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京直仰面望着他身上的喪屍醫生。
這個視角很特殊。
他沒見過這樣的生機勃勃的、野性十足的谷醫生。
明明喪屍在他眼底, 是一具行屍走肉,腐爛、腥臭、攜帶感染病菌,也許未來會有一定研究價值。但也僅此而已了。末日裡人們的生命都得不到保障, 只想拼命殺光所有喪屍, 而當前能抽出空研究喪屍的, 基本沒幾批, 可以說這點研究價值在目前來說也等同於零。
喪屍沒有價值, 是需要被“清除”的。
至於喪屍長得是否漂亮,可不可以談戀愛,能不能跟人類正常過夫妻生活, 這些等同於找死的問題,全球敢想的就更沒幾個了。
陳京直就敢想。
自從谷緋紅感染了喪屍病毒後, 陳京直就不得不開始考慮這些問題了。
然後越想越深, 越想越覺得自己瘋得更嚴重了。
他是一個非常謹慎的傢伙, 處理後患從不手軟,畢竟仇家不早死, 春風吹又生,但與她每次交手,都保留一線,她不走,那他就先走。他的潛意識在隱隱作祟, 似乎是在讓他避免兩人走向一個慘烈的結局。
所以偶爾覆盤戰術的時候, 陳京直也會覺得自己是被美色衝昏了頭, 他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親手殺了她, 這樣她不會產生危害, 也不用淪落爲行屍走肉,渾渾噩噩, 衣不蔽體地遊蕩在深夜街頭。
此時陳京直終於明白,爲什麼他會做出與理智違背的事情。
如果是作爲普通人存在的谷緋紅,她美麗、柔弱、同情心氾濫,甚至還有點小聖母的潛質,陳京直無法想象她變成喪屍後會是什麼樣子。她最初對他的吸引力就是那一層醫生光環,少年每一個充斥着血腥、暴力、怨恨的夜晚,都在美化、昇華她的形象,將她奉爲理想情人。
他抓住了她,就等於抓住了光。
這是對行走在黑暗裡的孤獨者最好的嘉獎。
他不需要她多能幹,也不需要她多聰明,他只是想要她存在,在他最近的身邊。
所以當這樣的谷緋紅變成喪屍,光環破碎,墜入到了最深的泥沼裡,陳京直對她稀薄的愛意也隨之蕩然而去。他會殺了她,埋葬她,把墓碑立在他的房子下,然後替她親手摘回來仇人的頭顱,了結這段過去。
故事到此爲止。
但新的谷緋紅降臨了。
還是那張婉約秀美的面孔,卻像一襲熱浪,斑斕豔麗地撲來。她會居高臨下俯視着他,用她那充滿野性和慾望的眼神,當她說自己是她的戰利品,那種蓬勃的□□令他欲生欲死,難以抗拒。
他不想就這樣結束。
哪怕她已經是非人類。
陳京直喘着氣,額頭的血淌下來,浸透了男人黑亮濃密的睫毛。
他嗓音很沉,即使被制服,依然充斥着強烈的攻擊性,“是的,谷醫生,我是你的戰利品,你的小公狗。”
這個比她小了五歲的男人揚了揚脣,眉眼肆意張揚。
“不過,谷醫生,你確定要繼續坐在我的腰上嗎?”
喪屍醫生斯文優雅,“這裡也不是不行。”
陳京直的動物本能被她刺激得淋漓盡致,他憑藉着爆發力昂起一截健碩頭頸,去奪她的嘴脣。
緋紅忽覺腳心傳來一陣細微的痛感。
果然,電視臺大樓有古怪。
“嘭——”
她被男人反客爲主,摔在地上,雙手剛要使勁,突然一個刺痛,軟軟垂落下來,對方迅速擒住,分開囚禁,順勢壓在她的臉頰旁。
“谷醫生,你被捕了。”
陳京直如同一頭蟄伏在密林裡的野獸,看準機會,直咬獵物喉嚨。
他跪在她的腰身兩側,從自己的迷彩長褲扯出一個金屬頸環,緊緊咬合住喪屍醫生的脖頸。
緋紅溢出呼吸。
這金屬頸環一旦咬合,裡面放出無數細針,正好刺在她的頸部神經。
“放心,它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這是國外研發出來的一種新型注射頸環,你也可以看成是一種鎮定劑。”陳京直撫摸緋紅的脖頸,他一邊吐着嘴裡的血塊,一邊跟她說,“我沒試過,不過那些戴過的都說不疼,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喪屍醫生被他反制住,非但沒有驚慌,反而挑了下眉。
“陳京直,你過分了,我剛纔都沒想過把你栓起來,你轉頭就給我套了個狗鏈子。”
陳京直:“……”
見鬼的狗鏈子。
這一件注射頸環是他用一批珍貴傷藥換回來的,怎麼在她嘴裡就變得這麼粗俗。
不過她變成喪屍之後,攻擊性也強了很多,陳京直只能用另一種迂迴的角度安撫她,“狗鏈子沒這麼貴。”
系統:“???”
