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人之常情

女皇的後宮三千

司以琝果真如他所說的趕在了午膳之前回來了,甚至算起來,他一來一回還沒有一個時辰。

雪暖汐凝視兒子半晌,心中的疑惑又一次升起,可卻仍是什麼也沒說,只是微笑任由他去給他準備午膳。

待司以琝去了小廚房之後,雪暖汐屏退了其他宮侍只留下冷雨一人。

“你老是跟本宮說,琝兒這些年是不是還發生了其他本宮不知道的事情?”

冷雨一愣,“主子……您……”

“冷雨,你是本宮一手帶出來的,本宮希望你念在從前的主僕情分跟本宮說實話!”雪暖汐一字一字地道,“本宮雖然離宮十三年,且失去過記憶,可本宮不是傻子,這十三年,本宮也不是虛度的!”

“主子……”冷雨仍是猶豫着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說。

雪暖汐看着他,“琝兒的女兒是不是沒有病?”

“這……”冷雨掙扎半晌,“是,少主並未得病。”

“那琝兒爲何要騙本宮?”雪暖汐又道。

冷雨擡頭正色道:“奴侍以爲三皇子可能是因爲從前和家主的事情……當時此事讓陛下極爲的震驚以及震怒,三皇子可能也是擔心……”

“這件事本宮知道!”雪暖汐打斷了他的話,“二姐跟本宮說過,本宮是問你除了這件事,琝兒還發生過讓他變成這般的事情?”

冷雨訝然,“主子,奴侍……奴侍並不清楚,若說三皇子發生過什麼大事情,那便是這件事了。”

“你也不知道?”雪暖汐更是不安。

冷雨道:“主子,您是不是多慮了?便是這件事也已經讓三皇子無法在皇貴君面前擡起頭,如今三皇子不願意讓少主見皇貴君,也可能便是這個原因,主子,在您回京之前,三皇子便一直因爲這件事惴惴不安,不敢面對主子!”

雪暖汐不是不信冷雨,可是他是琝兒的父親,即便他不知道,但是卻還是可以感覺到了他的兒子還有其他的心事。

可究竟是什麼事情,他便是如何想也想不到。

“你跟本宮說說琝兒這些年的事情吧,陛下跟本宮說了一些,可她畢竟不是近身跟着琝兒的,你跟本宮說說吧。”

冷雨應道:“是。”

隨後,便將自己能想到的事情都一一說了出來。

雪暖汐的心彷彿又一次經歷了一次煎熬一般,即便很多事情他已經聽過了,可卻還是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那是他的兒子啊!

他本該一直任性,沒心沒肺一輩子的兒子如今卻心事重重,惴惴不安,而他,作爲他的父親,卻毫無辦法。

雪暖汐難受,可是,卻還忍住。

因爲他表露出一份,他的兒子心中便會傷兩分。

“……主子,不管如何,都已經過去了。”冷雨見狀,安撫道:“如今主子回來了,三皇子終有一日會相信主子並不介意當日他的事情的。”

雪暖汐沒有告訴冷雨他心中還有的懷疑,只是笑笑,“既然他不想讓本宮見孩子,便先不見吧。”

“不見誰?”

正當冷雨欲回話的時候,司慕涵忽然間走進來了。

沒有人通報。

雪暖汐一愣,旋即起身,“陛下怎麼來了?”

眼中還有未曾來得及褪去的哀傷。

司慕涵緩步上前,“怎麼了?”

“我沒事。”雪暖汐笑道,“如今還不到正午,你怎麼過來了?”

“忙完了便過來了。”司慕涵道,隨即坐了下來。

冷雨忙張羅着上茶和點心,送上了之後,便退了出去。

“琝兒和白氏呢?”司慕涵喝了口茶,問道。

雪暖汐坐在了她的身邊,“我讓白氏出宮去了,琝兒如今在小廚房。”

“又忙活午膳去了?”司慕涵笑道。

雪暖汐點頭,“嗯,方纔隨白氏回了一趟府,沒多久便又趕回來了,至於白氏,他畢竟是太女正君,府中也有很多事情處理的,我便讓他回去了。”說罷,便又問道:“對了,述兒呢?”

“在文淵殿交代政務。”司慕涵回道。

雪暖汐點頭,“待會兒她會過來用膳嗎?”

