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山,位於西北雪山冰原與萬里大漠的交接之處,近千年來都少有人跡踏足。當然,在有那麼四五百年的時光裡,崑崙山也曾人流涌動。有許許多多的小修士慕名而來,想在玄天宗的劍山上拔出一把劍,從而成爲名門大派的弟子,受人庇佑,學得劍術。可登山之路不是一日可成,拔劍之事更是遙遙無期。還是煉氣期的弟子們要吃要喝,於是便漸漸的在崑崙山腳下結出了一個兩個仙凡同居的村莊小鎮。
曾幾何時,這些鎮子也曾紅火熱鬧。
可後來……
“極天門日漸強盛,玄天宗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尤其是在極天門的那個至陽真尊爲了飛昇,不顧身份臉面滅殺掉玄天宗包括曜日真君在內的近十名結丹真人後,玄天宗有兩三百年的時間收到的弟子都湊不齊兩位數。連帶着原本在咱們鎮上住的那些修仙的人也都走了。只剩下咱們這些凡人在這裡過活。可這世上的事啊,就是風水輪流轉。極天門的那個至陽真尊用盡心機,幹足缺德事,最後還是落了個悽慘無比的下場。倒是玄天宗的問道真尊因爲弟子的出衆,而直接飛昇了!從此後啊,這中元大陸的門派之首就換了人做嘍!”
“換誰做了?爺爺,換你做了嗎?”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娃娃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瞪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天真問話,結果引得酒肆內外一堆男人哈哈大笑。講話的那老頭因爲孫子的一句戲言,老臉通紅。可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又不能發火,還好這老傢伙有急智,一扭小孫子的耳朵:“爺爺要是有那本事做,你小子到凡間去當太上皇都夠了。”
小娃娃不明白:“爺爺,太上皇是什麼?能吃嗎?”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趕緊回家找你娘去!”老頭嫌煩了,可那旁邊的小娃娃卻是這纔想起來:“爺爺。就是娘讓我喊您回家吃飯去的。奶奶還說,您要是還喝個爛醉回去,她就把你關門外頭去!”
小娃娃的天真語氣惹得酒肆裡一堆爺們笑得更歡了。那老頭氣個半死,卻又捨不得打孫子。只得嘟嘟囔囔的將五個大錢壓在酒碗邊上。拽着小孫子走了。可臨走到門口時,卻還不忘回頭喊上一句:“三丫頭,記得把酒底留下來啊,明天我過來喝!”
“知道啦!”
青布的簾子後面傳來了一聲清脆的聲音。聽着聲音並不大,而等那老頭走去不遠後。從簾子後面走出來的女孩也真的不過十一二的模樣。黑黑瘦瘦的小模樣,單薄的身量看着比實際年齡更小的樣子,可是動作卻是十分利索。收了那老頭的錢,又把那老頭坐過的桌子擦乾淨,然後就又鑽到後面去了。等哪位客人要酒時纔會再鑽出來。要多少酒,就到後面稱好了端出來。平常根本看不到她的影子,可是好象這家酒肆的生意卻就是比另外一家紅火。
角落一個桌子上坐的少年頗是不解,問與他拼桌的一個大叔:“那小丫頭也不出來看着,她就不怕有人喝完了不給錢,直接跑了嗎?”
話聲一出。引得屋子裡一堆壯漢側目:“小子你是外來的吧?在咱們紅柳鎮上,誰不知道三丫頭家的酒最好喝了。連玄天宗的仙人都會來打她的酒喝呢。哪個不要命的喝了她的酒不給錢?”
“仙人?”那少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那個小丫頭和仙人有淵源?”
“我們也不太清楚。反正常能看到有玄天宗的仙人過來吃酒。咱們這個紅柳鎮,那可是離玄天宗最近的地方了。你這是來晚了不知道。前年,是前年吧?玄天宗問道真尊飛昇那會子,整個鎮子上都擠滿了。不知道多少修仙的都跑過來看熱鬧。人家會飛的能離得近看熱鬧,不會飛的那叫什麼來着?”
“煉氣弟子。”
“對!煉氣弟子就只能在咱這兒住着。天天伸長了脖子往外看,有整整半年的時間擠得這鎮上都沒地兒住了。直到那天上的靈雲散了,那些人才離開。不過話說回來了,那些靈雲可真是漂亮!畫上的都沒那麼好看。有九重顏色,一層一層的往外鋪着。甭提多漂亮了。那半年裡,別說那些仙人了,我都想天天伸着脖子去看。王老二,那些煉氣弟子們說什麼來着?看了那靈雲會怎麼樣?”
“我也記不清了。什麼悟。什麼道的?這事,還得去問老趙頭去。這種事就他知道的多。”
“是啊!聽說那老小子也有靈根什麼的,年輕的時候好象也學過。可後來好象是資質不行就不幹了!”