你這安慰是認真的?
陳京直看她逐漸眯起來的眼睛,意識到自己說得過於粗暴,趕緊描補,“我的意思是,這高科技,銀灰色的金屬,配你這一身白大褂,很搭。”白大褂在打鬥的過程中早就開了,裹胸下是驚人性感的馬甲線,陳京直多看一眼都能火燒天際的那種。
但他還得搜身。
這簡直是折磨。
陳京直深吸一口氣,扯鬆她的頭髮,果然翻出了鋼針、鋼片、鐵絲,他再翻她白大褂,裡面藏着採血針、注射器、手術刀。
他:“……”
醫生真是可怕。
要不是他早有準備,恐怕今天真的要被她拖回去。
陳京直搜出了一堆可致命的東西,問她,“還有沒有藏別的了?”
她眨了下眼睛,竟有一些天真的色彩。
“沒有了呀。”
陳京直從她的裹胸裡抽出了紗布,這要是往脖子上纏上一圈,基本人的半條命也沒了。
陳京直就沒見過這麼狠的女人,全身上下都是致命性的武器。他不得不把緋紅抱到麪粉機之後,擋住外頭的光線之後,把她全身都仔細搜索了一遍,這不,又搜出了兩支不明藥瓶、一截牙線、體溫計等等“殺器”。
男人的心都涼了。
他要是真對她放鬆警惕,恐怕今晚就能橫屍牀尾吧。
“感謝谷醫生對我的招待。”
陳京直皮笑肉不笑。
他快速把她的鈕釦給繫上,又用口袋裡的膠布封住她的嘴,這才徐徐平復體內躁動。
“啪!”
緋紅四肢無力,被男人扛上了肩膀。
地上散落着槍支,陳京直一邊抱着緋紅的腿,腳尖踢起槍管,他伸手撈住,利落插進自己槍套裡。
然而他每踢一下,緋紅就拍他翹臀一下,發泄自己的不滿。
“……”
陳京直也用搶託拍了她的小腿,警告道,“我們要回家了,你給我安分點。”
走出麪粉廠的那一剎,室內高溫迎面撲來,陽光刺得陳京直要睜不開眼。
他後知後覺——
他說了“回家”兩字。
這明明是他之前最討厭的兩個字。
男人垂下睫毛,遮住了裡面的陰霾,他扛着緋紅,消失在麪粉廠。
這一次的戰果對南十字座來說不可謂不輝煌,他們把末日樂園送給北落師門的高溫藥劑全部劫光,除了負傷的狙擊手,跟一兩個被當場抓住的倒黴蛋,三分之二的異能者全身而退,保存了實力火種。
當然最讓陳京直滿意的還是人。
無論是人類醫生還是喪屍醫生,她終究回到他的身邊。
陳京直把緋紅抱回了小洋樓,黃薔薇依然開得茂盛,並沒有因爲高溫而死亡。
回到熟悉的地方,那些往日的甜蜜也涌上心頭,令陳京直反覆回味。
見女人看着這片花海,男人壓低嗓音,頗有磁性,神態也罕見流露出一絲親暱,“我一直覺得你會回來,所以保留了這裡。薔薇我給剪枝了,你那片菜地也長得好好的,北落師門的植物液的確很好用,下次多搶些回來。”
如此一來,他就不用頂着大太陽去挑糞了。
“你想要對我怎麼樣?”
緋紅被他放在沙發上,像是沒骨頭一樣滑了下去,頸環在冰涼緩慢地注射,讓緋紅的異能失效,連力氣也少得可憐。
“你要用我去交換末日樂園?”她懶散地笑,“可別白費力氣了,我沒你想象中那麼重要。”
她說得這樣漫不經心,卻讓陳京直心頭紮了一根刺。
——她不信任,任何人了。
包括他。
明明之前,她主動從厚重的烏龜殼裡爬出來,不但迎合他的狂熱,事後還羞怯地說想要一個小廚房,要給他煲老火湯。
那樣仰慕他,信賴他。
“你對我重要就行了。”
他壓着她的後腦勺,來了一場持久又深入的吻戲。
緋紅脣邊的蠶絲被他盡數吞嚥乾淨。
“你真大膽。”喪屍醫生沒了那一副金絲眼鏡,整個人顯得溫和柔軟,“連喪屍的唾液都敢吃。”
陳京直給她捲起了自己的背心,結實的左胸上嵌着一塊方形的黑色晶體,“這是免疫注射器,我暫時獲得了抗體。”
緋紅看他,“準備得這麼齊全,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陳京直深深看她一眼。
“你會知道的。”
隔日,小洋樓出現了新的客人。
是異國面孔。
“陳,這就是你的愛人,一個喪屍醫生?哇哦,她可真漂亮,像是一件剛剛出土的藝術品!”