“估計不成。”司慕涵道,“交代完政務之後,朕讓她去一趟西南大營,昨日還有一些事情沒處理好,雖有赫兒在,可她是太女,當日調兵出營的人也是她,她去一趟比較穩妥。”

“調兵?”雪暖汐微微一驚。

司慕涵看出了他的想法,“監國太女有權利調動西南大營少量的將士。”

“這……沒問題嗎?”雪暖汐又問道。

司慕涵失笑道,“你又胡思亂想什麼了?她是真的太女,能有什麼問題?”

雪暖汐吸了口氣,“沒問題就好。”

“都說了不許胡思亂想了!”司慕涵擱下了茶盞,蹙眉道。

雪暖汐正色道,“我沒胡思亂想什麼,不過,說到亂想……涵涵,你老實跟我說,除了未婚先孕的事情,琝兒還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你不能瞞我,琝兒是我的兒子,我能感覺到的,除了這事,他心裡定然還有其他讓他如此不安如此生怕我會責怪的事情!”

“除了那事,不就是觀星殿的事情了?”司慕涵不明所以地看着雪暖汐,“好端端的怎麼問起了這個?琝兒怎麼了?”

“我說了你別騙我了!”雪暖汐有些急了。

司慕涵認真道:“朕沒有騙你。”

“可是……”

“還說沒胡思亂想,現在不就還是在亂想?”司慕涵無奈道,“我知道你想一下子便解開琝兒的心結,甚至還想琝兒恢復過去那般性子,可是……畢竟這般多年,當日那件事其實他也是一直放不下,即便他真的能解開這個心結,可是阿暖,孩子長大了,怎麼也不可能恢復幼時的性情的。”

雪暖汐心口有些發悶,“真的沒發生其他事情?你說琝兒沒放下,可這雖過了,但只要他真的深愛,如何會放不下?當日我也沒有……”

“也是朕的錯。”司慕涵打斷了雪暖汐的話,“阿暖,當日朕沒有做好一個好母親,比起你的母親和姐姐,朕差遠了。”

“你罵他了?”雪暖汐有些惱怒。

司慕涵垂了垂眼簾,“罵過,後來又道歉了。”

“你怎麼可以……”雪暖汐想責罵她,可是想起造成一切的人是自己,便怎麼也罵不下去,“都是我的錯,都是我……”

“昨夜不是說好了不再相互自責了嗎?”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目光認真且嚴肅。

雪暖汐看着她半晌,“我知道……可是……這般多年……他一直沒放下……”

“也不是這般多年都沒放下,只是你回來了,他無法害怕面對你而已。”司慕涵解釋道,“相信我,等過一段時間,便會過去的,你就當這十三年來從未存在過,如今琝兒方纔做錯了事情,正處於擔心的時刻。”

雪暖汐呆愣沉思了許久,然後方纔吸了口氣,“是,我是不該操之過急的,也不該想的這般複雜……涵涵,或許在我的心裡,不管是述兒還是琝兒,他們都還沒長大,都還是從前那個樣子……或許,我還未曾適應長大了之後的他們……不過,我會努力的!我會盡快調整過來的!”

“會的。”司慕涵握着他的手,“一定會的。”

雪暖汐抿脣笑了笑,隨即,岔開了話題,“你這時候過來可是因爲今日朝和殿請安之時的事情?”

她離京這般長時間,怎麼可能這般快便將所有事情都忙完了?

“對不起。”司慕涵開口道,“朕沒想到……”

雪暖汐伸手製止了她往下說,“涵涵,別怪鳳後,這樣的事情便是換做了其他的男子也會這般的,鳳後只是說了幾句,也沒說什麼難聽的話,已經是很不錯了,若是換了我,我恐怕早就瘋了。”

“是朕考慮不周。”司慕涵道。

雪暖汐沒有維護她,“你怎麼這般做了?昨夜我和琝兒一同睡,你便是過來了也沒地方睡,對了,昨夜你睡哪了?”

說完,便在她的眉宇之間找到了一絲疲憊之色。

“你昨晚上也休息好吧?”

司慕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輕輕笑着。

“你還笑!”雪暖汐不禁惱道,“今早我原本是想好好跟鳳後他們說說話的,就是因爲你,給破壞了,往後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和鳳後解釋了!”

“那便別解釋了。”司慕涵道。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你是想後宮不得安寧是不是?”

