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執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忽視了那般重要的一點,更沒有想到,居然是父君幫她圓了這個慌,她看着父親發白的面容,雖然很清晰地聽見父親的話,但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執兒……”官錦心如刀絞,“你恨父君對不對?”
他怎麼會這般的忽視,怎麼會?
那日他與格丹爭吵之時執兒的反應已經有些不尋常了,可是他居然忽視了。
執兒究竟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這些日子,她心裡究竟是如何想他這個父君的?
如今她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在她的母皇面前說了這樣的謊言,她心裡究竟承受了多少?
官錦從來便不想讓女兒如同自己一般承擔這般多,可是,最後,卻還是累及了女兒。
司予執聽了父親這話,立即搖頭,“兒臣沒有!”
官錦伸手將女兒攬入了懷中,緊緊地抱着,“對不起……執兒……對不起……父君對不起你……”
司予執心裡也是難受之極,除了難受之外,她還有愧疚,她沒有說話一直任由着父親抱着。
好一會兒,官錦方纔從過於失控的情緒當中回過神來,“執兒,告訴父君,你是怎麼知道的?”
司予執吸了口氣,然後聲音也是艱難地道:“兩年前……一個晚上……下了雷雨……兒臣知道父君怕夜裡打雷,便想着過來陪着父君……然後,兒臣聽見了……父君和格丹在吵架……”
官錦渾身一顫,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兩年前?”
“是……”司予執垂下了眼簾,便是已經過了兩年,她也始終無法忘記當時聽見這些事情心中的震驚和恐懼。
官錦的腦海頓時間一片空白,隨後,便涌現了許多的畫面,女兒的性子轉變從兩年前開始,女兒的學業退步從兩年前開始,女兒的沉默寡言也是從兩年前開始。
而兩年前,便在西南戰事爆發之後,他與格丹吵了一場。
格丹怒斥他早便忘了自己的身份,譏諷他不過是永熙帝的一個棄夫,威脅他要揭發他的身份。
官錦想不起那一夜自己到底說了多少的話,他只是知道那一晚,他說了許多許多的話,而格丹說的更是多。
那一晚,他拿着刀抵着格丹的咽喉差一點便要了他的命。
“兩年前……居然是兩年前……”官錦臉上落下了兩行淚,“你居然兩年前便知道了?執兒……”他跪坐在地上,看着坐在了榻上的女兒,“爲什麼不告訴父君?爲什麼……”
司予執也是紅了眼睛,“兒臣……兒臣……不敢……”
是的,她不敢問出口。
同時也是不想承認。
她在自欺欺人,想着或許自己不問,那這件事便永遠也不會被別人知道。
司予執說完了這話之後,隨後立即跪倒在地上,連忙磕着頭說道:“父君,兒臣求你,不要再報仇好不好,兒臣求你了!母皇是兒臣的母皇,大周是兒臣的家啊!父君,兒臣求你了……”
“執兒!”官錦連忙阻止女兒,“不要這樣,執兒,不要這樣……”
她這般模樣是在剮他的心!
“父君,兒臣好怕,那一晚,兒臣做了一個晚上的噩夢,兒臣夢見了母皇知道了這件事便不認兒臣了,她甚至要殺了兒臣和你……母皇說,兒臣玷污了皇家的血統,不該存在……父君兒臣真的好怕——”
這些話她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司予執第一次將內心所有的恐懼擺了出來。
“不會的,你母皇不會殺你的,就算她知道了,也只會殺了父君,不會殺你的,你始終是她的女兒是她的皇女,她便是再恨父君也不會殺你的,執兒別怕,別怕……”官錦抱着女兒低喃道。
司予執哭了,卻是那種無聲啜泣,比之放聲大哭更加的讓人心酸心痛,“父君……你不要報仇好不好?只要不報仇,母皇便永遠也不會知道的……母皇不知道這些事情,便不會不要我們的,父君……兒臣求你……求你了……”
官錦看着女兒,“執兒放心,父君絕對不會讓這個秘密泄露出去的,絕對不會!”
此時官錦的心裡想,便是爲了女兒,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司慕涵知道這些秘密!
官錦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隨後便握着女兒的肩膀,“執兒你聽着,方纔你跟你母皇說了那些話,你母皇定然會派人去查這件事的,父君相信,你母皇定然能夠查出那些隱藏在大周京城的探子,父君是知道的,阿塔斯族的探子若是被抓獲,是寧死也不會泄露秘密的,所以,她們不會供出父君來,等這些探子死了,父君再在宮中尋個機會殺了格丹這個賤人,那我們的秘密便暫且可以保住了,然後,我們在想個法子,讓你母皇出兵滅了阿塔斯族,這樣,這個秘密便會永遠消失在這個世上,所以執兒,如今我們最要緊的便是自己不能夠露出破綻,方纔你母皇雖然是信了父君的話,但是,你母皇……”
他的話頓了頓,隨後繼續道:“往後,你母皇可能還會就這件事詢問於你,若是你母皇問起了你,你只要記住父君方纔的說辭便行,其他的便說不清楚,你母皇也是疼愛你的,她不會懷疑什麼……”
官錦認真仔細地囑咐着女兒,然而便是他的話說的極爲的肯定,心裡卻還是慌。
他的秘密,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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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要永遠保住這個秘密,那唯一的一個辦法便是將所有知情的人滅口,可是他可以殺了格丹,可是藉着司慕涵的手殺了潛藏在大周京城的阿塔斯族探子,可是,卻不能殺了遠在阿塔斯族的那些知情人,而恰恰,最恨他的人,便是那些人!
官錦心裡很慌很慌,可是,他不能讓女兒看出來。
他的女兒這兩年承受的已經夠多了,不該在繼續和他這般日日惶恐不安。
他也沒有答應女兒不要報仇,不是他無法答允女兒,而是這般多年的仇恨如何能夠說放下便放下,更何況,如今已經不僅僅是報仇的事情了,而是保命!
