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午之前,兩人來到鎮上。
“哎,早知道應該讓那個道士把地圖畫出來的,也勝過我們這滿世界的亂找啊。”林翔宇與關林森在鎮上的小巷裡到處轉。
“一夜沒睡覺,困死了。”林翔宇繼續嘟嘟囔囔。
關林森大步向前走:“你先回去睡覺,我自己找就行。”
林翔宇急忙跟上:“那怎麼行,沒有我,你得找到什麼時候。”
兩人走完了一條小巷,又一條小巷,直到把所有的巷子都走遍了,卻也沒有找到可疑的大宅子。
“我們還沒有走完所有的巷子。”林翔宇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剛那條巷子,過去是死路,但並不是某個宅院,應該是有暗門,可以通向藏人的地方。”
現在是大白天,再怎麼也不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跳上牆沿搜尋暗門的位置。
關林森:“晚上再說。”
入夜後,關林森換上夜行衣,潛入夜色之中。
小鎮不大,他沿着早上林翔宇已經找好的路往前走,果然很快,就發現了在白天走路的死衚衕的前方,又發現了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的盡頭,是一座宅院。
宅院裡黑乎乎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好像沒有人在裡面。
關林森的夜視能力極強,只須一點微弱的天光,就可以看清腳下的路,他輕輕躍入大院之內,院內雖然看起來一片荒涼,但是很明顯,還是有人打掃,收拾,否則這裡的草只怕已經能長到及腰那麼高了。
院內的房間佈置非常奇怪,一般說來,買得起這樣大房子的人,都是講究個尊卑順序,正廳大屋是絕對不會委屈的,但是此處卻讓人想到貢院考場,每個房子都是一般大小,或者說,就是一般的小。
整整齊齊的一列一列,又像軍營,又像皇宮裡太監們住的地方。
裡面沒有人的聲音,卻有人的呼吸聲,人數還不少,他們此時都睡得很安穩,大概那就是等待指令的人吧。
雖然道士已死,不過死的時候,他們還在夢中,所以,暫時還沒有恢復神智。
關林森決定先不驚動他們,又在大宅裡轉了一圈,忽然在屋後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氣。
那是人血的腥氣。
關林森四下尋找,終於發現一間上着鎖的屋子,他將鎖頭削斷,剛一推門,更加濃重的血腥味迎面衝出來,往鼻子裡鑽,饒是關林森曾上過戰場,見過血流漂杵的場面,也不由得呼吸一滯。
這間屋子比別處更黑,地面與牆面是用非常光滑的石料做成,若是沾上血腥,很容易就可以清理乾淨。
關林森燃亮了手中的聚火燈,這也是工部新做出來的東西,小小一枝,點起來卻比二十根蠟燭還要亮。
被照亮的房間,讓他不由的皺起眉頭,可以看出這間屋子到處都留下了斑駁的暗色痕跡,關林森用手指輕輕擦了一下,不出所料,是幹了的人血。
屋子正中放着一個巨大的石牀,可以看出來只是被簡單的衝了一下,打掃的人完全不擔心被發現,十分馬虎,處理的十分隨便。
看來這裡就是被取控制石的現場了。
不知道他們會什麼時候再來取控制石,否則,只怕很難找到主謀。
天很快就亮了。
從睡夢中醒來的年輕人亂做一團。
“這是哪裡我是誰?”
“我在做什麼?”
“你是誰?”
“你們是誰?”
他們慌亂的看着彼此,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跟這麼多不認識人在一起。
“各位穿好衣服,都出來吧。”院子裡傳來一個平靜的男聲。
年輕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飛快的穿好衣服,往門外跑去。
他們看見的是一個與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負手站在院中,腰背挺直,臉上的稚氣不曾脫淨,眼中卻帶着一層生殺予奪的煞氣,那是在生死之間走過幾個來回的人所擁有的氣勢。
愣了片刻之後,馬上有人大聲問道:“你是誰,我們這是在什麼地方?”
關林森看着他們:“你們被人在身體裡裝了控制石,綁架到了這裡。”
頓時人羣慌做一片。
關林森厲聲道:“想活命的就聽我說!”