“不。”司慕涵無奈道,“既然是朕闖出來的禍,便該有朕來解決。”

雪暖汐睨了她一眼,“你解決?恐怕只會越弄越糟!”說罷,又繼續追問,“你還沒回答爲何昨夜三更半夜地跑過來了?在雲州方纔重遇的那晚,你說你醒來怕我不見,可這一路走來,你還怕不成?”

“是怕。”司慕涵承認道。

雪暖汐一愣。

司慕涵繼續道,“昨夜朕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朕握不住你的手,鬆開了,你就這樣墜了下去,一點一點地消失在朕的視線裡……不僅是昨夜,從雲州到京城,朕一直做這這樣的噩夢,不是夢見你摔下去了,便是夢見貴王殺了你,甚至夢見過你跟何寒走了,不要朕了。”

“你……”雪暖汐即使惱又是心疼,“好好的覺不睡,盡做這些荒唐的夢!”

司慕涵卻笑了笑,“每一次夢醒,朕都後怕不已,可只要看到你便睡在了朕的身邊,朕便可以心安,可這時候,朕又生出了另一種恐懼,恐懼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夢,我從來沒有找回過你……”

雪暖汐眼眶有些溼潤,但卻沒有說話安撫,而是拉過了她的手,掀開了衣袖,然後低頭,狠狠地咬上去。

半晌,鬆口。

手臂上已經多了一個牙印。

他擡頭看着司慕涵,“疼嗎?”

“疼。”司慕涵卻笑着道。

雪暖汐也笑道,“那便是說這一切都是真的,涵涵,我真的回來了,不是做夢,而是真的。”

司慕涵伸手握着那個牙印,“也就只有你敢咬朕。”

“也只有我可以咬你!”雪暖汐霸道地宣告道。

司慕涵身後將人攬入懷中,“是,只有你!”

雪暖汐滿意地笑了,是要可以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可以陪着孩子們,便是往後的日子沒有他所想的順利,他也絕對不會退縮!他坐直身子,看着司慕涵,“那你打算如何處理?”

“嗯?”

“鳳後的事情!你說你自己處理,你打算如何處理?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再給我惹麻煩!”

“好,不惹麻煩。”司慕涵想了想,“朕傍晚過去一趟。”

“去做什麼?興師問罪?”雪暖汐有些緊張。

司慕涵無奈嘆息,“去賠罪,成不?”

“真的?”雪暖汐將信將疑。

司慕涵點頭,“放心,朕不會火上添油的。”

“那就好。”雪暖汐鬆了口氣,“涵涵,不如你今晚上再去好好陪陪鳳後?記住,這回可不能半夜跑來了。”

司慕涵蹙眉,“你便這般想趕朕走?”

“不是。”雪暖汐搖頭,“琝兒估計也不會離開的,而且……我想找個時間好好跟他說說話,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那朕怎麼辦?”

“我不是告訴你都不是做夢嗎?”

“就這個?”司慕涵舉着自己被咬的手。

雪暖汐瞪着她,“還不夠嗎?”

“阿暖……”

“好拉,就這樣!我決定了!你也不能往後每個晚上都在我這裡!”雪暖汐做了最後定論。

司慕涵凝視着他半晌,“朕以爲你也希望朕每晚都來。”

“我是希望啊?”雪暖汐看着她,認真道,“可是涵涵,我知道不可能,我知道的,從我嫁給你的第一日起我便知道,若是以前,我或許還想爭爭看,可是現在……”傾了身子,靠在了她的身上,“可是現在,我想惜福,唯有惜福,方纔能夠永遠幸福,涵涵,我不想你煩惱,更不想這個家日日不寧。”

司慕涵抱着他,“可若是朕做惡夢了怎麼辦?”

“做着做着就好了的。”雪暖汐道。

司慕涵一愣,低頭看着他,“你便這般狠心?”

“現在似乎只有這樣了。”雪暖汐認真點頭。

司慕涵笑了,“你啊!”

雪暖汐緊緊地抱着她,“真好,涵涵,真好。”

沒有人是不想獨佔自己的妻主的。

可是,這需要極大的福氣以及運氣。

而這些福氣和運氣他承受不起。

與其去強求而失去更多,不若好好握住自己擁有的。

他不想貪心,只想守住永遠。

……

司以琝準備的午膳比晚膳還要來的豐盛,雪暖汐大約可以肯定,這般下去,不出一個月,他定然可以胖上十斤。

司以琝可顧不得這些,見到父親胖了,他只會高興,而他自己,也像是將早膳之時父親的話當作了聖旨一般執行。

拼了命的吃,吃的連雪暖汐也不得不讓他停下。

便如同小時候一般,擔心他撐壞了肚子。

午膳過後,司以琝見母親在,便沒有留在暖閣,將空間留給了兩人。

“琝兒這孩子!”雪暖汐既是氣又是心疼。

司慕涵笑道:“放心,還是都長大了,有分寸的。”

“哪裡是有分寸啊!”雪暖汐反駁道,“我真怕他把肚子給撐壞了!”

