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根,周雲霞,你們這個家到底是誰說了算?一個幾歲大的孩子也敢站在這教訓我們。我家板子再怎麼不好,那也有我們家裡人教訓,你們憑什麼動手。還有鳳槃,這是哪來的野種?身世不明,還有功夫,我們烏雀村收留了他,他竟然欺負我們本村的娃,這算什麼?陸大根,周雲霞,你們要是不把這白眼狼給我們交出來,你就是和我們全村人過不去。”說話的是板子孃的娘,板子的外祖母。
板子娘是本村人,所以她的孃家也是這烏雀村的,且是大姓胡姓,所以板子一出事,一召集,就來了十多人。
“把鳳槃交出來,交出來。”板子娘這邊的親戚一個個摩拳擦掌,高聲喊叫。
“華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這和我哥沒關係,他是爲了救我。”小娥出來了。
大夥兒一見小娥憔悴的模樣,一時倒是安靜下來。
“丫頭,你說實話,昨個半夜三更你在外面做什麼?怎麼就勾引了賭坊的*害了我家板子?”板子外祖母一把拉過小娥纖細的手臂,將她拉到人羣中間,要她說。
小錦趕緊上去要將小娥拉回來,豈料氣力不夠,不但沒能將小娥拉回來,自己也被拽進了人羣中。
“哎呀,小娥、小錦,你們可不能欺負我家孩子!”根叔、霞嬸眼見兩個孩子被拽進人羣中,頓時急了。衝了過去想要把兩個孩子拉出來,卻被華叔家的親戚給攔住了。
“丫頭,你說,昨晚是不是你的錯!”板子外祖母咄咄逼人,邊說還邊拿手指戳小娥的頭。
“你別動我姐姐。”小錦推開板子外祖母。
“你敢動手,你個臭丫頭,打死你。”華叔的一個不知道什麼關係的親戚忽然大喝。上前衝着小錦的腦袋就是一巴掌。
幸好小錦人機靈,躲開了,但板子外祖母和她的親戚們顯然不肯放過小錦,撲過去抓住她,就要動手。
“你們放開我妹妹。”小娥急壞了,顧不上平日的淑女形象,撲過去就朝抓着小錦的頭髮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哎喲。”被咬的正是第一遍想打小錦沒打成的那個。
“你們這些個大人欺負兩孩子,算什麼!我家娃哪裡礙着你們了?”霞嬸急得在外圍大叫。
根叔火了,隨手拿了把鐮刀揮舞着就過來了,幸好圍觀的人羣中有人出來止了。
“住手!”鳳槃從裡屋出來了。
一開始。根叔擔心鳳槃在。會讓情緒激動的華家人更加暴躁。便讓他在屋子裡別出來,結果,他在屋裡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眼看着小娥、小錦就要吃虧。鳳槃按捺不住了。
“就是這小子,就是這雜種,野種,打傷我外孫的,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野種,打死他。”板子外祖母似乎情緒很激動,甚至她的反應都已經超過了華叔一家子。板子的外祖母胡周氏,不到三十就守了寡,獨自拉扯大了板子娘和兩個兒子。性子烈,脾氣暴,在村裡也算是有點名氣的。只是,小錦實在是不明白,再怎麼樣。這板子也是外孫,她做外祖母的比人家做祖父、祖母的還上心。
“娘,您消消氣,這小子,由我和弟弟來教訓。”小錦這才知道剛剛要打她的那個男的是板子的大舅,另外一個矮一些的是他的小舅。
“你們打得過我嗎?”鳳槃看着兩個中年男人,卻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就覺不順眼。
“小雜種,我就不信我們人多還打不過你了。”板子大舅挽起袖子,似乎是要動手了。
“板子,你告訴你舅舅,昨個廣源賭坊有多少人?”鳳槃忽然冷冷地衝着躺在擔架上的板子說道。
板子回視鳳槃,只覺得恐懼,哆哆嗦嗦地說道:“五個。”
“他們比你大舅、二舅如何?”鳳槃問。
板子實話實說:“當然比他們厲害。”
“你這臭小子,說啥呢,竟然說外人比你舅厲害!”板子大舅一聽,自尊心受損,不樂意了。
板子怯怯地看了眼他大舅,不做聲了。
“板子,昨天你帶五個廣源賭坊的人來做什麼?”鳳槃再問。
板子垂着腦袋不吭聲。
小錦瞅準了時機,衝到板子面前,大聲指責道:“你是不是欠了賭坊的錢,帶他們來抄家的?”這一點,是昨晚他們分析出來的,板子入夜帶着賭坊的人往家的方向走,最大的可能就是欠了賭坊的錢,帶着他們到他家討債呢。
板子哆嗦了一下,不說話。
在場的人都靜默了。
“小錦,小娥,你們沒事吧?”隨着人羣安靜下來,在外面一直想擠進來的依土、依水終於可以進來了。
依土站到小錦身邊,似乎是在爲她打氣。
小錦見板子不吭聲,繼續問道:“你們半路看到我姐,賭坊的人便起了歹意是不是?”
