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後宮三千
“父親!”蒙斯醉忍住了眼眶中的淚水,極力維持着笑容,“父親……”
除了呼喚,卻似乎已經忘了該說什麼。
蒙家主夫卻已經是忍不住淚水了,擡手撫着兒子的臉,即便兒子也當了祖父了,可是,在他的眼中,他始終也只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這些年,他受了許多了的苦吧?
不!
或許從當年他斷了他的姻緣之後,他便一直在受苦!
是他!
是他害了他啊!
“醉兒……”
“父親,你別這樣!”蒙斯醉努力忍着淚水,他不能哭,也不該哭,見到父親,這是好事,這是好事來的!
司予昀看了一眼蒙家主,見她低着頭,似乎無意阻止眼前的這一幕,心裡不禁嗤笑一聲,隨即上前,“父君,外祖父,這裡風大,我們先進去吧。”
蒙斯醉忙接了女兒的話,“對,這裡風大,父君,我們進去!進去說話!”說罷,便扶着蒙家主夫入內,而蒙家主,由始至終被忽略在了一旁。
司予昀轉身道:“外祖母,我們也進去吧。”
蒙家主似乎並不在意,至少面上沒有絲毫的在意,微笑點頭,“好。”
……
朝和殿內
水墨笑方纔起身,連早上的請安都沒有來得及,而在梳洗過後,便得知了他的好兒子居然以他的名義傳令各宮免了今日的請安。
“父後,兒臣見你睡的沉,方纔如此做罷了。”司以晏討好似的笑道,“若是如常請安,父後一大早便要折騰一番,你別以爲兒臣不知,今日一大早兒臣便問了守夜的宮侍,你昨晚一直沒睡好!”
“看來本宮真的要將莊之斯叫來將你給領回去!”水墨笑佯怒道,“也就只有你敢假傳本宮的命令!”
“父後別生氣了,晚上還有宮宴,若是生氣了臉色便更不好了。”司以晏撒嬌地似的道,“兒臣知道父後嫌兒臣礙眼了,兒臣明日便回府!”
“惡人先告狀!”水墨笑敲了敲兒子的額頭,“自己想回去便回去,拿這般多借口做什麼?”
“父後也知道兒臣嫁人了,自然想着妻主了。”司以晏倒是沒閃躲,“父後不也是時時刻刻都想着母皇嗎?”
“不知羞!”水墨笑無奈至極。
“思念妻主天經地義,怎麼便是不知羞恥呢?”司以晏一本正經地道。
水墨笑罷口了,如今他是說不過兒子了,“好了,免了便免了,也沒人是真心來請本宮安的,免了也省的折騰。”說罷,便又對身邊的宮侍道:“傳本宮旨意,從明日起到陛下秋獵歸來,後宮各殿都無需來朝和殿請安了。”
“是。”宮侍領命,隨即前去宣旨。
司以晏笑道:“父後體恤後宮衆人,母皇知道了一定會開心的。”
“她只會開心她的皇貴君不必每天一大早起來折騰!”水墨笑不冷不熱地道。
司以晏道:“父後你別這樣,其實雪父君……”
“好了。”水墨笑打斷了兒子的話,“你父後有時候雖然糊塗,但是也不會時時刻刻都糊塗,昨日本宮的態度也已經表明了,你不必擔心我還會做什麼事情來爲難你的雪父君!”
“父君!”
“胳膊肘往外拐!”水墨笑輕斥道,“你啊,也幸好嫁給了莊之斯,否則父後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兒臣的眼光和父後一樣好,所以方纔一眼便選中了阿斯!”司以晏大言不慚。
水墨笑聞言,不知道該難過還是該好笑,“是,你眼光好!”
至於他……
呵呵。
若是他眼光好,當日豈會一心靠向寧王?
如今又這般不長眼地看上了那個沒良心的女人!
罷了,他一輩子,便也就這般了。
“來人,去請德貴君和章總管過來。”水墨笑起身下令道,隨後對司以晏道,“好了,父後還得去看看今日的宮宴準備的如何。”
國宴規格啊?
司慕涵,你倒是捨得下本錢!
只是,這皇宮中,向來宴無好宴,誰知道今晚又會發生什麼事情?
……
流雲殿內,除了一開始的失控,在入了大殿之後,蒙家主夫卻已經是冷靜下來了,他不是不想跟兒子親近,也不是忌諱君臣之別,而是忌憚着身邊相伴了一輩子的妻主。
昨夜的那一場訓斥,讓他那顆早便已經千瘡百孔的心又一次涼了個徹底。
沒錯,幾年前,醉兒讓他進京是想和母家修好,是想讓蒙家成爲禮王的後盾,可是,他進京之後,卻仍舊是看出來,兒子那時候的言行舉止帶着一種絕望,彷彿破罐子破摔。
他知道,他很可能會後悔。
所以當時即便他幫了他,卻仍舊是給兒子留了一條後路。
也因爲這般,蒙家仍舊是被禁在了雲州。
而這次,他阻止不了了,恐怕即便是怡兒回來,也阻止不了!
他的兒子,這一次又會被他最親的人推到了什麼樣的境地?