“哪裡有這般嚴重。”司慕涵失笑道。

雪暖汐隨即欲起身,“不成,我要去看看。”

司慕涵伸手將他拉入了懷中,“晚上趕朕,現在還丟下朕,朕的皇貴君,難道朕已經老的這般對你沒有吸引力了?”

“你胡扯什麼!”雪暖汐惱怒道,“一大把年紀了,還這般的不知羞恥!不,年輕的時候也不見你這般,越老越是不正經!”

“老?”司慕涵長舒短嘆,“看來皇貴君是真的嫌棄朕了。”

雪暖汐忙掙脫了她,站了起身,“你再說我現在就趕你!”

“真的趕?”司慕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雪暖汐正欲說是,可卻發現了她臉上的疲憊之色,午膳之前,也沒這般嚴重的,旋即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大半夜過來,恐怕折騰了許久方纔歇下的,“不趕了,趕走了若是找不回來怎麼辦?”

說罷,便坐下,“累了吧?”

“有點。”司慕涵道,“大半年沒處理朝政,真的累的夠嗆的。”

“是你自己昨夜折騰的,怪什麼朝政!”雪暖汐沒好氣地道,隨後拍拍自己的雙腿,“枕在這裡睡睡?”

司慕涵笑了,隨即躺了下來,頭枕在了他的腿上,“總算是能睡個安穩覺了。”

“盡是胡說!”雪暖汐拍打了一下她的身子,“睡吧,一個時辰後我喚醒你。”

“嗯。”司慕涵閉上了眼睛。

……

西南大營

司予述在午膳之前達到了西南大營,先做了簡單的寒暄,便入了司予赫的營帳,午膳也便在此處用,即便是皇女,但是在軍營之中伙食也是有定製的,而司予赫又一向喜歡與將士同甘共苦,伙食自然是好不到哪裡去。

不過司予述倒還是吃了不少。

司予赫原先還擔心,如今見了倒是笑道:“四皇妹還習慣營中的伙食?”

“挺好的。”司予述笑道。

司予赫也笑道:“四皇妹現在是吃什麼都香吧?”

司予述笑而不答。

“雪父君如今可還適應?”司予赫又道。

司予述道:“還好,宮裡面這些年人事倒是變了不少,但其他的基本沒變,父君還算是能適應。”

“雪父君從來都是心寬之人,定然會好的。”司予赫道。

司予述點頭,“我也這般希望。”

“對了。”司予赫隨即岔開了話題,“我想回京,四皇妹能夠幫我跟母皇說說?”

“大皇姐想離開軍營?”司予述似乎有些意外。

司予赫點頭,“雖說我有軍功,可歷來沒有皇女掌兵權的,我……”

“大皇姐。”司予述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之前一些事情我是做的過了,可是我從未猜疑過大皇姐,若是我做了什麼讓大皇姐誤會……”

“並非因爲你。”司予赫打斷了她的話,“對,也是有一些,不過大部分我還是考慮母皇。”

司予述蹙眉。

司予赫繼續道:“西南大營對京城來說太重要了,我長時間在此處並不適合,雖說母皇不至於會猜疑我,可是恐小人作祟,屆時若是再走,恐怕便會落下嫌隙,再者,母皇讓我來西南大營,一是因爲之前孝王一事,可如今基本可以查清楚謝淨紋大人並未涉及軍需一事,二是因爲母皇病了,無法掌控朝政,如今,母皇也安好了,我便更加不適合繼續在這。”

司予述仍是沉默。

“當然了,我還是有私心的。”司予赫又道,“四皇妹,大皇姐我好不容易方纔拐了一個正君回來,可成親沒多久便讓他一個人守在空蕩蕩的榮王府,心裡總是過意不去的,再者就是……我也該有個孩子了!”

