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屋子裡,各種古玩珍品散落一地,還有一個身穿鵝黃衣裳的女子,痛苦的蜷縮在地上,嘴裡咬着一塊白布,臉上因爲痛苦而扭曲變形着,豆大的冷汗一顆顆的從她額頭沁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過痛苦,顧輕寒的雙手青筋暴漲,修長的指甲嵌進實木做的凳子裡,甚至擠壓得鮮血直流,塞在嘴裡的白布,也早已看不清顏『色』,被鮮血的血水染紅,發出嗚嗚咽咽的痛楚聲。
一雙明亮有神又好看的眸子,此時只有無盡的痛苦,甚至仰頭,疼得直翻白眼,隨時有可能岔氣。
即便不知道她此時正在受什麼痛苦,但從她臉上的神『色』來看,也能夠看得出來,此時的她,正在飽受着慘絕人寰的煎熬。
小王爺嚇得雙手捂嘴,纔沒有放聲驚叫起來,傻傻的看着那一幕。這還是當初那個好『色』無賴的女人嗎?這還是當初那個有着一身的智慧,教他抄戰國策,卻又貪生怕死的女人嗎?
她的眼裡,不該是靈動狡黠,還喜歡逗他玩,拿他尋開心的璀璨眸子嗎?
爲什麼此時她的眼裡,有的只是無盡的痛苦與掙扎,她在隱忍什麼?她爲什麼不放聲大叫?她爲什麼要喝下聖水,她就那麼想回她的國家嗎?
夜國有什麼不好,值得她這樣拼了命回去?
以前他對她又愛又恨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爲什麼會這樣。可是現在,看到他這麼痛苦,他忽然有些心痛了,也知道,自己還是很在乎她的……
可是皇兄們都沒有辦法救她,他又有什麼辦法救她呢。
不知道是不是小王爺的臉上,太過於駭然,藍玉棠緊張的從輪椅上一把站出來,衝到門邊,推開小王爺,藉着小洞看了過去,這一看也是嚇得當即傻在那裡,面『色』慘白,半天回不過神來。
清歌越過夜冰翊,也看了過去,這一看,整個身子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捂着嘴巴,眼淚一顆顆的往下流淌。
夜冰翊看到他們的表情,直覺不好,推開震驚中的清歌,湊到小洞,看了過去,只見顧輕寒在地上打着滾,汗水與血水一滴一滴,淋漓而下,緊咬着血布,疼得眼珠子直髮白,而她身上鵝黃的衣服,早已被髒污的血水覆蓋,看不清顏『色』,一陣又一陣難聞的味道,撲天蓋地的傳來,腥黃的惡臭,讓人聞之慾嘔。
夜冰翊腦子轟的一下,徹底傻了。
因爲此時的在顧輕寒,從頭到尾,從上到下,只能看到一隻翻白的眼珠子,其它看不到。而她的身子,也不知爲何,全是污漬,刺鼻的惡臭從她身上不滾傳出。
臭……越來越臭。
臭得外面的人,紛紛捂着鼻子,差點透不過氣。
僅僅一小會功夫,整個王府裡,都是她的惡臭,比死人屍體上的惡臭還要難聞。
怎麼會這麼臭呢?
