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到古大嬸時,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坐在家中的飯桌前,默默無語,神情呆滯,整個人蒼老得讓我認不出來。
“啊,小睦,是你嗎?”她見到我激動地站起來。
我說大嬸我看你來了。
古大嬸眼淚都流出來,連聲說孩子你再不來看大嬸,只怕要見不着了。
我也深深理解大嬸悲愴的處境,兩個女兒一個死了,一個失蹤。而她肯定對小琴的失蹤有所瞭解,因此她並沒有四處去尋找,而是呆在家快要得抑鬱症,再拖下去真要垮掉。
果然大嬸告訴我,她已經知道小琴是被綁架了,而綁架小琴的不是別人,正是簡桐。
我問她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簡桐來跟她說的嗎?她說不是簡桐來說的,而是她的寶貝大女兒古大琴。
當然那是大琴的亡靈。
我倒吸一口涼氣,驚訝地說:“簡桐綁架小琴,大琴肯定知道,她居然不阻止簡桐這麼做,反而還來通知你?”
大嬸又痛楚又氣憤地罵:“大琴死了幾年,竟然成了一個惡魂,她先是迷住簡桐,讓簡桐去勾引別的女孩供她吸血,現在已經發展到連自己親妹妹也不管生死,眼睜睜看着簡桐把小琴給綁架走。說不定這還是她向簡桐下的命令呢。”
“大嬸,你知不知道小琴被綁架到哪裡了?”我試探地問。
“我聽大琴說是關到了什麼崇媼山,那兒是什麼非陰非陽地區,有個大魔頭叫貞婦媼,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救得了小琴了。”
“那你相信大琴的話嗎?”我問大嬸。
“我怎麼能不相信呢?所以我感到無望,小琴肯定完了,那種地方誰能去救得了?”大嬸說着抽泣起來。
我就告訴大嬸我去過崇媼山了,那兒確實是非陰非陽之地,小琴被關在一個浮在空中的大氣泡中,而且不是她一個而是三個女孩。她們都是跟我有關的。
“還有兩個誰呀,怎麼跟你有關係?”大嬸問我。
我就向她介紹牟葵和姬雨,說她們和小琴一樣都把我當成親哥哥,魔頭派人把她們三人抓到崇媼山關在氣泡中,實則上是針對我的,要逼着我放棄學藝,不再跟她們作對。
大嬸一拍桌子,呼地站起來,氣憤地大聲說:“原來是這樣,這不是壞事啊小睦,只要他們千方百計想阻止你的行動,說明你的行動對他們是有威脅的,他們是害怕了,如果他們一點不害怕,那說明你再怎麼努力也傷不到他們。”
“是的,他們就是怕我學的本事越來越多,能力越來越強大,到時會成爲他們不可戰勝的對手,反而可能要剿除他們,所以一直就在給我設置障礙。”
大嬸用力點着頭,神情不再那麼悲哀抑鬱,顯得振奮起來。她說道:“我早料到小睦你是棵好苗子,將來要大出息的。有你在,我相信一定救得了那三個女孩。”
我說我來找大嬸就是商量怎麼救她們。
大嬸想都沒有想就脫口而出:“以牙還牙!”
“什麼意思?”
“他們抓走了三個小姑娘,那你能不能抓他們三個來?”
“大嬸你是不是說,抓他們的人,然後交換三個妹妹?”
我不由拍案叫絕。
是啊,這一條我怎麼沒想到呢?他們抓我們的人當人質,那我們也如法炮製,抓他們的人當俘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覺得這樣行不行?”大嬸問我。
我認爲肯定行。
關鍵是抓誰?
當然要抓關鍵人物。大嬸問我目前的能力能逮到誰?
我的眼前閃過張加力、簡桐和馬奇。還有武媚娘、胡麗麗、古大琴和唐姍璨。
最好是抓到女鬼。實在不行就只能在我三個同室中下手了。
對張加力的能力我不知底,但要抓簡桐和馬奇應該不存問題了。
可是他們兩個在整個女鬼鏈條上算什麼呢,充其量是嘍羅小卒,是幫古大琴和唐姍璨吸血的工具而已,即使把他們兩個抓住囚禁,價值也不大吧,古大琴和唐姍璨一定像蜥蜴扔尾巴一樣扔下他們,另找新歡。
把張加力抓來也一樣,武媚娘昨夜對我說白了,她並不真的喜歡張加力,說明張加力的存在對於她來說可有可無,完全是雞肋。
我把這些現象擺出來,大嬸卻說我可能想得太複雜了,就把簡桐和馬奇兩個逮起來再說。反正又不會先殺掉,有用沒用到時看效果。
最後我們確定拿簡桐和馬奇下手。
現在要搞清這兩貨在什麼地方晃盪。
大嬸決定做一做凡呻,想通過本村的一些已逝的老人陰魂打聽一下大琴的去向。
不過這一招失敗了,大嬸又是焚香又是念咒,睜開眼後卻大失所望,說她見着了本村的一些年長亡靈,他們都說現在大琴了不得,在陰間屬於飛黃騰達的人物了,因爲她加入了貞婦媼的隊伍,成了貞婦媼的得力干將,一般的亡魂見了她都避得遠遠的。
搞不清大琴的下落,就無法得知簡桐的行蹤。
最後大嬸想出了一個主意,叫我晚上就宿在她家。
家裡有三個房間,一個是大嬸老兩口的,一間是小琴的,另一間原本是大琴的,自從大琴不幸出車禍死後家裡一直沒動她的東西,房間裡原封不動。
大嬸讓我睡在大琴的牀裡。
我倒希望睡在小琴房間,並且要打個地鋪。姑娘的牀我怎麼能隨便亂睡?但大嬸向我眨眨眼,叫我一定要睡大琴的牀。
其實大嬸的意思我懂,她叫我睡大琴的牀,看看會不會讓大琴得知了,然後跑來攆我。她一來我就見着她了。
雖然這個牀上的被褥閒置十幾年了,由於大嬸勤洗勤曬,還是香噴噴的。我也實在太累了,躺上去很快睡着了。
忽然啪地一聲我被驚醒了。睜開眼一看,牀前站着一個滿身螢光的人影。
啊,古大琴果然出現了?可是再辨認不是古大琴,居然是蘇月曦。
我坐起來,驚訝地問:“蘇月曦,怎麼是你呀?”
