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是皇帝了,應該學會不要任性。”剛剛回到金亭驛館的金璜,看着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男人,剋制住了抄起什麼東西兜頭砸上去的想法。
高玄武還是穿着當初在大恆經商時的衣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北方公子哥,完全不像個皇帝。
“既然皇后可以任性,那麼皇帝自然也可以任性。”高玄武一笑,讓金璜越發的氣不打一處來。
金璜叉腰:“你當時不是同意我來的嗎?”
高玄武很認真的點頭:“對啊,我也同意我自己來了,有什麼問題?我不記得大燕有這樣的律法。”
“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胡攪蠻纏了?”金璜扶額,無力的蹲下。
高玄武笑咪咪的跟她並排蹲在一起:“自從我發現,原來你不喜歡憨厚老實的人之後,我就決定不裝老實人了。”
“真是對不起啊,我把你給帶壞了。”金璜小聲嘟噥。
“哈哈哈,你真是把自己看得太厲害了,世間計謀最深,莫過於宮廷,我大燕雖不比恆國人那般狡詐,但我好歹也從小生在宮廷之中,便是沒經過,也看過。你所見所知,不過我的十之一二。”
金璜的眼睛,滿地搜尋有沒有可以用來砸他的東西,地上只有一隻屎殼郎匆匆走過,金璜露出一個嫌棄的眼神,只得放棄。
“我來也是幫你的,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哦。”金璜冷哼一聲,“怎麼幫我?天天跟我膩歪在一起?”
高玄武一笑:“你會知道的。”
很快,叛軍逼近京城,沿途百姓見到那些高大的人,驚恐的望風而逃。
“端王有驅使妖魔之能”的傳言也迅速傳開。
很快,旌旗招展,兵臨城下。
與此同時,鈞天送上最後一份星圖:“明日午時,慧星襲地。”
鳳歌正想通知金璜的時候,卻發現,金璜不見了,到處也找不到她。
本以爲她只是出去走走,但是到了吃飯的時間,也不曾見到她。
金璜從來不會錯過吃飯的。
鳳歌心中開始有些擔憂。
派出許多人,始終也沒有找到,直到有人回報,說看見金璜曾與一個高大的男子在一處說話,神情親暱。
鳳歌心中嘆息:“高玄武。”
對於金璜強行借給她五千士兵這件事,她一直心有疑慮,擔心裡應外合,趁大恆內亂時,北燕人漁翁得利。
她原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但是,就在慧星來襲時,不可或缺的人就這麼消失了,着實令鳳歌心中又驚又怒。
瑤光也得知了此事,只能勸慰道:“興許只是兩口子出去隨便走走,天晚就回來。”
半夜,一直沒睡的鳳歌,沒有等到金璜,卻等到了京城的城牆傳來的驚天巨響。
那些妖獸化的人,手中擡着巨木,對着城牆發起攻擊,京城的城牆,可謂全國最厚實,在那樣的衝擊下,也只不過撐住了十幾下而已。
外城的城牆,很快倒塌。
京中百姓早已慌得從自己家中跑出來,他們眼睜睜的看着巨人推平了擋在他們面前的一切。
繁華的京城,此時已有一半變成了廢墟,驚叫與哭鬧聲響徹了夜空。
就在巨人逼近內皇城之時,有一人,站在高高的宮牆上,一動不動。
巨人們停下了,
無論律王如何催動他們體內的控制石,他們都不再向前一步。
“關!林!森!”待律王看清站在宮牆上的人時,恨得牙癢癢。
律王只知道關林森體內也有一顆控制石,卻不知道體內植有控制石的人,可以反制被輸入指令的植入者。
通過控制石之間的交流,關林森令巨人離開皇城,反攻律王軍隊。
巨人們剛剛轉身,忽然,次第從他們體內響起爆裂之聲,巨人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連着關林森,也痛苦的蹲下身體,他體內的控制石,也爆開了。
“既然我早已知道控制石有這樣的缺陷,又怎麼會不安排好後路?”秦承遠站在倒下的巨人屍堆上,衣帶飛揚,如同專門給人帶來噩夢的夜魔。
巨人倒下了,律王身邊的士兵揮舞着武器衝過來,與內皇城的侍衛發生衝突。
東方的天空一點點的變亮了,晨曦緩緩的從東方照向整個京城。
鈞天依舊站在步天台上,用工部新制的墨晶觀星筒,查看那顆慧星的行蹤。
瑤光已努力穿戴整齊,慢慢從宮中,向祭星臺走去。
在祭星臺上,鳳歌穿着最隆重的禮服,向一步步向上的瑤光伸出手。
天空忽然比剛纔變得更明亮了一些,
天上出現了一個極小的亮點,如同白天出現了一顆星星。
接着,那個亮點慢慢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大,終於變得與太陽一樣大,甚至還在不斷變大中。
鳳歌與瑤光站在祭星臺上,鳳歌無論滴了多少血,黃金盤依舊沒有變化。
“看來,這是天定的命數。”瑤光衝着鳳歌一笑,手臂緩緩放下,彷彿再也舉不動那沉重的黃金盤。
與此同時,一身玄色鑲銀禮服的金璜忽然出現在祭星臺,什麼也來不及說,抽出匕首,便對着自己的手腕一劃。
鮮血涌入黃金盤。
高臺上的空氣在旋轉,上升,變得無比的強勁,強到巨石搭成的祭星臺都搖搖欲塌。
“你先下去,”金璜看着鳳歌,“大恆還需要你。”
鳳歌:“我們三人應在一起!”
