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衛青陽猶豫着要不要去禁地的時候,就被遠處一支搜尋隊發現。
這支搜尋隊,統一服飾,身姿挺拔如鬆,一舉一動皆透着軍人的硬朗與陽光,手持武器,整齊排列,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軍士。
此時,他們呈包圍形狀,將衛青陽包圍起來,中間的隊全全伍,一字排開,讓出一條道,而一個慵懶隨意,搖着扇子,臉頰似笑非笑,身姿懶散的男子赫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聲音慵懶而富有磁性,笑眯眯的道,“衛貴君,咱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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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青陽身子陡然一僵,護住腹部,迎面正視藍玉棠,清冷的眸子裡,不屈,無畏,坦然。
“隨本少主回去吧,有一份大禮等着送你呢。”藍玉棠身子仿若無骨似的,歪靠一顆大樹旁,冷笑一聲,眼裡盡是不屑。
衛青陽知道不是他的對手,更拒絕不了,也不想徒勞丟人,去求求顧輕寒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衣袖瀟灑一揮,當先往山下走去。
大禮?
呵,只怕那份大禮,便是打掉他的孩子吧。
無論如何,他都要親口問顧輕寒,爲什麼,爲什麼她要那麼狠心……
藍玉棠望着赴義般的衛青陽。他的身姿無論何時,都如青松勁竹般傲然挺立,從不低頭,從不彎腰。
他的衣裳雖然破裂,細碎的傷口布滿全身,卻掩飾不住他傲然的風華。
嗤笑一聲,合起扇子,摸了摸鼻子,被心愛的人,親手打掉孩子,這痛苦,想必不好受吧,要怪只能怪他懷什麼不好,偏偏懷個魔胎。
腦子裡,浮現出一張嬌美的容顏,她動作粗魯,說話傷人,讓人恨不得掐死她,可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卻又透着嬌巧可愛,哪怕連那些粗魯的動作,滿嘴的髒話,都是那麼的可愛……
可惜,那個女人,從來都不正眼看他,着實讓人氣惱,更是與他人合夥殺了他母親。老頭子豁達,不記殺妻之仇,他可沒那麼寬闊的胸襟。這個女人他若是心情好,還可以原諒一二,至於白若與跟衛青陽嘛,呵……
更可惜的是,這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女人,所剩下的生命只有兩三日了,他沒有能力救她,他的父親也沒有能力救她……
藍玉棠慵懶的身姿微微正了起來,惆悵的吐出了一口氣。
“少主,我們要跟着他一起回去嗎?”旁邊的人,見藍玉棠沒有發話,不確定的道。
藍玉棠斜睨了他一眼。雖然只是輕輕斜睨了一眼,卻讓他的下屬背脊生涼,心裡一顫,連身子都哆嗦不停。
藍玉棠扇子在他頭上重重一敲,疼得他吡牙咧嘴的。
“那你便留在這裡吹風吧。”
下屬吃痛的揉了揉腦袋,一揮手,大步跟上,他纔不要在這裡吹冷風呢。
衆人很快就下了山,因爲有藍玉棠的下屬先行傳話,所以顧輕寒等人都知道了衛青陽已回來,並備好了墮胎藥。藍族特製的墮胎藥,專治魔胎,只要喝下一滴,便可以將他腹中的胎兒打掉。因爲顧輕寒身體的原因,藍族主怕她突然又被控制不了身體,故而重新給她安排了一個偏僻安靜的地方居住。
故此,衛青陽下了山後,直接被藍玉棠等人帶到顧輕寒住的地方。
雖然是夜晚,但月光很亮,尤其是兩邊都被點上火把,將人的臉蛋照得紅撲撲的。
衛青陽望着前面。
有顧輕寒,楚逸,白若離,藍族主,左右護法,藍玉棠,數之不盡的侍衛,以及一旁一個藍族侍衛手裡盛着一碗濃黑的藥。
若是他沒有猜錯,想必那碗藥,便是打掉他腹中孩子的藥吧。
呵,打一個孩子,需要這麼大的陣仗嗎?還要勞動那麼多人……
忽然,心頭泣血,心裡一涼,眼眶一紅,強忍着淚水,清冷的眸子透着一股悲涼,眨也不眨的看着顧輕寒。
嘲諷的冷笑一聲,輕飄飄的話語響起,若是不注意聽,甚至聽不到他在說話。
“爲什麼……”
顧輕寒心裡驟然一痛,捂住心口,無力的垂下眼眸,她也不想……打掉上官浩的孩子已經成了她的夢魘了。
衛青陽看到顧輕寒低頭痛苦,眼裡卻帶着堅定,那是勢要打掉他的孩子的。腳步踉蹌幾下,臉色蒼白,止不住的悲涼升起,哽咽道,“因爲他不是你的骨肉?因爲會給你戴綠帽子嗎?顧輕寒,你對我,到底有幾許真意?是不是從頭到尾,只是可憐我,只是尋我……開心?”