年輕人們嚇的馬上安靜下來。
“你們還記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的搖頭。
“你們還記得回家的路嗎?”
其中一人說:“我們連這裡是啥地方都不知道,咋來的都不知道,還怎麼回家啊?”
其他人同時用力點頭。
“你們最後的記憶,有沒有見過什麼陌生人。”
又是一通忙碌的思索,最後大家統一回答,都是家裡因爲各種原因,來過一個道士。
“他已經死了。”關林森的話讓那些人又是一陣議論。
有個年紀比較小的孩子問道:“我想回家,我想爹孃……”
他這麼一說,帶的其他人也跟着抹起淚來。
關林森又問:“你們在這裡是由誰照顧?”
“我!”
與這聲男子的厲喝一同到來的,還有一把砍刀。
關林森身子猛的一側,刀鋒貼着他的鼻尖順着砍下來,將衣襟完全劃開,露出帶有傷疤的胸膛。
那人見了一愣,冷笑一聲:“就知道那個廢物沒用,裝上控制石,還能讓人給跑了。”
關林森手中短劍向那人刺去:“那個小小牛鼻子怎能奈何的了我,這可是皇家手筆。”
“你從北燕來?!”那人一愣。
“正是。”
那人忽得收起刀勢:“北燕人的控制石,竟然已經提升到這個地步了。呵,仿製品倒超正主,慚愧。”
“原來你就是祀星族的人!”關林森看着他。
那人笑道:“不錯,我是祀星族的隱元。”
關林森笑道:“原來是隱元長老,在下白馬司司長關林森,天璣長老正在京裡做客,時常思念族中人,隱元長老何不與我一同前往京師?”
“白馬司?內皇城的衛戍隊?”隱元的眼神驟變,接着冷笑:“看來天璣已是凶多吉少。”
關林森:“天璣長老正在太醫院做他喜歡的事情,他很喜歡大恆土地上的各色藥材,不捨得離開。”
“哼,又是個玩物喪志的傢伙。”隱元長老對天璣長老癡迷藥理而忘記正事的行爲十分不滿。
“請吧。”
方纔的交手,讓隱元長老很清醒的認知到自己的武力不及關林森,但是他也不會輕易認輸。
書不驚悄然出現:“皇城規矩大,我等不習慣,還是請關大人隨我們一敘。”
“兩位外來是客,怎能麻煩兩位?還是請兩位隨我來吧。”關林森手中已換了長劍。
大宅的上空,傳來扇動翅膀的聲音,一根白色的羽毛從天而降。
“兩位就不要客氣了。”白羽居高臨下,他獨有的赤眼白羽鴿,緊緊盯着院中的書不驚與隱元長老。
白羽笑道:“大恆素來與祀星族交好,難道兩位還信不過陛下的誠意嗎?”
書不驚一刀可劈開城門,但是,他卻將那把具有無窮威力的長刀收了回去,靈樓只來了白羽一個,還是有更多的高手?對付白羽綽綽有餘,若是再加上杜書彥,他則沒有十足的把握。
而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白羽踏着羣鳥,如在空中漫步:“兩位,請吧。”
關林森留下,看着周圍的人:“你們體內都裝着控制石,不會影響你們的正常生活,也可以平平安安過完一輩子。”
那些年輕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露出喜色。
看着他們歡天喜地的離開,關林森心中暗自嘆了口氣,平平安安過完一輩子嗎?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只要祀星族的人知道他們體內有控制石,必定會追殺他們,將他們體內的控制石拿出來。
只不過,就算告訴他們也沒有用,他們並沒有能力躲過祀星族的追殺,反而會一輩子活在恐懼之中。
有時候,不知道,也是一種幸福。
等人走光了,關林森按在自己胸口,那裡,也有一顆控制石,沒有注入完整的指令。
現在還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既然控制石拿不出來,那就找到可以早日爲它注入指令的人。
否則,若是被祀星族的人注入殺掉鳳歌的指令,只怕自己到時候,唯有自我了斷而已。
白羽會出現在這裡,說明杜書彥已經對這兩人的舉動已經瞭如指掌,不如趁早回京。
被關林森抓着往回趕的林翔宇苦着臉,不知道爲什麼這麼着急,難道關林森這是在給鳳歌節省官員的出差補貼?
