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歌夾了幾筷菜還有幾塊排骨,抱着碗坐在門口的石階上,如果在宮裡,別讓母后看見了,就算是讓大宮女、乳母看見,都是要好生教訓一陣的。
可是現在誰也不會來她行爲不端,也不會有誰來她不合儲君規矩。
剛想把關林森叫出來陪自己吃飯,就看見一隻黑影慢慢悠悠地從樹林裡跑出來,坐在她面前,是虎,看見坐在階上的鳳歌,它坐在地上,十分高興的搖着尾巴,還在地上滾來滾去。
鳳歌看着不由輕笑,從碗裡撿了塊紅燒排骨,扔過去給它,虎一口叼住,“吧唧吧唧”嚥了下去,吃完了一塊,又眼巴巴的看着鳳歌,一臉的期待。
碗裡的骨頭全扔給了它,它還是那樣,鳳歌將只剩下白飯和青菜的碗給它看:“真的沒有了。”
虎默默的擡頭望着屋裡,屋裡有桌,桌上有盤,盤裡有菜,菜名紅燒排骨。
“這莫不是真了精?”鳳歌自言自語,站起身,進屋想要再取些排骨來餵給他吃,可是,往桌前一站,她大驚失色,明明還堆尖的排骨,爲什麼現在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殘汁在裡面昭示着排骨曾經存在的痕跡?
她轉頭,瞪着虎:“不告而取是爲賊。”
一臉茫然的虎不知所以的望着她,看她端着盤走出來,尾巴搖得更起勁了,整個身躍起來,兩隻前肢趴在曾經裝過排骨的盤上,卻失望的發現,沒了。
它傷心欲絕的看了一眼鳳歌,那難過的眼神,彷彿在哭訴這個饞嘴的主人竟然把排骨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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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太邪門了!鳳歌觀察四下無人:“關林森,出來!”
那道灰色的身影果然出現:“殿下。”
“排骨是誰吃的?”
“殿下的侍女,金璜。”
鳳歌目瞪口呆,知道這個女人不要臉,不知道她這麼不要臉,已經被趕走了,竟然還回來偷吃排骨。
鳳歌又坐在石階上,看着虎:“不是我吃的。”
虎投以鄙視的眼神,頭一甩,走了。
鳳歌看着關林森:“我沒吃。”
關林森默默看着她:“屬下知道,可是虎不知道。”
算了,被一條狗誤會就誤會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想到林翔宇反常的情緒,鳳歌覺得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明面上,豐縣的事務還是由縣令林翔宇負責,但是,實際上,無論是大官員,或是稍稍有點影響力的當地官紳都唯律王馬首是瞻,律王的王府,一年四季無論是風霜雨雪或是暴曬,都排着長長的送禮隊伍等着拜會律王。
大多數情況下,律王當然是沒空理他們的,只有幾位要緊的客人,才能得到律王的親自接見,其他人麼,將禮物擡進門,門房收了禮單,不過彼此一拱手,兩句客氣話,這場接見就算結束了。
林翔宇,本縣縣令,上任半年多以來,從來沒有見過律王大人的面。
以他這芝麻綠豆的官,連律王府上的大總管都見不着,也就路過王府門口的時候,門還能稍微露個和善的表情,微微點個頭。
他也沒什麼錢,不像那些豪紳能燒得起珍稀貴重的禮物,上回過元宵的時候,他寫了幅字送進去,門當時客氣的收了,等他前腳出了大門,閒着無聊圍着王府轉了一圈,發現有家人從後門擡出幾個大筐,筐裡裝着一些廢棄的字畫木器之類的,其中有一隻盒十分眼熟,那就是他剛剛送進去的卷軸。
當時林翔宇的心跟當時的天氣似的,拔涼拔涼,趁着沒人發現,他撿回了那捲字軸,擱在房裡,提醒自己再也不與律王打任何交道,大不了一輩當吏當到死,也沒什麼不好,悠閒!自在!
忽然,有僕人前來敲門:“林知縣,律王府的雷總管啦。”
“啊?”林翔宇以爲自己聽錯了,猛地坐起來:“哪來人了?”
“律王府。”
“我這是在做夢。”林翔宇又倒回牀上,閉上眼睛,還翻了個身,臉朝牆。
此時門口一陣喧鬧,僕人:“雷總管,您看,林知縣真的是病的很重,剛剛吃了藥睡下。”
“王爺吩咐要請,我若不看一看就回去覆命,只怕這差使也是做到頭了。”
接着,門被人推開,一個人大馬金刀昂首闊步向前,走路都帶着風,身後緊跟着的兩個家僕,也是統一服飾,臉上的神氣不像是僕人,倒像是地主來巡視自家的佃戶了。
“林知縣,怎麼?病啦?”律王府二總管雷烈那洪亮的聲音,在臥房裡迴盪,如果這是夢,那一定是惡夢,林翔宇實在無法忽視這樣驚天動地的聲音,他只得弱弱的轉過身,強撐着起來:“雷總管,您怎麼來啦?”
“王爺有請,還請知縣大人儘速更衣隨我入府。”
幾百年沒打過交道的律王竟然叫府中頗有地位的雷烈來叫他,林翔宇腦中閃出幾個大字:“黃鼠狼給雞拜年。”
唉,堂堂國家幹部七品官,竟然淪落到自比縮在棚裡的雞……林翔宇的心情是崩潰的。
“好,請總管稍等,我馬上就好。書安,請雷總管到正廳用茶。”
齊書安是縣衙裡的主簿,平日裡也沒什麼事要做,只是整理整理卷宗,升堂時做做記錄,完事了做做結案陳詞什麼的。他一心想要考個正經的功名,不要在這縣衙裡混這個不出頭的主簿,難得見着王府裡得上話的大人物,他自然是喜不自勝,點頭哈腰:“雷總管,這邊請。”
雷烈扔下一句話:“王爺立等,知縣大人可得快些。”
“下官明白。”林翔宇慢慢站起身來。
雷烈出門,正巧撞見一位身材纖細窈窕的少女,倚在花窗旁,樹枝將正午的陽光切成一塊一塊的光斑,投在她那條緋紅色的裙襬上,裙邊的明珠禁步靜靜的垂着,紋絲不動。
再看她的臉,一雙杏眼中似乎蘊着抹不去的哀愁,一雙如遠山般淡淡的秀眉微微蹙起,任是誰見了,都會心生幾分憐愛之意。
“好俊俏的娘。”雷烈讚道,他向前方帶路的齊書安:“這位是林夫人嗎?”
齊書安看着,笑道:“林知縣尚未娶親,這位姑娘,以前我也從未見過,是昨天帶回來的。”
“哦。”雷烈心中打起了九九,“這位姑娘,怎麼看起來不高興?”
齊書安笑道:“這,我們做下人的可不好了。雷總管,這邊請。”
雷烈隨着引路的齊書安往正廳走,走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鳳歌。
此女不僅僅是漂亮,要漂亮的女,雷烈隨着律王也在京裡看過了不少,只是那一身高貴的氣度與風華,顯然絕不是什麼普通人家的女孩。
不定,律王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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