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這些日子每天都在暗地裡觀察,但覺陛下的安排實在是叫人捉摸不透。”
誰說不是呢?琅邪大帝自來喜怒不形於色,君心深似海,誰知道他想些什麼?
皇宮奸細,肘腋大患,他對內奸顯然比夏原吉更加痛恨。
換成是你,每天都有人在你眼皮底下作惡,暗殺你身邊的親人朋友,可是,你竟然找不到是誰——這種心情,如何理解?
也許,某一天就輪到你的頭上了。
琅邪王諸般做張做致,可以想象,一旦揪出這個人來,會如何殘酷無情的對待。
那真是比方惜之和鐵大將軍更加厲害一萬倍的懲罰在等着這個罪魁禍首。
“我也是偶爾聽說,說皇后娘娘身懷益法,擁有極其厲害的武器,能夠殺人於無形之中……她好似不是凡間之人……”
不是凡間人?那是什麼?神仙?妖孽??神仙讓人敬仰,尊重,膜拜,顯然甘甜不是……那她是什麼???
段雪梅的眼珠子逐漸地明亮起來。
真好!
真好!!
Wωω☢t t k a n☢¢o
這難道不是她一直所想要達到的目標?
而且,也是琅邪王親口所承認的。
陛下曾經親自說她被甘皇后下了蠱毒,所以只能屈服在她身下,十年潛伏,臥薪嚐膽,爲的無非是終有一日能夠報仇雪恨。
現在,他可是已經做好局,等待皇后自投羅網了??
請君入甕,向來是琅邪王的拿手好戲。
玉歡又悄悄地:“陛下對皇后娘娘的態度是很奇怪的……這些年,他貌似有時候寵幸她,有時候又不怎麼理睬……就連乾清宮的宮女們都拿不定說不清,陛下和皇后的關係到底如何……”
這一直是一個謎,真心假意,別說旁觀者,就算是甘甜這個當事人都鬧不清楚——一個人,永遠也看不透另一個人的心思。
“那比較對本宮呢?”
段雪梅打斷了她的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問玉歡,“你覺得陛下對她和對我有什麼區別?”
“娘娘,這還需要問嗎?當年陛下把先皇后的紅寶石戒指賞賜於你,那次進京做人質又派了她去而不是你……這難道還有假?”
段雪梅簡直如醍醐灌頂,一下站起來:“有了……有了……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玉歡但見她的臉色竟然有些驚惶,也不知道娘娘這般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是什麼意思。到底什麼有了?
她不敢再問下去。
很快,皇宮裡就流傳開了一個秘密的——卻衆所周知的八卦——甘皇后是一個善於下毒的高手,擁有極其強大的法力,可以殺人於無形之間……
這是一個傳說,卻爲各宮妃嬪所廣爲知道。
大家平素對甘皇后都是敬而遠之,此刻,更是對她增添了莫名其妙的懼怕和殺機。
在前不久的恐怖事件之中,大家聯想起甘皇后的這種“神秘法術”,一個個,難免產生極其直接的聯想——
兇手是誰,呼之欲出。
因着婦孺的無知,女人又特別喜歡添油加醋,大驚小怪,所以一時間,人人視甘皇后爲什麼毒蛇猛獸,就算不言,也不敢再靠近乾清宮半步。
而且,準確地小道消息還透露,陛下大人也對乾清宮敬而遠之。
隱隱地,乾清宮已經被一隻千年狐妖所霸佔。
人近殺人,鬼近殺鬼。
甘甜成爲妖魔邪道。
只可惜,她對這樣的傳聞半點也不知道,如果是知道了的話,一定會很開心的——因爲懼怕,無人敢於打擾。
所以暴君自來就比好人愉快得多。
甘甜樂於被妖魔化,也不願意被軟弱化。
大家只是暗自揣測,這隻千年妖獸,一定很悵然,孤獨,無可奈何……她沒指望了……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
連囂張都不敢了。
因爲,前線戰報已經送到。
朝廷大軍徹底打敗了夏原吉,橫行西北多年的夏盟主全軍覆沒,但是,他飄然不知所蹤。
和恆文帝的下場一樣,他被琅邪大帝宣佈“被死亡”——隨便找了一個傢伙冒充夏原吉,砍頭了事,然後,大張旗鼓地詔告天下,夏原吉已經被處死。
天下歡呼,萬衆慶祝,京城大赦天下,琅邪大帝慰勞功臣。
一直慶祝了三天三夜。
那時候,宮裡上下幾乎不怕她了,有什麼話都敢說了,所以,某一次她外出散步的時候,居然聽到幾個低等的妃嬪在說這件事。
當她聽到“夏原吉已死”這幾個字時,但覺精神恍惚,不似是真的。
夏原吉會死?