回到宮中,例行的覲見之後,關林森對林翔宇說:“此行的相關種種,我自會向陛下說明,你回去休息吧。”
林翔宇也不想在這裡礙眼,行了個禮,飛快的退下。
“北燕之行,辛苦了。”鳳歌看着關林森。
關林森搖搖頭:“此行變數多多,有些事,還請陛下早做準備。”
他將蕭燕然已經被控制心智的事情告知鳳歌,以及,自己也被種下控制石。
“那應該怎麼辦?”鳳歌的心神有些慌亂。
關林森單膝跪下,昂首看着鳳歌,握着她的右手,搭在自己的左肩上:“請說出您對我的期望。”
鳳歌腦中閃過無數想法:爲國盡忠、永遠守在自己身邊、成爲萬衆仰望的人。
那些話,全部如煙般的消散了,只唯有一句長長久久留在心頭:“願你一生平安喜樂,不爲憂懼所擾。”
“陛下……”關林森清晰的感覺到體內的控制石起了一些變化,卻對鳳歌的這個期望有些哭笑不得:“陛下對微臣如此放心嗎?”
鳳歌一笑:“如果連你都叛我而去,那我豈不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衆叛親離,那還不如死了好。”
“陛下不可妄言。”關林森着急的站起來。
見他如此着急的樣子,鳳歌:“如果只是說說,就能達成目的,那我一定會許願,讓蕭燕然馬上恢復原狀。”
若是杜書彥知道蕭燕然的事,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對了,金璜怎麼樣?”鳳歌終於想起了這次派關林森和林翔宇出使的藉口。
關林森也無法說清,她到底算什麼情況:“她在北燕玩的挺開心。”
“她……還恨我嗎?”鳳歌的聲音低了下去。
關林森搖搖頭,根本就沒有提起,又何來的恨。
“我是真的,一直想補償她的……”鳳歌想到金璜的不幸,完全是來自先皇的行爲,心中也是一陣抽痛。
祀星族中,李墨一隨侍在瑤光身旁已經多日。
瑤光總是喜歡逗一逗他,時不時的幹些惡作劇的事情,比如在李墨一要推的門上架一盆水,又或者在李墨一的房門口挖一個洞,在表面上蓋上一層鬆鬆的土,等着他掉下去。
可是李墨一卻從來沒有踩中過陷阱,這讓瑤光感到很泄氣,同時又燃起了不服輸的精神,怎麼能輸給他?
惡作劇的花樣不斷翻新,李墨一還是沒有中過一次招。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大祭司的繼位大典,終於要開始了。
瑤光看着族長送來的禮服,就開始哀嚎:“看起來好麻煩,好重啊。”
李墨一拿起其中一件:“你穿上一定會很好看。”
“哼,你別以爲亂說,我就會相信的。”瑤光嘴上這麼說,手裡卻接過了那件外套,在身上比劃着。
李墨一不解:“多少人爲了能夠進祀星族,而不惜千山萬水,甚至違反恆國的邊境禁令跑來,而你一出生,就註定是大祭司,你爲什麼還不快樂?”
“你生來就是個男的,你會因爲這事快樂嗎?”瑤光反問。
李墨一怔了怔:“男人一樣會有身不由已的時候,這事不會因爲性別不同而有所改善。”
他以爲瑤光說的是被迫推上祭司之位的事情。
“不,我指的是,你也不會因爲一個你自己並不看重,且一直都擁有的事情而感到高興,對不對?”瑤光搖晃着手指。
李墨一這才領悟了她的話,原來她是在這裡等着自己將一軍吶。
“的確是這樣,不過,若是做了大祭司,有這麼多人敬仰,你也可以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什麼不好嗎?”
