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之力又減弱了?又?又是什麼意思?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又一陣劇烈的震動轟隆而來,地面晃得幾人都幾近抓不穩身子。
正要手拉手,拉在一塊的時候,地面的震動又停止了,彷彿從未發生過一般。衆人臉上驚疑不定,不敢鬆口氣,剛剛還那麼劇烈的震動聲,轉瞬就逝,這也太快了吧。
“沒事了,這裡經常發生震動的,震幾下就好了,族裡都習慣了,只不過,以前雖然震動,也沒有這麼劇烈罷了。”小魚兒鬆手,拍了拍身上的粉塵。
“你說這裡經常出現震動?一次比一次厲害?”白若離扶着顧輕寒坐好,擡頭看着小魚兒。
“對啊,這兩三百年來,一直都是這樣,最開始只是微微顫動,現在,你看看,外面都裂開一條又一條的縫隙了。”
楚逸低頭,不管什麼封印之力,先幫顧輕寒包紮傷口要緊。
然而,顧輕寒與白若離,卻疑惑的看着小魚兒,“你說,裡面封印着一把魔琴,那是什麼琴,要是封印之力被破,會有什麼後果?”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們藍族的使命就是守護這把魔琴,自古以來就這樣了,藍族的老人也說不清楚呢,這把琴封印在這裡多久了,也沒有人知道,據說有上千年了。老人們說,這把琴若是出現,會造成很多的殺戮,所以不可以出世的。”
小魚兒看着楚逸幫着顧輕寒包紮身後的動作一陣後怕,退遠了幾步,繼續道,“這些年來,魔琴的封印之力越來越弱,我爹爹來加固封印加了好多次,還有族裡的太上長老們,跟着爹爹進來好多次了,都沒能封印住這把魔琴,爹爹很是着急,所魔琴出世,這次與幾位太上長老閉死關,也是爲了研究出封印魔琴的辦法。”
顧輕寒與白若離點了點頭,應該就是這把魔琴在這裡,所以這裡纔會被列爲禁地的吧。
只不過,這把魔琴真有這麼厲害嗎?讓藍族千百年來,就爲了守護它。
“藍玉棠肯定將外面都團團圍住了,我們現在負傷累累,也出不去,不如在這裡好好調養身子,這裡被列爲禁地,應該是魔琴的原因,我們不去碰魔琴應該不會有事。”白若離望了望山洞,沉吟道。
“可是這裡沒有吃的,也沒有喝的,我們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啊。”小魚兒撇撇嘴,眨巴眨巴眼睛。
“我好像有聽到水聲,這裡應該有水源的。”顧輕寒忍着疼痛,蹙緊額眉,緩緩道。
小魚兒等人仔細聽,還真有水聲滴達滴達的響聲,當下一個雀躍,扔下一句話,朝着水源的地方跑去,“大姐姐,大哥哥,你們等我一下,我去看看這裡有沒有水,有沒有魚。”
“小魚兒,這裡危險,你慢點跑,我跟你一起去吧。”白若離看了一眼顧輕寒,擔憂的跟上去。
這是禁地,裡面有什麼東西,大家都不知道,萬一有什麼危險怎麼辦?
“嗯……”同樣擔憂中的顧輕寒突然痛苦的呻吟一聲。
“快好了,你再忍忍。”楚逸溫潤的聲音響在顧輕寒的耳裡,讓她微微心安,低頭,正好看到楚逸將她腹部傷口,用布條包紮起來,打了一個結。
雖然身體疼痛,痛得她冷汗淋漓,顧輕寒依舊對楚逸揚起一個慘白微笑,不想讓楚逸過於擔憂。
“你先休息一下,我幫衛青陽檢查一下身口。”
“好。”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楚逸不僅處理了顧輕寒以及衛青陽的傷口,還在山洞裡找到一枝木棍,用來幫衛青陽固定手臂用,接好他拐斷的骨頭。
可是小魚兒與白若離遲遲沒有歸來,讓顧輕寒與楚逸分外擔憂,兩個人都去了半天了,還沒有回來,難道出了什麼事?