一個金髮碧眼的男人誇讚不已。
事到如今,陳京直也沒否認他跟緋紅的關係。他說愛人,那就是愛人吧,就是形容得讓人膈應,什麼叫做剛出土?陳京直淡淡掃了男人一眼,嘴巴也毒得很,“看來史密斯先生很喜歡我們的土葬,以後給你安排。”
他說着一口流利的外國語,意思清楚,諷刺到位,成功噎住了史密斯。
“好了,維爾,陳先生跟你開玩笑的。”另一個棕色頭髮的高大男人上前一步,戴着手套的手掌伸到半空,意識到喪屍的口部沒有任何的防護,他對陳京直說,“陳先生,我記得那個安全箱裡有喪屍止咬器,您可以拿出來了。”
陳京直想都不想,“不行!”
頸環可以讓她鎮定、異能失效,必須要戴,這個尚且在他的容忍範圍內。
而喪屍止咬器,雖然他也幻想過禁慾醫生戴上去會有多澀,但也僅僅是妄想一下,陳京直是絕不容許,也絕不同意他的醫生戴着這種屈辱性的器具,還被其他男人圍觀。
他仍舊是鐵石心腸的男人,但不可否認,自從緋紅被異能者們推進喪屍堆裡後,陳京直被刺激到了,他產生了一絲絲的同理心。
他希望儘可能保留她的體面,儘管她在他人眼裡是一個可怖的、隨時都要發狂的喪屍。
“不戴止咬器很危險的。”
助手維爾忍不住插了一句,“還是聽戴羅教授的建議吧,我們之前轉換一名小喪屍,她就像是洋娃娃一樣甜蜜可愛,我們都很喜歡她,就放鬆警惕沒讓她戴。”
“結果那一次,給她轉換的醫療組全被活生生咬死了,喪屍真的很可怕,哪怕她神智清醒像個正常人,體內也潛伏着不正常的喪屍病毒!”
陳京直橫出自己的胳膊,塞進緋紅的嘴裡,“我戴了免疫器,這總行了吧?”
維爾:“……”
法克。
這Z國男人好狂。
他無話可說!
戴羅教授也被他這個行爲震驚了。
他來自M國的綠浪基地,屬於最核心的醫療組,他們的研究方向就是如何讓喪屍轉換成正常人,目前研究取得了重大進展,一些尚且保留神智的、異能強大的高階喪屍因爲有自主意識,他們更能配合他們清除體內的病毒,從而轉化成功。
不過高階異能喪屍相當罕見,又難抓捕,目前爲止他們就轉換了十五名,其中一名就是那個轉化失敗的小女孩。
陳京直隊伍內有電系異能者,他爲了讓對方更快進階,自己甘願打輔助奶爸,總算把對方的等級給拉了起來。
講道理,異能者那段時間一直都很忐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害怕陳京直對女人失望了,心血來潮包養他這個大學生。
好在他們的老大沒有辜負他的名字,直得不能再直了,他不知道從哪裡得來喪屍可以轉化人類的消息,讓男大學生花了半個月的時間,跨洋越海聯繫到了綠浪基地,還給出了相當可觀的醫藥報酬,讓他們爲自己轉換一個高階喪屍。
綠浪基地當然不會拒絕一個可貴的實驗對象,而且對方還很大方,給他們支付報酬,戴羅醫生收拾一番後,就帶着四個助手來了,其中兩個死在了路上,只剩下了助手維爾。
“好吧,如果您堅持。”
戴羅教授一手固定緋紅的頭顱,去掀女人的眼皮。
“瞳孔竟然沒有渙散!”
戴羅教授驚歎不已。
“陳先生,您的愛人應該是我所見過意志力最強大的喪屍了,我初步判斷,她是七階智慧型喪屍,最外表的皮膚腐爛程度不超過1%!”戴羅教授檢查一遍,才說,“陳先生,這樣吧,我今天配的劑量還不夠,明天您換一個禁室,最好配有觀察室,我就給您轉化!”
