看向唐越,等着他下一句,可唐越卻徑自開始碾磨藥草,並無下文了。
南宮虹夕深吸了口氣,問道:“唐越,你剛說不好,是什麼意思?是哥哥的腿傷有什麼問題嗎?”
“哦,這倒不是。”唐越蹲在地上,用簡易的石板做缶,配合一塊好看的乳白色石頭,一邊碾磨藥汁,一邊說道:“晚上要下雨。”
衆人皆是一愣,他們根本沒有什麼在外野營的經驗,只見朗朗晴空,連什麼雲都沒有,怎麼就會要下雨呢?
蕭燼見大家默不作聲,便問道:“咳咳咳咳咳……唐越,如果晚上要下雨的話,那我們該怎麼辦啊?”
唐越一面把碾磨成糊的藥草輕輕的抹在南宮紫晨的小腿上,一面說道:“一會兒,咱們升起來的火要是沒有把陛下他們都引來,那我們就要去找能避雨的地方了。但是呢,有雨也好,實在找不到水源,我們還可接雨水喝。”
“喝雨水?”南宮虹夕一副嫌棄的樣子。
慕容淺秋倒是有些反感南宮虹夕的挑三揀四,他說道:“在我們苗疆,水神仙管控天下的水,井水和露水都是能喝的。”
“那海水爲什麼不能喝?”南宮虹夕不服氣地問道。
慕容淺秋梗住了,他不解地問唐越:“對啊,唐越,海水爲什麼不能喝?”
“海水受了詛咒吧,喝完海水的人,只會越喝越渴,最後脫水而死。”唐越一知半解地說道。(古人用當時的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都會用別的方式,把它說的很科學的樣子。。。。)
南宮虹夕點了半天樹枝,死活都點不燃,他白淨的臉上,都被薰出了煙黑色。他喪氣的把打火石往沙土裡一扔,說道:“什麼啊!這麼難弄!”
蕭燼見柳書君坐在一邊冷眼旁觀,而慕容淺秋搖搖頭對南宮虹夕說:“哥哥,我也不會……”
蕭燼只好一邊咳着,一邊從礁石上起身,走過去接過了火石試了起來。
在大家手忙腳亂的試了又試之下,小小的火苗終於一耀一耀的燃了起來。
大家好像辦成了多大的事一樣,成功的那份雀躍感,在每個人心中,如同這一跳一跳的火苗一般,充滿喜悅。
只有柳書君不這麼想,他看着他們,有點嗤之以鼻,要是他,這火早就點燃了。還需要這麼長時間?那些和她一起發配、逃亡的日子,可是讓他學會了很多技能。
想到這些,柳書君對這一羣人的厭惡感,更加深刻了。
端午節孤島求生(三)
大家從一開始點燃火苗的開心雀躍;到不見人來,漸漸有些心裡沒底;到最後天色漸漸暗下去,天際遠處的墨藍色快速的朝島嶼攏了過來。
“哈!你看,我就說吧?”執羽之子繞過了給他撥開草叢的扎哈哈笛子,這才發現,面前的衆人都一身戒備,差點把削減的木棍擲了過來。
“嘿嘿嘿!不要這麼激動嘛!”執羽之子繼續搖曳着腰肢,胯骨都快被他送出島嶼了。
秦楚笑跟在執羽之子身後,一臉的不耐煩。
“好啦!”執羽之子拍拍手,說道:“看這天,現在趕路的話,應該正好可以走到我找的那個地方!”
衆人還在一臉納悶,像看膏肓病患似的看着執羽之子,他便不耐煩地收起了妖冶的笑容,對身邊的僕從扎哈哈笛子擺了擺手。
扎哈哈笛子這才說道:“我們世子找到了水源,離這有些腳程,各位若是現在動身,應該可以避免被淋到雨。”
南宮虹夕一聽到水源,便有了精神,說道:“那咱們走吧?”
慕容淺秋爲確保無誤,便問道:“不是海水吧?唐越說,海水不能喝的。”
“去了你就知道了。”執羽之子見一衆人對未知有些不安和害怕,卻絲毫不以爲意的樣子,讓大家沒有加一分的安心。
唐越看了看天,這才說道:“走吧。”
“咳咳咳咳咳……可是鳳後和凌美人他們怎麼辦?”蕭燼問道。
“哎呀!走吧走吧!刻幾個標記,他們要是找過來的話,就會知道我們在哪了。你們不走,我可走了。”執羽之子擡頭看看天,順着扎哈哈笛子給他“開闢”好的路,一扭三晃悠的走去。
唐越對南宮紫晨說道:“別別……不用把火撲滅,就這樣讓它燃着,一會兒沒柴了,自然也就滅了。”
一行人一邊摘着充飢用的瓜果,一邊等着執羽之子一搖三晃的在那扭着腰肢,帶着路。
柳書君趁唐越不注意,摘了幾個多蛇果,他摘得都是未長熟的,所以混在其他水果中,看不太出來。
秦楚笑跟在柳書君左右,似乎察覺到了這幾個水果怕是有什麼異樣,可是他只是留心看着,並沒有說什麼。
到了所謂有水源的地方,大家才知道那是在山洞裡。柳書君緊緊地皺着眉,臉色發白的跟着衆人往裡走。
除了略顯幽閉,其他倒也沒什麼。可是,柳書君卻是受不了這樣狹小幽暗的空間的。他不由得回想起許多不堪回首的過往,那些令他倍感煎熬的折磨手段,那些令他覺得自己骯髒的不配爲人的記憶,那些回想起來便令他痛不欲生的臉……
柳書君放下水果,喝了幾口山洞裡的甘甜泉水,便煞白着臉說道:“這山洞前段位置不大,太擠了,後面又深不可測,並不知道里面有沒有什麼猛獸。我們在這喝了泉水,再用椰子裝一點,去尋找其他可以夜宿的地方吧?”