顧輕寒大口喘息,壓仰的空氣,讓她想逃離這裡。
白若離握住顧輕寒冰涼沁汗的細手,溫潤道,“青陽,你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的,魔胎不能留,若是留下屆時生靈塗炭,你的性命也將不保,何況,你不是答應了要打掉這個魔胎?”
“魔胎……我答應要打掉孩子?我懷的是魔胎,你懷的難道就是仙胎嗎?”衛青陽眼眸氤氳,淚水模糊他的眼,可視線卻眨也不眨的看着白若離與顧輕寒緊握交纏的十指,也不知他到底是看到了,還是視線正好落在那一邊。
他的聲音很低,輕飄飄的響起,帶着一絲哽咽,笑得有些諷刺,有些哀涼,有些絕望……
“白哥哥的孩子本來就是仙胎,千百難得一見。”小魚兒理所應當的道。
衛青陽臉色又白了幾分,止不住的悲傷,鼻子一酸,眼睛一紅,強忍着淚水,不讓其流下,環固四周,竟找不到一個可以幫他的人。
“你其實,不用這麼多借口,若是你不想要,沒人能夠阻止。”衛青陽突然輕笑。繼而擡頭,定晴的看着顧輕寒,泛着霧氣,眼眶通紅的清冷眸子裡,帶着一份深深的探究,“你可以告訴我?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可有一絲位置?”
顧輕寒擡頭,看着猶如溺水之人,抓着最後一絲救命草,渴望着她的回答,那雙清冷憂鬱的眸子裡,害怕,擔憂,彷徨,渴望,……各種情緒閃過。
顧輕寒知道,他是既想聽到她的回答,卻又害怕她的回答。
正想開口,藍玉棠,卻先她一步冷嗤一聲,毫不留情的打擊諷刺,“呵,衛青陽啊衛青陽,我說你是真蠢還是假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德性,說好聽點兒的,你是衛國最受寵的皇子,流國的衛貴君,說難聽點兒,你連條狗都不如,衛國根本不管你的死活,甚至早已忘記你這位皇子,至於貴君嘛,呵,以你現在的醜八怪長相,你認爲,自己還有受寵的可能嗎?顧輕寒貴爲女皇,想要什麼樣的美男沒有,要你這既無身世背景,又無長相,沉默寡言的悶葫蘆做什麼?要是本少主,不殺了你,已算給你面子了,活着就是丟人現眼的。”
“藍玉棠,你給我閉嘴。”顧輕寒突然一聲厲喝。
藍玉棠卻不將她的警告放在眼裡,繼續諷刺,“怎麼?難道那種醜八怪,你也啃得下去?你敢說,當日在刑臺,你沒被他的容貌嚇到?本少主可記得,當時你還被他嚇得臉色大變,眼含驚恐呢。”
“砰……”
顧輕寒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出,殺意沖天,凜冽徹骨,周圍的人感覺一陣陣的冷風嗖嗖的竄來,沒有人相信,顧輕寒這次不是懷了必殺的殺意。
藍玉棠似乎早已料到顧輕寒會動手,扇子一擋,身形一偏,轉眼間,就跟她噼裡啪啦,過了幾十招。
衛青陽險些栽倒,腦海裡,一直迴應着藍玉棠的話。
他說的這些,都是他心裡最深的痛……
伸手,撫向被毀了容貌的臉,再也支撐不住,一滴淚水滑落。
他說的沒錯,他一無所有,皇子身份,只是一個可笑的身份罷了。
這個孩子若是失去後,他將終生不孕,他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更沒有一張傾世的容貌,他的臉,連自己看了,都要嘔吐……
閉上眼睛,捂着腹部,怔怔不語。
“砰……”
憤怒中的顧輕寒一掌拍向藍玉棠,將他震飛,又是一掌緊接着拍去,藍族主卻在這時,陡然出手,攔下顧輕寒的掌力,大喝道,“行了,要打等正事辦好後,再慢慢的打,現在,先打掉他腹中的魔胎。”
顧輕寒憤憤的甩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藍玉棠,巴不得將碎屍萬段。
藍玉棠拍拍衣服,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暗暗驚歎顧輕寒武功進步如此之快,臉上卻是帶着欠扁的笑意,“怎麼,被說中心事,狗急跳牆了?”