板子沒有擡頭,但似乎是嗯了一聲。
“加你,你們一共六個人,我姐加我哥就兩個人,若是我哥下手不狠,不快,那可能被打傷打死的就是我哥了,而我姐,而我姐……”小錦說着說着就哭了。
衆人不用她說明白,也能想象小娥的下場。
“你少在這放-屁,一個小丫頭,說啥屁話,現在你哥死了嗎?你姐被糟-蹋了嗎?還不是都好好的。躺在牀上起不來的可是我家板子!”板子的大舅蠻橫而又不講理。
“要是我哥被打死,我姐被……出事了,那板子就不是一條腿的事,他得給我哥償命,你們家得爲姐負責!”小錦咬牙切齒地說道。
“臭丫頭,負啥責,再胡說八道,當心我把你賣了。”板子大舅說不過小錦,就開始耍橫。
“我家孩子還輪不上你說賣就賣!”根叔恨得又要衝過去。
人羣中也有人開始指責板子大舅剛剛說得話。
板子大舅有些氣短,卻不肯認輸。橫着脖子強詞奪理道:“這兩個丫頭本就是外面撿來的小雜種,再加這個小子,都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禍害,在這裡禍害我們烏雀村的人哩。”
霞嬸大聲辯駁:“你少在我家胡說,我家孩子哪裡禍害村裡了,倒是你們家板子,成天遊手好閒,好事不幹,壞事做盡,你問問。板子是不是常做些偷雞摸狗的事?”一向怯弱的霞嬸此時也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人受欺負。
板子大舅氣呼呼地盯着根叔、霞嬸。說道:“誰家沒丟過雞、少過東西。難道都怪我家板子?你這三個孩子來路不明,說不定都是些賊胚子、賤骨頭。”
“你說誰孩子是賊胚子、賤骨頭呢?小娥、小錦是入了籍,上了冊的,他們就是我陸家的孩子。”根叔看着板子大舅那副嘴臉。恨不得上去扇他兩巴掌。
“那又怎麼樣?再怎麼着板子也是我姐生的,你家婆娘就沒本事生一個。哎,我說,陸大根,是不是你……不行啊!”說完,板子大舅哈哈哈大笑,人羣中也有人跟着笑了。
“你,你,你……”根叔受了羞辱。氣得就要衝上去拼命,但卻被人死死抱住了腰。
“我跟你拼了。”霞嬸忽然弓腰垂頭,撞向板子大舅。
板子大舅正得意洋洋的笑呢,猛地受到攻擊,倒退了好幾步。不過他畢竟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霞嬸瘦弱,沒能把他撞倒了,卻被他抓住腰往旁邊一扔,摔在了地上。
“娘!”
“雲霞!”
小娥、小錦、根叔慌得大叫,迅速撲過去查看。
“哎呦。”板子大舅忽然大叫,只見鳳槃怒目圓睜,幾招之內就將高出他一個頭的板子大舅的手反扭到了身子後面,板子大舅疼得大叫。
“住手!都給我住手!”這時候,村長來了。
沈郎中剛剛爲板子診斷後,說板子的腿治好了也只是廢了,就聽華叔說要去找陸家討個說法,這才知道板子的腿是鳳槃打斷的,趕緊就去村長家請村長了。
這村子裡的事,還得村長說了算。
“村長來了,村長來了。”人羣自覺地讓開一條道,讓胡村長過去。
胡村長走到了院子正中,對鳳槃好聲說道:“鳳槃,先放開板子大舅。”
鳳槃本不想聽他的,剛剛這男人打小錦,侮辱小娥,還弄傷了霞嬸,他真想好好教訓他。
但是,看到小娥擔憂的目光,他想了想,鬆開了手。若是他教訓了板子大舅,事情只會越鬧越大,所以還是看看村長怎麼處置吧。
胡村長看着圍在這這麼多的人,叫道:“咋了?大夥兒今年糧食吃不完了,都不去幹活,都在這看好戲呢?”
人羣中鬨笑一片。
“散了散了,都給我散了,這是人家的家事,你們都在這添啥亂。”胡村長喊道。
圍觀的人羣嘰嘰喳喳議論一番,聽話的散去,只剩下平日裡的幾個長舌婦在那裡伸長脖子還想再瞅瞅。
村長見人走得差不多了,這纔對華叔和根叔說道:“ 有啥事不能好好說啊,非得弄這麼大的動靜。好看啊?”
華叔、根叔黑沉着臉,撇過頭去,沒吭聲。
村長又對板子外祖母胡周氏道:“我說老姐姐,你怎麼也來湊熱鬧,你還嫌鬧騰得不夠啊?”
胡周氏聽了,嘟囔道:“我家板子被人打斷了腿,一輩子成了跛子,我們還不能來討個說法了?”
村長嘆口氣,瞪了板子一眼,大聲說道:“我正要和你們說板子的事呢?”
大夥兒都豎起耳朵,聽村長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