衆人看着柳書君慘白的面色,都不好直接說反對的意見。可是南宮虹夕開口了:“我哥哥還懷着孕,執羽世子找到這樣的地方已經很不容易了。又有水源,又可以避雨,要是有什麼猛獸,也會被火光嚇跑的。我是不願意折騰了,你願意折騰,你自己去折騰好了!”
“在這山洞裡,陛下就更難找到我們了!你們就不擔心陛下嗎?”柳書君不得已,只好搬出君臣綱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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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羽之子像是完全把他們當成了毫不相干的人,自己悠然自得的在扎哈哈笛子快速打掃出來的“石榻”上千姿百媚的歪着,露出一大片胸膛,一副訖情盡意地美美飽食着水果。
南宮虹夕憋紅了臉,一個“你”字卡在了喉口,他趕忙又去喝水。
唐越一臉認真地說道:“嗯,馬上就要下雨了,我雖然不確定陛下到哪去了。但是,若是下雨,以陛下的智商,她肯定會找個地方躲起來的。雨停了之後,我們再去尋她也不遲。”
柳書君見衆人都不願意挪動,他只好看向秦楚笑。可是秦楚笑走了這一路,一直也沒歇着,他現在好不容易坐下了,真的不想起來。況且天邊越發沉靜的濃灰色,明顯告訴他們一個消息:馬上會下雨,而且很大。
秦楚笑微微蹙眉,有些無奈地說:“不如……我們等到雨停了再去找其他歇腳的地方吧?”
南宮虹夕充滿得色地嗤之以鼻,好似贏了什麼似的那般驕傲。
柳書君走到瓜果旁,說道:“那我拿一些我採摘的瓜果自己去。”
執羽之子看着柳書君挑果子的時候,似是無意的避開了幾個黃綠色拳頭大小的果子,他微微不解地問道:“這個水果不是挺好吃的嗎?你確定你不要?”
柳書君略微心虛的挪了一下身子,用身軀擋住了唐越的視線。
南宮虹夕卻覺得他如此之舉,真的是欲蓋彌彰了。
“怎麼?你不是打算把所有的水果都拿走吧?”南宮虹夕說着,便走了過來,抓起一顆多蛇果吃了起來。
“嗯——這個果然很好吃!”南宮虹夕看向執羽之子,讚不絕口地說道:“這是蘋果嗎?可是味道又不像,脆甜脆甜的,滿口留香,太好吃了!”
蕭燼也拿起一顆,咬了一口,倍覺清爽甘甜。
唐越給南宮紫晨換着藥,回頭瞥了一眼,他並未多想。唐越其實只是想叮囑大家,不要亂吃果子。但是他瞥見柳書君,便安心地覺得,自己把幾種不能吃的果子都告訴了柳書君,若是柳書君看見有毒的什麼果子,一定會說出來的。
柳書君卻是做賊心虛,他餘光瞧見唐越回頭看了一眼,他趕忙把剩下的兩枚多蛇果放到了自己的懷裡。
“幹什麼呀!這本來就沒幾顆這樣的果子,一人拿一個都不夠分,做人太貪心不好吧!”南宮虹夕一臉鄙夷地看着柳書君。
柳書君只覺臉上燥熱,眼睛的餘光又緊緊地盯着唐越的背影。他把懷中的兩枚多蛇果放回在石墩上,又拿了一個椰子,便匆匆地走了。
柳書君走出了小山洞,又尋了許久,才找到一處山體凹陷處。可這時,他已經被渾身淋透了。他放下一路撿來的柴禾,架起了火。
“哎呀——我的小君君……”康正帝憋着嘴,雙眼發酸,她說道:“噯,小姑子,你放我下去吧?”
夜留殤臉都沒轉過來,只是用餘光瞥了康正帝一眼。
“哎呀,小姑子,雖然當初是我要求你,一定要把我看住,不管我有多心疼,都不許讓我回去找他們的。但是,規矩是規矩,可這人是活的麼!現在他們遇到了困難,我身爲他們的妻主,我是不是該擔當起必要的責任呢?是吧?要是我就這樣放任他們……”
夜留殤一揮手,康正帝又只剩下了呱噪不安的嘴型。
康正帝先是含咬着下脣,一臉賣萌的樣子看着夜留殤,可她發現別人根本連餘光都沒有再看向她。
接着,康正帝抻着脖子,用口型在那說道:“你有本事一輩子也別放了我!你有本事這樣關着我一輩子!哼!誒?好!我就告訴你哥哥去!是你把我抓起來的!是你不讓我見他們!”
可奈何,康正帝就算像個鬥雞一樣在那炸毛,可夜留殤卻完全一副當她不存在的樣子。
唐越心無旁騖地給南宮紫晨敷好了藥,又對他診完了脈,這才發覺南宮虹夕手中的兩枚多蛇果。
南宮虹夕專門留給南宮紫晨和秦楚笑的,秦楚笑雖然心裡不舒服,可他總覺得那個果子不是什麼好東西。
果然,唐越說道:“這個東西不能吃。”
“啊??!”南宮虹夕嚇得一張俊秀的臉,瞬間失了顏色。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有、有、有毒嗎?”