“閉嘴,給我站一邊去。”藍族主瞪了一眼藍玉棠,王者威壓驟然外放,讓許多人腳下一軟,就想匍匐下來。
顧輕寒掌心運氣,纔不管這裡有多少藍族的人,滔天的殺意直指藍玉棠,即便藍族主攔着,也擋不住她的幻術,由一化二,由二化四,由四化八……全部攻向藍玉棠。
藍玉棠一個不慎,又中了一掌,這一次,藍玉棠傷得不輕,半天爬不起來,疼得吡牙咧嘴,嘴角吐出一口鮮血。
顧輕寒毫無表情的冷斥道,“這只是警告,下次嘴巴再不乾淨,拍碎的,就是你的臟腑了。”
所有人,除了衛青陽外,緊繃的心皆是一鬆。
顧輕寒剛剛的身法太快速了,快得他們都攔不下,還好,藍玉棠沒事。
就藍玉棠的性子,早該有人教訓他了,實在是太囂張,太狂妄了。
藍玉棠不解氣,還想上前,藍族主一記眼刀子飛過,“還嫌不夠丟人嗎,退下。”
藍玉棠恨恨退後,看着顧輕寒的陰鷙目光,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該死的女人,又陰了他。
“撲通……”
衛青陽突然跪在顧輕寒面前,淚水不受控制的不斷淌落,衝着她磕了三個響頭,哽咽道,“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這次,我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一命好嗎?只要你肯放過他,我馬上穩居山林,永生永世不出山,不會讓他給你丟臉的,只求你,放過我們吧。”
顧輕寒差點窒息,蹲下身,扶起絕望祈求衛青陽,“你這是做什麼,趕緊起身。”“不,如果你不同意,我便一直長跪不起。”
“起來再說。”
衛青陽身子不動,跪在顧輕寒面前,滑下幾顆淚水,緊抓着她的胳膊,期待着她的饒恕,那淒涼目光,看着讓人心疼,止不住的心疼。
“求求你,饒了他吧。我知道,我什麼都沒有,不配求你,但是這個孩子,他已經有了心跳,跟我融爲了一體,他已經成型了,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他對我來說,比我命還要重要,他就是我的一切。”
顧輕寒眼睛溼潤,別過臉去,與衛青陽半僵持着。
衛青陽看到顧輕寒仍然不肯鬆手,心裡更慌,甚至有一種恐懼,今天晚上,他就會失去這個孩子……徹底失去。
忙不迭的磕頭,將額頭磕破,沁出一絲絲血跡,和着眼淚,苦苦哀求,“求求你,求求你,饒了他吧,只要你肯饒了他,我衛青陽跟他,永遠不會出世的,我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求求你了……”
衛青陽的苦苦哀求,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動容。
這種絕望的,求着最後一絲生存的,這種想要護住自己的孩子,卻無能爲力的……讓人止不住的心酸。
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果然沒說錯啊。
楚逸更是心酸。
他與衛青陽同爲侍君,多年來,身處後宮,彼此雖然沒有過多的交集。
卻也略知一二。
從小到大,他從來都沒看過衛青陽如此心慌意亂,如此卑微祈求,放下一切身段,放下尊嚴……
他從來都是清冷的,沉默的,泰山崩於前而不動的,不管身受多少刑罰,不管被折辱得多慘,他從不流淚,從不吭聲,從不求饒,只是默默的承受着。
何曾,像今晚一樣,跪在地上,無助的求饒。
“楚逸,楚逸,你幫我求求她,求求她饒了我的孩子吧,他真的不會對她怎麼樣了,我們不要皇位,不要榮華富貴,不要權勢,只求能夠順利生下他,平穩的過一生,我們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的……”衛青陽突然跪着爬到楚逸身前,拽住楚逸的衣袖,哽咽哭泣着,一滴滴的淚水浸溼他的衣服。
楚逸悲憫的看了一眼衛青陽。
他們也想留下他的孩子,只是……這個孩子若是留下……
忍下心裡的不忍,將衛青陽拽着的手,推開,遠離衛青陽。那毫不留情的動作傷了衛青陽的心,那同情的目光,刺痛了衛青陽的眼。
讓他的絕望又了一層。
然而衛青陽只是怔了片刻,便想拽着白若離的衣服,淚眼模糊的看着白若離,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若離,她最寵你了,你幫我求求情好嗎?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跟你的孩子爭的,也不敢跟他爭,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衛青陽,昨天不是說得清清楚楚了嗎?你懷的是魔胎,根本不能留在這個世上,看開一點兒,以後想要孩子,還有機會的,眼下,輕寒的大限也快到了,我們別再讓她難過了好嗎?”