官錦相信司慕涵便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最多隻會殺了他但是絕對不會殺了執兒,可是,若是將來即位的人不是執兒,那屆時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如何能夠容得下執兒?!
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已經沒有了退路!
“父君……”司予執滿眼的悲傷,“你還是要報仇嗎?!”
司予執並沒有告訴官錦,她最擔心並不是司慕涵知道了這些事情要殺了他們父女,而是,將來,父親會爲了報仇而和自己的母親鬥得你死我活,她不想看着自己的母親和父親爲了那些什麼仇恨而自相殘殺。
這是她最不願意也是最怕見到的結果。
“父君,兒臣求你了,也不行嗎?”司予執盯着父親,近乎絕望的哀求。
官錦也是滿眼的哀傷,“執兒,不是父君不願意,而不是父君也身不由己!執兒……”
“你和母皇生了兒臣了,你和母皇已經是最親的人了,父君,難道你對母皇便沒有任何的感情嗎?難道你跟母皇生了兒臣也不過是爲了報仇嗎?難道你真的如格丹所說的那般只是將兒臣當成了報仇的棋子嗎?父君,兒臣在你心中真的是什麼也不是嗎——”司予執徹底失控了,連心底最不想說出來的話也說了出來了。
官錦愣住了。
司予執說完了自己也怔住了。
“執兒……”官錦低喚着女兒的名字,他從來沒有想過將女兒當成報仇的棋子,從來沒有……生下她,他從未後悔過,生下她,是他這半生以來做的做開心的一件事!
他知道女兒說出這般的話不過是因爲聽見了那些她不該聽的話所以方纔會胡思亂想,可是便是知道她是無心,心裡還是像是被刀剮一樣。
“執兒……父君沒有……”
司予執也是回過神來了,她猛然跪在了地上,猛然地磕頭,幾乎忘了,她頭上的傷口未還未完全地痊癒,“兒臣錯了,父君,兒臣錯了……”
她怎麼可以懷疑父君怎麼可以!
從她懂事以來,父君對她從來都是最好的。
還有她受傷之後的這些日子,父君更是日夜不停的照料她。
她都是看得見的!
她怎麼可以這般的不孝,怎麼可以對父君說出這般剮心的話來,怎麼可以!
既是之前她懷疑過父君,可是經過了這一次受傷之後,她根本便不該再懷疑父君的!
不該再懷疑的!
“對不起,父君,兒臣錯了,兒臣不孝……”
“執兒!”官錦連忙制止女兒,“父君沒有怪你,沒有……”
“父君……”司予執撲到了父親的懷中,放聲痛哭。
官錦摟着女兒也是默默地落着淚。
他不知道爲何事情會發展到這般的一步。
父女兩人便這般抱頭痛哭,過了許久之後,官錦方纔冷靜下來,“執兒別哭了,先起來,你的傷還未完全好,地上冷……”
他站起了身來,然後扶起了女兒,讓她做回了暖榻上邊,“父君不怪你,父君知道執兒不是故意的,不過執兒也要相信父君,在父君的心中,最重要的便是執兒,執兒是父君心中最重要的人,父君從未將你當過報仇的棋子,更從未後悔過生下你,父君這一生中做的最對的一件事便是生了你這個好女兒,執兒,相信父君!”
司予執點頭,聲音沙啞地道:“兒臣相信父君!”
“執兒……”官錦吸了口冷氣,“父君心裡的仇恨已經積蓄了好多年好多年了,可是,若是執兒真的想讓父君放棄,父君便放棄,執兒,父君可以不向你大週報仇,可是,阿塔斯族……父君不可能放過他們,執兒,父君的父親,被她們害的好慘……父君答應你,不跟你母皇作對,可是,阿塔斯族,父君不能放過……不過你放心,父君的這個仇和你母皇的宏圖大業是一致的,父君不會和你母皇作對!”
司予執握着父親的手,“父君,兒臣答應你,兒臣長大了之後必定爲你踏平阿塔斯族,爲外祖父報仇雪恨,可是父君……兒臣不能如同父君所希望的那般去爭鬥大周的皇位,父君……安王姨母便是因爲流着外祖的血統而沒有資格繼承先帝的皇位的,父君,這是大周皇家的規矩……兒臣不能做出那種讓大周先祖地下不寧的事情,兒臣不能玷污了大周皇室最純真的直系血脈……對不起父君,兒臣真的不能夠這樣做……不過父君放心,兒臣可以當一個賢臣,可以當一個大將,這般,兒臣還是可以爲外祖父報仇的!”
她將心裡頭早便定下的目標告訴父親。
官錦心裡便像是打破了五味瓶一般,什麼滋味都有,他看着女兒,看見了她的眼中有着與自己極爲相似的倔強以及決然,他沒有因爲女兒年紀小而不將她的這番話當做笑話,他知道,女兒便如同他一般,定下了目標,便會一路走到底,便是不擇手段也是會一樣走下去。
他生出來的女兒,在這一點上邊,與他極爲的相似。
“父君知道。”官錦撫摸着女兒的心,將那一份辛酸苦澀給壓在了心底最深之處,“不管你想做什麼,父君都會支持你的,都會支持你!”