“你的價值就是供血,現在沒你的事了!”金璜一腳踢向鳳歌。
鳳歌一驚,手脫開了黃金盤,果然那股強勁的氣流沒有消失。
她咬咬牙:“你們撐住,我先走了。”
說罷,便趕向宮中。
此時,戰況發生了變化,五千北燕士兵不知何時出現,與叛軍一同進攻內皇城。
皇城的高大圍牆,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塌。
叛軍與北燕軍,大量涌入內皇城。
身在步天台上的鈞天忽然大叫:“可以了,慧星已經偏離!”
他跑到宮中,宮中已是一片大亂,鈞天被死屍絆倒,腳腕扭傷,他一瘸一拐的繼續向前,意外的遇到關林森。
“快讓她們結束祭星儀式,已經成功了!”
關林森知道祭星儀式的重大,北燕皇后金璜現在就在上面,趕緊結束祭星儀式,說不定北燕人就能停手。
他遂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向祭星臺。
守在祭星臺下的李墨一見全身浴血的關林森狂奔而來,不知何故,問他,累得已經聲音嘶啞到說不出話來的關林森已經無法流暢的說完一句話。
瑤光上去之前,曾吩咐過李墨一,祭星儀式不可以被任何人打攪,讓他爲自己攔住所有闖入者。
李墨一按照她的話堅定的執行。
關林森越發着急,兩人推推搡搡。
站在祭星臺上的瑤光看見關林森過來,然後與李墨一發生了衝突,她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心中着急。
心緒一亂,便氣息不穩,手中的黃金盤摔在地上,將金璜彈飛,那股強大的力量轉變方向,原本已不甚牢固的祭星臺轟然倒塌。
在塌下的那一瞬間,空間發生扭曲,李墨一消失了,瑤光則被壓在了石堆下。
關林森被彈飛到高高的樹上,昏迷不醒。
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從樹上滑下來,發現所有的人都不見了,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沒有活人,沒有屍體,地上乾乾淨淨。
關林森在空無一人的宮殿裡行走,每一個房間都是原來的模樣,只是沒有人。
最終,在大殿裡,他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
鳳歌,
她坐在龍椅上,手中吊着那枚骷髏狀的玉佩,看見關林森之後,露出微笑:“沒想到,真的很好用呢。他們衝進了大殿,然後,就一下子,全部被拉進了地下。”
只是這麼一句話,鳳歌都分成了好幾段說,從來不爲病痛而皺眉的她,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輕輕的呻吟:“真的有點痛。”
關林森帶血的手伸出,握住了她那捏着骷髏玉佩的手,用口型說:“你安心的去吧,其餘的,由我來承擔。”
血紅色的霧氣,從鳳歌的身上不斷離開,進入關林森的身體,鳳歌瞪大眼睛看着他,卻因爲疼痛而說不出話來。
鳳歌最後的視野,只有關林森遠去的背影,然後她只覺氣息一鬆,便再也不必爲這個世間的種種而煩惱。
駐紮在京城之外的高玄武,還在等待皇城內的消息。
“天下竟然真的沒有可以鎖住她的東西嗎?”高玄武苦惱的看着又被撬開的鐵鏈,他知道金璜是個很難鎖住的女人,他也一直享受着抓住她,看她氣急敗壞模樣的樂趣。
律王答應他,借了北燕兵之後,絕不傷金璜分毫,只要鳳歌死了,金璜也不會有事沒事就算大恆跑,可以安安份份的在北燕做皇后。
再說,如果她不習慣北燕的氣候,再與律王商議,將更南一些的地方讓給北燕就是了,除了在京城的五千北燕兵之外,在邊境上還陳兵百萬,不怕新君不答應。
高玄武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忽然聽得一陣金玉相撞的聲響。
迷迷糊糊中,高玄武看見金璜的身影:“你就會給我找麻煩,我再也不要看見你了,真煩。”
高玄武笑道:“那還不是因爲不想與你分開,你總是喜歡亂跑,可知道你不在我身邊的每個晚上我都很想你?”
“那你也休想把我鎖在你的身邊,我最討厭被別人鎖住!”
高玄武寵溺的笑笑:“好好好,我以後再也不鎖你了。”
“來不及了,已經沒有機會。”金璜說着,轉身就走。
高玄武急忙問道:“你要去哪裡?”
“不告訴你,等你改了這霸道的臭毛病,也許我們還會再相見。”說着,金璜竟然真的就這樣出門了。
“別走!”
高玄武猛然睜開眼,卻是南柯一夢。
已是黎明時分。
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有消息?
高玄武困惑的走出帳篷,飛身上馬,向京城奔去。
在很遠很遠的方想,擡頭看着天空,赤色的慧星擦過大地,險險而過,空氣變得比酷暑還要難耐的熱。
但是,終於一切都過去了。
他的手中,還握着一隻黑色傳信鐵鳥,鐵鳥腹內的紙捲上寫着:
“祭星若成,速歸京城,再興靈樓。
祭星若敗,來世再做兄弟。
杜書彥字”
方想向其餘靈樓兄弟大呼:“祭星成功,走,回京!”
所有人臉上滿是喜氣洋洋,翻身上馬,向京城奔去,對他們來說,這只不過是又一次成功的臥底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