“那倒沒有。”唐越一臉淡然。
急得南宮虹夕沒好氣地說:“那爲什麼不能吃啊?你也是的!都什麼時候了!每次說話都是這樣木木然然的樣子!叫聽的人活活急死!”
唐越頓住了,木訥地簡明扼要:“這果子叫多蛇果,甘甜爽口,就是吃完後刺激人的神經,口比心快。”
“唉——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是什麼呢!那你不吃,我可自己吃了啊!喏,哥哥你嚐嚐,這個果子真的很好吃的!”南宮虹夕說着,便依舊遞給了南宮紫晨。
“禍從口出,一會兒你們別一言不合,都打起來了。”唐越頗有深意地看着南宮虹夕。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可不是動嘴皮子講道理的人!”南宮虹夕絲毫不覺得自己曾經和柳書君大打出手是什麼不光彩的事情。
南宮紫晨已經察覺出來,自己的弟弟說話,有些不過腦子了。他趕忙拉住南宮虹夕,說道:“別吃了,唐越說這個果子不好,定然是不會騙我們的。”
執羽之子聽了半天,不以爲意地雙手枕在腦後,閉上眼睛去尋周莊了。
“話說回來,剛纔大家都拿果子的時候,爲什麼你一點都不想吃?這負責摘果子的人,只有你和柳書君,你們倆這是合起夥的要害人吧?”南宮虹夕指着秦楚笑咄咄逼人地說道。
端午節孤島求生(四)
“秦某並不是不想吃,只是不想搶。”秦楚笑淡淡地回到,他有些後悔留下來了,可他又不知道柳書君去了哪裡。
秦楚笑這一句話塞的南宮虹夕眯起了鳳目,他剛要張口,卻聽見南宮紫晨“嘶——”的一聲。
“哥,你怎麼了?”南宮虹夕十分緊張,畢竟南宮紫晨是他的親哥哥。並且,自從到了這個島上,一路都是惡劣的環境,萬一有個閃失,腹中的孩子恐有損害。
“沒事……就是肚子有些疼,還想吐。”南宮紫晨眉心微蹙地說道。
南宮虹夕慌忙叫唐越給南宮紫晨把脈,坐在一旁的秦楚笑安靜的看着。
唐越仔細的摸着南宮紫晨的脈搏,而南宮紫晨卻狀似不經意地,鳳眸餘光掃過秦楚笑。
秦楚笑並未接南宮紫晨遞過來的人情,他只是覺得,即使南宮紫晨不阻攔南宮虹夕對他發作,最終也只是鬧得大家都不好看罷了。算不得是承了情。
“你說,柳書君就這樣跑出去,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呢?這附近,我總覺得怪怪的。”秦楚笑向執羽之子問道。
“不會吧?這青山綠水的,怎麼會有危險。”執羽之子經南宮虹夕那樣一鬧騰,早已失了睡意。
坐在一旁的蕭燼倒是忽然插話道:“你們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蛇蟲鳥獸嗎?咳咳咳咳咳咳……我們就是被一隻巨大的白色猛獸追趕,才換了地方的……咳咳咳咳咳……”
“白色猛獸?”執羽之子不同於秦楚笑的訝異,而是饒有興趣地翻身坐了起來。
蕭燼便將那巨型的柴犬,形容成了:“兇目獠牙,血盆大口,身軀比熊瞎子還巨大,一身幽白,口涎三尺,十分厲害!”
“真的嗎?”執羽之子不是十分相信,他臉上妖冶又頑皮的微笑,依舊噙在嘴角。
而秦楚笑忽然站起身,說道:“不行,柳書君這樣一個人在外面,太危險了!”
“話說……咳咳咳咳咳……他爲什麼執意要出去呢?秦楚笑你知道原因嗎?”蕭燼十分不解的問道。
唐越確診了,南宮紫晨並無大礙。南宮虹夕這便來意不善的走了過來,說道:“你光站着幹嘛?你去找他啊?誰也沒怎麼樣他,他非要出去。怎麼?現在外面下着雨,還要我們去找他?既然你那麼擔心他,你就自己去!”
秦楚笑胸腔起伏,他緊了緊眼瞼,字正腔圓地說道:“我也沒想讓你去!我問執羽世子,也是因爲他對野外營宿非常熟悉。我只是知道,陛下心尖上的人,不是你,不是我,是柳書君!他要是出個什麼三長兩短,不管他是爲什麼,走出這個山洞的,陛下怎麼想,最重要!”
秦楚笑話音一落,除了執羽之子擡着眉宇,瞪大了眼睛在看熱鬧之外,其他的衆人都面色一窒。
當然,還有個例外的,唐越。他是想了想,便認同的點了點頭。
“他是怎麼用盡心機,得到陛下垂青的,想必,你也非常清楚!這種法子,我們這樣系出名門的良家子,是學不來的!若不是你們把慣用的……”
“虹夕!”南宮紫晨鳳眸肅穆,俊逸的臉上,有了微微的端莊怒容。
“咳咳咳咳……別吵了,都少說兩句吧!”蕭燼咳着嗽說道。
南宮虹夕嗤鼻冷笑,道:“呀……這裡,數你最沒有資格開口說話了!你是什麼東西?要不是你!陛下怎麼會發配!不是你,我的涵姐兒怎麼會死!不是你,也不會有柳書君這些爛糟的事情!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說話?”
