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他倒還挺信任,我覺得那貨的腦子一向不靈光,虧你居然還一直相信他,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去做。你坐好了。”蹲在轎頂上的人的聲音變得溫柔了許多。
周圍傳出極速前行纔會有的輕微音爆聲,甚至連那嘩啦啦的水聲也被音爆的聲音壓了過去,最後,杜書彥只感覺到馬車又停在了空中,緩緩落地,最後發出與地面接觸的一聲輕響,兩匹懵逼的馬,四蹄碰到了靈樓門前的青石板地,纔回過神來,東張西望,眼前的靈樓建築物,對它們來說,也不算陌生,回到了熟悉的環境,它們也似乎忘記了剛纔莫名騰雲駕霧給他們帶來的巨大沖擊。
杜書彥拿起手邊的油紙傘,走出轎廂的同時,撐了起來,撲天蓋地的雨水,瞬間打在油紙傘上,發出“轟”的一聲響,此時,馬車離靈樓的門檐也只有兩步臺階而已。
那個人,做事還是很貼心。
杜書彥走了一步,忍不住還是開口道:“你真的不想進來看看麼,他們都在這裡。”
沒有迴應,
杜書彥也沒有轉身,他已經感覺到了,馬車頂上一直蹲着的那個人,已經離開了。
杜書彥不知道應該作何心情,此時,也不容得他有多餘的時間去東想西想,他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就這麼走進了靈樓的大門,早有一旁的門童接下了兀自滴着水珠的油紙傘。
在遙遠的綠柳村的某一個民宅裡,引起這場暴雨的頭號犯人金璜,還是沒有醒來。
村子裡最大的客棧被大黑蛇妖炸了半拉以後,一直都沒有修好,幸好月神長得可愛又漂亮,隨便跟村民一聊,第一個村民就願意把房子借給他們。
現在金璜就這麼躺着,月神替他把脈,然後換了關林森,又換了書奇,三個人的神色都很凝重,綠柳妖坐在金璜的牀邊,看着她氣息奄奄,進氣少出氣多的樣子,眉頭緊鎖,好像馬上就要死了一樣。
宮中雖然也時常有聽說誰誰誰死了,但是那些都與鳳歌離得很遠,父皇的父皇死的時候,她還沒有出生,最近接觸的死亡,也只不過是養的小貓小狗死了而已。
鳳歌甚至都沒有見過最親近的人生過重病。
因爲重病的宮女與太監,早早的就會被調離大公主的宮中,不可能讓她看見。
那種垂死的模樣會給人帶來多大的衝擊,鳳歌從來都沒有體會到看着平時生龍活虎的人一副馬上就要離世的樣子,是一種什麼樣的體會。
現在,金璜的模樣,給了她巨大的心靈衝擊。
她所能拿出的,只有自己所有的藥,但是,那一包大內的靈丹妙藥裡,卻沒有一樣,可以救得了金璜的性命。
金璜的內出血還在不斷繼續,就連嘴脣上也漸漸失了血色。
“她……到底怎麼樣了?”看着月神的表情,鳳歌擔心的問道,月神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似乎她也不確定自己的判斷是不是正確,亦或是,明明是一個已經確定的結局,只是她不願意面對而已。
月神輕輕嘆了一口氣,把金璜的手放下,又用被子給她蓋好。她的身體已經因爲失血過多,而變得冰冷,只是因爲她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纔會無知無覺。
月神輕聲對鳳歌說:“我已經盡力了……”
這話聽着怎麼這麼的不吉利?鳳歌問道:“她的血有辦法止住嗎?”
別的且不說,如果血總是不斷往外流,那大活人怎麼也扛不過四個時辰。
鳳歌從來都不喜歡聽別人安慰的話,多年來在朝堂之上的歷練,讓她只關心事情的原因,以及處理事情的辦法。
月神搖了搖頭:“剛剛的爆發之力在她的全身遊走,撐破了血管,如果只有一兩處,我還可以縫合,但是……”她又轉頭看了一眼金璜,“她所有的血管,包括最細小的,都破碎了多處,現在她的體內,已經充滿了淤血。”
“我已經努力的補上了她破碎的血管,不過,失去的血,就算是我,也沒有辦法……我已經努力很多次了,但是,卻始終沒有辦法讓她清醒過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鎮水石的力量,就算是我所擁有的星辰力量,也無法與之抗衡,現在能不能醒過來,只能看她自己的意志了……只是,我覺得……”
月神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把她想的那句話說出口,迎着鳳歌與綠柳妖充滿着希冀與期盼的眼神,任是誰,也說不出那樣殘忍的話來。
只是,雖然話沒有說出口,大家也是心照不宣,只怕金璜的命,已是不久。
月神忍不住咬了咬嘴脣,從自己的腰間小荷包裡拿出了那顆鎮水石,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看起來這麼好看的東西,竟然能要人的性命。”
鎮水石從桌上,又咕嚕咕嚕的滾到了地上,發出嘭的一聲響,坐在一旁的書奇擡頭看着很生氣的月神,困惑的抓了抓頭,又看了看在地上兀自還在滾動的鎮水石,散發着迷人的光暈,他有些迷糊,又擡起頭看着月神:“呃,你現在就想把它還給我嗎?”
“隨便你,趕緊把它拿走,別髒了我的眼。”月神還是氣憤不平,怒氣衝衝的對書奇說。
書奇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想了一會兒,看了看綠柳妖,又看了看月神,似乎好像明白了什麼,他說:“祭司大人,您這是生氣了?誰惹您生氣的?是不是剛纔這個綠柳妖的錯?哎呀,我說祭司大人啊,您這麼美貌如花,放眼天下也難找到一二可以與您相匹敵的女人,您爲什麼會看上這個小妖精,他也就是一個妖精,哪裡能配得上您高貴的身份。再說,您不是對那個靈樓的白羽一直很有好感嗎,怎麼會突然變心?女人變心也是這麼快的嗎?還是您覺得金璜比較有趣?嗯,我也覺得她挺有趣的,如果她死了,那麼還真少了不少樂趣,不過相信,除了她之外,這個世界上也能找到更有趣的人,您又何必爲她傷心,要是她死了,我再幫您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