司予執笑了,露出了近兩年以來第一個沒有任何的雜質的笑容,“謝謝父君……”
“傻孩子,謝什麼,你是父君的女兒啊。”官錦微笑道,心裡卻是在顫抖。
司予執點了點頭,隨後便想起了另一件事,“兒臣知道這一次因爲兒臣受傷的事情父君心裡頭十分的責怪琝兒,父君,兒臣受傷這事真的是意外,而且兒臣身爲皇姐的,保護皇弟也是應該的,更何況……兒臣這一次救下了琝兒……而母皇又那般的寵愛雪父君……兒臣想……將來若是母皇知道了我們的秘密,兒臣也可以求雪父君爲我們說說話……父君……其實,琝兒也是很可憐……他這般的自責,可是兒臣卻想着利用這件事……”
當時她就琝兒的確是不想琝兒有事,可是後來,她卻也是真的想到了這一點。
雪父君很得母皇寵愛,若是將來真的出事了,雪父君也會念在這件事而爲他們說情的,父君說母皇不會殺她,可是,她也不希望父君出事……
還有琝兒……
母皇也是極爲的疼愛琝兒的,將來母皇也會念着這件事的……
司予執的心中涌現了一股極深的羞愧感。
什麼時候,她居然變得這般的卑鄙。
居然想着利用真心關心愛護自己的家人!
司予執垂下了頭,陷入了極度的自我譴責當中。
官錦神色在一段時間之內變幻莫測,最後,歸於平靜,“父君知道了,你放心,父君不會狠心到對以個孩子下手的,再說了,三皇子便是再可恨,他也是你的皇弟。”
“真的?”司予執想再一次確認。
官錦笑道,“當然是真的,父君之前是有很多事情瞞着你,不過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放心吧,便是父君真的還惱着三皇子,也不可能傻到對他動手的,若是被你母皇知道了,父君豈不是死路一條?父君還想看着執兒長大成人,成家立業,執兒不是說過要爲父君踏平阿塔斯族嗎?父君不會做那等傻事的。”
“父君你放心,兒臣一定會做到的!”司予執笑着卻認真地保證道。
“好了。”官錦站起了身來,“你也是累了的,回寢室休息一下吧。”
“嗯。”司予執點頭,隨後卻又擔憂地問道:“父君,方纔兒臣對母皇所說的那些話,是不是錯了?”
“你沒有錯。”官錦搖頭,“父君方纔也給你說過了,只要往後你照着父君所說的那些話說便行了,若是你母皇問起了其他你無法回答的事情,那你便推到父君身上,父君會想法子應付。”
“可是……”司予執擔心會不會是自己讓母皇懷疑父君。
官錦知道女兒擔心,“別擔心,父君知道如何應對,雖然你母皇並不寵愛父君,但是,父君畢竟是在你母皇身邊這般多年了,多多少少還是瞭解你母皇的,這些事情父君還是可以應付的,你如今最要緊的便是養好傷,其他的便不要這般的憂心。”
司予執沉吟會兒,最終點了點頭。
雖然司予執沒有再與父親說起了這件事,但是她的擔心卻一直沒有放下,直到十二月中旬一個消息傳來,她懸了許久的心方纔最終安了下來。
消息是司慕涵親自告訴了她的。
而也是在這時候,司予執方纔知道母親雖然一直沒有再提及這件事但是都在暗中讓人查着,而就在幾日前,母親終於找到了線索一舉將那些探子擒獲。
雖然母親沒有給她說具體的過程,但是她還是可以猜到其中的複雜以及驚險。
司予執心裡很高興那些探子終於被揪出來了,但是也擔心那些探子會泄露出父親的秘密,便開口問了母親,可曾從那些探子的口中得到什麼消息?
司慕涵沒有多想,只是當女兒好奇,便將實情告訴了她。
土著探子雖然是被一網打盡了,但是,卻並沒有能夠從她們的口中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不得不說,土著派來的這些探子都是錚錚鐵女子,便是她下了命令落活口,但是最後,卻還是未能夠得到一個活口。
更是無從得知行刺西戎國主的那些人是否真的是土著的探子。
司予執聞言,心裡頭鬆了口氣,只是面上卻是平靜的,而面對母親的讚揚,她心中的更是難受,她根本便沒有立什麼功,甚至有大罪,她沒有接受母親的封賞,因爲,她不配。
司慕涵見女兒這般堅決地拒絕自己應得的獎賞,有些意外,不過想想,卻也不希望女兒過早介入這些事情當中,便同意了,只是私底下送了她一些東西。
司予執想了想最後沒有拒絕。
便在司慕涵告知了司予執這個消息之後次日,臨淮城內發生了一件頗爲轟動的事情。
臨淮城城守府外張貼了一個告示,說是今日臨淮城中擒獲了一幫土著探子,且以將她們就地正法,隨後,這些土著探子的屍首被懸掛在了臨淮河的大周防禦工事上面,以震大周國威。
因爲兩年前土著聯軍再一次挑起戰事,因而臨淮城的衆人對土著族人有着極深的怨恨,如今見了這般情形,自然是歡欣不已,雖未曾到除夕,但是家家戶戶都已經掛上了喜慶佈置。
而正當臨淮城一片歡欣鼓舞之時,臨淮河對岸的土著各族卻是陷入了從未有多的混亂和動盪之中,尤其是最爲各支土著的頭領的阿塔斯族。
土著各族除阿塔斯族之外,其族長官邸書房重地的案桌上近幾日內無一例外地被人放上了一封書信,書信來自大周京城皇宮。
大周皇帝親自口述,大周重臣親自擬寫,蓋有大周皇帝玉璽。
書信上的內容很簡單。
大周皇帝願與其交好。
同時在言語當中透露出甚至可以輔助其族成爲土著聯盟新一任的首腦。
而在其他土著族長接到這封書信的同時,唯一沒有收到這封書信的阿塔斯族中卻死了好幾個重要人物的家眷。
雖然死的並不是能夠影響阿塔斯命運的重要人物,但是,所造成的負面影響也還是極其的嚴重。
今日死的是她們的家眷,明日,便死的便可能是她們。
而這件事最大的隱患便是,居然有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阿塔斯族的重地殺了族中舉重輕重人物之家眷。
這件事表明,有人能夠輕而易舉地滲入到阿塔斯族的重地!
