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半晌,鳳歌忽然想起有一回去淑妃宮裡,淑妃正在教訓她養的那隻狗,問起原因,是把她的繡花圖樣給咬成了一片一片的碎渣。
石磊的屋裡,的確有一隻大狗,雖然看起來平時挺老實的,但是,保不齊人前是個正經模樣,人後就是個撕紙毀家的主兒。
不管是人撕的,還是狗撕的,結局都只有一個,鳳歌看着一臉焦躁的林翔宇:“這一頁大概是回不來了,你能前後推敲出來嗎”
“我試試。”
林翔宇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事:“那個,金姑娘,你看見她了嗎?”
他有些緊張的看着鳳歌:“你們走後沒幾天,她就不見了,東西都整整齊齊的放着,我猜,她應該是去找你們了。”
“看見過,她有別的事,先走了。”鳳歌了個謊,她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一臉期待的林翔宇,瞎都看得出來,他對金璜是有好感的。
“哦……”林翔宇有些失落的低下頭,此時又聽見門口有人來傳話,律王二公聽戈鳳姑娘回來了,想請姑娘過府一敘。
這位足不出戶的二公消息倒是靈通,自己剛回來,他怎麼就知道了,不知他此時叫自己過去,是想做什麼。
來接的車和人都已經在門口等着,鳳歌決定去探探情況,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沒進修竹院,鳳歌便發現前方的路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很快過了一個轉角就不見了,“怎麼會是他?!”鳳歌愣住了,這個人不僅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甚至都不應該出現在恆國,如果被西夏知道他在這裡,只怕會鬧出外交風波來。
“戈姑娘,你在看什麼?”前方引路的侍女轉頭髮現她停下了腳步,眼望遠方,不由也好奇的向那個方向張望,只見一座籬笆牆上爬滿了粉色薔薇,在陽光下開得欣欣然,引得蜂蝶縈繞飛舞,美則美矣,天天見多了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觸。
鳳歌爲掩飾,信口胡:“我見薔薇嬌豔多姿,香氣襲人,一時引得狂蜂浪蝶競相起舞,但是若有一日,這籬笆牆倒下,柔弱的藤蔓再也撐不起,再美麗的花朵,也只能落在泥水之中了。”
看個花還能看出這麼多想法?真不愧是璇璣才女,侍女笑笑:“可是這薔薇天生便只能攀附別的東西上面,不然,根本也長不大,天賦所限,沒有辦法的。就比如姑娘是璇璣才女,世與公都競相與姑娘結交,像我們,整日端茶倒水的辛苦,在世公眼中,也並沒有什麼區別。”
“的也是。”鳳歌笑笑,前方已是修竹院。
剛走進院門,就看見門口站着的侍女翹首以盼,見到鳳歌,驚喜的叫道:“戈鳳姑娘來啦。”房間裡一陣騷動,鳳安年坐着輪椅被推出來,時隔幾個月,他還是老樣沒變。
看見鳳歌,他的眼睛都亮了:“戈姑娘去了哪裡,這段時間我提筆想寫,卻總是有一種筆力不足的感覺,想請姑娘來參詳參詳,不料林知縣卻姑娘到南嘉去探訪姑母了。與姑娘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偌大一個王府,竟沒有一個可以與我知心話的人。”
想着他腿腳不便,只能坐在輪椅上,別到王府外面去,就連出這修竹院都十分困難,對於這樣一個正值青春年少的男孩來,還真是憋壞他了,鳳歌不由生出了一絲絲同情,她笑道:“這麼久,一定寫了很多吧,上回看到斷章,真有些想知道後面的故事呢。”
鳳安年好像獻寶一樣樂滋滋的命丫環將自己新寫的故事拿來:“請姑娘斧正。”
屋內,獨孤懷信對林翔宇進行了全套的診治,果然不出意外,是關着門窗燒煤塊,被裡面的有毒氣體給撲着了,時間有些久。
“可能會對腦有些影響。”獨孤懷信看着躺在牀上,仍處於昏迷不醒狀態的林翔宇。
會有多大的影響?鳳歌有些着急:“啊,那……會不會變成白癡?”
“這種毒,會影響腦的正常運轉,可能會變成白癡,也可能會變成癱瘓,很難,我在藥廬的時候,也曾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也試着用金針刺穴處理,雖有一些進展,但還沒有完全成功,我就……”獨孤懷信到這裡,就頓住了,之後,便是由北燕使節團中毒而引起的藥廬之變。
“現在有兩種方法,一種就是保守治療,保證性命,但是按以往的經驗來看,對智力會有較大的影響。還有一種就看你們敢不敢了,讓我試試用金針刺穴,他可能會死,也有可能會恢復如常,甚至比原來更好一些。他有沒有家人,可以替他拿主意?”
他的家人……鳳歌眨巴着眼睛,他還有家人嗎,他家人在哪裡?在京裡?要不要送信去問問杜書彥?
“如果他身邊沒有親人,那麼殿下替他決定,也是應該的,你是君,他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獨孤懷信忽然覺得好像哪裡有什麼不對,趕緊轉移話題,“咳,不管是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必須儘快,否則毒入腦髓,什麼招也不好使了。”
哎?這意思是,找杜書彥是一定來不及了?鳳歌忽然發現,自己對這麼一個其實已經算接觸時間不短的人,竟然一無所知。現在反省這一點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獨孤懷信還等着她的回答。
雖然自一出生,她就是大公主,就是儲君,可是就連丹鳳殿廚房裡今天到底是殺雞還是殺魚,她都沒有做過主,忽然就有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放在她的面前,等着她定奪。
變成白癡,還是賭上一條命。
自己跟面前這個人非親非故,實在是很難定奪啊。
鳳歌深吸一口氣,想着,如果自己是林翔宇的親人,一定會希望他能活下來,不管是以什麼樣的狀態活下來,只要活着,就有念想,如果死了,那什麼都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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