蘇月曦問道:“黎小睦,你怎麼睡在這裡呀?是不是想引誘古大琴出來?”
既然蘇月曦顯靈,我也不能說假話,就承認是的。
“可是這沒有用啊,古大琴連親妹妹的死活都不顧,怎麼還留戀這個家?她早就跟塵世情一刀兩斷了,你這樣做一點意思也沒有。”她快人快語地說。
我腦子裡一亮,忙問道:“那你肯定知道古大琴躲在哪裡吧,你能告訴我嗎?”
蘇月曦搖着頭:“你何必打聽古大琴在哪裡呢,找到她又有什麼用?”
“我想找到她再向她打聽簡桐的下落。”我實話實說。
“你找到簡桐又怎樣,想把他綁架嗎?”
“對,我想把他綁架了,換人。”
“歸根到底,你就是想救人,對不對?”蘇月曦說道,“那你根本不用兜那麼遠的圈子,我告訴你,你綁架了簡桐根本沒得用,簡桐算什麼,在貞婦媼和啖魔的行列裡,他們這些人不值一提。所以你還是另找捷徑救人吧。”
“捷徑?什麼捷徑?”我茫然地問。
“我們來幫你的忙。”
我先一愣,這的確是我沒想到。“你們?你和誰?”
“好幾個人,都是你知道的。”蘇月曦報出了幾個名字:艾恩麗、顧蝶飛、甄惠蒔……
居然都是被吸了血的那幾個女孩!
我激動的連忙問:“她們在哪裡?”
“就在外面。”
“那你們是什麼計劃?”我問道。
“馬上去崇媼山解救人質。”蘇月曦斬釘截鐵。
我馬上從牀上跳下來,跟着她往外走。
什麼都不用多問,既然她們都願意幫助我去救人,那我還有什麼可遲疑的?
到了外面果然見到這三個女孩,不過她們的面容都跟生前一樣,再不是臉皮被刮掉的傷殘相。而我看到她們時就想流淚。而她們居然跑上來圍着我大哭一場。
我也不好一個一個擁抱她們。還是蘇月曦冷靜,提醒大家這是在山村,我們的哭聲會驚擾山民,明天就會有恐怖傳言在村裡傳開的,還是快點離開村子。
本來我要跟大嬸打個招呼,但蘇月曦叫我明天給大嬸打個電話就行。現在馬上開路。
我和四個美眉踏上去崇媼山的旅程。
她們是四個亡靈,只有我是活生生的人。而她們是在爲我助力,我居然跟亡靈結成了一個小組,前去解救三個活生生的妹子。
剛走出村外就有一輛四輪拖拉機開來,停在我們面前,蘇月曦一揮手叫我上車。
我也不知道這輛車是哪來的,跟她們一起坐在後面車廂裡。拖拉機突突突向前開去。蘇月曦才問我,知不知道這是哪裡的車?
我搖頭說不認識。
“其實你早聽說過了。”蘇月曦告訴我,這輛車正是豹子莊出車禍的那一輛,那個司機就是死了的山寶。
我的天,原來載我們的是一輛鬼拖拉機。
可是山寶那次是載着古大琴她們出村的,應該是山寶的亡靈跟古大琴亡靈是一夥的,蘇月曦又怎麼叫得到這輛車送我們呢?
蘇月曦說山寶生前是個忠厚人,死後也把責任歸在自己頭上,說不怨那個的士司機,全怪自己駕車不慎才摔進山澗的,山寶對古大琴顯靈搞報復是很不滿的,但由於古大琴成了吸血鬼後鬼力大增,山寶也勸不住她。
現在山寶帶着這輛破拖拉機在野地裡遊蕩,被蘇月曦一動員就願意送我們一趟。
沒多久拖拉機停下了。蘇月曦叫我下車。
下車一看是到了一條小溪邊,蘇月曦和艾恩麗她們跳着溪中的石頭過了溪。我雖然沒法看清溪中的一塊一塊露出水面的石頭,不過在她們發着螢光的身體跳過每一塊石頭後,我就記下了大概的位置,很順利地也跳到對岸。
一到對岸,前面的一切就變了,不再是陰黑的夜天,而是天光明亮了,這就是非陰非陽區了,但不是一大片,而是中間一條狹長的走廊。兩邊仍是夜色籠罩。
這裡是非陰非陽區的進口。
她們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
進去以後她們先停下來,蘇月曦向我介紹這次行動的要點。
蘇月曦說今天七月初七,陰間地獄裡要舉行慶賀活動,貞婦媼和啖魔雖已成魔,但他們公開的身份仍在閻王賬下聽差,今天回地獄去參加狂歡了。
所以崇媼山現在很空虛。
正是下手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