也因爲這件事阿塔斯族內人心惶惶。
就在阿塔斯族中人心浮動之時,阿塔斯族長放在其他土著族羣當中的眼線將大周皇帝書信的事情稟報了她知曉。
阿塔斯族長聞言,大怒不已,斥罵大周皇帝用心險惡,同時也痛惜派入大周的探子全軍覆沒。
然而,怒罵歸怒罵,對於大周皇帝這般的做法,她卻也無可奈何,若是再先族長還在的時候,她定然會舉兵攻向對岸的大周,可是如今,土著聯盟本就薄弱,再被大周皇帝這般攙和一下,聯盟當中的一些本就懷有其他心思的小族更是會鬧事了。
阿塔斯族長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來壓制內部的有異心的同盟。
而同時,阿塔斯族長更是不得不再一起向大周示好,甚至不惜以身涉嫌,表示希望親自出使大周。
……
十二月二十五
大雪
交泰殿御書房內的暖閣中
司慕涵半躺在暖榻上邊,低頭看着方纔接到的阿塔斯族國書,嘴邊溢着一絲似有若無的冷笑,隨後將國書擱下,便端起了一旁的熱茶抿了一口,隨後看向坐在了旁邊低着頭看着書的雪暖汐,“看什麼這般入神?”
雪暖汐擡起頭,“沒什麼,執兒的傷還未完全好,我想給她做一頂御風的兜帽披風,只是卻不知道該往上面繡什麼花樣,便讓人去內務府的書庫當中找了一些花樣的書籍來看看。”說完後想了想,隨後又道,“不如你幫我看看?”
“這些東西說的是心意,執兒也不是計較之人,不管你弄什麼花樣,她都會喜歡的。”司慕涵握起了他有些冷的手,“朕知道你心裡覺得對不住執兒,只是也無需這般,朕說過了,執兒受傷的事情,誰也不想的。”
雪暖汐垂了垂眼簾,“總是我沒有教好兒子。”
“若是硬要這般說,那朕這個母皇豈不是更加的該死?”司慕涵道。
雪暖汐連忙道:“說什麼死不死的,你可是陛下,怎麼能夠這般隨意說這個字!”
“好,朕不說就是了。”司慕涵無奈地道,“這些日子朕忙,也是擔心着執兒,倒是許久未曾與你這般說話了,阿暖,執兒受傷的事情雖然與琝兒有關,但是朕也不希望你一直這般悶着不開心,執兒是個懂事的孩子,她見了,也會有負擔的。”
雪暖汐倒是沒有想過這些,“那該怎麼辦?”
“便如同平常一般對待執兒便好,再說了,你平日不也是疼着她的嗎?”司慕涵回道。
雪暖汐想了想,“可是,這一次琝兒實在是……”
“琝兒這些日子不也是安分了許多了嗎?平日裡除了去上書房上課之外,不是呆在自家的住處便是去看執兒。”司慕涵想起了兒子這些日子的生活,也說不上是高興還是擔心。
雪暖汐想了想,“琝兒也的確是懂事了些,可是……總是他累得受了這般的苦,幸好她沒事,也沒有什麼後遺症什麼的,若是……我……”
他沒有說下去,因爲是真的害怕那個後果。
司慕涵不欲再讓他糾纏着這件事,便說起了阿塔斯族送來的國書這事情。
雪暖汐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可是卻也有些奇怪,這些年,涵涵已經很少跟他提及政事了,“這些朝政上邊的事情,我不該聽的……”
司慕涵將她先前在土著各族所做的事情一一說了一遍,還有便是司予執發現了土著探子這事。
雪暖汐聽了很是驚訝,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件事居然和土著探子有關係,只是雪暖汐有一件事卻是不解,既然司慕涵都已經派了探子進去土著各族,爲什麼便不直接殺了對方的首領,這樣不就是可以讓她們內部大亂嗎?
雪暖汐想不通便也問了。
司慕涵何嘗不希望這樣,可是,大周的探子雖然身手不錯但是卻也不是無所不能的,而對方也不是手無寸鐵的柔弱之人,爲了完成這次分化土著聯盟的目的,大周也付出了不少的代價,那些潛入土著各族的探子,可以說是有去無回。
這些探子都是先前皇家的暗衛。
當年因爲貴王的關係,司慕涵不敢再用這些暗衛作爲皇宮的內部守衛,便用做了刺探別國的探子,可以說,大周這一次的損失,未必比阿塔斯族的少。
只是,若是她不做些什麼,對方還真是將她的京城當中了酒樓客棧一般隨來隨走!
前些日子抓獲的探子身上也的確是有着特殊的印記,而經過覈查,那些印記是屬於阿塔斯族的,也就是說,探子是阿塔斯族派來的,雖然這並不能否定其他的土著各族沒有參與,不過,誰也無法否認,阿塔斯族是如今的土著聯盟的首腦。
雪暖汐聽了司慕涵的話,心裡有些沉重,雖然都是輕描淡寫,但是當了皇貴君這般多年,他也是可以想象的到其中的驚險,沉默會兒之後,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涵涵,你可以派探子潛入阿塔斯族內部殺了那些重要人物的家眷,那她們會不會也會這般做?!”
阿塔斯族的探子可以潛入京城,那也一樣可以潛入皇宮的!
