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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拐進一條昏暗僻靜的小巷。

她走走停停,有時會把自己的身影藏在一棵枝葉茂密的常青樹下,有時又會躲在電線杆背後,或是轉過身,在IP電話亭前,拿起話筒,若有其事的撥着號碼。

不知她這樣在細細密密的雨裡走了多久。她的頭髮已溼,凌亂的垂着,貼在她的後背。她後背的衣服,不,不只是她後背的衣服,她衣服的每一處,都已如她的頭髮一樣溼透,緊緊的貼着她的身子。

只是這不是夏天,她的衣服不厚,卻也不薄,雖然緊緊的貼着身子,卻沒有像柔娜曾經那樣,一絲不掛般顯出衣服下的肉色。所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穿的如柔娜那時一樣款式和顏色的胸罩。

她越是專注於前方,就越是發現不了我。

我本來想追上去,把手裡的花雨傘給她,或爲她撐起一片晴空,讓她依偎着我,從我的身子上得到一點溫暖。然後,心疼的告訴她,不要跟蹤下去了,劉一Lang他實在不配你這樣。但我卻沒有。

因爲我看到,在遠遠的前方,小玉跟蹤的那個有點鬼鬼祟祟的男子,並不是劉一Lang。

劉一Lang的背影,我太熟悉了,就是他化着灰燼,我也認得。

他有着完全和劉一Lang不同的背影。

但他的背影我也認得,他竟是昨天在機場,從柔娜懷裡猝不及防的虜走雪兒的那個墨鏡男子!

我不明白小玉爲什麼跟蹤他,但他詭異的行蹤讓我疑心,他已發現了小玉。

但他卻偏偏故着不知道,引誘小玉向前。像曾經在幼稚園旁邊,劉一Lang引誘我抱着雪兒爬上那座山,看他在臨谷的懸崖上展開雙臂,做出像是要躍進深谷又像是要展翅飛翔的姿勢一樣,引誘着小玉向前。

我很想知道小玉和他都各有什麼用心。就算我不想知道小玉和他各有什麼用心,我也很想知道他的情況。知道他,就等於知道了一些有關胡總和雪峰的陰謀的線索。哪怕這線索,只是九牛一毛,蛛絲馬跡,對我也尤爲重要。

他已發現了小玉,我不能再讓他發現我。

小玉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後面。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小玉後面。

看着小玉單薄的身子在雨裡越來越溼,有漸漸如水般冰涼的風吹過,她的臉色開始不勝寒冷的蒼白。我卻只能把無限的憐惜忍在內心深處。我實在不想錯過這樣難得的機會。

那個男子一直在往僻靜的深處走。

曲曲折折,輾輾轉轉,走到盡頭,竟是臨江的一幢爛尾的房子。

已是萬家燈火的時候,這裡卻是個燈火照不到的地方。

高大的建築,在幽暗中矗立,陰森森的,像一座巨大的墳墓。框架裡那些沒有填補的牆,留下一個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彷彿惡魔張開的嘴。

我後背涼涼的,漸漸開始發毛。

然而,那個男子卻從惡魔的嘴一樣的黑洞裡,走進了墳墓般的爛尾建築。

緊接着,小玉也悄悄的跟了進去。

我卻在猶豫,我不是真的怕鬼怕黑暗,我是怕那裡隱藏的不是鬼一樣的東西,而是那個男子的同夥。

就算不是那個男子的同夥,只有他自己。他也一定把自己藏匿起來了,我們再進去,必然我在明,敵在暗,隨時可能受到他的攻擊。

就是光天化日,和他單打獨鬥,我也自知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現在。

我跟着來,原本也只是爲了神不知鬼不覺的發現什麼秘密,或者在最恰當的時機伸給小玉一隻手,阻止她步入那個男人爲她安排好的可怕的陷阱。道上混的人都特別危險,我可不願明知是虎山卻偏向虎山行,愚蠢的做出無謂的犧牲。

我冷靜的告訴自己,跟進去決不是英雄,這一刻,最需要的是智慧。

然而,這時小玉卻在裡面“唔”的驚叫了一聲。

爛尾樓在驚叫聲裡顯得更加死寂,更像一座陰森森的墳墓了。

一聲驚叫之後,便再沒了任何聲音。

爛尾樓高聳入雲,遠處城市的燈火依稀而飄渺。

江水靜靜的流着,輕搖着燈火的微光。

我的心潮卻在猛烈的起伏。

“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你的美麗,讓你帶走。從此以後,我再沒有,快樂起來的理由……”

我的手機鈴聲卻在這時唱起。

是柔娜打來的,鈴聲是我特爲她設置的。設置這種鈴聲的那天那時,我心情正特別失落而悲傷。

空曠死寂的黑暗裡,我的手機鈴聲異常的響亮。我完全暴露了我自己。

果然,我聽到大樓裡傳出那個男子惡狠狠的聲音:“誰?!”