又等了一個時辰,兩人還沒有回來,顧輕寒再也坐不住了,撐着疲憊重傷的身體,就欲進去找他們。
“輕寒,你傷得很重,先在這裡休息吧,我去找找看。”
“不行,你沒有武功,萬一碰到危險怎麼辦?你跟衛青陽在這裡就好了,我去找他們。”
正當顧輕寒與楚逸爭搶着要去找他們的時候,遠遠的傳來小魚兒愉悅的歡呼聲,甚至還能聽得到他一蹦一跳的朝她們這裡奔來,“大姐姐,我們回來啦,你猜我們看到什麼了?哈哈……我看到一條河啊,好漂亮的河啊,裡面還有好多魚啊。”
顧輕寒與楚逸齊齊鬆了口氣,沒事就好,害得他們擔心許久。
剛剛鬆口氣,白若離與小魚兒的身影就出現在他們眼前。
小魚兒用衣襬裝了一堆的桃子,笑得陽光燦爛,露出兩顆小虎牙,大眼睛亮晶晶,充滿興奮,一蹦一跳的跑過來,嘴裡大喊道,“大姐姐,你看我帶了什麼好吃的過來,好多好多的桃子啊。”
白若離也是一臉欣喜,手上用荷葉,裝了一些水,帶着寵溺又無奈的眼神看着小魚兒。
有他在的地方,永遠都充滿歡笑,逆境也是愉悅的。
“大姐姐,你看看,好多好多的桃子啊,你餓壞了吧,趕緊吃,楚哥哥也吃一些,我們全部都洗過了,很乾淨的。”
顧輕寒擦了擦小魚兒臉上的髒污,“哪來這麼多的桃子?你們去哪了?怎麼那麼久纔回來。”
白若離正要回話的時候,小魚兒搶先道,“大姐姐,你不知道,前面有一個地方,好漂亮啊,裡面好多桃子,還有一條小溪,溪裡有好多魚,一條比一條大,比我們村口的那條河裡的魚還有大啊,那裡還有好多漂亮的鐘乳石。”
顧輕寒與楚逸互視一眼,有鐘乳石,那應該也是在山洞裡啊,有小溪還說得過去,可是洞裡怎麼可能會長桃樹呢?
白若離笑了笑,淡淡道,“前面確實是一個奇怪的地方,明明跟這裡一樣,是一座山洞,卻百花齊開,競相爭豔,不僅有一條小溪,還有許多石桌石椅,想來,許久之前,應該有人住在這個洞裡。”
白若離將手中荷葉的水遞給楚逸一個,又遞給顧輕寒一個,最後一個,扶起衛青陽的身子,餵給衛青陽喝,繼續道,“本來摘了一些桃子就要回來的,小魚兒喜歡玩水抓魚,於是又在那裡玩了一會,才耽擱到現在,讓你們擔心了。”
“白哥哥,明明就是你不對,我本來抓了好幾條魚的,我們還可以吃烤魚,可是你都不讓我抓來,我還摘了好多花,你又不讓我帶回來給大姐姐看。”
“你兩隻手能帶那麼多東西嗎,真是小貪心一個。”白若離戳了一下小魚兒腦袋,含笑道。
通過白若離與小魚兒對話,顧輕寒與楚逸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本的擔憂去了幾分。
看來這裡有桃子可以吃,又可以抓魚吃,更有水源,應該不會糧食緊缺的,可以在這裡,調養到身體好了爲止。
擡頭,將荷葉上的水一飲而盡,整個人也多了一些力氣,這纔拿起桃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大姐姐,這桃子好吃吧。”小魚兒突然低頭,一張稚嫩的臉放大在顧輕寒的面前。
顧輕寒順手將小魚兒的腦袋拍開,“吃桃子去,不要靠得這麼近。”
小魚兒咧嘴嘿嘿一笑,殷勤的拿着桃子遞給顧輕寒,眼裡笑得開心,笑得舒暢。
然而楚逸看着小魚兒,卻不住犯嘀咕,小魚兒對顧輕寒的信任,對她的依賴,已經完全超出姐弟間的關係了,他不會是喜歡上了顧輕寒吧?