對於父親的刻意疏遠,蒙斯醉心裡除了難受,還是難受,他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這般多年的歲月讓他看透了許多的東西。
甚至能夠看出了隱藏在母親渾濁眼眸之下的勃勃野心。
父親這是在保護他吧?
因爲有了這個認知,蒙斯醉也收起了激動的心情,如同接待其他的外臣家眷一般。
蒙家主面色一直恭敬的,只是,隱隱也已經有了不滿。
對蒙家主夫的。
更是對坐在了首位上的蒙斯醉!
她這一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便是當年一時失察沒有查清楚那個江湖女子的身份便動手拆散了他們!若是當時她仔細查查,如今她便會坐在朝和殿內,成爲大周名正言順的外戚貴族!
而她這一輩子最想不明白的就是爲何她精心培養的兒子居然甘願屈居人下了,甚至爲了所謂的愛而罔顧家族的利益,甚至傷害家族的利益!她不明白爲何她會生了這般一個糊塗的兒子!
而最讓她憤怒的便是,即便這個兒子再如何的忤逆,她卻還是不能跟他撕破臉,因爲他生了一個皇女,做了這件他這一輩子唯一一件正確的事情!
幾年前,恪侍君入宮,後趙氏出現,蒙斯醉被逼入了絕境之時向蒙家伸手,蒙家主當時豈是不怒,可是也因爲蒙家出了一個皇女外孫而不得不摁下怒意,伸出援手。
只是可惜,蒙家困困謀劃多年,最終功虧一簣,甚至還被永熙帝給惦記上了!
可一次失敗,並不代表往後也會失敗!
這一次進京,便又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蒙家主的心思司予昀也是清楚,對此,她並無異議,蒙家勢力迴歸京城,對她來說有益無害,至於永熙帝那邊,司予昀擔心過,可一切都源自於永熙帝之手,司予昀相信便是她不願也不會做什麼!
而她只要小心謹慎,不讓對方抓到了把柄,誰也拿她沒辦法!
對於眼前的拘謹,司予昀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她也清楚,父親的心裡定然不快,沉吟會兒,便開口,“父君,不是說要去看正兒嗎?外祖父難得進宮,不如父君待外祖父去看看正兒,至於外祖母這邊,父君不必擔心,有兒臣在,而且外祖母進宮,也該去交泰殿拜見一下母皇。”
蒙斯醉看了看女兒,然後微笑道:“也好。”隨後看向蒙家主夫,“父親,隨本宮去看看正兒吧。”
“民夫領命。”蒙家主夫起身,便隨着蒙斯醉離去。
而蒙家主仍舊是被晾在了一旁。
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蒙家主面上不滿之色更是清晰。
司予昀只當看不到:“外祖母,本殿陪你去交泰殿吧。”
蒙家主收回了視線看向旁邊負手而立面帶微笑的少女,恍惚間似乎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永熙帝,那時候,她初見她,她便是如此的淡然,像是當日雲州的一切根本沒發生過似的。
司予昀面容其實也只有三分像永熙帝,可是這一刻,蒙家主便是有這種感覺。
而她,喜歡這種感覺。
“好。”
……
這一日早膳過後,司以琝竟然沒有如同前兩日一般一直粘着父君,反倒是在早膳之後便尋了一個藉口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雪暖汐雖然無奈,但見兒子並無不妥,便也沒有讓人去尋,又因昨夜司以琝趕了司慕涵之時他並未開口,心裡難免有些愧疚,便讓冷雨備了一下點心,往交泰殿而去。
“見過皇貴君。”
交泰殿外的守衛宮侍一見來人,便即刻上前行禮,恭敬的好比永熙帝。
雪暖汐微笑道:“本宮來請陛下請安,勞煩通報一聲。”
“回皇貴君。”一個宮侍上前,“陛下有旨,皇貴君若是來,不必通報,可直接進入。”
雪暖汐一愣。
“主子,進去吧。”冷雨開口道,似乎生怕主子會拒絕,說要受什麼宮規不成,隨後,又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人聽見的聲音在主子耳邊輕輕道,“主子,其實陛下這般做也不是隻是一昧地寵主子,而是做給後宮所有人看,做給朝堂的人看,如此,主子方纔可以在後宮安生過日子,太女在朝中的地位也能更加的穩固。”
雪暖汐看了冷雨一眼,隨後,輕輕地嘆了口氣,方纔轉過視線,看向那宮侍,“如此,便勞煩引路。”
“是。”那宮侍領話,“陛下如今在御書房。”
雪暖汐點了點頭,緩步踏入了闊別了十三年的交泰殿,這座大周最高權力的中心。
一路往御書房而去,途中遇見的宮侍很少,不過每一個人都是恭敬無比。
雪暖汐的心即使溫暖又是難受,溫暖是她的心意,難受是她的用心良苦。
回宮兩日,或許當日在雲州他決定不走之後,她便已經再爲了他籌謀了吧?
一行人到了御書房門前,卻見冷霧守在了御書房外,而御書房內,卻傳出了蜀羽之的聲音。
雪暖汐對於蜀羽之在這並不驚訝,他知道,昨夜是他侍寢,心裡還未來得及生出難受之心,御書房內便忽然間傳來了一聲嘭的聲響。
似乎是有人摔了茶盞的聲音。
雪暖汐一愣,快速看了一眼冷霧,隨即,便上前,直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