聽着白若離的話,衛青陽忽然明白了什麼,頹然的鬆開了手。
魔胎……昨天跟他說過……還有機會懷上……她的大限要到了……
呵……
爲什麼都說他的孩子是魔胎?
是誰說的,白若離嗎?
因爲他也同時懷上她的孩子,所以纔想方設法的想除去他的孩子嗎?
“啪噠……”
眼淚再次滑下。
除了這個,他實在想不通,爲何非要打掉他的孩子……
就在衛青陽彷徨的時候,顧輕寒突然伸手,將他臉上的淚水拭掉,抱着他,柔聲道,“青陽,別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
“那你放過這個孩子好嗎?他已經很可憐了……”除了他,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人愛他,關心他……他比他還慘……他至少還有父後……可是,這個孩子除了他,便沒有人會憐惜他了。
而他,除了求顧輕寒,實在不知,憑着自己殘廢的身體,如何逃過藍族這重重的高手,重重結界……
“以後你會有更多的孩子。”顧輕寒在額頭輕吻一下,緊緊的絕望中的衛青陽。
“不,我只要他,我這一輩子,也只有他……就不能……饒他一命嗎?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後一次……”衛青陽哽咽的擡頭,眼裡帶着最後一絲祈求。
感受到衛青陽的顫抖與絕望,顧輕寒堅定的心,有些搖擺,上官浩的慘劇歷歷在目……難道真要讓衛青陽再嘗一遍?
晃了晃腦袋,小魚兒當時在別院以清水做法,化爲玄光鏡,她清楚的看到,這個魔胎有多邪惡,又是以怎樣的速度啃噬着衛青陽的身體。
再不殺了這個魔胎,衛青陽的性命也保不住。
一招手,立即有人端上一碗藥,顧輕寒伸出纖長的手指,接過藥,放在衛青陽的面前,低聲道,“把它喝了吧,喝了後,一切就過去了。”
原本還有最後一絲期盼的衛青陽死灰般的離開顧輕寒的懷抱,空洞的眼神,無焦距的看着顧輕寒,徹底絕望。
不止絕望,心裡還有某個東西,‘砰’的一聲破碎了,似乎……是他的心……
剛剛淚如雨下,此時,卻連一滴淚水出溢不出來。
整個人彷彿失去生命的洋娃娃,仵在地上。
顧輕寒一急,很不習慣這樣的衛青陽,這目光太陌生了,陌生得讓她害怕。使勁的搖了搖晃他的身體,“青陽,你怎麼了?醒醒……”
衆人神情緊繃,面面相覷,這是鬧哪出?昨天不是跟衛青陽說得很清楚了嗎?
他懷的是魔胎,不打掉,會啃噬他的身體,他只能做魔胎的嫁衣,魔胎一出,天下大亂,屆時生靈塗炭……
打掉魔胎,也是他親自要求的,怎麼才一天的時間,就變卦了。女尊國的男子,跟男尊國的女人一樣,心思猶如海底針,可這變得也太快了吧。
痛哭求饒,依依不捨的,這是鬧哪樣?
