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詭異的是,皇后娘娘很少露面了。
妃嬪們交相打探,最大的恐懼當然是怕她懷孕了——但是,詢問了很久,沒有半點消息——皇后娘娘沒有懷孕。
所有的御醫衆口一詞;所有的小廝,宮女,太監也都是衆口一詞——皇后沒有懷孕。
如果她懷孕了,陛下對她一定會青眼相加的。
但是,很顯然,琅邪王並未給予她任何的優待。不但如此,還經常不在乾清宮留宿,寧願躲藏在御書房裡。
這表示什麼?
大家紛紛揣測,也許,正是因爲她沒有懷孕,所以更加沮喪?
不但如此,有消息靈通人士更嗅得最新消息:皇后不但沒有懷孕,而且被御醫診斷爲氣血虛弱,換而言之,就是不能生育。
也難怪,皇帝對她的心腸淡了下去。
大家聞絃歌而知雅意,機會來了——所有人的機會都來了。
處決夏原吉之後,皇帝的首要任務就是生兒子,既然這個皇后生不了,哈哈,那她乾脆躲起來不見人,也沒臉見人,那便是非常正常的了。
當然,這些謬種流傳的時候,甘甜並不知道,她躲在乾清宮裡,整天懶洋洋地昏睡不醒。當然,除了昏睡,除了前幾天偶爾每天早上醒來有嘔吐的跡象之外,她再也沒有任何的異常反應。
只是胃口不是那麼好,勝在乾清宮的飲食習慣及時改變了,口味變得異常的清淡,跟她現在的狀態差不多,並不頓頓大魚大肉的,所以,她渾然不覺,益發地鈍了。卻不自知。
窗外的臘梅一陣一陣的香起來。
甘甜起牀坐一會,看到窗外夕陽燦爛,香味繚繞。她也不喚宮女,就自己穿好衣服起身出去走走。
但是,宮女們自動地跟在身後,她也不拒絕。不遠處,還跟着朱達等幾名侍衛。(ps:我前文寫朱達,有時誤會寫成了朱雀;這個是筆誤,請大家諒解。)
他們形影不離,但是,又不靠她太近,在甘甜想來,這是要讓她感覺到自由——但是,你想要開溜的話,那是休想的。
她有點愕然,自己真要離去,別說這些侍衛,就連琅邪王也阻止不了。那廝明明知道這一點,何必再搞這麼多烏龍,畫蛇添足??
但是,她依舊不願意多想。
度假的日子多麼清幽,何必動腦筋呢??
但凡事情,你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費盡心思的人,反而沒意思了。
皇宮裡最大的一片梅林是在坤寧宮前面,她想起自己很久很久不曾到過坤寧宮了,便信步走過去。坤寧宮冷冷清清的,丫鬟們不知道在幹些什麼。反正看樣子,很寂寥,就像是無主之地,沒有絲毫皇后的氣派。她記得以前不是這樣,以前這裡很熱鬧的。等了好一會兒,纔有一名宮女小跑過來,她不等人家來跪拜,又往前面走。
走得遠了,身後的宮女不停地催促:“娘娘,該回去歇着了……”
“天色晚了,今天走了許多路了……大夫說了,您每天不宜過多活動……今天走了這麼遠了……回去吧,啊,娘娘,回去吧……”
“娘娘,御醫說您的身子不適應多運動……您還是回去躺着吧……”
“娘娘……”
“我又沒有運動,就走幾步,散散步而已,你們瞎嚷嚷什麼?”
宮女們不敢吭聲了。
一大片梅林在望,香飄四野。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是這皇宮裡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夏季的時候,甘甜只覺得林木森森,不見任何的特色,現在看這連綿十里,沒有一片葉子,全是花朵,倒顯得異常的壯觀美麗。
甘甜信步走過去。
一道精美屏風,旁邊八名宮女太監,看不清楚裡面的架勢,陣仗很大。
甘甜有點奇怪,這皇宮裡,誰能如此大的陣仗?逐漸地,聽得清楚了,有歌舞之聲傳來,談笑風生,竟如有人在裡面宴飲。
影影綽綽的,有紅紅綠綠的流雲水袖,還有小橋流水,有男男女女的笑聲,男人的笑聲很洪亮,女人的笑聲很嫵媚。
諾大宮廷,誰敢如此肆無忌憚?
她走過去。
沒人給她讓路。
爲首的太監恭恭敬敬的:“參見皇后娘娘。”
“誰人在裡面?弄得這麼鬧熱?”
太監支支吾吾的:”這……那……”
甘甜不耐煩起來:“到底是誰在這裡?”