吃飽喝足,幾個人又休息了一天,第二日,才互相攙扶着走到小魚兒與白若離說的地方。
這裡算是禁地的內室了,離洞口許遠。雖然是在洞裡,這裡卻如同世外桃源一樣,一縷光線折射進來,崖上石壁的水,叮咚叮咚作響,透過石壁,緩緩流進溪水裡。
溪水清澈,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條又一條的肥美的魚兒游來游去。
在溪水的旁邊,則是一片片的花海世界,五顏六色,奼紫嫣紅,況相爭放,在花海中,還有一顆顆的桃花,結着桃子,想來小魚兒他們就是在這裡摘花子。再過一個拐彎處,有一張石桌,幾張石凳,以及一張石牀。
白若離等人,將衛青陽,放在石牀上,打量着周圍的景色。
不得不驚歎,這裡確實是一個隱居地方。
“大姐姐,快來抓魚啊,好多好多的魚啊,哈哈……”
及目望去,就看到小魚兒擼起衣袖褲子,跳到溪水裡,在溪水裡,半彎着腰,用水使勁的抓着魚,銀鈴般的笑聲在這寂靜的山洞裡響起。
看着小魚兒玩得不亦樂乎,將身上的衣服全都浸溼,衆人不由搖頭寵溺的笑着。
本來他就喜歡抓魚,這裡既有河,又有魚,還不樂翻了他。
“你大姐姐身體還有重傷,無法下水抓魚,我來幫你一起抓。”白若離上前,擼起袖子,撿了一根尖利的樹杈,站在溪水邊,看到有魚游過來,一頭紮了過去。
這一紮,馬上扎到一條魚,把小魚兒樂得半死,搶過白若離手中的樹杈,衝着溪水底下的魚兒扎去,希望能夠扎幾隻,可紮了半天,什麼都沒扎到,反而身子一個不穩,全身倒栽進水裡。
顧輕寒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小魚兒,你不是經常抓魚嗎?怎麼連最基本的抓魚方法都不知道?”
小魚兒從嘴裡吐出一口水,倔強的道,“誰,誰說我不知道的,我以前用籮筐抓了好多條魚呢,現在只是沒有籮筐罷了,要是有籮筐,我肯定抓得比誰都多。”
“哈哈……”
白若離又撿了一個尖利的樹杈,一紮又是一條,看得小魚兒直流口水,撿下手中的樹杈,圍在白若離身邊,要白若離教他怎麼抓魚。
白若離笑着教小魚兒,要盯住溪裡的魚,想要往哪個方向游去,在它游去的方向,快幾步紮下去。因爲魚兒遊行的速度快,扎得再快也要廢時間,所以得早魚兒一步。
小魚兒屁顛屁顛的學着。
顧輕寒坐在在石凳上,臉上帶笑,興奮的看着白若離與小魚兒。
視線不經意的一撇,看到楚逸架了一個火堆,心事重重的將兩條魚架在上面,慢慢烘烤。
顧輕寒嘴角的笑容僵住,拖着重傷的身子,走到楚逸身邊,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擔憂道,“怎麼了,看你心事重重的。” 楚逸本能的一驚,看到是顧輕寒才鬆了一口氣,強笑道,“沒什麼事,你身體好多了嗎?”
“嗯,有你的藥,想不好都不可能。”顧輕寒一笑,拿過其中一條魚,上下翻烤着,擡頭道,“你是在擔心我嗎?”