就在衆人不解的時候,衛青陽那毫無焦距的目光一變,忽然用力的將顧輕寒端在手上墮胎藥甩去,‘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碗片四碎,烏黑的濃汁,在地上開起一朵黑蓮花,藥汁四溢……
而衛青陽,則飛迅的起身,衝着某個方向拔腿狂奔,想拼着自己最後一絲機會,逃離這裡。
然而,這裡站着的,哪個不是高手,衛青陽又沒有形式,哪裡能夠逃得開。
左右護法身子一閃,立即將他抓了回來。
“放手,放手……”衛青陽不斷的掙扎,希望能夠掙脫束縛,帶着他的孩子,遠離藍族,可這一切不過是徒勞……
左護法心疼的道,“孫女婿啊,我們也不想打掉你的孩子,要知道,你肚子裡可是我們的曾孫啊,可是,這不是迫不得已嗎?”
“呵,你的曾孫?你們若是真的將他當成曾孫,就不會逼着我喝下墮胎藥,就不會強行打掉我的孩子。”
“我說,你這孩子,怎麼如此執迷不悟,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這懷的是魔胎,不能留,我們也是爲你好。”右護法蹙眉道。
衛青陽卻冷笑出聲,掃過在場的所有人,“魔胎?呵,所謂的魔胎都是你們說的,你們無非就是因爲我是被人強暴的,無非就是因爲這個孩子,不是他,顧輕寒的正統血脈,無非就是你們寵的都是白若離,你們怕我的孩子出世後,跟他搶奪皇位,搶奪一切權勢榮華,無非就是嫌棄我,無非就是怕給你們丟臉。”眼睛再次氤氳起來。
左右護法嘆了口氣,跟他講,似乎一直都講不通,真不明白,平時看起來挺乖巧的一個孩子,怎麼倔起來,這般讓人頭疼。
“不能再拖了,這個魔胎必須扼殺在搖藍,你若下不手,便由我來吧。”藍族主突然出聲,語氣裡帶着不能違逆的命令。
顧輕寒嘆了一口氣,望着頭底的月光,微微點了點頭,算是給這個孩子判下了死刑。
衛青陽面色一變,劇烈掙扎,驚恐的看着藍族主從下人手上遞來一碗墮胎藥,步步緊逼。
他還想掙扎,可是他的手腳都被固定住,掙扎不了,一陣又一陣的恐懼襲上他的心頭,讓他無助。
“不,不,不要,不要打掉我的孩子,求求你們,不要打掉我的孩子……”
衛青陽環固四周,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無助。
他拼命的,拼命的想護下這個孩子,可他卻沒有能力……只能眼睜睜的任由別人打掉他的骨肉。
他想求饒,找不到一個可以幫他的人……
他最愛的女人,下令毒殺他的孩子,她的眼光,望着遠處,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白若離眼裡帶着虛僞的不忍,卻句句直指他肚子裡的孩子是魔胎……
楚逸從頭到尾一句話都不吭,但那陌視的態度,讓人心涼,分明就是等着他的孩子被打落。
小魚兒窩在楚逸懷裡,嘟着嘴巴,大眼睛裡,盡是同情……
藍玉棠似笑非笑,興奮的靠着一邊的牆壁,欣賞着他無助的求饒,欣賞着他的一切醜態,那又邪魅的眸子裡,除諷刺,就是不屑。
藍族主則是帶着殺意,勢要除掉他的孩子。
左右護法更是堅定如初,不殺他的孩子,勢不罷休……
還有藍族所有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翹首等待着他的孩子被一碗墮胎藥打落。
所有的人,都漠視,都希望他的孩子死……都不肯放他們一條生路……
而他又無力的阻止……只能不斷求饒。
可是他的求饒,除了讓那些人更加肆意的嘲笑,興奮,完全起不到一絲作用。
只能夠眼睜睜看着藍族主,攥開他的嘴巴,將一碗墮胎藥,灌入他的嘴中。他拼命的掙扎,可是他的手彷彿有千斤重,捏得他下巴生疼,無論如何掙扎,還是逃不了被灌入口中。
他還看到,小魚兒輕聲的道,“衛哥哥好可憐……”
他還看到,白若離與楚逸不忍的低下頭……
他還看到藍族的衆人,見他被灌下墮胎藥後,緊繃的心鬆了下來,呼出一口濁氣,彷彿等這一天,等了許久……
他更看到……顧輕寒在他被捏住下巴,即將被灌下墮胎藥的時候,豁然轉過頭,看着他……那眼裡的哀傷與不忍是那麼的明顯……