司予述失笑,“如此說來,皇妹倒真的不該阻撓了。”頓了一下,又道,“不過此事還得大皇姐親自上書母皇請求。”

“這自然。”司予赫笑道,“屆時母皇若是問你,你可要幫大皇姐好好說說好話?等將來我女兒滿月了,定然好好酬謝!”

司予述大笑不已。

……

京城

在京中,蒙家有兩處落腳之處。

一是蒙家別院,這座別院是當年豫賢貴君嫁入十六皇女府前暫住的,後來蒙家來人,也都是都住在這裡,只是這些年,因爲蒙家少有人來,漸漸的,便荒涼了。即便一直有人打理,蒙家主來京之前,也整修了一番,但是沒有人氣,便是再富麗堂皇卻還是顯得荒涼。

二是鎮邊將軍蒙君怡的鎮邊將軍府,可因爲蒙君怡常年在邊境,也是沒有人氣。

而這一次,蒙家主沒有住在上回來京之時的別院,而是直接入住了鎮邊將軍府,蒙家主要接着這個方式告訴京城所有人,蒙家人入京不同以往!

他們是功臣!

即使蟄伏多年,蒙家主骨子裡的激進卻還是沒有改變。

司予昀起先得知她的這個決定的時候並不怎麼贊同,但後來思索一番,便同意了。

在鎮邊將軍府,之後的事情可能更加的容易。

住在將軍府,便代表着蒙君怡。

昨日從宮中出來之後,司予昀便來了此處,即使沒有事事親爲,但是卻還是給足了蒙家主以及蒙家主夫歡迎以及面子。

而今日,她也是一大早便過來了,隨後,便和蒙家主在書房裡面聊了許久,午膳過後,便又陪着蒙家主夫解悶。

因爲她府中沒有人其他的夫侍,而她雖然是晚輩,但是畢竟也是成年女子,因而便帶着唯一的夫侍,她的初侍過來陪蒙家主夫說話。

雖然初侍入了玉牒,但是畢竟卑賤,而且,她們這幾個皇女的初侍也都是宮侍出身,更不可能撐得起場面了。

蒙家主夫面上雖然沒有表露什麼,但是心裡卻輕視,除此之外,還有心疼。

心疼外孫女的委屈。

以她這個年紀,後院怎麼也不該只有一個人。

她做的如此的謹慎,平日該是如何的艱難?

他的兒子在宮中,又是如何的煎熬?

蒙家主夫找了個藉口讓人將禮王初侍給請開了,跟自己的外孫女單獨說話,“殿下,你府上怎麼能夠就只有一個初侍?就算正君除喪不能迎新正君入門,可納個侍君側君還是可以的,你是女子,身邊豈能沒有人照顧?這初侍雖是宮侍出身,可照顧妻主跟照顧主子是完全不同的!”說完,便壓低了聲音,“是不是因爲陛下阻止你?”

“不是。”司予昀微笑道,“周氏在的時候,本殿沒有這個心思,後來周氏去了,本殿倒是想找個人管後院,可一時間也沒有好人選。”

“豫賢貴君沒有爲你張羅?”蒙家主夫又問道。

司予昀笑道:“父君一直忙着照顧正兒,倒也疏忽了這些。”

“這怎麼可以疏忽了?”蒙家主夫嘆息道,雖然司予述沒有表露任何的不滿,可是他豈會想不到,納側君或許需要好好選人,可納一個侍君,卻是皇女自己就可以做主的!

司予昀仍是微笑,似乎根本便不在乎這件事,“正兒一出生便身子弱,本殿和父君也都沒有其他的心思,便一直拖着。”

蒙家主夫心疼不已,可分寸卻還是有的,若是在尋常人家,他還可以以外祖父的身份插手,可這是在皇家,若是弄不好,便成了相互勾結,外戚跋扈,“說起你父君,不知什麼時候可以見着,也很多年沒見了。”

上回見面也是幾年前了,而且也是匆匆一見便又離開了。

司予昀笑道:“外祖父不必着急,本殿已經在安排了,應該過兩日便可以進宮了。”

“多謝殿下。”蒙家主夫道,隨後,便說起了一些閒事,沒有在涉足敏感話題。

……

皇宮

辰安殿

送走了司慕涵之後,雪暖汐準備東西去流雲殿。

“父君要去流雲殿?”司以琝詫異道。

雪暖汐點頭,“嗯,去看看昀兒的孩子,聽說一出生身子便不好。”

“可是……”

“沒事的。”雪暖汐知道兒子想說什麼,“除了去看看孩子,父君也是想在宮中走走,畢竟這般多年不在。”

司以琝掙扎了會兒,“兒臣陪父君去。”

“也好。”雪暖汐沒有反對,爲了讓兒子安心,同時也是爲自己壯膽,雖然早上豫賢貴君爲他說了話,可是二姐跟他說的那些事情,也始終給他造成了影響,“不過琝兒,你得答應父君,不許胡來!豫賢貴君不會對父君如何的,你也不能挑事!”

