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執在接到了覲見的旨意之後心裡便慌了起來,她以爲騎射場的師傅將昨日她在騎射場的事情稟報了母親。
一路上,她的手都是緊握着的,腦海中不斷地尋找着可以讓人信服的解釋。
可是一直到了御書房前,卻還是沒有找到一個理由。
她在御書前停下了腳步,不敢再往前。
前去迎接她的冷霧隨即恭聲道:“陛下在裡頭等着二殿下。”
司予執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關,“不是應該先進去稟報母皇的嗎?”
“陛下先前便吩咐,二殿下來了直接進去便可。”冷霧垂着頭恭敬地道。
司予執垂下了眼簾,又沉默了會兒,最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方纔有勇氣踏出一步,進了御書房後,她便垂着頭直接走到了御案前方,沒有擡頭看向坐在了御案前方的母親,垂着頭下跪行禮,“兒臣參見母皇。”
司慕涵在女兒進來的那一刻便一直凝着眸打量着她,她不得不承認,這般多的孩子當中,她對這個次女關注是最少的,她想若不是昨日在武場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或許如今她也不會動要跟她好好聊聊的心思,“起來吧。”
“謝母皇。”司予執站起了身,卻還是垂着頭,“不知母皇召兒臣前來有何吩咐?”
司慕涵擰起了眉頭,腦海中隨即浮現了一幕熟悉的畫面。
許多年前,她見了先帝,也是如同如今她的女兒見了她一般,戰戰兢兢,生怕做錯了一個動作說錯了一句話。
她的心忽然間生出了一絲難受,隨後站起了身來,走到了女兒面前,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聲音溫和慈愛地道:“也沒什麼,母皇恰好有空,便讓你過來跟母皇說說話。”
司予執猛然擡頭,或許是過於的渴望母親臉上慈愛的笑容,所以她沒有立即低下頭。
母皇對她不算是很差,但是卻很少這般對着她笑着,而平日她更是少有這樣和母皇單獨親近的機會,以往便是見着了母皇,身邊總是會有其他的皇姐皇妹皇兄皇弟在,而那時候,母皇的目光從不像如今這般專注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愣愣地看着母親,眼中有着讓人心疼的疑惑以及訝然,還有那怎麼也抹不去的孺慕。
司慕涵心頭嘆息,溫和笑道,“可用了午膳了?”
早上上書房的課程結束了之後,一衆皇女便會到旁邊的宮殿當中用午膳而不回後宮,午膳過後午休半個時辰,之後便是前往武場進行下午的課程。
司予執猛然一愣,隨即尋回了一絲理智,也意識到此時自己行爲的不妥,便連忙低下了頭,“回母皇,兒臣用過了。”
司慕涵見了女兒這般,擰着的眉頭更緊,她沉默了會兒,隨後繼續微笑道:“別緊張,母皇只是想給你說說話罷了。”
司予執心裡滿是疑惑,母皇召她來不是因爲昨日騎射場上的事情?
可是不是因爲這件事,母皇爲何召見她?
難道是因爲父君……
司予執想到了這個可能,渾身如墜入冰窖一般,遍體生寒。
司慕涵也覺察到女兒的異樣,這般怕她?難道平日她真的太過於冷待了這個女兒嗎?
她知道父君不受寵的皇女在皇宮當中的日子會過的很艱難,所以平日便是她便是再不待見官錦,但是也交代過了鳳後聆鳳殿的一切該給的還是要給,而如今她的後宮的君侍不多,且也是一些好相處的,這般多年,鳳後雖然心裡不舒服但是也沒有怎麼找官錦的麻煩,便是阿暖,也未曾再揪着官錦不放,她一直想,這個女兒的日子應該不至於難過到哪裡去的,更何況,她還這般的小。
“母皇……”司予執見母親不說話,心裡的惶恐更加的深。
司慕涵收起了思緒,撫摸着她的頭,隨後道:“現在離下午的課程還有一段時間,跟母皇好好說說話如何?”
司予執擡頭,眼中殘餘着尚未褪去的驚恐,母皇召她來不是因爲發現了父君什麼?