南宮紫晨沒來得及攔住南宮虹夕連珠炮似的發飆,隨着南宮虹夕的話音擲地有聲的落下最後一個字。所有的人都僵住了。
他們都在用餘光打量着執羽之子的反應。而執羽之子,依然一副擡着眉宇,驚呆了等着看戲的轉動着眼珠子。
可這時,唐越陰沉着臉,一字一句地說道:“南宮虹夕,你是不是需要,我毒啞你。”
誰也沒見過唐越這樣生氣過,南宮虹夕緊了緊薄脣,漸漸垂下了眼簾。
“唐越,這……多蛇果,有解藥嗎?”南宮紫晨眉心微蹙。
南宮紫晨自然是瞭解自家弟弟的,他雖然跟着金玲之後,不再用好奇的小兔子似的表象做保護色,但是率直口快也不至於此。就算自從金韻涵夭折之後,南宮虹夕變的極爲易怒,可也不至於這般口無遮攔。
唐越輕輕地搖搖頭,說道:“沒有。”
唐越打小就孤僻,鬼醫唐洋爲了“治療”他,曾讓他連着十天,每天吃十個多蛇果……
“走吧,我陪你去尋柳書君。”唐越對着秦楚笑說道。但是,他心底是這樣想的:秦楚笑,沒有吃多蛇果。
可是當秦楚笑和唐越走到洞口的時候,卻聽見洞口傳來了動物的低聲威喝,如同老虎之類的動物低沉的嘶吼,又如同犬兒發怒前喉口發出的威嚇。
秦楚笑和唐越第一反應就是快步往後退,很巧的是,他們都屏住呼吸,沒有喊叫。
“小姑子……小姑子?小姑子啊——小姑子啊?”康正帝在樹屋裡,像叫魂兒一樣的輕聲喊着夜留殤。
夜留殤深深吸了口氣,一揮手,康正帝又只剩下了口型。
大家都在擔心柳書君的時候,他卻安然地在火堆旁睡着了。因爲還在下雨,鳥蟲蛇獸都不曾出沒。柳書君也出奇的睡得安穩。只是,他不知道,遠處,有個人,駐足了很久。
在山洞裡的衆人,見唐越和秦楚笑退了回來,南宮虹夕正要開口,卻被唐越轉頭一個狠戾的眼神嚇住了。
許久之後,秦楚笑壓低了聲音,對唐越悄聲說道:“它是不是進不來?”
接着,大家纔開始留心細聽,從洞口處傳來了悉悉索索地聲音,還有動物鼻子的呼吸,噴到地上的聲音。
執羽之子卻好似並不十分害怕,反而有些興奮地低聲問道:“是什麼?”
秦楚笑搖搖頭,低聲回到:“沒看到。”
執羽之子索性便起身,向秦楚笑他們的方向走了過去。
“哎——!”秦楚笑低聲喝道。
執羽之子依然不慌不忙地貓着腰向前走去,他這樣的性格,秦楚笑一下午被他引得幾度暴怒,可偏偏礙於他的身份,秦楚笑只能忍着。所以,秦楚笑再未多加阻攔。
扎哈哈笛子以肉眼難辨地速度,從秦楚笑和唐越中間掠過。
“這……他可是蒼朮的世子……”南宮紫晨微微蹙起了他的劍眉。
秦楚笑想了想,咬着牙關,憤憤不滿地向洞口跟了去。
不想,那執羽之子站在離洞口很近的地方,大刺刺地蹲着,還調侃着說:“誒?你看,是白色的爪子!”
那爪子循着人聲,便撲棱了過來,執羽之子嘴角下撇,慌忙地跳了起來,退到了一邊,抓着扎哈哈笛子,躲在了她的身後。
“笛子你看——”執羽之子抓着扎哈哈笛子的衣領,一副還想靠近的樣子。
扎哈哈笛子也不傻,雖然護主,可爪子比熊瞎子還大的兇獸,她是當真沒見過。被執羽之子當作肉盾一樣的往前慫,她自然是要左右搖擺着,往後護着執羽之子,還要掙扎了。也是怪累的。
這洞口的兇獸嗅了嗅,又把重重的呼吸噴到地上,吹起了些許灰塵。接着,它發出了哼哼唧唧的聲音。
執羽之子緊抓着扎哈哈笛子衣領的手,忽然撥開了扎哈哈笛子,他饒有興趣地說道:“好像是隻大犬麼!”
然後,執羽之子滿地尋了半天,找到一根掉落的柴禾棍子,便拿着棍子去杵那隻伸進了洞口的肥厚爪子。
“誒!”秦楚笑來不及攔,便瞧着那執羽之子歡樂的逗起那肥厚的爪子玩了起來。
那大白爪子,似乎也並不想傷人,被杵一下,便躲一下,然後又往前夠一下。就像是貓狗和人玩耍的時候,那般樣子。
秦楚笑閉着眼睛,他決定走回泉眼旁,他真的是沒見過執羽之子這樣“沒事兒就作死”的人。
大家見秦楚笑一人走了回來,蕭燼便咳嗽着問道:“咳咳……蒼朮世子呢?”