司以琝攥着拳頭,“嗯……”

兩人沒有坐轎輦,而是步行往流雲殿而去。

“這般多年,宮裡面也不是變化很大。”雪暖汐一邊走着一邊說看着四周,微笑說道。

司以琝也露出了微笑,“如今入秋,天氣涼,卻也不冷,雖比不上春日的生機勃勃,但也是舒適,父君往後若是喜歡,兒臣便日日陪着父君出來散步。”

“你啊。”雪暖汐失笑道,“雖然父君很高興你有了父君連孩子妻主都忘了,但是男子成婚之後,還是要以妻主和孩子爲主。”

“像父君這般?”司以琝問道。

雪暖汐點頭,“當然……不,可不能完全像父君,父君年輕的時候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你母皇的身上,對你外祖母兩位姑母多有忽視,心心念唸的只有你母皇,你可不能這般!”

“母皇運氣真好。”司以琝笑道。

雪暖汐道:“那是。”

父子兩人一邊說着一邊笑着,愉悅的笑聲驅散了秋日的蕭條。

遠處,兩個人焦慮不安地站着。

卻是薛氏以及司以徽。

“四皇弟,過不過去?”薛氏拉着司以徽的手,聲音都顫抖了。

他一大早便進宮了,而進宮的目的便是想去討好全宸皇貴君,讓他不會秋後算賬,可進了宮,卻不敢往辰安殿去,生怕又去無回,可想起自己妻主的書房昨夜一整夜都亮着燈,第二日眼下烏青地去上朝,他又不想就這樣白來一趟。

在承月殿磨磨蹭蹭了大半日,方纔下定決定來。

原本他是不想讓司以徽也來的,無奈司以徽堅持,他也好多一個人壯膽。

可沒想到還未到辰安殿便見了兩人出來。

事到臨頭,又不禁退縮了。

“蜀父君說……今早皇貴君說了不會秋後算賬,那我們過去給他請安,應該不會被責罰吧?”

薛氏雖然是在問司以徽,但是也沒想過會得到他的回答。

而司以徽卻以實際行動迴應了他的問題,他起步,走了上去。

“四皇弟……”薛氏拉不住他,瞪大了眼睛愣了會兒,隨即也趕忙追了上去。

司以琝是第一個看見司以徽的,臉上的笑容隨之消失,頓了一下腳步,隨後便上前,擋在了雪暖汐的面前,冷冷地對着走過來的司以徽道:“你想做什麼!?”

分明是對待敵人般的態度。

雪暖汐一愣,隨即打量起司以徽來,他離開的時候司以徽方纔一歲,如今自然是不認得,可仔細端量,卻隱隱有些熟悉。

在看了看兒子的態度,便也恍然。

這就是官氏所生的四皇子善兒?不,如今是徽兒。

司以徽面色有些蒼白,低着眼簾,方纔的勇氣似乎也消失了。

“你是啞巴可不是聾子吧?你來做什麼?”司以琝惡聲惡氣地道。

司以徽聞言,擡起頭看向司以琝,面色更是難看。

“四皇弟!”薛氏追了上來,神色也有些驚慌,拉了一把司以徽之後,方纔怯怯地看向雪暖汐,再對司以琝道,“我……本君,本君和四皇弟是想去給皇貴君請安的……”

“請安?”司以琝嗤笑,“你們有……”

“琝兒!”雪暖汐沉聲打斷了兒子的話。

司以琝轉身看向父親,“父君!”

“好了。”雪暖汐上前,“一個是你二皇姐的正君,另一個是你弟弟,你怎麼這般說話?”

“我沒有……”

“琝兒!”雪暖汐面色有些厲。

司以琝見狀,只得忍了下來,轉過身冷冷地看向司以徽以及薛氏,“安也請了,你們還不走?”

薛氏一愣。

“琝兒!”雪暖汐加重了語氣。

司以琝咬緊了牙關,停下了話。

雪暖汐心裡嘆息一聲,隨後看向面前的兩人,“你就是徽兒?”