“來。”司慕涵牽着女兒的手,往一旁的暖閣而去。
司予執又是一陣恍惚,也猛然間想起,這似乎是母親第一次牽她的手,母皇的手沒有父君的手柔軟,然而卻讓她感覺到了格外的暖,也更加的有力度,她開始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一股雀躍從心底深處涌出。
她想起了平日裡大皇兄總是拉着母皇的手的情形。
那時候她想,若是自己也能像大皇兄一般被母皇牽着走,那該有多好。
而如今,她的願望真的實現了。
司予執雖然已經學會了如何隱藏自己的情緒,但是畢竟還小,道行還是不算高,司慕涵很清楚地感覺到了女兒情緒的變化。
她拉着女兒進了暖閣,坐在了窗邊的暖榻上,同時,也讓女兒坐在她的身邊。
司予執心裡極爲渴望這種和母親親近的機會,可是許是因爲不習慣,又或許是受寵若驚,所以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司慕涵將女兒的反應看在了眼中但是卻沒有說什麼,讓宮侍端來了一些點心和時鮮的水果給女兒,努力營造了和洽的氣氛。
司予執雖然心裡高興,但還是不怎麼自然。
司慕涵今日將女兒叫來,也是爲了詢問一番上書房的事情,只是如今見了她這般,也不好立即問出口,免得傷了孩子的心,她只是微笑地詢問了一些女兒日常的事情,而也正是在這一刻,她方纔發現,自己對於這個女兒的平日生活,卻是一片陌生。
司予執雖然有些驚訝,但是還是清晰地回答了母親的問題。
而也因爲話題的輕鬆,母女倆之間一開始的僵硬氣氛也漸漸得到了緩解。
好半晌之後,司慕涵見女兒輕鬆了下來,便將話題轉向了女兒的學業上邊,“今日母皇召見了上書房的太傅,太傅說,今早你小考的成績似乎不太好。”
司予執臉上本就淡薄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她呆愣了片刻,隨後下了暖榻,垂着頭站在了母親的跟前,“兒臣無能,讓母皇失望了……”
雖然這個話題讓她心裡極爲的不好受,但是卻也化解了之前她的擔憂。
母皇召她前來,想必也只是因爲她的學業吧。
雖然這樣會讓母皇對她更加的失望,但是,只要不是母皇發現了父君的事情,那便好。
司慕涵心裡嘆息一聲,隨後笑着對女兒伸手,“過來。”
司予執擡頭看着母親,滿臉的茫然。
“過來母皇這裡。”司慕涵笑道。
司予執呆愣了一陣子,隨後踏步上前。
司慕涵伸手撫摸着女兒的頭,微笑卻也認真,“母皇跟你說這些事情並不是責怪你,母皇只是想關心關心你的學業而已。”
司予執眼中有些明顯的訝然。
“沒錯,你學業上邊是不好,不過母皇也知道你很努力。”司慕涵溫和地笑道,“執兒,每個人身上都有她的長處以及短處,便像你大皇姐一般,她在武場的成績一向最好,可是到了上書房中,她的成績卻不太好,如今你的學業是不怎麼好,可是母皇相信,母皇的執兒往後定然可以找到自己的長處,所以,母皇不希望你因爲學業上的事情而一直鬱鬱寡歡的。”
司予執看着母親,雙手死死地握着,像是爲了止住身子的顫抖一般。
“不管是上書房的太傅還是武場的師傅,她們都說你很努力。”司慕涵繼續微笑道,“雖然結果不太理想,但是執兒,只要努力了,盡力了,那便可問心無愧。”
司予執眼睛忽然間心頭有些發酸,不僅是因爲母親的關心,更是因爲,她的欺瞞,因爲愧疚,“母……母皇……”
她哽咽地溢出了一聲低喃,隨後便無法再說出其他話來。
“傻孩子!”司慕涵笑了笑道,“母皇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也是個很努力的孩子,所以,不要因爲那些其實並不重要的成績而傷心,當年母皇不管在上書房還是在武場上,也並不是成績最好的一個,可是母皇如今不也是挺好的嗎?再說了,作爲皇女,要的並不是多麼的聰慧,而是一顆腳踏實地不斷努力的上進之心,母皇相信,只要你一直堅持,將來必定也可以做出一番成就的。”
司予執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但是卻強忍着不讓它凝聚成晶瑩的淚珠,她是皇女,是母皇的二皇女,是大周的皇女,便是父君……,她還是母皇的女兒,是大周的皇女,她也不能這般的怯弱,司予執一直在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
她是大周的皇女,所以,她不能丟了大周血統的尊嚴。
