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姜小姐放心,我們警方會盡全力,還韓嬌嬌小姐一個公道。”
姜令曦淺淺勾了勾脣角,朝眼前的女警點點頭:“辛苦你們。”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她們彼此都心知肚明韓嬌嬌不可能是喝醉了精神恍惚纔不慎墜樓,但礙於凡事講求程序和證據,就算無奈,也必須遵守。
女警手機突然響起來,她連忙接通,“什麼,韓嬌嬌家人聯繫上了?好,我這就過去。”
姜令曦看着女警轉身匆匆離開的背影,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
剛纔在病房聽裴心緣說韓嬌嬌的家庭狀況,不回家不聯繫,甚至過年都只是偶爾回去過不了兩天就回來,可見韓嬌嬌跟家人的關係只能算一般。
希望,不會出現她想到的那種場面。
*
裴心緣在得知韓嬌嬌的父親和哥哥正在趕來帝都的路上,倒是沒有想到那麼多。
畢竟嬌嬌都……作爲家人,哪怕平時有什麼矛盾,在這個時候總不能還落井下石吧。
而且她能看出來好友求生欲有些低,畢竟試想一下要是自己遇上這種事,估計也不比嬌嬌堅強到哪去。
正是需要來自家人安慰和鼓勵的時候。
她心裡對好友正在朝這邊趕過來的親人還是心有期待的。
同樣得到消息的還有白盛聿。
本來助理已經買好機票準備前往韓嬌嬌老家,還沒來得及上飛機就收到自家老闆的消息,“那我把機票給退了?”
“不,人來了帝都肯定會直接被警方的人接走的,咱們一時接觸不到。你還是按照原定行程走一趟,親自打聽一下他們父子的爲人,到時候也好對症下藥。”
“是,老闆。”
但很快白盛聿就發現自己多此一舉了。
下午,韓嬌嬌父親和哥哥拿着警方幫忙買的車票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帝都,之後剛出車站就被警方接到醫院,在看到躺在病牀上受傷嚴重像個破布娃娃一樣的女兒(妹妹)後,父子倆臉上絲毫沒有流露出心疼來,關心的第一件事就是:“警察同志,這丫頭的醫藥費應該不用我們出吧?”
被問的警察聞言心裡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很快,預感成真。
在得知不需要他們負擔醫藥費後,父子倆毫不掩飾地齊齊鬆了口氣,緊接着又問道:“那什麼金啊紫啊的會所,我閨女都在那被害得跳樓了,你看看,這麼慘,就吊着一口氣,我們要賠償,必須賠償!”
“對,賠償,不能這麼輕飄飄就算了,警察同志你可得幫幫我們啊,我妹妹可真是太慘了!”
警察看着眼前人高馬大愛還有點虛胖,這會還擡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的中年男人,忍了又忍才把想要罵人的話咽回去。
心頭也滿是懷疑,他眼前這倆人,真的是韓嬌嬌的親爹和親哥嗎?
自家同事該不會找錯人了吧?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制服,又深吸一口氣,試圖把人勸住,“賠償這事再說,現在更重要的難道不是鼓勵韓小姐振作起來,趕快好起來嗎?”
“跟錢有關的事怎麼能另說呢,等一等萬一人家不認賬了怎麼辦!”
“是啊是啊,警察同志你要是不帶我們過去,我們可就自個找過去了啊。”眼看兩人說着就要往外走,警察也是懵了一瞬,“叔,還有這位大兄弟,你們閨女妹妹還在病牀上躺着呢!”
“這不是有你們警察擱這看着呢嗎,還有醫生護士的,我們爺倆擱這也沒用啊,總不能大眼瞪小眼吧,還是幹正事要緊。”
“對啊,而且醫生剛不是說我妹妹以後就算出院也幹不了活了嗎,沒錢怎麼養着她。對了,那個什麼金子會所怎麼走?”
被父子倆聯手撥到一邊順帶着還被問了下路的警察:“……只是幹不了重活,還是能工作的,現在有……”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她這都毀容了,也沒法再當演員了啊。”
看着兩人臉上絲毫沒有對韓小姐的關心,滿眼都印着錢,警察心頭直接落下一記重錘。
他們費勁巴拉找到受害者親人,還把人一路護送到帝都來,敢情就是爲了讓這父子倆來吸韓小姐血的!
就算這兩人真的去紫金會所胡攪蠻纏一番要到了賠償,以後真的能用到韓小姐身上?
“不行,你們不能去!”
“憑啥,我們又不是犯人。”
“總之你們現在不能私自行動,要不然我們就把你們父子原路遣回了。”
早知道這父子倆是這德行,他們還費這個勁幹嘛。
“天哪,沒想到你們居然還威脅我們老百姓,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啊!”
病房外頭,得知嬌嬌的父親和哥哥趕過來,想要去見一見人的裴心緣死死咬住手指頭,還是覺得恨得牙癢癢。
她總算知道嬌嬌爲什麼不願意回家甚至平時都不願意聯繫自己的親人,因爲沒必要,不值得!
虧她之前也心存期待,早知道,還真不如不通知的好。
不過現在的確不能讓這對父子離開,就他們這見錢眼開的模樣,萬一被那個白先生知道,估計給點錢就收買過去了。
嬌嬌現在連話都說不了,法律上不管是父親還是哥哥都要比她這個朋友更具備當監護人的資格,倒是萬一他們要代替嬌嬌撤訴,就算是她也無能爲力。
現下只能先把人給穩住。
幾乎把掌心掐出血印子,裴心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擡腳走上前,“叔,還有這位大哥,我是嬌嬌的好朋友裴心緣,這幾年我們都是一塊租房子住的,不知道她有沒有跟你們提起我。”
“小裴啊,提過的提過的。”韓大善看着走過來的嬌弱小美女,連忙把臉上粗橫的表情收了收,“你是來看望我們嬌嬌的吧,我們嬌嬌被害得慘啊,我跟我爸去要賠償,這位警察同志居然還攔着我們不讓去。”
攔着你們纔是對的!
裴心緣在心裡迴應了一聲,面上慢聲細語:“嬌嬌現在還昏迷着,我們都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萬一你們過去,那的人你推我我推你,就是不擔這事,你們知道該信誰嗎,總得等嬌嬌醒來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什麼了才行。”
眼見父子倆沉思起來,裴心緣垂了垂眸,掩住眼底的嘲諷,繼續循循善誘道:“而且紫金會所是個大會所,光門口就有好些個保安拿着電棍什麼的巡邏,你們這樣過去,人家打眼一看就能看出來是來找事去的,到時候不被攔下來纔怪。警察同志哪裡是攔你們,人家純粹是爲了你們安危着想啊!”
“這倒也是,我看網上說說開那種大型娛樂場所的人背後勢力都不簡單。”有了裴心緣一番條理清晰,先是利誘再暗含威脅的分析,韓大善回憶了下自己在家刷的一些相關視頻,腦子總算從一開始的狂熱中稍稍冷卻了些,伸手扯了扯親爹胳膊,“要不,等嬌嬌醒過來再說?”
韓父也是個慫的,搓了搓手點點頭,“那就等等,我去問問醫生你妹妹到底啥時候能醒。”
眼瞅着父子倆暫時被穩住,裴心緣和警察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鬆了一口氣。
身後走廊上,一個正在做保潔的大爺弓着身子靜靜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