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卿正要開口，卻見無覺朝他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要坦白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說了勢必會影響到陛下的心神，那就中了蕪華的算計了。
而且無覺斷定蕪華自己也不確定沈雲卿到底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他這個師妹本就是個極端自私之人。
有些付出，她這一輩子都無法體會。
那麼眼下說出來的話肯定沒有沈雲卿自己來說分量重。
給陛下造成的影響也有限。
蕪華心裡確實沒多少底。
她雖然知道要讓兩個千年之前的靈魂重生，勢必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施展這種禁術的術師，代價也不會小。
但她不可能不惜自損來爲旁人做這些，自然不清楚這其中的具體門道。
她剛剛說那些，就是想刺激沈雲卿自己坦白。
沒想到被師兄察覺及時制止了。
她這個師兄，可真是前所未有的討厭！
既然沒人說，話又引到這裡，那就只能是她自己來圓了。
“我雖不知道他們到底付出了什麼代價，但施展這種禁術，代價絕不會小。陛下開創一代盛世，頭腦超絕，應該能想到吧？”
姜令曦確實一瞬間想到不少。
沈雲卿上輩子在她崩逝後沒多久就離世，明明身體一向康健，爲何卻……
還有這輩子身體虛脫，明明絲毫不缺錢，有能力請大把頂級的養生專家去調理身子，卻……
若是她猜測的這些都是真的……
姜令曦握着短刀的手終究沒忍住顫了顫，臉剛要往沈雲卿那邊側過去，她握着短刀的手就覆上了一隻一向帶着微微涼意的手。
“陛下，我不悔！”
蕪華看着這一幕眯了眯眼，“看來女帝陛下想到了啊，嘖，可真是令人感動。”她說着朝姜令曦一步步走過去，“陛下當我爲什麼非要這太歲，自然是因爲它效用卓絕。”頂着無覺警告的目光，她壓低聲音，語氣裡滿是誘惑，“甚至，經我的手，它還能抵消一部分重生的代價哦！”
無覺忍不住低喝一聲：“蕪華！
蕪華看也沒看他，伸出一隻手過來，“陛下不妨跟我合作？”
姜令曦神色微動，“既然要合作，那我要付出什麼？”
離得越近，眼前撲面而來的通天氣運就越發令人身心通暢。
普通人覺不出來，但對於術師來說，實在是讓人垂涎欲滴啊！
饒是蕪華也沒忍住深吸了一口氣，眼底劃過一抹貪婪。
放着這通天氣運在跟前也不爲所動，也就她師兄這樣的老頑固才能幹得出來了。
“不多，也就陛下的一絲氣運而已。”
無覺看姜令曦真有意動的意思，這回換成他穩不住了，“陛下不可！”
這哪裡是一絲氣運的事，只要合作達成，這一絲就會變成源源不斷的一絲，朝蕪華那邊流過去，到時候就連他都斬不斷。
畢竟他沒法做到像蕪華那樣不擇手段去提升實力。
還能穩得住的反而換成了沈雲卿。
陛下這個樣子他一點都不陌生，上輩子忽悠鉅貪伏法的時候，陛下也是這個表情，連嘴角弧度都幾乎一模一樣。
姜令曦一臉恍然地看着走到她面前來的蕪華，“所以你的目的是氣運，我記得當初那個算計我結果被反噬的梅水清，也是爲了氣運。看來這氣運對你們來說作用還不小，是爲了抵消你們做傷天害理之事的報應嗎？”
等蕪華察覺到不對，準備飛快後撤的時候已經晚了。
眼前雪亮刀光劃過，伴隨着讓她失神了一瞬的‘報應’二字，用珍貴烏蠶絲手工織做的黑袍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緊接着就是黑袍下的瑩潤肌膚。 要不是她收得還算及時，剛剛就不是手臂被劃出一道口子了，她的右臂差點就斷了！
姜令曦甩了甩短刀刀刃沾上去的幾滴血，還有些遺憾。
她跟這人廢了不少話，付出和收穫簡直不成正比。
蕪華捂着胳膊氣得喘了幾粗氣，“堂堂女帝，竟然搞偷襲！”
“兵不厭詐。”
蕪華又退後幾步。
姜令曦能憑藉通天氣運破了她的術，再加上師兄和一個膽子大到不惜逆天改命的沈雲卿，就算她再自負，也沒把握能把三個人留在這。
這纔想着先從三人內部瓦解，卻小看了姜令曦的心智堅定，居然半點不爲她提議所動，甚至還趁機傷了她！
等無覺察覺到不對連忙擡腳去追，蕪華已經退到那個黑水池邊沿。
接着毫不猶豫往後一倒。
‘嘩啦’一聲水聲後，黑袍徹底跟池中的黑水融爲一體。
水聲也讓殿內還在混戰的衆人頓了頓。
殷崇一腳踢開正跟他對打的虎子，飛快退到黑水池邊往裡頭看了一眼。
再看長蒼門衆人，除了重十還有一戰之力，其他人已經從進攻的一方變成苦苦支撐。
只要門主沒下令，他們就得戰到死。
可門主跳下黑水池，這代表，直接放棄他們這些人了嗎？
“陛下，雲卿，這裡交給你們，我要下去看看。”
沈雲卿只來得及囑咐一聲“小心”，就看人緊跟着跳了下去，轉眼不見蹤影。
殷崇也想跳，只不過還沒等動作，就被一把短刀給攔住去路。
他看向手持短刀的姜令曦，又看了眼接過姜令曦那支手弩的沈雲卿，猶豫了下還是止住動作。
“我剛纔，好像聽無覺叫你，陛下？”
姜令曦把短刀往上挪了挪，改成橫在殷崇脖子上，眼也沒眨，“你聽錯了。”
“呵，是嗎？”
他不覺得自己剛剛聽錯了。
再加上之前拍戲對方扮演元昭女帝時給他的那種格外遊刃有餘的感覺，確實是有些不可思議，但，他們長蒼門乾的不也是不可思議的事？
虎子穩住身形後擡頭看了眼已經被先生和曦姐雙雙制住的殷崇，果斷回頭和長寧一塊對付重十。
重十頓時壓力大增，再看自己那些手下都倒得差不多了，咬牙一發狠，就想大不了乾脆一命換一個。
一旁正在補刀的雲翼擡頭，就見重十拼着受傷，擡手就要往長寧脖子處劈過去，想也沒想撈起一旁不知道是誰落下的棍子，舉起來拼盡全力猛地一揮。
棍子和骨頭的斷裂聲幾乎同時響起，就連雲翼自個，也被震得雙手虎口崩裂鮮血直流。
姜令曦聞聲看過去一眼，眼尾也不由一跳。
隨着重十哀嚎一聲帶着一臉的不敢置信捂着露出骨頭茬的胳膊倒下，長蒼門剩下的人氣勢更弱了幾分。
姜令曦收回目光看向殷崇，“被你們門主利用的感覺如何？”
被直接問到臉上，殷崇有些諷刺地笑了笑，正要開口，就聽見一旁的黑水池咕嚕嚕冒起泡泡，像是快要沸騰了一般。
本就站在池邊的三個人頓時齊齊低頭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