司慕涵看着女兒這般自然心疼,可是皇女與皇子不同,她不能將她摟在懷中柔聲讓他痛快地哭泣,“母皇今日讓你來,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不管你的學業如何,你都是母皇的好女兒。”
她想,女兒如今這般的性子,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爲學業吧。
因爲她記得,兩年前,雖然女兒與她也不算是親近,但是,至少不會如現在這般沉默寡言。
而似乎,女兒開始變得沉默寡言,便是由她的學業成績下降之時開始的。
司慕涵猜到了女兒心中存在了心理負擔,但是卻沒有猜到了點子上。
她並不清楚,如今她眼前的這個女兒心中壓着的負擔,遠遠超於她的想象,也遠遠超過了女兒這個年紀可以承擔的能力。
可是,她的女兒,卻還是咬着牙,死死地撐下了。
許多年之後,當她真真正正地看清女兒的內心之時,她方纔發現,她的這個女兒,這般多年來心中所承受的,絲毫不亞於,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自己當年。
司予執擡着頭,不敢垂下,因爲擔心,若是這時候低下了頭,眼中的水霧便會化成了淚水,落了下來,透過被水霧迷糊了的眼眸,她看着眼前的母親,並不清晰,“母皇……”她開了口,想說些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下去。
司慕涵撫摸着女兒的頭,“傻孩子。”
司予執沉默了良久,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方纔將眼中的淚水給嚥了回去,視線漸漸地情緒,她內心的激動也趨於平緩,“母皇……”她還是開了口,雖然聲音有些顫抖,有個問題她一直很想問母親,自從兩年前無意中聽見了父君和格丹爭吵之後,她便一直想問,可是,卻從未有勇氣問出口,而今日,她終於提起了勇氣,“母皇……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兒臣的父君……”
司慕涵一愣,不想女兒會忽然間問起了這個問題。
司予執看着她,眼中有着明顯的不安。
司慕涵沉默地看着女兒一會兒,隨後,臉色轉爲了認真肅然,聲音也轉爲了低沉,“執兒,母皇要你記住一件事,不管母皇和你父君之間的關係如何,你都是母皇的女兒,和你其他的皇姐皇妹沒有什麼區別!”
司予執身子顫動了一下,臉上也溢滿了震驚,而方纔眼中本已經壓下了的淚水此刻卻再一次涌了上來,而這一次,她卻無法在抑制得住。
淚水奪眶而出。
司予執下一刻連忙垂下了頭,像是不想讓母親看見此時自己這般懦弱的模樣。
司慕涵站起了身來,心疼地將女兒摟入懷中,“傻孩子,身爲女子雖然不能隨便的落淚,但是你還是個孩子,所以便是哭哭也是可以的。”
司予執很想將淚水止住,可是當她被母親摟入懷中的時候,她卻始終無法停下不斷往外涌的淚水,直到了許久之後,她方纔終於止住了淚水,離開離開了母親的懷抱,隨後擡頭用力地抹乾臉,“兒臣失儀,請母皇恕罪。”
司慕涵低頭看着女兒,嘆息道:“你是母皇的女兒,哪有什麼失儀不失儀的。”
司予執擡頭看了母親一眼,隨後便垂下了頭,像是極爲的羞愧似的。
“好了。”司慕涵撫摸着女兒的頭,“時候也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休息,免得下午沒精神,習武時傷着了便不好。”
司予執擡起了頭看着母親,像是還有話還說似的。
“還有話要跟母皇說嗎?”司慕涵耐心地問道。
司予執猶豫了會兒,方纔道:“母皇……你覺得安王姨母好不好?”
司慕涵愣了愣,“怎麼忽然間問起你安王姨母了?”
司予執心頭一慌,但很快她便找到了合適的藉口,垂着眼簾道:“兒臣聽聞安王姨母在朝中很能幹,幫了母皇很多……兒臣想……將來想成爲安王姨母那樣的人……”
司慕涵笑了笑,“好啊,你安王姨母的確很能幹,若是母皇的執兒能夠成爲你安王姨母那般的人,那母皇也放心了。”
司予執擡頭,眼底帶着極力隱藏的欣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司慕涵笑道,“你安王姨母學識淵博,不亞於上書房的太傅,嗯,既然你喜歡她,那母皇找個時間,讓她去上書房給你們講幾堂課如何?”