楚逸低頭,視線盯在烤魚上,“怎能不讓人擔心,衛青陽傷的都是骨頭,也不知要養多久,若離跟他身懷六甲,不能運氣,只能靜養。你又重傷,咱們在藍族……我們私闖藍族,他們恨不得殺了咱們,想要讓他們幫你除去納蘭傾,實在是難,何況還要拿到藍鳳凰,最重要的是,納蘭傾最近……你上次十五沒有發作,卻偏偏在幾天後的白天發作,一次比一次厲害……”
楚逸話未說完,顧輕寒就將他擁入懷裡,親吻了下他的額頭,安慰道,“沒事的,別擔心,一定會好的,這麼多危險我們都闖過來了,這次一定也可以的。”
楚逸沒有說話,而是偎依在她的懷裡,感受着她的氣息。
顧輕寒放下手中的烤魚,握住楚逸的手,“爲了你們,我一定會活下去的,哪怕再艱難,再痛苦,只要有一絲生存的機會,我都會頑強的活下去,更會拼儘性命保護你們,小魚兒不是說,下個月的月初,他爹爹就會出關嗎?到時候我們去求他,再加上小魚兒從中幫忙,或許他會救咱們呢。”楚逸淡淡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然而心裡卻如明鏡。藍族向來不外人進來,小魚兒私自帶着他們進來,又違反族規進入禁地,小魚兒自己只怕都要受罰,如何幫他們。
只怕藍族主出來,纔是真正的大劫吧。
“對了,衛青陽身上中了蛇毒,雖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卻始終是個隱患,會讓他突然狂性大發的。”楚逸突然擡頭道。
顧輕寒一怔,望了一眼在石牀熟睡的衛青陽,“有辦法救他嗎?”
“有,但是沒有藥材。”楚逸坦白道。
“那隻能等到我們離開藍族,纔有辦法醫嗎?”顧輕寒擔憂道。
“那也不一定,如果藍族有藥材,我調配好,熬藥給他喝個半個月,就可以治好了。”
看到顧輕寒擔憂的樣子,楚逸反握住他的手,柔聲道,“你別擔心,他暫時不會有事的,等我們出去後,再給他醫治就可以了。”
顧輕寒點點頭,起身,走到石牀邊,正想將蓋在他身上的外衣蓋好來,就看到衛青陽悠悠的睜開眼睛。
顧輕寒一喜,“你醒了?”
衛青陽緩緩睜開眼睛,看着陌生的環境,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顧輕寒驚喜的聲音。
雙眼無神的看着驚喜中的顧輕寒,昏迷前的那一幕,紛紛涌進他的腦海裡,讓他幾近崩潰,條件性的用自己沒有受傷的手,捂住臉上的容貌,發現臉上帶着面紗後,微鬆了一口氣。
痛苦的閉上眼睛,背過身子,用手擋住容貌,連同眼睛一拼擋住。
藍族衆多族民的嘔吐,驚嚇,鄙夷,嘲諷,咒罵的畫面,紛紛在他腦子裡回映,讓他心如刀割。更讓他痛苦的是,顧輕寒也看到他這張醜陋的容貌了,還被他嚇了一跳,甚至不敢直視……
她本來就不喜歡他,不過是可憐他,才把他收在身邊罷了。他有一張完美的容貌時,她尚不屑,如今看到他這張坑坑窪窪的臉蛋,她肯定更加厭煩他了吧。
眼角一滴淚水溢出,身子哆嗦成一團,昏迷前,那昏懼的畫面,在他腦子久久不停。
“都過去了,別怕,沒有人會嫌棄你的。”顧輕寒拍了拍他的身子,安慰道。
都過去了?真的都過去了嗎?當初他得知懷孕的時候,當初他想打掉這個孩子的時候,她也是這麼跟他說的……
後來……他聽了她的話,留下孩子。可是她自己,在得知他是衛青陽,是她的貴君之後,卻又要狠忍的打掉他的孩子……
他最初根本就沒想過要這個孩子,是因爲她的話,才讓他留下這個孩子的,現在,孩子都已經成形了,有心跳了,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了,他也接受這個孩子了。可是,就因爲她自己他是衛青陽的身份,就要打掉這個孩子……說到底,無非就是怕戴綠帽子。
他現在,除了自己,已不知有哪些人可以相信的,每個人都是那麼虛僞……如今他連最卑微的想孤身離開,遠走天涯都做不到……
睫毛顫了幾顫,滑下一串水珠,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中。