雖然兇狠,但卻有着一絲難掩的慌亂。很明顯,他做夢也沒想到,跟蹤到這裡來的,除了小玉,還有一個別的他所不知道的人。

越是不知道,越是拿不準,越是能讓他驚慌。

我又聽到了小玉的聲音,但只是吱唔,並似在拼命掙扎。很明顯,她被那個男子用手或其他什麼東西堵住了嘴。

手機鈴聲依舊在響亮的唱着。

也許我不能去接那個電話,一接電話我就勢必發出聲音。那個男子既然是雪峰安排在柔娜周圍的人,他就沒有理由對我一點都不瞭解。如果他從聲音聽出了是我,他一定會不再驚慌。他非但比我強壯,他還比我心狠手辣,他沒有理由把我放在眼裡。

我更不能讓柔娜知道我爲了另一個女人,已深陷險境,在這無人的江邊。知道了,她會心痛,因恨而心痛。她又會擔心,因愛而擔心。

但這樣僵持下去,卻又決不是辦法。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他在暗我在明,他總會有弄清楚我的時候。

我忽然靈機一動,我把電話放到耳邊,但按下的卻是掛機鍵,而不是接聽鍵。

我道:“快,報警,臨江的爛尾樓前!”

我的聲音,特別響亮,急切而堅定。

我的話剛說完,手機還沒從耳邊拿下,那個男子就從黑暗裡跑了出來。

他打我身邊經過,他咬牙切齒狠狠的道:“打擾我的好事,不是看到……”他略有停頓,“的分上,我現在就廢了你!”

聲音消失的時候,他已在百步之外。

他匆匆的逃了。

他說不是看到“……的分上”,很明顯他已認出了我是誰。可他既已認出了我是誰,他何以要看在“……的分上”就饒過我,或是暫時饒過我?

這“……”是雪峰還是胡總?

如果真是雪鋒或胡總,我覺得自己更加陷入了無法撥開的迷霧中。

那男子逃了,遠遠的消失在幽暗的夜色裡了。

然而,小玉卻並沒有從大樓裡走出來。

只有“唔唔”的聲音,是向我發出的求救的信號。

我的手機鈴聲又唱了起來。

剛纔的電話我沒接,柔娜不甘心又打了過來。

但這次我又沒接,任憑它那麼憂傷的唱着。

但我卻感覺不到憂傷,我進入不了鈴聲憂傷的旋律和悲情的歌詞裡去。

我緊張着小玉。我不知道那個男子把小玉究竟怎麼樣了。

我急急的丟下手中的花雨傘,然後飛一般的衝進惡魔的嘴一樣的黑洞,進到了墳墓般的大樓裡面。

大樓裡更加幽暗,我剛從外面進來,眼睛根本什麼也看不見。

我只能高一腳淺一腳的向小玉“唔唔”的方向跑去。

什麼東西在地上絆了我一下,我猛地向前撲倒。

我本能的雙手向前,努力試圖讓手先着地,免得傷了自己的身子。

我的手觸到了什麼,卻出乎意料並不是堅硬的水泥地板,竟柔柔的,光滑而有彈性,還帶着暖暖的溫度。

小玉的“唔唔”聲更加猛烈,就在耳邊,但很快就歸於平靜,只聽到她急促的呼吸。

我終於看到了,看到了小玉。

她背斜靠着牆根坐着,就在我的身下。

我雙手撐着的竟是她豐滿的**!

她的衣服已被那個罪惡的男子脫得精光。內衣塞在她的嘴裡,外衣綁住了她的腿腳。

我急急的離開她的身子,不敢看她,但她雙腿之間那抹漆黑,還是在我別過臉的短短一瞬間,猝不及防的闖入了我的眼簾,並且於幽暗中莫名其妙的特別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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