所有人紛紛皺眉,心裡是難以言喻的擔心。
其中,夜冰翊的心,一層一層的在崩塌着,她的隱忍,她的痛苦,每一個都在撕扯着他的內心。
如城池般固若金湯的心,開始搖搖欲墜,天秤開始傾斜,也就是在這一刻,他的心,猛然竄出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在他以前的人生中,從來都不敢想像的。
“不行,我要進去找她,我現在就要進去找她。”藍玉棠開始瘋狂了,身子一動,就想踹開大門。
也就在這時,裡面又傳出一聲撕心的裂肺的大叫,叫聲慘烈,緊接着,顧輕寒徹底失去意識。
她的慘叫,讓衆人開始驚慌失措起來,哪裡還顧得上其它,一踹開大門,就衝了進去。
大門一被打開,難道的味道撲天蓋地的涌過來,難聞得差點讓人昏了過去,小王爺是不敢進去了,捂着鼻子一逃老遠,包括侍衛們,全部往後倒退,開始嘔吐起來,其他幾個男人的,則衝了進去。
一進去,就看到顧輕寒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生死不明,地上全是一層又一層的污垢,那些惡臭正是這些污垢裡傳出來的。
藍玉棠第一個衝進去,將顧輕寒柔若無骨的身子抱了起來,渾然不管她身上的髒污。
“瘋女人,瘋女人,你醒醒,醒醒啊,你不能死,你絕對不能死,你死了,我會將你挫骨揚灰的。”藍玉棠的聲音帶着恐慌,身子無措起來,他根本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來人,來人,馬上去請太醫,把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給朕請過來。”夜冰翊晚藍玉棠一步搶到顧輕寒,隨即衝着外面大吼。
吼完又想到什麼,又讓人準備溫泉,給顧輕寒擦洗身子。
清歌靠着大門,捂着嘴巴,不讓自己哭泣出來,心疼的看着昏『迷』不醒的顧輕寒。
一整個夜晚,這裡都在忙碌着。
清歌王府裡,到處都是惡臭。下人們清洗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惡臭難聞。尤其是顧輕寒,洗了一遍又一遍,還是臭得讓人掩鼻,真想像不出來,她的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惡臭。
太醫們過來的時候,顧輕寒已經洗了兩遍,把身上髒污都洗掉了,也算是乾淨了,可不到一會,那些污垢,又從她的體內冒出來,將她整個人再次塗上惡臭,洗也洗不乾淨。
太醫只好忍着難聞的味道把脈,可是把出來的脈,跟平常人一樣,根本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睡着了而已。
太醫的話,讓衆人半信半疑,如果只是睡着,怎麼會一直昏『迷』不醒着,而且還發出陣陣的惡臭味。
最後一個年邁的太醫道,可能是顧輕寒正在脫胎換骨,把身體裡的污氣都散發出來,纔會這麼臭。
衆人這才稍微安心一些。
因爲洗也洗不乾淨,只稍一會,又開始臭不可聞,太醫院的院正主,把她放在溫水裡,讓流動的水,洗去她身上的污垢,以防到時候,『毛』孔堵塞。
衆人只能放她放在活動的溫泉裡,再安排幾個侍女幫她擦洗身子。
雖然他們很想親自去做這件事,但沒有一個主動上去,無論他們現在任何人進去伺候她都不合適。
夜冰翊是帝王,不可能親自去的,何況她現在的身份是清歌王妃,他的弟媳,他如何能去。
清歌知道藍玉棠跟夜冰翊也喜歡她,在他們兩個面前,即便他現在是她的夫郎,也不敢進去,生怕藍玉棠脾氣一上來,又鬧得雞飛狗跳,也怕他們多想。
而藍玉棠則是因爲這裡是王府,這麼多人看着,如果他進去了,只會陷她於不義,畢竟面子還是要給她的。
漫漫長夜,本來就難捱,尤其是對他們。
小王爺雖然也想陪着她,可實在受不了那臭味,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住了一下,又讓下人們在屋子裡薰滿了薰香。
夜清墨聽到消息,知道她處於生死狀態,將手上的事情安排好,連夜趕到清歌王府。
她既是靈兒,也不是靈兒,但不管怎麼說,這具身體,還是靈兒的,他不可能看到她出事。
等到他急匆匆的趕到清歌王府的時候,門外圍了一大片的人,都在焦急的等着她。
詢問一番後,夜清墨雖然鬆了一口氣,還是止不住的擔憂,不禁問道,“沐神醫當時沒說,服下『藥』後的症狀嗎?”