司以徽擡頭看向他,眸光有些顫抖。

“來。”雪暖汐對他招手,“過來給雪父君看看。”

司以徽沒有動,只是愣愣地呆站着。

司以琝則是一臉警惕地盯着他。

而薛氏有些懵了,皇貴君不責怪已經是很好了,怎麼還……這般親切?是假裝還是……

雪暖汐收回了手,“這般多年沒見,你都長大了,本宮還記得當年你還只是一個小小的人兒,愛哭愛鬧,總是喜歡被人抱着,本宮當年也抱過你。”

司以徽仍是沒有反應。

“你們是專程去辰安殿看本宮的?”雪暖汐繼續道,“不巧,本宮想去流雲殿看看你三皇姐的孩子,要不便一同去?”

司以徽眼底漸漸地泛紅,可卻還是沒有迴應。

“三皇弟……”薛氏有些不安地扯了扯司以徽的衣袖。

司以徽垂下了頭,然後,搖頭。

薛氏急的想跺腳了,生怕得罪了雪暖汐,便忙道:“皇貴君,我們便不去了,既然皇貴君有事,我們改日在去給您請安。”頓了一下,“我們先告退了。”

說完,行了一禮,便拉着司以徽離開。

雪暖汐本想跟薛氏說幾句話,可未來得及,他便拉着司以徽像是逃命一般走了。

司以琝見了他這般,不禁泛起了惱恨之色,明明該被人退避三舍的人是他們,可如今倒是反過來了!陰險之人便是陰險!

雪暖汐嘆息一聲,隨後看向兒子,卻見他一臉的獰色,心中一驚,“琝兒?!”

司以琝看向父親。

“琝兒……”雪暖汐心裡再次涌出了一股難受,可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般多年的怨憤,不是他幾句話便可以化解的。

“父君,別和他們這般親近!”司以琝冷聲道,“薛氏看似呆傻,可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至於司以徽……總是一副可憐樣,像是全天下的人就他最可憐一般,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跟他的那個父君一個樣!”

“琝兒。”雪暖汐緩緩說道,“他始終是你弟弟。”

“在兒臣的心裡,他們只是害了我父君的人的孩子,若不是他們也是母皇的孩子,他們根本沒有資格活到……”

“琝兒!”雪暖汐打斷了兒子的話,面色凌厲。

“父君……”

“你給我記住了,不管你如何的恨他們不喜他們,可他們都是你的手足!是你母皇的骨血!”雪暖汐嚴厲道,“當年的事情和他們沒有關係!便是官氏……也是我們大人的事情,你不要胡來!”

司以琝聽這話,心裡難免委屈,“在父君的心裡從來便沒有惡人,可是,這般多年,兒臣見到最多的人便是惡人!即便是最親之人,也都會害我們!”

“琝兒……”雪暖汐感覺到自己的話說過了,“父君不是要責罵你,可父君不希望往後你都活在怨懟之中!琝兒,父君沒事了,沒事了!”

司以琝並非想頂撞父親,只是一時壓制不住,深吸了兩口氣後,便擠出了笑容,岔開了話題,“父君,我們快去吧。”

雪暖汐只覺胸口像是壓着什麼似的,很難受,卻也只能點頭,“好。”

除了這般一個岔子,原先的愉悅消失了,在接下來的路上,基本都是沉默。

……

交泰殿御書房內,司慕涵幾乎被一堆的摺子以及政務給淹沒了。

雖然在她沒有理政的一年中,除了東南貪瀆案一事,大周並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可不大不小的事情卻是一大堆。

雖然太女監國期間,這些事情被處理,可朝臣卻像是用這種方式表示自己沒有懈怠以及忠心爲她似的,將事情都給重提了一遍。

司慕涵不得不過一遍,至少,得知道。

此外,也是想借着這些事情來考覈一下太女。

而事實上,經過了一早上的閱覽,太女的許多措施雖然算不得上高明,卻也不錯,比她當年還是皇女的時候好多了。

“啓稟陛下,翊君求見。”便在司慕涵忙碌不已的時候,冷霧進來稟報。

司慕涵蹙了蹙眉,“讓他進來。”

冷霧領命,半晌之後便領着蜀羽之進來。

“臣侍見過陛下。”蜀羽之行禮道。

司慕涵連頭也每擡筆也沒停,“平身。”

“謝陛下。”蜀羽之謝道。

“坐吧。”司慕涵道。

蜀羽之又謝恩之後,隨即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司慕涵終於擱下了筆,看向蜀羽之,“你來見朕可是因爲早上朝和殿的事情?”