顧輕寒擡頭看了一眼楚逸。楚逸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燒魚。
只要有自尊心的人,都不希望自己丑陋的容貌被人看了去,還是當着自己最深愛的女人身上。這種事,只有他自己解開心結,否則,誰也無法幫得了他。
白若離提了幾條魚過來,留下小魚兒獨自一人在河裡抓魚。一來就看到衛青陽背對着顧輕寒,而顧輕寒正在安慰着他什麼。
眼角的喜悅,淡了幾分,將手中的魚交給楚逸,與他一起處理這些肥美的魚。
衛青陽的事,他們不知怎麼插手,也無法插手,只能留給顧輕寒。
同樣身爲人父,同樣身爲男人,衛青陽心裡有多苦,他們都瞭解,卻幫不了他。
白若離知道衛青陽的腹裡懷的是魔胎,又曾聽到小魚兒說衛青陽的一生,心裡不免多了一些同情。剛剛的歡樂,全部蕩然消逝,有的只有無盡哀愁。
楚逸不明就理,以爲白若離是擔心衛青陽,淡淡安慰道,“不用擔心,讓輕寒勸一下,或許就沒事了,衛青陽的本性是好的,又喜歡輕寒,只要用心開導,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他臉上的傷,我會想辦法治的。”
顧輕寒動了動衛青陽的身子,“你餓不餓,渴不渴,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顧輕寒說了半天,衛青陽都沒有絲毫動靜,只是揹着她,默默流淚,讓顧輕寒感一陣陣無力,也不再勸他,只是坐在牀邊,低聲道,“你不吃飯,不喝水沒關係,但你肚子裡的孩子總要吃飯的,而且你的情緒不好,也會影響到孩子的。”
衛青陽身子微微一震,孩子……會影響孩子……
對,他不能傷害孩子,這個世上,除了他,便沒有人疼這個孩子了,他若是再不吃東西,孩子也要餓了的。
擦了擦眼中的淚水,紅着眼眶,轉過身子,平靜的看着顧輕寒。眼裡沒有以往的熱切,摯愛,有的只是強熱的求生意識。
輕啓沙啞的聲音道,“有吃的東西嗎?”
“有有有,當然有,我馬上去拿。”顧輕寒看到衛青陽的轉過身子,雖然紅着眼眶,卻跟她討吃的,馬上跑楚逸身邊,握住樹杈,將楚逸烤熟的魚拿了一條出來。
一陣陣的香味溢出,讓顧輕寒忍不住流了口水。香,實在是香,整個石洞都是魚香味,果然不愧是她的後宮貴君,做出來的東西就是好吃。
走到衛青陽身邊,伸手,想取下一塊肉給他,卻燙得她呲牙咧嘴,只能輕輕吹了幾口氣,等到稍微涼了一點兒,才遞到衛青陽嘴邊。
衛青陽側過身子,沒有接顧輕寒遞來的魚肉,而是輕聲道,“我自己來吧。”
動作語氣,生漠至極,讓顧輕寒納悶不已,以前他不是很喜歡跟她在一起,更喜歡她喂他的嗎?還是說,他還在想着藍玉棠掀開他的臉上面紗這回事。
“其實,你的容貌,無論長得怎麼樣,我都不在意的,你也別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了,不過是一張麪皮罷了,做人最主要的還是要看內在。”
衛青陽吃魚肉的動作頓了一下,並未接口,而是坐在一邊,靜靜的吃着自己的東西,既不擡頭,也不說話,一切彷彿回到最初的相識。
當初顧輕寒與他相識之初,他的眼裡,就如同一潭死水,不起絲毫漣漪。身上古井無波,沒有一絲生機,就像一個木偶人,美則美矣,卻失了靈魂。或許,不是失了靈魂,而是,他將自己埋在自己的世界中。
當初,她好不容易,才讓衛青陽敞開心扉,後來,因爲挽容跟暗衛的事,她漸漸遠離他,也不再去關注他的一切,一直到毀了容貌,廢了武功,以無名的身份重新出現在她眼前,她纔開始慢慢注意他。
兩個人似失一直在錯過……
最開始,她對他莫名的喜歡,到發現衛青陽並非她心裡所想的那般單純,甚至害死挽容,害死暗衛,製造一樁又一樁的刺殺。
剛剛冒頭的火苗就被她掐斷,中止了這段情。
而在她掐斷的這段時間裡,衛青陽卻喜歡上了她。
等到她重新拾起那份感情的時候,衛青陽又一步一步的與她漸漸遠去。
是她走得太快,他跟不上嗎?