秦楚笑深深吸了口氣,這纔看向蕭燼,說道:“他看見了一隻大白爪子,然後,就找到了一根木棍,杵那隻爪子,玩兒了起來。”
衆人皆是倒吸一口氣。
“不會……不會是追着我和淺秋弟弟的那隻怪獸吧!”南宮虹夕說罷,便看向慕容淺秋。
慕容淺秋一直沒有說話,是他自從到了洞內,便開始腹痛。直到南宮虹夕看向他,這才發現他額頭上不停地滲出的細密薄汗。
“唐越……淺秋弟弟好像不舒服。”南宮虹夕說道。
唐越給慕容淺秋把完脈,說道:“上火引起的腹痛。多喝點水就好了。回去我再給你開一副藥。”
南宮虹夕聽罷,看了一圈,這纔對着唐越說:“走,去不去看看?”
唐越想了想,便道:“也好。”
可誰知,二人快走到洞口的時候,執羽之子便拍着手,向回走了。
端午節孤島求生(五)
“是白色的爪子?”南宮虹夕不死心地問道。
執羽之子歪了歪頭,並沒有回答。他側過身,讓南宮虹夕看得見洞口有一隻肥厚的白色爪子不停地在抓着洞口的石壁,卻又好似沒有在用力,而是在磨指甲那樣。
執羽之子趁大家不備,忽然衝洞口喊道:“哇!——”
那溼漉漉白色的爪子忽然就縮了回去,但是繼續發出了動物警戒威嚇的聲音。
而南宮虹夕卻嚇得面容失色地尖叫了起來。
唐越倒吸一口氣,也被嚇得不輕。可他看見那門口的兇獸發怒起來,不停地用溼漉漉地爪子撲棱着山洞口的土,他便很快鎮定下來,拉着從驚嚇中剛剛緩過來的南宮虹夕向回走。
“簡直是個神經病!真是討厭!是不是有病!”南宮虹夕氣惱地嘟囔着。
唐越雖然覺得討厭執羽之子這樣,萬事都抱着玩樂心態的人,可他還是什麼話也沒說,默默地拉着南宮虹夕先回去。
走回南宮紫晨的身邊,南宮虹夕就開始沒完沒了地發脾氣。南宮紫晨勸阻再三,也不見南宮虹夕住口。
而執羽之子走進來,聽見南宮虹夕在那罵罵咧咧的,只是眼瞼眯了眯,牙關輕輕繃了起來,卻沒有說任何話。嘴角掛着輕淺的微笑,讓扎哈哈笛子給他擦了擦方纔慕容淺秋坐的地方。
因爲偌大的山洞裡,只有一塊像石牀一樣的石頭。並且,只能躺下一個人。而慕容淺秋因爲不舒服,大家便讓他躺在那休息。
“好了,少說幾句吧。淺秋需要休息!”蕭燼被南宮虹夕呱噪的碎碎念滋擾的不勝其煩。
“喲!”南宮虹夕冷笑着說道:“這‘淺秋’叫的這麼親切,我們和你很熟嗎?”
南宮紫晨鳳眸怒凝,他擡手點了南宮虹夕的啞穴,看着南宮虹夕氣呼呼的對着自己發不出聲音的大呼小叫,靜靜地呼出了一口氣,說道:“禍從口出。”
南宮虹夕好似受了很大的委屈,又好似因爲他被自己的哥哥當着衆人的面落了面子。他越發的生氣又憋屈,鳳眸中噙着淚,氣的俊秀的臉兒滿面通紅。
四周都靜了下來,卻不知道爲何,執羽之子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說話:“你哥哥都看不下去了,可見你平時有多不得人心吶——”
南宮虹夕剛剛坐下,這便又被激的站了起來。南宮紫晨抿了抿脣,一把抓住了南宮虹夕的廣袖。語氣沉穩地說道:“執羽世子並不瞭解臣侍對夕寶林的感情是怎樣的,所以,理應不便置喙。”
南宮紫晨知道,若是話趕話的反問,倒是像下棋,你來,便有我往。而若是以陳述起止,那麼,識趣的人也就該住嘴了。
可惜,執羽之子偏偏是不明白“識趣”二字爲何物似的,偏偏又要接道:“此言差矣,小事上,就足以體現一個人對別人平時的態度和看法了。”
執羽之子忽然雙肘杵在盤腿而坐的雙膝裡側,他晃着手指,指向南宮虹夕,說道:“你看他,他的脾氣,一看就是驕縱出來的,平時一定就是你擔待他最多。”
他又憋着嘴,“嗯——”了一聲,手放在嘴上片刻,繼續說道:“肯定不是隻有你最疼他,你父親肯定是在你們兩人之間,偏疼他一些。怕是你母親也是。而你,要表現得很出色,你母父纔會多看你一眼。”
執羽之子說着,一雙靈動的眼睛,不斷地仔細打量着南宮紫晨面上細微的神情變化。他明白,他都說中了。
“這些都是執羽世子的臆想罷了,臣侍不明白執羽世子爲何要這樣信口開河。”南宮紫晨胸口不斷地上下起伏着。
是的,這些事,都是南宮紫晨的感受。但是,執羽之子是怎麼知道的呢?南宮府應該不會有這樣碎嘴的下人,可即便是有,堂堂一個蒼朮世子,打聽別人家的這些私事,爲的是什麼?
南宮虹夕也忽然鎮定下來,他一副戒備的樣子,被人窺探到如此私密的事情。人的第一反應就是防備加重。
執羽之子攤了攤手,說道:“你說不是就不是吧!”