司予執對於這個反應沒有方纔那般激動,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記得母皇的話,往後不要總是悶着自己。”司慕涵微笑地看着女兒道,“等你長大了,你便會發現其實如今你最在乎的,甚至爲了這些而讓自己過得不快心的是事情,其實也算不得上是什麼的,母皇知道你懂事,想幫母皇分憂,只是你還小,凡事都要慢慢來。”
司予執點頭,“兒臣領旨。”
“好了。”司慕涵笑道,“回去吧。”
司予執應道:“兒臣告退。”隨後轉身往外走,卻在走出了兩步之時,她便停了下來,轉過了身,“母皇……兒臣有件事希望母皇能夠恩准……”
司慕涵笑道:“什麼事?”
“過幾日沐休,兒臣想出宮去拜祭一下外祖父母。”司予執握緊了手,屏住了呼吸說道。
司慕涵有些訝然,她記得半年前,官貴夫方纔請旨出宮祭拜過,不過那一日似乎並沒有帶上執兒。
司予執像是擔心母親看出了什麼似的,便又趕忙說道:“兒臣只是想替父君儘儘孝心……”
“母皇知道了。”司慕涵道,“屆時母皇會讓人護送你和你父君出宮的。”
“不!”司予執連忙喝道。
司慕涵蹙眉,“怎麼了?”
“兒臣……兒臣只是想自己出宮……”司予執有些驚慌,“天冷了,父君這些日子身子都不怎麼好,兒臣不想父君奔波,而且……兒臣也不想父君傷心難過……”
父君不能出宮!
絕對不能!
司慕涵看了她會兒,隨後笑道:“母皇知道了。”
“母皇……”司予執緊張地看着母親,“你同意了嗎?”
“你有孝心這是好事。”司慕涵笑道,“母皇怎麼會不同意。”
司予執連忙行禮道:“兒臣謝母皇!”隨後也不想多留,“兒臣不打擾母皇了,兒臣告退。”說罷,便轉身離去。
司慕涵雖然覺得女兒方纔的反應有些異樣,但是卻沒有多想,只當她是懂事心疼父君而已,因爲前些日子她也聽說了,入秋之後,官貴夫的身子是不太好,雖然只是一些小毛病,但看在孩子的眼中,卻仍舊是件大事。
司予執出了交泰殿之後,心情比來的時候好了不知道有多少,便是走路的步伐也更爲的踏實,不僅僅是因爲她知道母皇心中是在乎關心她的,更重要的是,她找到了將來的目標。
她要成爲安王姨母那樣的人。
她想,母皇如今看重安王姨母,那將來,也會一樣這般看重她的。
便是將來母皇知道了那些事情,也不會不要她這個女兒,還有父君……她也可以求母皇……原諒父君……
司予執的心智經過了這般多的磨礪雖然比同齡的孩子要強韌,但是畢竟還是個孩子,還有獨屬於孩子的天真。
……
官錦是在臨近晚膳的時候方纔得知了下午的時候女兒被司慕涵召去了御書房的事情,雖然心裡有些不安,但是也知道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情的,再聯想起上午他聽到女兒今日的小考成績還是不好之時,他便要猜到了女兒被召去御書房的原因了。
明明女兒方纔入上書房的時候各方面都是很好的,啓蒙的課程也學的很快,可是他沒有想到後邊越學,她便越差。
見了這般情形,作爲父君,心裡自然是有些失望,可是再失望也是自己的女兒,尤其是近一年來看着女兒爲了學業上的事情而變得越發的鬱鬱寡歡的,他更是心疼。
不聰明便不聰明吧,他只想女兒開心。
雖然,他的心底,還是希望將來女兒能夠實現他的目的。
可是他也知道,以如今這般的情況看來,他離目標還很遠很遠。
有時候,官錦甚至覺得,自己多年前爲自己定下的這個目標,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罷了。
聆鳳殿的宮門處
官錦一如既往地等在這裡迎接女兒回宮。
這般多年,他不過是後宮一個無寵的君侍罷了,他知道,女兒因爲他不得寵也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所以他盡一切的能力來關心愛護女兒。
給她所有他可以給的。
“去看看二殿下回來沒有。”官錦吩咐一旁的宮侍道,下午的時候執兒被她母皇召見,想必是受了責罵,如今心裡怕是更是難過了。
那宮侍領了命令便起步前去。
站在了官錦身後的格丹卻不合時宜地開口說道:“主子不必着急,說不定二殿下也和昨日那般,在武場中多練習一些時候而已。”
雖然他的話是勸慰,但是官錦卻是聽出了清晰的嘲諷。
從女兒的學業一日一日退步之後,他的經常冒出這般的冷嘲熱諷。
官錦曾經爲此嚴厲地警告了他,而他也好些時候沒有再開口說這些話了,然而如今,卻又開了口,官錦沉了沉眸,眼底深處冷冽在漸漸瀰漫,他抓過了身,緩步往殿內走去,最後在暖閣當中坐了下來,隨後便使退了其他的宮侍,只留下格丹一人。
格丹正想繼續嘲弄之時,官錦卻猛然揚手給了他一個巴掌。
“你——”格丹臉龐被打的火辣辣的疼。
官錦面色陰沉,聲音冷冽,“本宮說過,若是你再敢說本宮的女兒一個字,本宮絕不輕饒!”