爲什麼兩個人彼此不斷的錯過……
如今,她真的沒有半點嫌棄他的意味,無論他是否有那張絕美的容顏,無論他身體是否健康,她喜歡的只是他這個人。
顧輕寒嘆了口氣,敵時的遞上一杯水。
楚逸與白若離都是心思玲瓏剔透的人,他們兩人的微妙自然看在眼裡。
從這次醒來之後,衛青陽的神色就有些不對勁,看着顧輕寒的眼裡,沒有以往的那麼熾熱,總覺得少些什麼,又或者哪裡改變了。
一陣陣的疑問竄上心頭,最後也只能解釋,衛青陽是因爲那日在祭臺上,被藍玉棠當衆羞辱,一時間不能接受吧。
“哇,好香啊,是魚香啊,魚都烤好了,怎麼不叫我吃啊。”小魚兒驟然回頭,吸了吸鼻子,聞着魚香味,一把將手中樹杈扔掉,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拿起架子上的魚就要吃。
“小魚兒,魚很燙的,小心。”
楚逸跟白若離的話還未說話,小魚兒碩大眼淚就掉了下來,提着手中的插着烤魚的樹杈,走到顧輕寒身邊,可憐兮兮的伸出被燙到的手,放在顧輕寒面前,抽泣着道,“大姐姐,好疼啊,小魚兒被燙到了。”
顧輕寒拿起他的手,放在嘴邊呼了幾下,“乖,不哭,大姐姐呼一下就不疼了。大姐姐再幫你把魚刺挑了。”
小魚兒臉上還掛着兩竄淚珠,卻傻呵呵的笑着,眨也不眨的看着顧輕寒在他手中呵氣。
這下子,別說白若離跟楚逸懷疑小魚兒愛上顧輕寒,就連衛青陽都看了出來。
只是三人很有默契的默默吃着手中的烤魚,沒有說話。
因爲楚逸烤的魚好吃,衆人都吃得肚子鼓鼓的,尤其是小魚兒,吃了一條又一條,還不滿足,最後顧輕寒看不下去了,立即阻止,怕他撐破肚皮。
衛青陽吃完東西,一個人窩在角落,默不吭聲。
小魚兒則歡天喜地拉着白若離出去玩耍,留下楚逸照顧顧輕寒與衛青陽。
“附近我都查看了,沒有什麼危險的地方,可以安心在這裡調養身體。”顧輕寒對着楚逸道。
“若離身懷六甲,不能一直跟小魚兒瘋,下次我陪小魚兒去玩吧。”楚逸擡頭淺笑。
若不是因爲現在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未辦,在這裡隱居,也不失爲一個好地方。
楚逸與顧輕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冷不防衛青陽的聲音插了進來,“楚逸,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楚逸與顧輕寒皆訝異的看着衛青陽。
“有什麼事,你直接說就可以了,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全力辦到。”楚逸走到他的面前,幫他蓋了蓋身上的衣服。
“我想把這條腿重新接好,你可以幫我嗎?”衛青陽清冷的眼睛透着一抹希冀。
把腿重新接好?