“年前新一批的暗衛會有最後一次的考驗。”司慕涵知曉他的擔心,“最遲年後,新的皇家暗衛便可以進宮負責內宮暗中防衛了。”
雪暖汐愣了會兒,他怎麼把這事給忘了,“我倒是忘了這件事了,說起來我也有兩個多月未曾去看過了,年前我會找個機會出去看看後宮暗衛的訓練情況。”
“這些日子你也累了,朕讓章善去便行了。”司慕涵說道。
雪暖汐想了想,“也好,再過幾日便要過年了,也差不了多少時間,前些日子方纔清剿了那些土著的探子,而這兩年後宮也沒有進新的宮侍,如今後宮應該還算是安全的,前兩日鳳後也說了希望我幫他處理一些過年的瑣事,還有執兒的傷,琝兒那孩子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惹事情,還有十五皇子的婚事,還有安王正君……明貴太君去世之後,我都沒有好好見見安王正君和孩子……還有……”
“還有朕呢?”司慕涵打斷了雪暖汐的話,神情有些無奈,又像是有些惱了,“皇貴君,你便不覺得把朕給忘了嗎?”
雪暖汐聽着司慕涵不急不緩的聲音,心跳居然猛然快了一些,都已經成親這般多年了,他怎麼還是這般,“我哪有忘了你!”隨後便有些不自在地站起了身,“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大姐今年要來京與母親二姐一同過年,我還要給孩子準備禮物!”
司慕涵似笑非笑,“皇貴君還說沒忘了朕?”
“司慕涵你還說!”雪暖汐咬着牙慍怒道。
司慕涵已經許久未曾見過他這般了,誠然,當了父母之後,是該成熟穩重,然而總是這般,日子卻過得過於的平淡,她現在想想,偶爾這般逗逗也是一種趣味,不過這些事情適可而止便好,“好,朕不說了。”
雪暖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孩子們都已經這般的大了,她居然還這樣,也不怕孩子見了笑話!可是心裡不自在歸不自在,想想這些日子自己還真的是總是忘了她似的,“等過了年,執兒好起來了,大不了我便只陪着你就是了。”
“這可是你說的。”司慕涵挑眉道。
雪暖汐惱羞成怒,“我說的就是我說的,不過到時候陛下可不要嫌臣侍煩了!”說罷,便轉身離開,方纔走出了暖閣,便聽見了司慕涵爽朗的笑聲。
他臉竟然熱了起來。
司慕涵你這個混蛋!
雖然心裡罵着,但是卻是暖的,也是甜的。
……
雪暖汐走了之後不久,兵部尚書柳靜便送來了一份由西北而來的密摺。
密摺是出自蕭玥之手,稟報的便是西戎國主的事情。
蕭玥接到了司慕涵的旨意之後便是加強了邊防巡查,但是很可惜的是,由於大周和西戎開放了邊關貿易,因而每日來走兩國邊關的人實在太多了,蕭玥做了不少的準備,但是卻始終未曾抓獲西戎國主。
司慕涵對此並不怎麼意外,西戎國主敢來大周便是已經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準備,倒是西戎國主這般行爲,讓她發覺了自己當年的舉動養虎爲患,而同時,也發覺了她放在西戎的探子似乎並不怎麼稱職。
司慕涵在摺子上寫了幾句撫慰的話,隨後便讓兵部發回西北。
而因爲柳靜即將告老,司慕涵也是和她說了好一會兒話,做了一番撫慰,待柳靜走了之後,司慕涵便起身離開了交泰殿,往聆鳳殿而去。
這個時候,御醫該是給司予執換藥。
聆鳳殿中,司予執早便等着母親的到來,從她醒來開始,每一次換藥,母親都在她的身邊,也因爲這般,換藥的時候成了她最爲期待的時刻。
司予執一直坐在了暖閣當中一直盯着門口,終於御醫在旁說些什麼問些什麼她全然聽不見。
官錦見了女兒這般,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只能代替女兒迴應着御醫。
隨着司慕涵到來的通報聲傳來,司予執原本平靜的臉龐揚起了燦爛的笑容。
司慕涵走進來,便是進了女兒笑容滿面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總是覺得女兒這一次受傷之後,性子似乎開朗了許多。
“兒臣參見母皇。”司予執規矩地行禮道。
司慕涵笑着扶起了她,“母皇不是說過了傷還未好,這些虛禮便免了嗎?”隨後又示意一旁的官錦等人免禮,便與女兒坐在了暖榻上,微笑地詢問着女兒的身子。
司予執笑着一一回答了。
司慕涵笑着聽了。
隨後便是御醫換藥。
司予執的傷勢雖然好了不少,但是畢竟傷口還是未完全好,所以換藥的時候還是會疼的,可是司予執卻像是感覺不到似的,笑容沒有半分的減少。
司慕涵見了,更是心疼這個孩子,未必沒有感覺不到痛,只是這個孩子不想讓大人擔心罷了。
換過了藥之後,司慕涵又詢問了御醫情況。
御醫言,康復的情況很好,估計再過半個月的時候,便可完全康復了。
司慕涵點了點頭,便讓御醫退下,隨後便和女兒說起了閒話。
司予執倒是很喜歡這般閒聊,只是她更是希望和母親做另一件事,那便是讓母親輔導她的課業,自從受傷以來,她便沒有去過上書房了,武場的課如今她自然還不能去上,不過上書房的學業,她卻不想荒廢,但是若是去上書房,怕會影響其他的皇姐皇妹,因而她便自己在宮中自學溫習。
她猶豫了會兒,最後還是向母親提了這件事。
司慕涵自然是同意的。
也不知道是太過了高興還是怎麼的,司予執沒有故意藏拙,對於母親所講述的課程,她都很快便領悟到了,司慕涵也發現了,女兒的領悟能力並不弱,那上書房的學業應該不至於差到那個地步方纔對,只是她也沒有立即詢問女兒原因,只是想着等女兒好了之後,再看看情況。
官錦一直呆在了一旁,時不時給兩人換杯熱茶,或送點點心。
看着母女兩人這樣的相處情形,官錦的心,從未有過的平靜和溫暖。
有時候他想,若是日子能夠這般過下去,其實,也是未嘗不是好事。
他答應女兒不再報復大周,原本不過是暫且安撫女兒而已,可是,如今,他的心卻是動搖了,他真的要一意孤行地毀了如今的平靜生活嗎?