瑤光冷笑着搖頭:“萬衆敬仰?他們所敬仰的,只不過是祀星族給他們帶來的好處罷了,他們真的信仰長生天嗎?不,他們不相信。下次若是再有一個什麼人來,許給他們好處,
哪怕只是嘴上許好處,許他們死後可以登極樂,享錦衣玉食,有無數美女可供他們享用,
他們也會迫不及待的投向那裡,
所以祀星族的傳說,有許多關於背叛者悽慘下場的故事,
而那些背叛者所遭遇的懲罰,並不是如傳說中,由上天帶來,而是祀星族家法堂那三千殺手。
入了祀星族之後,不能活着離開,這是規矩。
“你看我這大祭司會做的開心麼?”瑤光輕笑,她摘下一朵花,“你看,這朵花很美很香,若將它供在神前,它會受到衆人的跪拜,可是若將它……”
瑤光將那朵嬌豔的花朵扔在地上,踩在腳下,可憐那花兒已與灰泥混在一處,看不清本來的模樣。
“我就是這朵花,不過是一個任由別人擺佈的玩物罷了。”瑤光扭過頭。
李墨一將花輕輕的撿起來,一點點的擦乾淨,殘破的花瓣,在風中顫抖。
“你們不一樣,”李墨一的話讓瑤光詫異的轉過頭來,靜聽他的高見。
李墨一繼續說:“它是植物,你是動物。”
瑤光的表情有些抽搐:“我希望你下面說的是有趣的東西。否則……”遠處的家法堂人來人往,人人都以拷打叛徒,爲祭司大人出氣爲榮。
李墨一:“它沒有思想,只能任由別人擺佈。如同宮中那些平靜接受自己命運,任由紅顏枯槁的妃子們。可是你不一樣,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那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的結局,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一個傀儡,比那些身上種了控制石的人還不如。”
李墨一搖搖頭:“不,你還有我。如果你有想做的事情,我一定會幫助你,達成心願。”
世間的事,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瑤光認爲李墨一隻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
“你對我說這些,是想要得到什麼?想要進藏書閣,或是列席長老之位?”瑤光看着李墨一的眼睛。
李墨一嘆了口氣:“你們女人啊,都是想的太多了。”
“們?你以前還跟誰說過什麼?”瑤光沒注意,自己的語氣裡似乎是在吃醋,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吃醋。
李墨一笑道:“我有一個同門師妹,她的脾氣跟你有點像,不過更加急躁。她剛剛出師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也說自己是一個只知道聽命於人的行屍走肉。”、
“後來呢?”瑤光起了興趣。
“算了,不說了。”李墨一忽然想到,之後,他鼓勵金璜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結果金璜就走上了打聽八卦消息的路,進而一躍成爲專司情報的玉殿殿首,再然後,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雖然以金璜的性格,就算是跳懸崖,也要當個睜着眼睛死的明白鬼,但是李墨一卻覺得是自己把金璜給坑了,瑤光的心思原本就比金璜重,要是不小心讓她也發現自己有個什麼隱藏身世之類的,那豈不是讓人心疼?
李墨一晃晃腦袋,不,這不是說,金璜不讓他心疼,這不一樣。
到底哪點不一樣,他自己也說不好。
瑤光與金璜有巨大的不同,在祀星族的時候,所有人都把她當成女神一般的供着,那份虔誠,只怕連鳳歌都享受不到。
在被萬衆崇拜的神座上,瑤光卻看見的是信衆的真實想法,她過於聰慧,看見的東西太多,就不會快樂。
瑤光最快樂的時光,大概就是從祀星族跑出去的那段日子了吧,無憂無慮,接觸到的人會與她說話,對她笑,保護她,都是因爲她這個人,而不是因爲她是一個可以給別人帶來利益的繼任大祭司。
想到這裡,李墨一柔聲說道:“你覺得不快樂,是因爲你並沒有爲這份榮耀付出什麼,天賜的血統,讓你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登上祭司之位。
你並不需要從祭司之位上逃離,而是真正去做一些事情,讓你有資格被衆星捧月的那個人。”
瑤光古怪的看着他,在此之前,從未有人敢對她這樣說話,瑤光想了想,伸手去摸摸李墨一的額頭:“沒有發燒啊。”
“你見過恆國女皇了?”李墨一問道。
瑤光點點頭。
“你覺得她有你這樣的苦惱嗎?”