楚逸與顧輕寒皆是不解。以前的時候,楚逸也曾想接好衛青陽的腿,可是衛青陽死也不肯讓楚逸把脈治病,怎麼突然間想治腿上的傷了?
“若是想要治好你的腿,必須將骨頭打斷,再重新接上,中間要受到許多非人的痛苦,這裡環境簡陋,也沒有那麼多的藥材可以止痛,你確定要現在治嗎?”楚逸不確定的道。
“嗯,就現在治,這點疼痛,比起以前,不算什麼的,我能承受得住。”
“不行,你現在身上還有多處肋骨折斷,已是重傷之身,如何能夠再將腿打斷重新接上。”顧輕寒反對。
衛青陽沉默,沒有反駁,卻用一種哀求的目光看着楚逸。
雖然哀求卻帶着堅定,似乎不把腿上的傷治好,誓不罷休。
“其實輕寒說的也有道理,你現在實在不適合治腿上的傷。”
“現在我肋骨受傷,胳膊也受傷,這些傷都是要長時間才能恢復的,反正都是調養,不如把腿上的傷一併治了,你們不用擔心我的身體,我不會拿自己開玩笑的。”衛青陽的摸了摸微凸的腹部,有些哽咽道,“就算我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也要在乎我的孩子。”
他的時間不多了,若是不趕緊治好,憑着他瘸着的一條腿,如何逃出藍族,逃出顧輕寒的視線範圍。
以前,他自詡瞭解顧輕寒,其實他才發現,其實他一點都不瞭解她。
甚至恐慌,恐懼她,會不會爲名譽,將他圈禁,強行打掉他的孩子。
畢竟,她是一國之主,少不了要面子的。
以前,他堅信顧輕寒跟別人不一樣,可是,這麼多個日日夜夜,任他如何去想都想不透,爲什麼她要打掉自己的孩子,他實在沒有理由藉口再去相信顧輕寒與其她的女皇不一樣。
自古帝王多薄情……呵……
他若不趕緊治好腿傷,他若到時候不趁亂逃走,只怕他跟他腹中的骨肉都要喪命在藍族了。顧輕寒救誰,都不會第一時間去救他的。
就像那日,她化身納蘭傾,心裡想的,唸的都是楚逸,所以纔會把避邪珠送給楚逸……
就像那日,在他跟白若離之間,她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白若離,將他的生死棄之不顧……
他只能靠自己……只能靠自己……
手中輕輕撫摸腹部,眼裡卻是更加堅定。
“楚逸,幫他治吧。”顧輕寒突然擡頭道,神色莫測難明。
楚逸微微蹙眉,點了點頭,“幫你治可以,但是這蝕骨之痛只能你自己忍着。”
“痛得越深,才更能記住這種蝕心之辱。”衛青陽望着洞口方向喃喃自語。
顧輕寒不知楚逸是如何打斷衛青陽的骨頭,更不知他是如何續接的,也更不想看,煩燥的走拐角處,等着楚逸出來。
衛青陽有他的自尊,受苦的模樣,肯定不希望別人看到,她尊重他。
只是心裡煩燥的不斷捶打着石壁。
衛青陽這般着急想着要治好腿上的傷,分明就是想離開她。還有他醒來後的態度,對她的淡然,讓她疑惑,衛青陽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她是不是該找個時間跟他好好聊一聊。
“嗯……”
遠處,傳來衛青陽的隱忍的痛苦聲。
顧輕寒不知他痛到何種程度,不過他的聲音卻帶着極度壓仰的痛苦,幾乎是從牙縫間蹦出來的。明明可以大聲哀嚎,他卻打落牙齒吞進去,讓人聽着止不住的心酸。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久得顧輕寒覺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般長。
站在石洞的一側,走過來又走去,走到最後,腿痠得不行,直接就地坐了下去,將頭埋在雙腿的膝蓋間,焦急擔憂的等着楚逸出來。
剛剛還能聽得到衛青陽痛苦的悶哼聲,此時卻連悶哼聲都聽不到,整人山洞靜悄悄的,只有石壁流下的水滴還在叮咚叮咚的往下流淌,讓顧輕寒心裡越發沒底,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吧?