蜀羽之一愣。

“這件事朕會處理,你不必憂心。”司慕涵道。

蜀羽之看了看她,“臣侍前來求見,的確是有今早事情的因素,可這並非是主要原因。”

司慕涵蹙眉。

蜀羽之起身,認真道:“臣侍已經將這十幾年暗衛的事情都整理好了,只待皇貴君重新接手。”

司慕涵聞言,微微一愣,“朕何時說過要收回你手中的暗衛?”

蜀羽之一怔。

“這些年你做的很好,往後也繼續吧。”司慕涵道。

蜀羽之愣了會兒,“可此事一直都是皇貴君……”

“羽之。”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朕不想讓阿暖再涉足這些事情。”

蜀羽之看着她半晌,隨後,恍然。

“更何況將暗衛交給你來管也是當年先帝的意願,如今朕也是遵循了先帝的遺命。”司慕涵繼續道,“再者,阿暖離宮多年,即使如今回來了,卻還是需要時間適應宮中的生活,根本沒有精力處理這些事情。”

“陛下……”

司慕涵對他伸出了手。

蜀羽之緩步過去,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掌心中。

“朕知道前些日子朕對你說了不少難聽的話。”司慕涵緩緩道,“但你這些年的努力,朕一直看在眼裡,也記在心裡,暗衛在你手上,朕安心。”

蜀羽之緩緩笑了,“謝陛下。”

這一輩子或許會有許多不如意的地方,可是,她的信任,卻讓他的人生不再一無是處了。

“如此,臣侍便繼續管着。”

司慕涵笑道,“嗯,好好管着。”說罷,神色一轉,“提起這事,羽之,這些日子多注意一些暗衛,看看是否有異動。”

蜀羽之眼眸微睜,“陛下的意思是……”

“朕會讓章善協助你。”司慕涵繼續道,“雖然這批的暗衛是朕一手建立的,但是當日培養他們的,大多都是先帝那一批暗衛出來的。”

“陛下懷疑有人背叛?”蜀羽之一驚。

司慕涵搖頭,“先看看吧,具體情況章善會給你說清楚,記住,要隱秘,莫要引起太大的動靜。”

蜀羽之點頭,“臣侍領命。”

“嗯,過幾日朕便要去圍場,朕離宮的這段時間,替朕看好後宮。”司慕涵岔開了話題道。

蜀羽之斂了思緒,“秋獵如期舉行?”

“嗯。”司慕涵應道,“今日早朝上定的,朕不帶後宮中人去。”

蜀羽之點頭,“陛下放心,臣侍會的。”

司慕涵拍了拍她的手,隨後又道:“至於鳳後那邊,朕會處理的。”

“是。”蜀羽之道,掃了一眼滿桌子的摺子,便道:“那臣侍便不打擾陛下了,先告退。”

“嗯。”司慕涵鬆開了手。

蜀羽之行禮告退,可沒走幾步便被司慕涵叫住了。

他轉過身,卻見司慕涵一臉凝重認真。

“羽之。”她緩緩問道,“阿暖回來,你心裡有什麼想法?”

蜀羽之愣怔了半晌,然後方纔開口回答,“不安,嫉妒,還有高興。”

司慕涵蹙眉。

“不安是因爲擔心陛下有了皇貴君便忘了所有人,嫉妒,是因爲每個男子都不會心情愉悅地看着自己的妻主待另一個男子如珠如寶。”蜀羽之沒有隱瞞,如實說着,“高興,是因爲臣侍又看到了十三年前的陛下,更因爲,臣侍最重要的那個人往後都無需被悲傷折磨。”

司慕涵默然。

“陛下。”蜀羽之泛起了淡淡的笑容,“皇貴君的歸來或許會對後宮造成一段時間的動盪,臣侍以爲這些都是人之常情,因爲我們所有人,對陛下都是真心,但是臣侍也可以保證,一切都會平靜下來的,因爲不管是臣侍,還是鳳後,豫賢貴君,都是全心全意希望陛下能夠高興。”

說罷,便低頭,又行了一禮,“臣侍告退。”

司慕涵沒有開口,也沒有阻止,只是凝視着他離去的背影,沉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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