瑤光歪着頭:“沒有吧。”
“她一直在爲她的國家她的子民做事,所以,她擁有女皇的權利,也在履行着女皇的義務。”
李墨一的話,瑤光聽懂了:“可是,族裡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我真的去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祭司的職責,就要你去好好想一想了。”李墨一笑道,“屬下不能越俎代庖。”
無意間,兩人已經走的非常遠了,已在祀星族的禁地,眼前聳立着一座非常高的石臺,石臺上還有臺階,一層一層的通向頂端。
“祭星臺……這麼快就造好了?”瑤光有些驚訝,這些巨大的石材,都來自於遠方,價格不菲。
造祭星臺的費用是由鳳歌出的,除了有瑤光遊說有方之外,還因爲鳳歌也知道這件事拖不得,若是捨不得這些錢而導致祭星臺不能在慧星落地之前造好,到時候就是全滅,誰也落不着好。
瑤光提裙拾階而上,站在高處,極目遠眺,整個祀星族盡收眼底。
高處風起,瑤光的裙袂飛揚,飄飄如仙女下凡。
她輕輕的擡起手腕,祭司之舞在她的腦中忽然變得清晰,那是每一任大祭司,都會從上一任大祭司,那裡學來的祈福之舞。
幾個動作之後,她的腦中彷彿閃過了一些低低的女聲吟唱,很好聽,但是細細去分辨,卻發現歌詞她竟一點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彷彿古老失傳的語言。
她將祈福舞跳完,腦中的女聲吟唱,也同時停止。
瑤光僅記住了幾句,且不能保證那些字句是不是都是對的。
李墨一在祭星臺下守着,忽然看見瑤光匆匆從臺階上衝下來,幾乎是一步兩階的往下跳,急忙道:“祭司大人,慢點,小心摔着。”
“哎呀,我這記性,越來越不好使了!”
瑤光恨恨的拍着自己的腦袋,她又再跳了一次祈福舞,可是,跳了一遍又一遍,那低沉難懂的吟唱,再也沒有從她的腦海裡冒出來過。
瑤光只能狂奔去找藏書閣的閣主書潤,他是祀星族的暗衛首領,也是祀星族之中最爲博學多才之人。
“這是上古時期的文字,”書潤聽完,摸着鬍子說。
瑤光一喜:“您知道那是上古文字,那,一定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書潤搖搖頭:“我只是從發音的規律……”
“哼,從發音規律聽出來的是吧!”瑤光鼓起腮,從發音規律去學習領悟從沒有聽過的語言,這的確是書潤教她的,但是以前她從來沒想過,上古文字也可以。
書潤又問道:“這上古文字已經失傳數萬年了,不知祭司大人是怎麼知道這發音的?”
“忽然到我腦子裡來的。”瑤光將方纔在祭星臺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書潤的臉色變的有些蒼白,停頓半晌,最終輕輕嘆了一口氣:“天命,繫於一身,縱是萬千之法去逃避,也終將會回到那一條路上來。”
神叨叨的話,讓瑤光感到十分茫然:“書潤大叔,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
“等您繼任大祭司之後,我會將一切,全部告訴您的。”書潤笑眯眯的看着她。
“那不就還有一個多月了嗎,您現在就告訴我,有什麼關係嘛。”瑤光很受傷。
書潤卻還是搖了搖頭,三緘其口,就是不肯說。
瑤光知道,雖然藏書閣上上下下的人都很疼她,但是書潤大叔特別講原則,他不想說的事情,她再怎麼撒嬌也沒有用。
“哼,我去問別人。”瑤光提着裙子,跑了。
書潤無奈的苦笑:“人生不幸,由識字始。能拖一天,是一天罷。”
“可是,她總有一天會知道,與其這麼拖着,還不如讓她早點知道,早做準備也是好的。”李墨一的聲音響起。
書潤看着這個年輕人:“等你長到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就會明白,什麼叫難得糊塗。再說,如果這件事,早做準備就有用的話,我自然會告訴她。既然是聽天由命,那何不到最後一刻再把謎底揭曉?”
“說的也是。”李墨一向書潤行了一禮之後,向着瑤光離開的方向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