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猙獰恐怖的傷勢,落在人的身上該有多疼,這個上官貴君得承受多大的痛苦。
他就是一個人這樣咬牙苦苦支撐的嗎?如果是常人的話,只怕早已脖子一抹,一命歸天去了吧。
當楚逸將上官浩身上粘稠的衣服褪到腰部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那平淡無華的目光擡向顧輕寒。
顧輕寒瞭然,將頭扭向一邊。
只聽楚逸“噝”的抽氣聲,半晌沒再有其它反應。顧輕寒皺皺眉,難道下身比上身還嚴重?忍不住問了一聲,“怎麼樣了,可以了嗎?”
“可以了陛下,您可以轉過來了。”
當顧輕寒轉身回去的時候,楚逸已將上官浩身下的衣服拉了起來,看不出有何不妥。
“怎麼樣,能治嗎?”或許連顧輕寒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的聲音裡帶着一抹緊張,生怕再聽到無力迴天之類的話。
“能治,只是有點麻煩……”
“只要能治得好他,需要什麼,楚大夫儘管要求。”
“那奴侍就跟陛下討要四名藥侍,及小林子,奴侍需要他們的幫忙。”
“準了。”
“謝陛下。”
行了一禮後,轉身對小林子道,“小林子,你去拿一些布條之類的絹物,將他手腳都綁起來。”
“啊……”擡起淚眼婆娑的雙眸,疑惑的看着楚逸,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爲什麼要綁公子,公子都傷得這麼嚴重了。
“他傷得很嚴重,處理起來會很疼,如果不固定住他的四肢,怕他會亂動。”彷彿看出小林子的疑惑,楚逸淡淡的解釋。
“哦……小林子這就去找……”
不出一會兒,上官浩嘴上便被塞上布條,呈大字型固定在木牀上。楚逸拿出來自己的藥箱,一把把的拿出小刀跟銀針消毒,一旁幾名藥侍各託着一盆清水。
“這個過程會見血,不乾淨,陛下需不需要先回避一下,省得污了您的眼。”
“不必了,朕就在這裡等,楚大夫該怎麼救就怎麼救吧,無須在意朕。”
“是,陛下。”
躬身行了一禮後,拿起一把消過毒的鋒利小刀,直接劃破那滿是濃包的傷口。只輕輕一劃,血水及濃水合在一起,順着刀口流下,一時間,房間裡除了那惡臭外,又加了一道血腥的氣息。
看着那利落的刀子一刀接着一刀的划過去,饒是顧輕寒,也不由得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一邊的小林子,直接將頭扭向一邊,嚶嚶的啜泣着。
許是因爲太疼,牀上的上官浩,眉頭擰成一塊,悶哼出聲。手上無意識的想動,卻動不了分毫。
“嗯,嗯……”因爲疼痛,直接痛醒過來,盯開那清澈如水的眸子。
想要擡起手雙,才發現,雙手被人固定住。
“嗯……”又是一刀劃過,黑色的血水,紅色的血水,濃稠的濃汁佈滿整張木牀上。
汗,冷汗淋漓,與烏黑的墨發攪在一起,那痛徹心扉,撕心裂肺的感覺不由得讓上官浩那本就血肉模糊的十指緊緊的攥緊。
剪水眸子,就這麼望向顧輕寒。
看到這雙如水般通澈的眸子,顧輕寒眸孔一縮。
這是怎樣的一種眸子,明明疼得入骨,卻始終緊咬牙關,努力控制着即將發出的痛苦悶哼聲。
只將一雙無奈,痛若的眸子望向顧輕寒,那眸子裡帶着水霧,帶着倔強,帶着哀慟,帶着絕望,卻唯獨不帶着乞求。
就如第一眼看到他的那般,倔強又柔弱得只想讓人狠狠的抱住他,疼愛他。
也不知劃過多少刀後,楚逸才接過藥侍身上的乾淨溫布擦拭着他身上的血水與濃水。門外,上官雲朗看着藥侍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走去,那盆中鮮紅的血水讓他再也忍不住,直接一把揪過一個小侍,惡狠狠的道,“上官浩怎麼樣了,說,不說本王直接掐死你。”
“饒,饒命,貴君正在裡面救治,奴才也不知情況,只有等楚大夫包紮完後才能知曉。”
“滾,滾出去。”
“是,奴侍告退。”
左一圈,右一圈,來來回回焦急的走着。雙拳鬆開了又握緊,握緊了又鬆開,面色變幻莫測。
納蘭傾,納蘭傾,如果浩兒有什麼三長兩短,即便以裴國爲葬,我也誓必要殺了你。
房間裡,等到楚逸差不多將他身上的濃包都都放掉後,纔拿起藥粉,往他身上撒去。
這個藥粉一撒下去,牀上的人,立馬弓起身子,手腳併力的,欲要掙脫那手中的綁布。眼中的淚水,嘩啦啦往下流淌着,使勁的搖着頭,“嗯哼”出聲。
許是疼痛過甚,上官浩那痛苦的眼神漸漸無力,絕望……
小林子趕忙幫着上官浩擦拭着臉上的冷汗,抽泣道,“公子,公子,您再撐一會,馬上就好了,楚大夫在救您呢。別怕,小林子會一直陪着你的。”
“公子,只要再撐一會,你以後就不會再疼了。想想您父皇,母后,還有您的皇兄,他們都在裴國等着您呢,如果您走了,他們該有多麼傷心。所以,公子,您一定要撐住,撐住好嗎?”
本已想閉上絕望眼睛的上官浩聽到裴國,聽到父皇母后,不由得睜開那迷茫的眼睛,那僅有的意識收現一絲恍惚。
“上官貴君,撐着,馬上就好了,等撐過了這次,就雨過天晴了。想想你的家人,他們都在千里之外等着你,難道你想看他們失望嗎?”悅耳溫潤的聲音緩緩自楚逸口中講出,雖然只是平淡無波的一句話,卻帶着鼓舞人的魔力。
不,不想他們失望,這麼多年來,沒有一天在他們膝下侍候過,他怎麼還能讓白髮人送黑髮人。只是,他真的撐不住了,真的快撐不住了……
“上官浩,只要你撐過這一劫,朕答應你,許你回國探親一次。”顧輕寒略帶冷咧的聲音傳來,不由得讓上官浩爲之一震。
腦子裡不斷迴響着那句:朕答應你,許你回國探親一次,許你回國探親一次。陛下答應讓他回國?只要撐過了,陛下就答應讓他回國?這,這是真的嗎?
那殘留的意識漸漸復甦,那剪水的眸子,那睫毛上還帶着不知是冷汗還是淚水的眸子就這麼定定的看着顧輕寒,彷彿要確定,她是不是又一次的想將他戲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