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家裡稍稍有點錢的人家,都不會捨得讓自己的子弟,特別是繼承家業的子弟去冒險,更何況是富有四海的天下之主呢。”林翔宇的話鋒終於轉到正經路上來了,“如果大殿下輕易的去冒險,若是有個好歹來,且不說當今聖上與皇后娘娘該是多麼的悲痛欲絕。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失去了儲君,就是動搖了國本,到時候北燕人是退了,可是皇宮之中,再爲了繼承權的事情起了波瀾,兄弟鬩牆,姐妹翻臉,嬪妃爭寵,那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雖然林翔宇一直在叨叨叨叨叨,聽起來真的很煩,但是就算是鳳歌也不得不承認,他戳到自己心裡的痛處去了,她雖然想要馬上拿到盟書,但是,她同樣也負擔不起如果這是鳳安年的陰謀的結果。
兩人在屋裡說了許久,鳳安年的聲音從外面悠悠的飄進來:“外面風很大,是否可以走了?”
鳳歌急忙應了一聲,起身就要走,林翔宇嘆道:“微臣身份低微,言盡於此,如果大殿下一意孤行,臣會寫信給御史和史官的,以免得大殿下英勇無畏去取盟書的事蹟就這麼被淹沒在歷史的真相之中……”
分明就是威脅,鳳歌咬着後槽牙,林翔宇什麼時候還會玩這一手以退爲進了,以前沒見他這麼厲害過啊,是他隱藏的太好,還是最近跟什麼明師學習過了?
鳳歌瞪着林翔宇:“放心,我不會有事,因爲所有人都看着我是隨他去的,鳳安年的目的是取代父兄之位而繼之,就必須得位正,我若是失陷在他手裡,就算與他無關,他的夢想也會破滅,因此,他必會竭盡全力,保我太平!”
說罷,昂首走了出去。
林翔宇被她的話說的一愣,也沒錯,鳳安年並不是想要抓個人殺掉吃肉,他的願望要達成的先決條件,就是鳳歌太平無事的活着,不僅活着,還要拿着他父兄與北燕人勾結造反的證據,才能把他這個忠臣的形象給烘托出來。
嗯,這麼想想,也是有道理的,倒是自己多慮了。
他本想派一個士兵將鳳安年與鳳歌送回去,也是起到一個保護的作用,但是到了城樓之下,鳳安年就讓那個士兵去,說城防更重要,自己已經可以熟練的操控輪椅了。
林翔宇站在城樓之上,看着鳳歌與鳳安年兩人沿着長長的青石板的道路往王府去,心裡別提有多擔心了,原本鳳歌有一個暗衛關林森在身邊隨侍,但是現在關林森遠在玄鐵營,鞭長莫及,若是出了什麼事,只怕關林森會把自己給撕了。
唉,現在就寄望於那個人了,杜書彥這個人看人的眼光不錯,偏偏怎麼找了他?
希望這次杜病鬼依舊沒有看走眼,否則……
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啊!
回到王府,鳳安年停下,擡頭看着“赦造律親王府”的牌匾,輕笑道:“過去王府門口站着兩大排守衛,每天冠蓋如雲,可是沒有一個人與我有關係。家中僕人丫環成羣圍在我身邊,我卻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如今門可羅雀,沒有一個人,我卻覺得自己是有用的,方纔在城樓之上,將守城官的虎符交給林縣令的時候,那一刻,我才真正覺得自己是一個人,而不是什麼人家的附庸。”
“是啊。”鳳歌迴應道,“人生在世,總要做出一番事業來,纔對得起在人世間走一趟。”
“表妹,你也是這麼想的?!”鳳安年很激動,接着又變成了沮喪,“只是我的腿實在是糟糕,不然,我也可以上陣殺敵。”
方纔他身上的陰冷之氣,此時又一掃而光,他就像一個熱血沸騰的少年,迫不及待的想要證明自己,性格如此分裂,莫不是有什麼病?
鳳歌腦中閃過在太醫院看過的一些案例,記得有個女子,白天說自己的名字叫紫霞,溫柔似水,善良和氣,到了晚上就說自己叫青霞,不僅脾氣變得異常火爆,而且力氣奇大,動不動就把丈夫一頓暴打,後來好像是用往腦袋上扎針的方法,才治好了。不知道這位二表哥,是不是也得了這種怪病。
王府那沉沉的硃色大門現在也沒有人開了,鳳安年不良於行,他愧疚的看着鳳歌:“這種用力氣的活,還要表妹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家動手,我真是沒用。”
鳳歌笑笑,上前推開大門,現在她只想少說話,多多觀察鳳安年是不是真的得了什麼腦部的疾病。
輪椅在石子地上碾過,這條路是通向律王書房的路,池塘與花苑沒有人打理,在這夏季的氣候,池中滿是綠藻,花下的雜草也都冒出了頭,看起來更有一種蕭瑟之感。
“才幾天,這裡就快變成鬼屋了。”鳳安年自嘲的笑笑,“我就是留下來讓人安心的泥菩薩,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我走。”
原來鳳安年早已明白自己的處境。
“我就是不甘心,憑什麼是我,憑什麼同樣身爲王爺與嫡妻的兒子,我卻只能落得如此下場,我不服!”鳳安年的聲音變冷,“不怕告訴你,亂世出英雄,北燕人圍城,就是我的機會!”
“你真的,要出首自己的父親與大哥?”鳳歌還是不敢相信他真的會這麼做。
鳳安年冷笑道:“他們不仁,我不義,什麼親情,他們從來沒有當我是親人,我爲什麼要當他們是?他們一聲不吭的跑了,用我的性命做爲麻痹皇帝與所有人的工具,我爲什麼還要替他們遮掩?!”
鳳歌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在一旁聽着鳳安年訴說生平不如意,看來他在王府裡真的是鬱悶壞了。
到了律王書房,鳳安年環顧四周:“我知道這書房裡有一處機關可以打開秘道,但不確定是什麼,需要找一找。”
兩人分頭行事,轉動花瓶,搬動書架上的書,書房很大,陳設極多,一個一個全部試過來,已是過了許久,但沒有一點點動靜,鳳安年不由得有些沮喪:“不可能,我明明聽見過書房裡傳出過機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