說罷,便又靠在背後的扎哈哈笛子的背上。
南宮紫晨和南宮虹夕對執羽之子一路上,這些莫名其妙的舉措,本來都是冷眼旁觀的,因爲沒有侵害到他們,他們本抱着避讓着的態度儘量不與他接觸的。
誰知道,這個執羽之子莫名其妙的,反而要來招惹他們。
可畢竟執羽之子的身份微妙,南宮紫晨想想,便作罷了。可南宮虹夕是個睚眥必報的,他暗暗記在了心裡。南宮虹夕說不成話,只能氣呼呼的生悶氣,恨恨地竊想着,要怎麼把今天受到的欺侮加倍的還在執羽之子的身上。
南宮虹夕正想着,執羽之子忽然偏過頭,嘴角挑着笑意,說道:“你要想報復我的話,我勸你就免了吧。免得到時候,你反而更加吃不了兜着走。”
南宮虹夕先是嚇一跳,他明明低着頭,沒有把什麼事都表現在臉上。這個人究竟是怎麼知道他心裡想法的呢?
南宮虹夕張了張口,可他又慶幸自己說不出話了。因爲他一口悶氣被執羽之子又氣又嚇的鬱結在胸口,一時間,還真的不知道怎麼反脣相譏。
南宮虹夕漲紅着臉,恨恨地瞪了執羽之子一眼。
雖然蕭燼和秦楚笑,並沒有明顯的幸災樂禍。可南宮虹夕還是覺得面頰燒燙難忍。他認爲,這是入宮以來,受的最大的折辱了。比文德太貴君罰他和他哥哥跪在長街上都丟臉。
南宮紫晨也自覺如坐鍼氈,便說道:“弟弟,你陪我走一走吧,總這樣窩着,有點不舒服。”
南宮虹夕氣嘟嘟地,有點不情不願地起身,他也不想繼續在這裡讓人看着他不能立刻讓執羽之子吃癟,可他又覺得要不是自己的哥哥,一定可以罵的執羽之子狗血淋頭。
一靜下來,大家就開始想康正帝的安危了。這麼一隻大的兇獸,蕭燼肯定打不過,可南宮紫晨和南宮虹夕的武功也就是一般。慕容淺秋雖然會點兒蠱毒,可是沒有材料。唐越準備的那些防蚊蟲鳥獸的藥,也只能是驅趕用的,時間沒給他機會準備出毒死兇獸的藥物。秦楚笑雖然也有點江湖武功,可是他們一羣人加在一起,也不敢輕舉妄動的殺出去。
加上天公不作美,這樣大的雨,雖然有漸小的趨勢,但是貿然衝出去,反而倒成了大問題。
況且,在來這山洞避雨的路上,秦楚笑篤定地說過,康正帝無礙,因爲他可以感應到康正帝。慕容淺秋也證實了,紅線蠱確實是可以感應出另一方有沒有遇害的。
雖然大家心底都在吃醋,因爲誰也沒聽說過,康正帝是什麼時候和秦楚笑綁定了這紅線蠱的。可是,知道康正帝平安無恙,他們這才安心的到這洞裡來避雨的。
康正帝一開始,明明想的很好:借用她前一世聽說的那種,公司組織大家一起去遊玩,增加互動。讓大家彼此幫助,通過露營的分工合作,增加人與人之間的默契,消除彼此的芥蒂和陌生。
可是她的盲點是:她的後宮,並不是一個公司。
她一開始還很開心,滿心雀躍地窺視着她的君侍們。想着,讓他們在艱難的環境下,不得不配合,爲了求生存,爲了找她。可是,這場大雨,讓她的君侍們離開了她可以窺見的視野範圍。
她,開始慢慢焦躁起來。
夜留殤又運着輕功,到了樹屋。她察覺出了康正帝漸漸變化的情緒,便說道:“我剛去看了,柳書君無事。”
康正帝微微蹙眉,一臉沉色,說道:“我要去找他們。”
夜留殤透過玄鐵的面具,靜默的盯着康正帝。好似她不帶康正帝下去的話,她就是摔得粉身碎骨,也會從這裡想方設法的下去似的。
“怎麼?現在終於開始擔心了麼?”夜留殤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譏諷。
康正帝不想過多的解釋自己的擔心,她知道,夜留殤是怎麼看她的。康正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雨停了之後,我再把你順下去。”夜留殤扭過頭,看着漸漸清澈起來的暮色。
“好,謝謝。”
夜留殤臉上冰冷的面具,遮掩了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她平靜地問道:“你打算怎麼給他們解釋你的失蹤?”
康正帝垂下了眼簾,說道:“說實話。”
夜留殤還在等待下文,卻等了半晌,明白了,那是她問的答案。
“我可不陪你去。”夜留殤想都沒想,便用她雌雄難辨的聲音平靜地說道。
“嗯,你去聯繫後面的船,咱們來時坐的船肯定是坐不了了,修補好,怕是要有些時日。”康正帝恢復了她身爲帝王的那副沉着冷靜的樣子。
夜留殤眯了眯眼,她忽然覺得這樣的康正帝,不知爲什麼帶着一種悲涼和孤獨的氣息。她忽然心底有些觸動,可是又說不清楚,那是什麼感覺。憐憫?可憐?同情?還是些許的體諒?算了,她不想去細想。
“船要是完好無損的開過來,需要多久?”康正帝問道。
夜留殤想了想,說道:“一天半。”
端午節孤島求生(六)
“嗯。”康正帝微微頷首。
她們來時,夜留殤躲在船的暗艙裡,指揮着如何從最保險的觸礁方位走,到達了這個島嶼。後面的船乾着急也沒有用,沒有正確的指引,這個被層層暗礁保衛的島嶼,人出不去,也進不來。
漏夜時分,雨這才停了。樹葉上還在往下滑落着掛不住的水珠子。
“這麼晚了,還去麼?”夜留殤問道。
康正帝點點頭,堅定的說:“去。”
說來也奇怪,平日裡,也時常有見不到的時候。怎麼那時,就不覺得如此想念?