他以爲,顧輕寒這一轉身,會來救他……
可是……他錯了,大錯特錯了,顧輕寒只是不忍的看了他一眼,便再次狠心的別過臉去……
過往的一幕幕呈現在衛青陽的腦海,讓他悲痛欲絕。
藍玉棠當着衆的羞辱,毀掉他的容貌,打斷他的腿,廢動他的武功,當他踩在腳下,不屑的嘲諷……
段鴻羽看到他這張臉,嚇得昏了過去。
藍族衆多的族民,看到他的臉,嘔吐,謾罵,嘲笑,奚落,驚嚇……
從顧輕寒偷偷告訴小魚兒,不能將想打掉他孩子的事情告訴他,到白若離與他身處險境時,毫不猶豫的選擇救白若離,再到顧輕寒說,白若離是她的至愛,腹中更是她的骨肉,而他,一個相貌醜陋的人,什麼都沒有……她可以容忍段鴻羽的一切錯誤,卻容不下他犯下丁點兒錯。
她爲了她的親生骨肉,她爲了白若離,可以罔顧他的感受,可以強逼他喝下墮胎藥……
她怎麼可以這麼狠……他都那麼苦苦哀求了……“砰……”
衛青陽被束縛住的手一鬆,雙腿無力的倒在地上,不斷嘔吐,想把被灌進去的湯藥都吐出來。可任他怎麼摳,藥汁就是吐不出來。
肚子一陣陣的疼痛,下身似乎有一股熱流涌出,身體裡的某個生命正在緩緩流逝。
衛青陽面色慘白,仰天悲吼一聲,聲傳九天,“啊……啊……”
這道吼聲,帶着無盡的絕望與憤恨,驚得樹梢的鳥都飛了起來,遠處的村子裡,更是響起一陣陣的騷動,狗吠聲更是接連叫起,響個不停。
衛青陽雙目充血,捂着肚子,在地上蜷縮着,抽泣着。
顧輕寒急忙將他扶起,“衛青陽,你怎麼樣了?楚逸,楚逸,你快來幫他看看,爲什麼流這麼多的血。”
“砰……”
顧輕寒話未說完,就被衛青陽用力推開,一個不穩,栽倒在地。
“滾,滾出去,不需要你假可憐。”衛青陽蒼白着臉,大聲音咆哮,如墨的髮絲根根豎起,以前那雙清冷憂慮的眼睛,不再清冷,也不再憂慮,有的只有無窮無盡的仇恨。
對,就是仇恨,滔天的恨意。顧輕寒相信,若是給衛青陽一把刀,他肯定會毫無猶豫的扎進她的胸膛,結束她的生命。
顧輕寒心裡幕地一疼,被衛青陽眼裡的恨意傷的。緊緊的捂着胸口,冷汗直冒。
白若離上前一步,扶起顧輕寒。與衆人一樣,驚駭的看着衛青陽,那仇恨,太深了,那眼神,太犀利了,無端的,衆人心裡皆是一驚。這個衛青陽,不會因爲被打掉孩子的事情,懷恨在心吧?
楚逸蹲下身,就欲搭起他的脈博,幫他察看身體,冷不防被衛青陽一推,整個身子朝着左邊的柱子上撞去,好在顧輕寒動作迅速,纔沒有撞上。
“你們一個個的,呵呵,虛情假義,我恨你們,我恨你,我恨你們,滾,都滾開。”“青陽,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再慢慢幫你止血吧,你剛剛小產,身子很虛。”白若離剛說完,還未靠近,就被衛青陽從地上抓起的石頭砸了過去。
“別過來,都別過來,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
白若離前進的步子頓了下來,擔心的看着衛青陽。
衛青陽一手緊緊抓着石頭,警惕的看着衆人,一手痛苦的捂着腹部,感受着生命正在慢慢流失,臉上冷汗淋漓而出,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
因爲臉上纏着太多的面紗,衆人看不清他的臉,只知道,露出眼睛的那一小塊,蒼白得不像活人。
衛青陽許是知道自己的孩子無法救活,恨意滔天的眸子裡,淌下血淚,不再哀求他們,握着石頭的手,攥緊,攥緊,再攥緊,緊得他青筋暴起。
而他身下,則是一灘刺眼的鮮血,染紅他的衣褲,染紅地面,在黑夜裡,那一抹紅是那般的扎眼妖冶。
看到這一幕,藍玉棠很欠扁的笑了,笑得興奮,笑得開心,甚至還“啪啪啪”鼓了三聲掌,嘲諷道,“好看好看,果然是一出好戲,這估計算是本少主,這輩子看過最好看的戲碼之一了。妻主強逼夫郎,打掉孩子,不錯不錯。”
藍玉棠這句風涼話一出,所有的人,一記記眼刀子齊齊嗖嗖的向他飄過。