格丹咬着牙,神色也猙獰起來,“你以爲我不說便可以改變你所生的女兒是個蠢貨的事實嗎?!”
官錦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又給出了一個巴掌,只是這一次他沒有打成。
格丹也沒有如同過去的幾年一般逆來順受,一手揮開了官錦的巴掌,隨後獰笑道:“官錦你最好不要再動我一個手指頭!”
官錦面容更是暗沉。
“怎麼?想殺了我嗎?”格丹張狂冷笑,“這般多年你都沒有膽子殺我,便是如今,你也一樣沒有!就算你如今殺了我,我也可以告訴你,我死了你也不會有好下場!”
官錦溢出了一聲極冷的話,“是嗎?”幾年前他不能殺了他爲女兒報仇那是因爲不想再一次讓永熙帝的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可是過了這般多年,便是他身邊死了一個宮侍,誰也不會注意到他。
他沉默了這般多年,除了讓那些盯着他的人放心,更是爲了找個機會,除掉這個曾經差一點害死了他女兒的賤人!
格丹哈哈大笑,卻絲毫不將官錦的威脅放在心上,若是半年前,他或許還會害怕,可是如今,他已經無需再懼怕這個賤人了,“主子還記得半年前主子出宮祭拜你那早死的父母這事吧?”
官錦眯起了眼,心裡忽然間有些不好的預感。
“那日奴侍遇見了一個人,那人告訴奴侍說,只要奴侍再等半年,阿塔斯族的探子便會重新回到大周京城!”格丹獰笑道,而如今半年的時間也到了,他便是沒有機會出宮,無法和族中的探子取得聯繫,但是他相信,若是他死了,這個賤人也不會有好下場!“奴侍不怕告訴主子,我王因爲當日主子策劃刺殺大周鳳後一事而導致我族探子損失慘重且不得不沉寂多年極爲的不滿,這一趟族中的探子重回京城,奴侍相信,她們一定帶來了王對主子的懲處!”
官錦渾身緊繃,面容開始扭曲。
格丹笑得更是張狂恣意,他等了半年,終於看見了他這幅樣子,“所以奴侍勸主子最好凡事三思而後行,畢竟,主子這個棋子對阿塔斯族還是有些用處的,只要主子能夠聽話,奴侍相信,王便是再動怒也會原諒主子的!”
官錦雙手死死地扣着,雙眸滿是陰沉冷冽,他沒有迴應格丹的威脅,而是在他說完了這些話之後,猛然擡手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便像是要補回方纔那個落空了的耳光似的。
格丹沒有想到他居然還會動手,一時沒有防備,生生受了這一巴掌,“你——”
官錦冷冷地盯着他,那目光瘮人無比,像是要將眼前的人給吃了一般。
格丹的話被官錦的可怕的目光給制住了。
官錦聲音森寒地道:“本宮告訴你,你可以威脅本宮,可是對本宮做任何事情,但是你若是膽敢動本宮的執兒一根頭髮,本宮便是與你同歸於盡,也絕對不會放過你!你最好給本宮記清楚了!”
他說完,便滿臉狠戾地拂袖而去。
然而卻在他方纔走到了暖閣的門口之時,去見司予執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聽了多少。
官錦的臉瞬間煞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