一定要毀了女兒如今的快樂幸福嗎?
官錦再一次陷入了天人的掙扎當中。
快樂的時光從來都是過的最快的,隨着夜幕的降臨,司予執不得不結束與母皇這般幸福的相處。
“母皇,天色不早了,不如留下了用晚膳如何?”司予執鼓起了勇氣提出了這個要求,她似乎很少和母皇一起同桌用膳。
司慕涵笑了笑,點頭:“好。”
司予執滿臉驚喜,隨後擡頭看向官錦,“父君!”
其實,她更希望的便是父君和母皇能夠多些相處,關係能夠融洽多一些,這樣,父君便更加不會想着去向母皇報仇了。
而且,雖然父君沒有說,但是她還是覺得,父君心裡其實是有母皇的。
否則過去的那些日子,父君便不會常常露出鬱鬱寡歡的神情。
“父君去讓人傳膳。”官錦看着女兒笑道。
晚膳的氣氛很好。
司予執甚至因爲高興而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飯,飯後,三人便回到了暖閣當中歇着飯氣,可以說,司予執的笑容從司慕涵答應留下來用膳開始便一直沒有聽過,可惜的是,在喝過了藥之後,她便要去休息了。
官錦親自送女兒回去。
待女兒上了牀歇下了之後,他方纔返回自己的寢殿。
只是方纔走到了寢殿的門口,卻見守在寢殿外邊的宮侍一臉喜氣地告之他方纔司慕涵說了今晚夜宿聆鳳殿。
官錦聞言之後,臉色瞬間僵硬了,便是身子,也開始僵硬了。
那宮侍見了主子這般,“主子……”
官錦很快便穩住了自己的心神,“陛下呢?”
“陛下在浴房沐浴。”那宮侍回道。
官錦雙手緊緊地握了一下,隨後方纔走進了寢殿,今晚,這個他住了近十年的寢殿,似乎顯得外人的壓抑。
官錦使退了宮侍之後,便不再隱藏自己的情緒了,開始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有這般的反應。
可是不管他如何來回踱步,如何深呼吸,但是都無法讓混亂的心緒平靜下來。
最後,他看見了放在了牆邊桌上的古琴,隨即立即取了下來,試圖用琴聲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他並不喜歡彈琴,不管是在官家還是在若水三千樓中,彈琴的記憶都不是些好記憶。
可是琴聲,卻往往能夠讓他不安的心平靜下來。
隨着琴聲飄揚而出,官錦的心,卻也是真的平靜了下來,漸漸的,他開始沉浸在了琴聲之中,直到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
“朕倒是忘了你也會彈琴。”
官錦手下的琴絃差一點便因爲主人雙手的驚慌而斷了,他猛然擡頭看向來人,卻見她一身沐浴過後的慵懶,卻不是威嚴,他沒有說話,不是出於什麼目的,而是,他的心亂的根本便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司慕涵倒是沒有將他的反應放在心上,走到了一旁的軟榻坐下,隨後便繼續道:“這些年宮裡面也就只有豫賢貴君彈琴,漸漸的朕也忘了,你也會。”
她隱隱記得,當年她與他第一次見面,他便彈得一手好琴,只是後來,卻似乎再也未曾聽他它彈過了。
“陛下喜歡琴……”官錦終於擠出了一句話。
司慕涵舒適地靠着靠枕坐着,“也談不上是喜歡,只是聽了琴聲,心裡便會舒坦,而且,豫賢貴君的琴也是一絕。”
官錦極力維持平靜的臉龐閃過了一抹一場的情緒,“陛下可有興致聽臣侍彈一曲?”
“好。”司慕涵淡淡地回道。
官錦垂下了頭,認真甚至全神貫注地彈着,似乎連他都沒有意識到此時自己的用心,像是,要爭一口氣似的。
司慕涵安靜地聽着,心裡倒也沒想什麼,只是純粹地休息。
一曲作罷,官錦方纔驚覺自己的不甘心。
因爲她說了,豫賢貴君的琴倒是一絕。
隨後,他的腦海當中浮現了之前女兒跟他說過的話,父君心裡也是喜歡母皇的不是嗎?
喜歡?!
喜歡!
官錦被這個驚悚的詞給鎮住了。
許久以前,他便知道自己對司慕涵過於的在乎,可是那時候,他只是想,自己不過是入戲太深的緣故,可是過了這般多年,他還能這般告訴自己嗎?
還能嗎?
官錦的心更是亂了。
他擡頭看向眼前的女人,見她一臉的平靜,也是在看着他。
就在這一刻,他似乎,聽不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彷彿一切都停息了。
“時候不早了,歇息吧。”司慕涵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
官錦許久之後,方纔擠出了一個字,“好……”顫抖的,且似乎帶着一絲似有若無說不清到不明的情愫。
……
朝和殿
當中宮侍稟報永熙帝今晚夜宿聆鳳殿的消息之時,水墨笑正好從司以晏的住處出來回到了寢殿當中,當他得知了這個消息之時,臉色又那麼一瞬間的僵硬,不過很快便恢復了正常,輕輕地應了一聲嗯之後,便揮手使退了那宮侍,坐在了寢殿內的暖榻上沉默了會兒,隨後,便又起身出了寢殿,往大皇女的住處走去。
從司予執受傷的那一日起,他便知道這一次遲早會來。
嫁給了那個女人這般多年,她的性子他若是還摸不透,那早便死了八百年了!
她可以不在乎她的君侍的死活,但是卻絕對吧不會虧待她的孩子。
便是她再厭棄她孩子的父親,但是爲了孩子,她也會盡可能地善待。
司慕涵這一點可以說是讓水墨笑又愛又恨!