也許是在這孤島上,自己太閒了,就擔心他們,想念他們了?而在皇宮的時候,自己經常忙的像條死狗,所以來不及想念他們?
康正帝正問道:“你覺得,我是擔心他們佔多數,還是想念他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夜留殤攬着康正帝的腰,縱身一躍,便帶着她從樹屋的窗口跳了出去。夜留殤倒是儘量讓自己片葉不沾身,可康正帝就不是了。
枝條,樹葉,雨水,海麥斯(全部的意思)的打在了她的臉上。以地心引力的下墜速度向下落去,雖然在中途,夜留殤有借樹枝樹杈的力。可她每次再度躍起來,依舊會讓康正帝的臉被樹枝,樹葉抽打不停。
剛開始,康正帝還尖叫的呢,後來她就恨不得把五官全部閉上,簇在了一起。
安全着地的時候,康正帝感覺就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她來不及咒罵夜留殤,因爲她先着急着,要把嘴裡的樹葉、和雨水裡裹着的蟲蠅渣質全部吐出來。
康正帝吐了半天,指着夜留殤,呼吸急促的說不出話來。
就在康正帝氣悶的滿臉通紅的時候,那隻長得像定春的白色巨型柴犬撒歡兒的奔了過來。
接着,康正帝來不及擡起手肘,做出害怕的樣子,那巨犬便甩開了全身溼漉漉的毛髮。
夜留殤倒是反應奇快,她腳尖一點地,便向後瀟灑的退出去了好幾米。
康正帝滿頭、滿臉、滿身的泥點子,她等那隻巨犬不再甩身上的水之後,久久才睜開眼睛。
可,這一睜開眼睛,就看見這貨用它溼漉漉的、快趕上康正帝臉那麼大的狗鼻子,嗅了嗅康正帝。然後……它伸出舌頭,舔了起來。
夜留殤的面具下,是一抹忍俊不禁地顫抖笑意。
康正帝不敢動,直到夜留殤說道:“好了,笛子。”
笛子?康正帝只是腦子裡閃過一個念想。
可眼下,她只想緊緊的屏着嘴,一臉要哭了的樣子看着夜留殤。
夜留殤再也沒繃住,指着康正帝,放肆的仰天大笑起來。
康正帝閉着眼睛,深吸一口氣,本想着重重的呼出去,緩解心情。誰知,她這口氣,吸了滿肺的犬身上濃郁的氣味……嗆得她瞬間咳嗽着流出了眼淚……
“從今天以後,你不是朕的小姑子!朕要褫奪你的這個身份!”康正帝手指着夜留殤所在的方向,不停地點着食指。
說罷,康正帝又被自己身上那濃郁的氣味,薰得嘔了起來。
原本康正帝還在猶豫,到底是先去找柳書君,還是先去洞裡見他們一衆人,或是去山坡後先接上江珵鶴和百里凌風……這下好了,她必須先找到山洞裡的什麼山泉衝個澡!
康正帝就這樣一頭、一臉、一身“笛子”的口涎粘液,出現在衆目睽睽之下。
“山泉在哪?”康正帝一臉嫌棄自己到發嘔的樣子,問道。
大家來不及問她,她是怎麼知道這裡有山泉的?只是一致向山洞內側不遠處指去。
康正帝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三下五除二的就脫了個精光,將沒弄溼的裡衣放在了另一邊。康正帝洗完之後,穿着裡衣,都有一種依然聞得到異味的感覺。
“陛下,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的?”秦楚笑見康正帝都收拾停當了,這纔將他充滿不馴的深邃眸子微微眯了起來。
“等一下,我先去把柳書君和江珵鶴,還有百里凌風接回來。”康正帝咧出尷尬的笑容說道。
執羽之子搶在秦楚笑開口之前,說道:“可見,陛下一直都知道我們的行蹤呢!”
康正帝臉上的尷尬更盛了,秦楚笑娥眉輕挑,如鷹眼般深邃有神的眸子,一副霸氣側漏的樣子看着康正帝。
兩個聲音異口同聲地說道:“我陪你去。(我陪你去吧!)”
康正帝看着蕭燼和秦楚笑,很難抉擇帶誰不帶誰。而這時,執羽之子卻來了精神,起身說道:“那咱們不如一起去吧!”