着着說話不腰疼,把別人的痛苦建在自己的快樂之上。沒看到人家如此悲痛嗎?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然而原本就恨意滔天的衛青陽聽到藍玉棠的話,此時天秤及劇傾斜,一股復仇的念想竄上他的心底,如曼藤般繚繞他的全身,讓他猶如修羅魔煞般,充滿死亡的氣息。
森冷的目光,一一掃向在場的所有人,似乎要將這些害死他的人,全部刻在腦子裡,靈魂裡。
陰冷的目光掃過衆人,無端的讓衆人背脊一涼,彷彿半隻腳已踩進了地獄。
“這個人殺意太重了,不能留。”藍族主突然沉聲道,雖然中年,歲月並未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跡,一舉一動,皆透着陽剛與硬朗,連帶着他的話,也是不容拒絕的。
“他是我的人,誰也不許動他。”顧輕寒挺身而出,站在衛青陽面前,與藍族主四目相對,噼裡啪啦迸着火光。
衛青陽扔下手中的石頭,雖然下身還是疼得他幾欲昏撅過去。咬破牙齒,和着血淚,輕笑出聲,陰陰的掃過在一場的每一個人。
“我若不死,他日必將捲土重來,爲我兒報仇雪恨。藍族萬千性命,你,還有你的衆夫郎,甚至你的流國,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要讓你親眼看着他們死在你的面前,將這天下化爲煉獄,要將這山河爲我兒作祭。”衛青陽從輕飄飄的一句話,慢慢加重聲調,最後五官扭曲,猙獰的直接咆哮出來。
更是一把掀開臉上的面紗,一張奇醜無比,坑坑窪窪,刀疤錯橫的臉蛋驟然呈現在衆人面前,嚇得衆人心裡一顫,齊刷刷的往後倒退而去。那滔天的恨意,那嗜血的眸子,那堅定的決心,那森冷無情的話語,那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猙獰的神情,句句竄進衆人心裡,讓衆人齊齊一抖,尤其是配上那張坑坑窪窪的醜陋容貌,以及地上腥紅妖冶的鮮血,看起來更是詭異嚇人。
好強烈的殺意,此人不除,他日必成禍患。
顧輕寒身體一個哆嗦,向來榮辱不驚,沉默內向的衛青陽,陡然如此凌厲,她真的不習慣。
她是不是做錯了?
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甚至發現,現在的這個衛青陽,不再是她以前認識的衛青陽。“爹,這個人不能留,放虎歸山,後患無窮。”藍玉棠難得正色起來,合起扇子,陰冷的看着衛青陽,邪魅的眼裡閃過一道殺氣,快得讓人捕捉不了。
藍族的衆人沒有說話,剛開始他們同情他,可是現在,聽到他恨意滔天的那句話,心裡也齊齊起了殺心。
他們這般逼迫他喝下墮胎藥,將他的孩子化爲一灘血水,雖是爲了救他,但難保他不會記仇,到時候反過來對付他們。
不對,是他已經記仇了,而且是無解的,滔天的仇恨。
藍族主傲然挺拔的身姿,同樣閃過殺氣。
這個男人給他感覺太壓仰了,而且他身上戾氣太重,恨意太濃,若是不除,日後必是一大勁敵。
朝着旁邊下屬掀了一下眼皮,立即有數十個人,將衛青陽團團圍住。
衛青陽陰鷙的盯着藍族主,冷聲道,“你最好現在就把我殺了,否則,將來我必將你藍族化爲火海,老少婦孺,一個都不放過。”
“憑你,也想滅我藍族,好大的口氣,今天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誰滅了誰。”藍玉棠手扇子一揮,圍住衛青陽的人立即出手。
衛青陽握緊從顧輕寒身上偷來的玉佩,準備危難時刻,以玉佩之威,阻住衆人,好順利潛逃出去,再尋時機,滅了這羣侮辱他,殘殺他孩子的兇手。
正等他準備動手的時候,顧輕寒不知從哪裡冒出,幾個靈巧的動作,便把所有人的兵器都搶了過來,一腳踢開。
“砰砰砰……”
一聲聲音落地聲響起。
圍殺衛青陽的人,齊齊倒地。
顧輕寒將奪來的兵器,重重往地上一擲,挺直腰竿,威風凜凜的看着衆人,大有橫掃千軍之勢,大吼道,“誰敢傷我男人,看我不滅了他。”
靜,現在靜詭異的安靜。
如果是以前,衛青陽會感激她,可是現在,他除了冷笑還是冷笑。
這個女人,向來只會虛情假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地的。