官錦復寵是早晚的事情,他很清楚自己阻止不了,只是心疼赫兒!
大皇女生父和官錦之間的恩怨,當年司慕涵下了封口令,因而,大皇女根本便不知道這件事,水墨笑雖然不忿司慕涵這般行爲,但是卻也知道,讓大皇女知道這件事,未必是一件好事。
孩子過早地接觸怨恨,只會扭曲了她的成長。
當水墨笑到了大皇女的住處之時,卻見大皇女居然還未睡,已然埋頭苦讀。
“怎麼這般晚了還不睡?”水墨笑皺起了眉頭開口道。
司予赫聞言連忙從書本上擡起了頭來看向水墨笑,隨後便放下書本,快步走到水墨笑的面前行禮,“兒臣參見父後。”
“起來吧。”水墨笑伸手扶起了她,“這般晚了,怎麼還不睡?”
司予赫神情有些沮喪,“明日上書房要大考,兒臣……”
她的話沒有說下去,但是水墨笑也明白了過來,他將女兒拉到了一旁的椅子坐下,“書是要念,但是身子也是要注意的,你還小,若是弄壞了身子,往後可還得了?父君知道你一直很介懷上書房的成績,可是你武場的成績不是一直最好的嗎?”
“可是……”司予赫臉上有着焦急之色,但是卻不知道如何說出心中的想法。
水墨笑摸着女兒的頭,“父後知道你想兩方面都好,可是這世上往往便是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再說了,你母皇不是也未曾因爲你上書房的成績而責怪你什麼嗎?”
“兒臣知道……”司予赫低喃道,隨後沉默了會兒,方纔擡起了視線直視着水墨笑,“兒臣不想辜負父後的期望……”
水墨笑一愣,隨後沉默了良久,“赫兒……沒錯,父後是對你期望很高,但是赫兒,父後最希望的便是你能夠平平安安快樂長大,就如同你大皇兄一般。”
沒錯,一開始他撫養這個孩子的確是因爲當初司慕涵所作的那個承諾,可是這些年,他卻也是將她當成了親生女兒般對待的。
他是想她將來能夠幫他救水氏一族出生天可是卻並沒有想過爲了達到這個目的而毀了她。
司予赫看着水墨笑愣住了,似乎從未想到過他會說出這些話似的,“父後……”
“父後沒有對你失望,而且,赫兒一向都是父後的好女兒。”水墨笑摸着女兒的頭道,“父後也很慶幸能夠有你這般一個女兒。”
司予赫只是愣愣地看着水墨笑,沒有說話。
“試這些事情不必過於放在心上,便是你考不好,還是父後的好女兒。”水墨笑站起了身,“時候不早了,去休息吧。”
司予赫沒有拒絕,點頭道:“嗯,父君放心,兒臣雖然一定會努力達成父君的心願的!”她說完,便對着水墨笑微微一笑,然後方纔往寢殿走去。
水墨笑卻在司予赫轉身的一瞬間沉下了臉,同時也發覺了今晚的司予赫似乎過於的沉靜。
赫兒沒有晏兒那般愛撒嬌,也沒有三皇女那般自信灑脫,但是卻也不至於這般的沉靜。
一開始他還以爲她這般是因爲擔心明日的上書房大考,可是如今卻似乎並不是這般。
達成他的心願?!
赫兒這話可是和他所想的一樣?
當年他和陛下之間的交易只有他們兩人知道,可是如今赫兒這般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水墨笑沉思了好半晌,隨後方纔板着臉離開。
如今不是追究這些事情的時候!
這些日子他因爲二皇女傷勢、三皇子的教導以及明貴太君的喪事而忙的脫不了身也忽略了赫兒,不管赫兒心中所想他的心願是什麼,都一定有人在她面前說了什麼!
他擋不了官錦的復寵,難不成還護不了赫兒!?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在赫兒的面前嚼舌根!
……
觀星殿
司以琝手裡拿着一樣畫卷之內的東西小心翼翼地來到了雪暖汐的寢殿外邊,對着守在外邊的宮侍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然後悄悄地進了寢殿。
此時,雪暖汐正在更衣準備着就寢。
“三……”裡邊的宮侍見了司以琝進來,便立即行禮。
“噓!”司以琝連忙制止了他,但是已經晚了。
雪暖汐看了過來,見兒子鬼鬼祟祟的,以爲他又要作怪,便沉下了臉,“司以琝!”
難得懂事了一個多月如今又要鬧事?!
司以琝見自己被發現了,有些垂頭喪氣的地走到了父親的面前,“父君……”
雪暖汐見兒子這模樣,道:“你又闖了什麼禍!”
“我哪有!”司以琝連忙擡頭反駁,“我說過了以後都不闖禍的!”
“那你這般鬼鬼祟祟做什麼?”雪暖汐有些不信兒子,“我跟你說過了多少次了,你是皇子,父君不求你像你的二皇兄那般端莊懂事,但也不能這般像是見不得人似的!說,究竟又闖了什麼禍了!”
司以琝也有些怒了,更是難過,“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父君你怎麼可以不信我!”
“那你偷偷地進來父君寢殿做什麼?”雪暖汐瞪着兒子,“父君又不會吃了你,你這般鬼鬼祟祟做什麼?”
司以琝撇了撇嘴,“我哪有鬼鬼祟祟的……”
“還不承認?”雪暖汐沉聲道。
“好啦。”司以琝不情願地承認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睡了沒有而已……”
雪暖汐看着兒子這般委屈的模樣,臉色也稍稍好轉,“來看父君睡了好出去闖禍?”