康正帝清了清嗓子,不太自在地說道:“嗯,也好,咱們五個人去,剩下的人在這裡駐留休息吧。”
康正帝一路把柳書君、江珵鶴和百里凌風三人都接上回到洞裡,月亮都爬到正空了。
大家圍着火堆坐好,康正帝這才說道:“我早先就請夜留殤專門帶咱們來這個島嶼了。而且故意讓船甩開了後面那艘船的跟隨,撞上了離岸邊比較近的礁石。讓趙六和胡能留守在可以看得見船的地方。引得你們走到島嶼的另一端,然後要求和百里凌風一起去找食物。”
因爲康正帝臉色頗沉,蕭燼也沒有插嘴打斷康正帝的話語。
她繼續說道:“你們一定在好奇我爲什麼要這麼做吧。我要求你們,在外面不必以臣侍,陛下之類的稱呼。我要求你們,彼此之間都要以名字稱呼。其實是因爲我想感受一下,尋常老百姓的妻與夫,妻與侍之間的感受。我想讓你們通過在這裡,必要的接觸,就能多一些羈絆,不要再那麼苦大仇深的。可是我發現,可能沒用。”
南宮虹夕“嗯嗯”了半天,似乎是用盡了全力,也說不出話。
康正帝先前被夜留殤不停地點啞穴,知道這是多讓人生氣着急的事情。便讓南宮紫晨,給南宮虹夕把啞穴解開。
南宮紫晨微微蹙起鳳目,雖然遲疑,但被康正帝的不悅神色所影響,只好解開了南宮虹夕的啞穴。
南宮虹夕委屈地嘟着嘴,說道:“哥哥都懷孕了!你這趟端午節折騰的,萬一有個什麼好歹怎麼辦!”
原本大家都在忐忑的心,聽到南宮虹夕說的是這個,便各自鬆了口氣。
康正帝隔着江珵鶴,激動的拉起南宮紫晨的手,問道:“真的嗎?”
南宮紫晨鳳眸裡帶着暖暖地柔情,點點頭。
康正帝開心的眼圈都有些溼潤,柳書君坐在她身旁,卻感覺周身冰冷。
江珵鶴趕忙做表率地恭喜起來,一衆人也紛紛附和。康正帝笑靨正盛,可她眉宇之間,卻顯出了一絲落寞。
康正帝看着在座的人,除了執羽之子和她的僕人,還有百里凌風以外,其他的人面上都多少顯出了落寞,趕忙張羅道:“來來來,我們一起玩兒個遊戲吧!”
不得不說,在一起玩兒遊戲的時候,大家似乎確實放下了彼此間的不順眼,也放下了誰得寵誰在她心中並沒有什麼位置的心思。
火堆躥起來的火苗,映的每個人臉上都泛着微醺的紅。康正帝教了他們好幾種遊戲,
吃西瓜的動作小遊戲雖然是她提出的,可是明顯鳳後江珵鶴那一隊的反應更快一些。
最後玩兒到大家都困頓的時候,山洞外的天早已大亮了。一羣人便相互依偎,歪三倒四的睡在了一起。
康正帝睡着的時候,手卻緊緊的與南宮紫晨的手十指相扣。江珵鶴被康正帝壓得半邊身子麻了之後,醒來看見康正帝偎依在自己的懷裡。原本心底漾起的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卻因着,她伸過去攥着南宮紫晨的手,而變成了鬱堵在胸口的怒意。
然而,就在這時候,柳書君翻轉了身子,背對着他們。江珵鶴默不作聲地抿起了一抹安心。
縱使他貴爲鳳後,也有他的不如意。可是他相信,早晚有一天,康正帝會看見他的好的。
而且,比起柳書君現在的感受,他的那點兒生氣和失落,恐怕根本算不得什麼吧。
等夜留殤指揮着一船的人,終於登陸的時候,康正帝他們也都梳洗準備妥當了。南宮虹夕有些使小性子地捏着康正帝裡衣的袖子,說道:“我們必須今天就回去嗎?”
康正帝納悶地挑了挑眉,問道:“我以爲你是最想回去的。”
南宮虹夕鳳眸中閃耀着暖陽漣漪般的光芒,附耳說了些什麼。惹得康正帝面色微紅,轉身也貼在南宮虹夕耳畔說了句話。
秦楚笑在一旁看得冷笑掛在了嘴邊,他用眼神看向柳書君,傳遞的信息是這樣的:真夠噁心的,還嘲笑別人的出身。自己就算是出身南宮府,又當如何?青樓小倌不過也就是個這般手段罷了!
柳書君當然明白秦楚笑眼底的意思,他也回之一笑,麋鹿般的眸子卻被眼簾遮住了一抹濃重的落寞不甘。
南宮紫晨和唐越,在交流着孕吐的問題,以及其他的育女心經。有了孩子的人,最慶幸的是,可以把注意力分散到別的地方。日子總是要過的。
慕容淺秋抿了抿脣,他心底慢慢發酵扭曲的東西。除了一直在旁邊默默觀察所有人的執羽之子以外,並沒有人注意到慕容淺秋的變化。
執羽之子忽然對百里凌風玩味兒一笑,說道:“誒?你倒是絲毫不在意你妻主的任何舉動麼!”
百里凌風先是一愣,接着端着他那大月氏第一公子的標準微笑,輕聲說道:“執羽世子不是在大月氏的民風教化下長大,自然不懂《夫誡》、《夫訓》、《夫則》、《男論語》的內容。臣侍等都是陛下的君侍……”
執羽之子眼珠軲轆着,就沒有繼續欣賞百里凌風的端姿做派。而是用胳膊肘懟了一下扎哈哈笛子,說道:“你的有情人來了!”
扎哈哈笛子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康正帝秉着好奇的心態,順勢望去,卻看見了夜留殤。
康正帝瞪大了眼睛,轉而去看蕭燼,卻見蕭燼忽然咳了起來。想必,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各家的貼身宮侍都快步的走了過來……
上了船,就恢復到宮廷禮教的那些規矩裡了。好似這先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每個人都端起了自己的架子,戴上了無形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