“多可惜啊!要是換了我,再不好也得堅持下去啊!飛昇,飛昇到哪兒去來着?”
“靈界!”
“不過話說回來了,那個靈界是什麼地方?”
“神仙住的地方唄!肯定到處是仙娥仙果仙山之類的好東西吧。不然那些仙人在這裡要什麼沒有,幹什麼非要打破頭的去那地方?”
“是噢!俗話說,寧當鳳尾不當雞頭,那個靈界裡肯定有啥好東西是咱這兒沒有的。要不然,幹什麼那麼費勁去?肯定是不想讓人去搶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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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柳鎮雖說是個鎮,可現在卻基本上已經和一個村子差不多了。鎮上的男人們白天或下地幹活,或出工勞力。忙忙碌碌一整天,只有到了傍晚的時候,纔會到鎮頭上的這家小酒坊裡喝上兩碗粗酒。聽老趙頭說說古,聽來往的旅人講講新鮮事。回去後再把這些事講給自家婆娘孩子聽,一天便這樣過去了。
而等這些客人們都走光後,那個黑黑瘦瘦的小丫頭纔會從屋子後面鑽出來,拍拍身上的酒粕渣子,然後將桌面上的酒錢全都收了起來。數一數,二三百文的錢數,每天都差不多,既不特別多,也不特別少,但足夠她們祖孫三人過活了。當然,要想賺上給奶奶抓藥的錢,她還得再接再勵。回到後面去,繼續去攪動那釀酒的罈子。
這家祖上便是釀酒的,原來日子過得頗不錯。可是自打這家的兒子兒媳在一場意外中過世後,日子便過得一天不如一天了。先是孫女兒病重,後來孫女的病好不容易好了,老奶奶卻又一病不起。虧得是這家祖傳的釀酒手藝頗有一套。釀出的酒有仙人會時不時過來喝兩口這才堅持了下來。
只是,數下來的話,那位仙人好象已經有兩個月沒過來了!
“難不成,那位老兄戒酒了?”
巴掌大的後院裡,有一半是釀酒的地方。小姑娘只能和她的小弟弟住在一個除了半邊大炕就只有一張桌子的小西房裡。夜深了,小姑娘一邊數着簍裡的錢,一邊和炕上躺着的一個小娃娃聊天。那小娃娃是個男孩,看上去只有一歲左右的樣子。一張眉紅齒白的小模樣比牆上貼的年畫童子還好看,卻可惜,嘴太損了:“那個洛潮生,戒了色都戒不了酒。兩個月不來,指不定是跑哪個窯子裡風流快活去了呢。”
窯子?
小姑娘聽得直嘖嘖:“你怎麼連這種字眼都學會了!很不好噢。小孩子就要有個小孩子的樣子。火氣這麼大,是不是因爲最近姐姐讓你戒奶的緣故啊?不要急嘛,你要是想喝就直接說。雖然姐姐窮了點,可是養頭羊讓你喝奶的錢還是湊得出來的!”
小男孩氣得臉色漲紅:“我是爲了誰纔會變成這個樣子的?早知道當初就應該把你吃了算了。”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你爲了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來,姐姐好好親一下啊!”小姑娘扔下手裡的錢不數了,爬上炕去抱住那個小男孩就是一通沒頭沒腦的親。那小男孩拼命的掙扎,可是軟軟的小胳膊小腿根本扛不過這個小惡魔的魔爪。雖然這個小姑娘看上去又黑又瘦,可事實上,她如今已經是煉氣九階的修爲了呢!別說一個才一歲多點大的小娃娃扛不過她,就算是鎮上最粗大的壯漢也抵不過這個小姑娘的一根小指頭。
可是,她卻偏偏就是呆在了這裡。呆在了這個身體的家裡!而且照現在這個樣子看下去……“你是打算一直在這裡呆下去嗎?”每天睜眼閉眼都是一個樣子,小男孩快心煩死了。
小姑娘很瞭解他的心情,所以劈頭蓋臉又一頓親,直親得他舉手投降纔算:“好了!我不問了行了吧?不就是因爲那個死老太太還沒斷氣嗎?借了人家孫女的身體就要給人家養老送尊!你以爲老子現在使不出讀心術來,就猜不到你在想什麼了嗎?”
“是啊!你好聰明!”小姑娘使勁捏小男孩的臉蛋。這樣嫩生生水汪汪的手感,真是掐一次就想掐第二次,好捏得不要不要的!尤其是在小朋友每一次被掐都要全力反抗的情況上就更好玩了!小姑娘笑得一臉邪惡:“那聰明的小朋友,你來說說看。姐姐呆在這兒的理由還有什麼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