“我都說了不闖禍了!”司以琝沒好氣地道,然後便一時衝動的將自己的目的給說了出來,“我來給父君一個驚喜。”
雪暖汐一愣,“什麼驚喜?”隨後方纔發現兒子的手一直藏在了身後,手裡像是拿着什麼似的。
司以琝有些懊惱了,彆彆扭扭了好半晌,方纔將手中的畫卷遞到了雪暖汐的面前,“這個。”
雪暖汐狐疑地看了看兒子,隨後伸手接過,緩緩打了開來,卻是一副萬壽圖,他看向兒子,“這是……”
“給母皇的壽辰禮物……”司以琝開口道,“我今天方纔做好的……雖然晚了些,不過……也可以當做是送給母皇的過年禮物的。”他擡頭笑着道,隨後走到了父親的面前拉着父親的衣角,“父君,你幫我送給母皇好不好?”
本來他是想趁着父君睡着了放在父君的牀邊,然後等父君醒來發現之後,才告訴父君是他做的,這樣父君定然會更加的驚喜的。
“你送給你母皇的禮物,怎麼不自己送去?”雪暖汐蹙着眉看着兒子問道。
司以琝笑容頓住了,隨後垂下了眼簾,“琝兒不敢……”
雪暖汐一愣,“什麼不敢?”
“……二皇姐的事情……琝兒怕……”司以琝支支吾吾地道,母皇雖然沒有罵他,但是他可是知道母皇是很生氣的,父後父君都氣成那樣了,母皇怎麼可能不氣……
“琝兒……”雪暖汐低頭看着兒子,不知道該是高興還是該擔心。
司以琝擡頭看着父親,“父君,你幫我送給母皇好不好?母皇見了便知道琝兒真的懂事了的,她就不會再氣琝兒的了。”
“琝兒。”雪暖汐低下了身子與兒子平視,“你母皇早便不氣你了。”
“真的?”司以琝將信將疑。
雪暖汐點頭,“父君可是親口聽你母皇說的。”
“可是……”司以琝低着頭,“琝兒差一點害死了二皇姐……”
雪暖汐摸着兒子的頭,“所以往後便不要再闖禍了。”
“我真的不會再闖禍的!”司以琝聞言連忙擡頭認真地道,“我也不會再出宮的!”
“傻孩子。”雪暖汐心疼地道,“好了,時候不早了,這萬壽圖明日父君和你一同送給你母皇,然後你便親自再向你母皇保證不會再闖禍,這樣,你母皇便是還氣也會消的。”
“真的?”司以琝問道。
雪暖汐道:“自然是真的,父君何曾騙過你?”
“父君父君——”司以琝伸手抱着父親的腿,“琝兒以後真的不會再闖禍了……琝兒以後會聽話的……”
話說着說着,竟然有些哽咽。
雪暖汐將那萬壽圖交給了旁邊的宮侍,隨後便抱起了兒子,“父君的琝兒從來都不喜歡哭鼻子的,莫要哭了。”
“我沒有哭!”司以琝雖然眼睛紅紅的,但是卻倔強地道。
雪暖汐笑道:“好,琝兒沒有,很晚了,父君送你回去休息吧。”
“父君……”司以琝拉着父親的手,“琝兒在這裡和父君一起睡好不好?”這些日子他總是做噩夢,夢見二皇姐被他給害死了……
雪暖汐自然說好,便親自爲兒子更了衣,隨後父子兩人便躺了下來,說起來,自從兒子三歲之後,他便甚少和兒子一同就寢,“睡吧。”
司以琝抱着父親的手,滿臉的安心,卻並不想合上眼睛睡覺,“父君,其實你……不偏心的……”
雪暖汐一愣,隨後失笑,“那以前是誰說父君偏心的?”
“琝兒以後不說就是了。”司以琝很認真地說道,“還有,父君不老,很年輕……以前琝兒說那些話都是氣父君的,是假的,父君一輩子都會這般的好看!”
“你啊!”雪暖汐無奈地點了點兒子的頭,“好了,睡吧。”
“嗯。”司以琝點了點頭,隨後便合上了眼睛睡覺。
雪暖汐看着兒子睡容,心裡忽然間有種欣慰感,“琝兒也是父君的好孩子,和你皇姐一樣的好。”
他輕輕地說了一聲,隨後便擁着兒子入睡。
一切,似乎雨過天晴。
只是,雪暖汐卻並不知道,他人生當中的最大磨難卻在一步一步地逼近,徹底摧毀了了他如今的幸福與安寧……
……
永熙帝十年恢復早朝之後,永熙帝下了不少人事變動的旨意,其中變動最多的便是武將。
其中有調蕭玥大將軍回京任武學院的院長其西北主將的職位由副將蒙君怡暫代。
調秦州州府莊銘歆回朝任兵部侍郎。
兵部尚書柳靜告老還鄉,其兵部尚書的位置由如今的京中西南大營的主將白瑞擔任。
調臨淮河軍營的主將謝淨紋回京,任京城西南大營主將,其原先的職位由其麾下的副將韓芷暫代。
免去安王吏部尚書一職,改由原戶部尚書擔任。
順天府尹謝淨芸調往戶部,任戶部尚書,由安王總攬戶部事務。
而順天府尹的位置則是由原先的兵部侍郎柳樺擔任。
此外便是內閣閣臣劉沁告老還鄉,其空出來的閣臣一位暫缺。
二月,貴夫官氏被診出喜脈,朝堂也因爲皇家即將再添新人口而鬆了口氣,只是上書希望永熙帝廣納後宮的摺子卻始終未曾停息。
三月十八,十五皇子大婚,皇家迎來了自明貴太君病逝之後的第一件喜事。
便在十五皇子大婚後兩日,新任兵部侍郎莊銘歆領着後眷回到了闊別十年的京城,同日,永熙帝在拖延了整整三個月之後,終於正式回覆了年前阿塔斯族長提出要親自出使大周的請求,永熙帝同意其請求,時間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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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寫完這一段了
大家中秋快樂,閤家團圓,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