“沒有,他當時就說,太陽落山之前,要是撐過了,便可以脫胎換骨,涅槃重生,撐不過,就會死。”可是現在,夜『色』早已降臨,她還有一口氣在,就是不醒,這樣到底是算撐過了,還是沒有撐過呀?清歌『迷』茫了,衆人也『迷』茫了。
夜,一分一分的過去……衆人的心,也一分一分的提起來。
期間,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把原本就不安的夜,又添了一絲陰霾。
“太后駕到……”外面的一聲通傳聲,讓夜冰翊,夜清墨,甚至還有剛剛屁顛屁顛而來的小王爺都面『色』一變。
太后,太后來這裡做什麼?太后已經很久沒出宮了,就算出宮也是去白馬寺祈福,怎麼三更半夜的,會跑到清歌王府裡來。
驚訝歸驚訝,衆人還是面『色』一正,準備恭迎太后。
夜冰翊比較有眼『色』,扯了扯斜眼,讓一邊的藍玉棠去拿屋子裡,拿個東西。以眼神示意藍玉棠進去避個嫌。
然而,不等藍玉棠有所動作的時候,太后就走了進來,語氣不鹹不淡的道,“拿什麼東西,哀家還想看看他呢。”
聽到太后的話,夜家兄弟心裡齊齊喊過一聲,糟了。
“兒臣見過母后,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衆人急忙行禮,其他的下人,更是雙腿跪下,恭敬的行了一個標準的大禮,只有藍玉棠依舊站在一邊,拿起扇子,悠哉遊哉的搖着,倨傲的看着頭頂,連一個眼神都沒丟給太后,着實把太后氣得臉『色』發青。
這個刁民,私通清歌王妃就算了,居然還敢如此目中無人,簡直就是放肆。
“放肆,看到太后來了,還不快行禮。”太后身後的一個太監,尖着嗓門,厲聲訓斥。
藍玉棠冷笑幾聲,無視太監,看着屋裡,神情擔憂的等着屋子裡的人出來。
這次不僅太后氣到了,連太后身後的貼身太監也氣到了。
這個男人,好大的膽子,居然連他的話也不敢不聽,在宮裡,連皇上都給他幾分面子,他居然敢如此無視,何況太后皇上,王爺們都在這裡,他哪來的膽子了,難道不怕被砍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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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氣得蘭花指一指,喝斥道,“放肆,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嗎?”
“本少主不屑跟一個閹人說話。”藍玉棠倨傲的冷哼,氣得太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煞是難看。
夜家兄弟皆是一怔,這個藍玉棠好大的膽子,也不看看是什麼地方,就敢如此囂張,前面可是太后,這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太后啊。
震驚的同時,心都提着一口氣,爲藍玉棠而擔憂。
太后並不老,只有四十多歲,保養得卻跟三十初頭一樣年輕雅。一身淡『色』霏緞宮袍,淺裝上繡着百鳥朝鳳圖,細細的銀線勾出精緻輪廓,雍榮華貴,將那保養的極窈窕的身段隱隱顯『露』出來,白皙勝雪的皮膚襯托的吹彈可破。
耳垂上戴着一對白玉珍珠串,一『蕩』一『蕩』,在風中微微飄動,襯得脖頸愈發的修長而優雅,脖間的佛珠在陽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澤,皓腕上的一對碧綠翡翠鐲子,使一身的裝容更加完美。
此時的她有些不悅,有些蹙眉,有些好奇,有些疑『惑』。
此人是誰,好大的膽子,這份囂張是她入宮幾十年從未見過的。
敢膽目中無人,膽大放肆,邪魅囂張,還敢與清歌的王妃私通在一起,更重要的是,她的幾個皇兒還袒護他,處處爲他說好話,甚至禁止她的人找他……
真是奇了怪了,裡面的女人到底還是不是清歌的王妃了,他怎麼能容忍自己的王妃跟別的男人搞在一起而無動於衷?
她老了,本不想去管那麼多雜事,畢竟兒孫自有兒孫福,可是這次她實在忍無可忍了。
清墨說她是她的妻子,爲了她,離開多年來,從過離開的別院,『插』手國事,幫皇上分憂。
冰翊爲了她,弄得神魂顛倒,成天往清歌王府跑,甚至多次不上早朝,今天又上又沒上。
清歌一生只認定一個王妃,就是裡面的人。爲了她,七年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給他指了多少婚,他都不願意娶,爲了她,茶不思飯不想。
還有她的小皇兒冰冰,成天在她耳邊嘮叨她,誇讚她,爲她着了『迷』,昏了頭,連蟋蟀都不鬥了,鬥獸場也不去了。
這女人,到底是何來頭,把她的四個皇兒都『迷』得神魂顛倒的?
她要是還能再無動於衷,漠視不理,她還配當他們的母后嗎?還配當夜國的太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