太監硬着頭皮:““是陛下和段貴妃等幾位娘娘在此欣賞臘梅……”
好傢伙。
琅邪王和段雪梅在這裡賞花?
難怪好久不到乾清宮了。
太監生怕她闖進去,急忙囁嚅道:“陛下說了,不得他允許,任何人不能擅闖……皇后娘娘請恕罪,小的們也是奉命行事……娘娘恕罪啊……”
甘甜揚揚眉頭。
擅闖??
犯得着?
她掉頭就走。
管他琅邪王和段雪梅在裡面幹嘛呢?
她對這個不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坦白地說,興趣並不大。
男人就如小偷,你要防是防不着的。
這天下,沒有任何美女能夠讓人百看不厭;
當然,這天下,也沒有任何女人能讓男人一輩子牽掛不已。
但凡得到的,都已經不稀奇;
得不到的,才顯得有點挑戰力度。
甘甜是成年人,很明白這個道理。就如某個很庸俗之人所說的話:每一個別的男人魂牽夢縈想ooxx的女人,都可能是別的男人已經ooxx得發膩的女人。
其實,於男人一道上,何嘗不是這樣??
幹嘛如此生氣??
身邊的宮女氣喘吁吁地跑上來:“娘娘……陛下他……這個段貴妃可真可惡……她居然敢引誘陛下……她是賊心不死……”
甘甜停下腳步,慢悠悠地看看西天的朝霞。
宮女們,她們懂得什麼呢?
這麼冷的天,也虧得琅邪王那個武夫有這麼好的閒情逸致呢。
記憶裡,她倒想不起自己何時跟琅邪王賞花弄月,花前月下過。
現在人家如此,是有了近不了。逐漸地有幾分***天子的樣子了。
甘甜前腳離去,後面,梅林裡的妃嬪們就出來了。好些人親眼看到皇后離去的腳步……包括坐在居中位置的琅邪王和段雪梅。
這一日,段雪梅打扮得分外的妖嬈華麗,她羅裳褥襖,紫羅蘭一般的清新淡雅,鬢角插一朵臘梅,更顯得***別緻。她的心情很久沒這麼愉快了,就如一朵快枯萎的花忽然得到了雨露的滋潤。她坐在花廳旁邊的火爐邊上,貴妃軟榻,雪白狐裘,人軟軟的,三杯酒下肚,臉上都是紅暈。
她旁邊的琅邪王不遑多讓,已經喝了七八杯酒了,也紅意上臉了。
聽得外面的聲音,她皺着眉頭:“誰人在外擾攘?”
小太監進來,恭恭敬敬:“回娘娘,是皇后娘娘路過……”
她一揮手,看對面的琅邪王,語氣幽幽的:“陛下……會不會又觸怒了皇后娘娘……”
琅邪王眉頭一挑,笑起來,把喝了一半的酒杯放在桌上,淡淡道:“觸怒她?這是從何說起?”
段雪梅眼前一亮,聲音很低很低:“唉,臣妾根本不敢跟您這樣面對面……怕只怕,有人施加毒手……有人曾說,臣妾再敢出現在陛下面前,就會被她的魔法變成一隻豬頭……”
琅邪王哈哈大笑,站起來。
他雖然在笑,語氣卻沒有半點笑意。
“西北大局已定!夏原吉已經垮臺了。”
段雪梅是何許人也?一聽這話這語氣,興奮得幾乎跳起來。他雖然一個字都沒提到甘甜,但是,語氣中的咬牙切齒,何等的宣諸於色????
陛下受夠了——陛下已經受夠了——誰能忍受自己的身邊一直有奸細?一直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無論這個黑手是誰,都要徹徹底底揪出來。
他已經受夠了夏原吉,以及那個打着夏原吉的旗號專門蠱惑人心的甘甜妖孽了——現在,是該陛下翻身的時候了。
陛下翻身了,豈不是意味着自己等人也該翻身了???
她幽幽的:“臣妾以前都不敢靠近半步……”
琅邪王不經意的:“當然,以前朕都不敢真正的靠近她半步……但凡靠近之人,就會死掉……”
段雪梅咬牙切齒:“這半年多以來,皇宮裡陸陸續續出了多少事情?哪一樁哪一件不是跟她有關???連陛下最最親信的老嬤嬤都被她害死……”
“還有七皇妃和陳夫人……唉,朕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向他們交代……”
段雪梅眼裡露出極其怪異的光:“陛下,臣妾有一法子讓她徹徹底底露出狐狸尾巴……”
“你有什麼法子?”
段雪梅正要說,琅邪王卻又自言自語道:“其實,法子很簡單。只要徹底解決問題的那一天,朕就把她抓起來,嚴刑拷打,不怕她不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