望着身下一灘刺眼的腥紅,衛青陽恨不得此時就滅了他們,將們千刀萬剮。可是他知道,他現在不行。
他沒有那個能力,上去的,也只有送死的份,他還要復仇……復仇……
往後,他的人生裡,只有復仇兩字。
撐着身體的劇痛,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不願讓楚逸與白若離扶持,與所有人對視。
雖然他沒有武功,甚至傷痕累累,可卓然的氣勢,卻一點兒也不輸於旁人,那是他與生具來的皇家尊貴。
“顧輕寒,你當知道,衛青陽留不得。”
“我管那麼多,反正今日誰敢再爲難衛青陽,便先從我顧輕寒的屍體上跨過去。”顧輕寒冷眼道,隨時準備大殺四方。
“孫女兒,有事慢慢說,這麼衝做什麼,來,孫爺爺帶你去喝杯茶,此事我們慢慢解決,青陽那小子,如今也是受傷累累,不如先讓他回去歇息,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是吧族主。”
顧輕寒臉色微微緩和了些,她當然知道左右護法兩位爺爺明着是護藍族,實際上,是先護她,更提醒她,要先讓衛青陽治病要緊。
“本少主最近手癢得很,要不,我們來過幾招如何。”
藍玉棠的話未完,衆人皆感覺一陣陣的煞氣撲面而來,森冷的氣息,讓他們止不住一抖。寒風吹過,激得他們起了一陣陣的漣漪。
好強大的殺氣,好強大的功力,難道是……
豁然擡頭,正好對上納蘭傾嗜血的冷眸裡。
藍族主頓時一驚,連忙叫道,“退,趕緊撤退。”
白若離幾乎條件性的拉着楚逸與衛青陽後退,卻被衛青陽一甩手,甩了出去。
藍族主喊得及時,但納蘭傾招式更快,“咔嚓”“咔嚓”就扭斷了無數人的脖子,剛剛還安靜的現場,一斷混亂。
驚叫聲,慘叫聲,廝殺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衛青陽望了一眼化身爲納蘭傾的顧輕寒,撇了一眼藍族的衆人,趁着他們不注意的時候,踉踉蹌蹌的溜出去,遠離這裡,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躲起來。
“慘了,大姐姐這次慘了。”
白若離與楚逸因爲一直在暗中保護衛青陽,所以衛青陽的離去他們也知道,正想上前去追的時候,就聽到小魚兒的話。忍不住頓住腳步,“什麼慘了?小魚兒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難道顧輕寒有什麼危險不成?
“納蘭傾太厲害了,她提前出來了,今天就是大姐姐的大限了,大姐姐活不過今晚。”
一句話出來,白若離與楚逸白了臉,身子止不住哆嗦起來,甚至連逃去的衛青陽都懶得再管。
大限……活不過今晚……
真的活不過今晚嗎?她若去了,那他們怎麼辦?
“轟……”
“砰……”
藍族的人一個接着一個死去,看得小魚兒傷心欲決,碩大的眼淚啪嗒啪嗒的掉落。
今天的納蘭傾,比上次見到的,強大十倍不止,讓衆人駭然。
唯一能抵得住納蘭傾的人只有藍族主,可惜,上次一戰,藍族主元氣大傷,險些喪命,此時根本沒有一戰之力,何況這次的納蘭傾功力遞增幾十倍,身上的煞氣盡出,殺意凜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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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明天是小魚兒死,還是藍族主死,還是顧輕寒死,又或者藍族全族被滅呢?
哎,小衛子那個可憐的孩紙,最終還是被逼着走入魔道了,阿門,希望他幸福
嘿嘿,精彩章節,勿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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