猶豫着想不想前去的時候,楚逸拖着疲憊身子站在她面前。
顧輕寒一把拽住楚逸纖瘦的胳膊,“衛青陽怎麼樣了?”
“已經接好了,最痛的那一關熬過了,最近不要移動,安心休養,我想,一個月後,應該就可以嘗試着走動了。”楚逸欣慰一笑。連他都要佩服衛青陽了,那種斷骨之痛,他竟在哼都不哼一聲,強行忍了下去,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有。若是別人,只怕早就狼嚎大哭了。
顧輕寒走到衛青陽的旁邊,心疼的看着衛青陽,纖細瑩白的玉手,緩緩摸向他戴着面紗的臉上,將他緊皺的眉頭撫平。
好好的一個人,卻要受這麼多的苦,懷着是魔胎就算了,容貌被毀了,武功也被廢了,身上又受這麼重的傷,他該多疼,這些年,他又揹負了多大的苦。
“你若是有時間,就多陪陪衛青陽吧,他這些年裡,受的苦不比別人少。從他來流國後,衛國從來都不曾關心過他,更不曾提到他,彷彿只是一個貨物,丟在流國後,便不管不問了。他向來沉默,什麼委屈都吞在心裡,若是長此下去,很容易得抑鬱症,或者應該說,他很早以前就得抑鬱症了。”楚逸一邊收拾他從外面帶來藍族的瓶瓶罐罐丹藥,一邊道。
顧輕寒淡淡聽在心裡,握住衛青陽的手,久久不曾鬆開。過往與衛青陽的一點一滴,倒映在她的心頭。
隱約間,似乎想了起來,衛青陽醉酒之際,曾經跟她說起過,他母皇只是爲兵權,才娶了他父後,得到兵權後,便一腳將他父後踢開,最後他父後抑鬱而終,留下他一個人,緊接着,又被她的母皇的新寵挑拔,送到流國,當作兩國合好的貢禮。
“奇怪,小魚兒跟若離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沒有回來?”
楚逸的一聲喃喃自語,將顧輕寒的思緒拉了回來。
對啊,他們都去一天一夜了,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一個念頭纔剛剛起來,就聽到遠處傳來了一聲聲的驚喝聲,廝殺聲,以及野獸的巨吼聲,與此同時,禁地裡又來了一拔地震,東西四處晃動,比之剛到禁地的那個震動還要厲害。
楚逸藉着抓住石牀才穩住自己的身子,而顧輕寒同樣抓着石桌,看着洞裡,石屑亂飛,巨石不敢滾落,忍不住懷疑,這個洞會不會突然坍塌下去。
轟隆隆……
震動聲越來越強,禁地裡應該有封印,尚且禁動得如此厲害,可想而知,外面肯定又裂開一條又一條的縫隙了。
而遠處,野獸的咆哮聲與廝殺聲越來越兇,顧輕寒面色大變,看向楚逸,“你一個人能行嗎?”
楚逸努力穩住自己的身體,“我可以的,你身上還有身,去的時候小心點兒。”她若不去,只怕一輩子難安。
顧輕寒點了點頭,從不斷震動的禁地裡,直往深處跑去。心中緊張萬分。
小魚兒,若離,你們千萬別出事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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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本來九點半更新的,睡過頭了。
以後都是早上六點更新,早六點點要是沒有更新的話,就是早上九點半更新,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