可能麼?
就算是戰敗,他也未見得就立即死掉吧?
更何況,他並非是烏江自刎的項羽,他是個厚黑學的研究者,沒可能自殺殉了他的那個小社稷——就算所有屬下都爲他戰死,就算是他已經賠盡了他最後的一點本錢,他也不可能自殺——他不自殺,誰能殺得死他???這份奏摺是謊言!
夏原吉不可能死。
她還是茫然,彷彿自己躺在深宮太久太久了,久得已經失去了辨別天空的顏色,星辰的變化——
每日吃好喝好睡好,然後倒頭就睡。說來奇怪,昏昏沉沉了一個月左右,她不再嘔吐,也不再頭暈,精神倒慢慢地好起來了。
只是葵水依舊不來,問了幾個御醫,皆是大同小異的答案,偶爾有別的說法,無非是殊途同歸,換了另一些表達方式而已。
三人成虎。
如果你連去三家醫院,三個不同的醫生都說你得了癌症,那麼你縱然是個一萬分的健康人,只怕也會死心塌地地往癌症的方向去醫治了。
甘甜便是如此。
御醫開什麼藥,就吃什麼。
但吃藥的時候少,食療的時候多。
種種奇怪之飲食,但是,好在味道都還不錯,學名上稱呼爲“藥膳”,所以,她倒要沒有抵制。
這些日子以來,琅邪王從不曾跟她ooxx過,自從御醫說她身子氣血虛弱之後,琅邪王就躲她遠遠的,就算偶爾回來立正殿躺一晚上,對她也沒什麼興趣了。
他有時候甚至於可以在她身邊躺上一整夜,也不會跟她ooxx,跟昔日的******,判若兩人。就像這個男人,忽然變成了禁慾的苦修者。當然,他不是因爲禁慾,甘甜來自於現代,知道很多夫妻,結婚數年,每一年的ooxx生活只有一兩次的都有。這種婚姻,稱爲“無性婚姻”,所以導致離婚率居高不下。
對一個人有愛情,愛到身子便是到了頂點;同樣,對一個人開始厭惡雖然未必然是從身子開始,但是,厭惡到了身子,也就到了頂點了。
老夫老妻,往往就是這樣子了,沒人願意左手和右手互博。
衣食住行琅邪王負責,她只負責琴棋書畫。
如果是正常的婚姻,多麼愜意!
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結局。
但是,這不是結局,只是她的一個開端而已。
慢慢地,她只是變胖了,白白的,肥肥的,臉上圓潤,笑起來臉頰上的梨渦都出來了。
多可怕。
然後,她看到段雪梅趾高氣昂地從一樹梅花裡走出來。
她濃墨重彩,雪白狐裘,慣例地,也不過來參拜她,如見了瘟神似的,裝不見,遠遠地就避開了。
幾名議論的妃嬪也趕緊躲閃。
甘甜方自覺自身瘟疫。
她的嘴角扯了扯。
不錯不錯,最怕那些女人來跪在自己叩頭了,如此甚好,甚好。
她說去御書房。
宮女們如臨大敵。
侍衛們的長纓也不是鬧着玩的,一個個面無表情時也顯得凶神惡煞。所幸甘甜比在座諸位任何人都更善於殺人,不在意這些小兒科。
她要進去,無人敢於阻攔。
甘甜躲在御書房裡,哪裡都不去。這三天,她幾乎看完了所有的奏摺——有關於夏原吉的那一部分,她完全看完了。
夏原吉慘敗。血本無歸。
20萬大軍拼沒了,西北陣地丟失了,老家也被琅邪王派遣重兵把守。
追查財富,所搜出來的夏家財富,竟然不到一千兩金子。
甘甜熟知夏原吉的家底,那是噹噹的有錢,琅邪帝國第一超級大富豪當之無愧。現在,竟然只得這區區一千兩金子。
可見,這場戰爭,耗盡了他的全部。
打仗比不得別樣,比嫖賭更加靡費何止百萬倍?
任何囤積居奇的賭徒都是如此。
呂不韋囤積秦王嬴政,結果落得個抄家滅族。
夏原吉囤積琅邪大帝,同樣是落得黯然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