陳京直言簡意賅,“可以,就明天,不要再拖了。”
等兩人走後,陳京直才把自己的胳膊扯出來。
他抽了紙巾,給緋紅擦拭分泌過多的唾液,“你再忍一忍,明天,你就能迴歸正常人了。”
緋紅突然說,“我也聽過綠浪基地的轉換研究,而且喪屍一旦轉化成功,體內的異變因子是沒了,異能同樣消失不見。陳京直,你是想我變回那個軟弱的、無法反抗你的谷緋紅嗎?”她敘述平緩,真相卻殘忍,“變回那個除了跟你睡卻一無是處的谷緋紅。”
最悲哀的事情不過是——
他的醫生對他懷有刻骨的恨意。
而他的愛意卻開始萌芽。
最親密的兩個人,相背而行。
陳京直不後悔當初對她的掠奪,如果他始終文質彬彬、進退得體、道德完美,他怎麼把她從那個窩囊的未婚夫手裡搶過來?
然而他又的確感到一點抑鬱。
陳京直將紙巾扔進垃圾桶,擡起手臂,用胸膛環抱住他,他左胸上的晶體免疫器突起,是他全身滾燙皮膚最冰涼的一處,硬搠搠抵住她的臉,心跳聲沉穩且踏實,“我答應你,我會退讓,你可以繼續當你的醫生,但是你必須要在我陪同的情況下才能給他們看病。”
“我是喪屍,也能給他們看病,而且不用你陪。”
陳京直:“……”
突然無法反駁。
“你就不希望變回正常人?”
那次她變成喪屍,他因爲種種顧慮,不敢跟她深入親密,事後陳京直也覺得自己很孬種。這種無能爲力的事情,他體會過一次,至今耿耿於懷。
陳京直說什麼也要把她轉回正常人,可以跟她肆無忌憚在黃玫瑰裡胡鬧。
緋紅勾脣,“不想啊,當喪屍多爽啊。”
“……”
陳京直恨恨咬她嘴脣一口,這個喪屍怎麼老是愛氣他!
“我想要你轉回人類。”
“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面子我給你掙。”男人直勾勾盯着她的腹部,“而且,我想要一個正常的孩子。”
喪屍醫生取笑他,“你才二十一歲,自己都還是個孩子,你怎麼養他。”
“我養得起。”陳京直固執地說,“二十一歲怎麼了,有的人三十多歲了都當不好一個爸爸,我還年輕,我精力充沛,學什麼都快。”
他又拉着她的手,整個人如同大型貓科動物蹲着,下巴陷入她的膝蓋,竟然也像個大男孩一樣撒嬌。
“谷醫生,好不好嘛。”
喪屍醫生低頭看着趴在她腿上的頭顱,“既然是這樣,爲什麼不是你變成喪屍,跟我一起?我們也可以生喪屍小孩不是嗎?”
對方的腦袋停止撒嬌。
陳京直的眼神裡帶着一點難以理解,“當人類不好嗎?爲什麼你非要當喪屍?”他花了那麼多的心血,就是爲了讓她恢復正常,不再腐爛、腥臭、發狂,他能活多久,她就能活得多久,兩人能夠正常健康地接吻、擁抱、養育後代。
“陳京直,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轉化失敗,我會瘋掉,我會死掉。”
她的眼眸黑幽幽的。
“你不會想要知道,我作爲喪屍,真正失控是什麼樣子。”
“不會。”陳京直給她打強心劑,“戴羅教授很有經驗,我閱讀過他的報告,流程都很科學,十五名高階喪屍有十四名成功了,還有一名是他們疏忽,忘記戴止咬器了。我會在你身邊,確保你轉換成功。”
她極輕笑了一聲。
“陳京直,你的愛好自私呢,喜歡我,又不跟隨我,而是用盡一切辦法,把我變成你喜歡的形狀。既然如此,你最好祈禱明天實驗成功,不然異能暴走,理智崩潰,我第一個就咬死你。 ”
她轉過頭,不再與他對視,側顏冷漠得出奇。
陳京直也沉默下來。
許久,緋紅的手掌被他拱起,男人與她十指交扣。
“我保證,轉化會順利的。”他沉聲說,帶着某種妥協,“我們有很多錯誤,但我們還有時間,你相信我。”
第二日,陳京直抱着緋紅進了禁室。
戴羅教授跟他的助手維爾正在裡面忙碌着,他們換上了綠浪基地的墨綠色防護服以及防毒面罩。
陳京直把緋紅放到約束椅上,兩個男人回頭一看,喪屍醫生紮起了長髮,墨綠色的絲帶綁着髮辮,看起來規整、精緻,忽略那些遊動的暗綠色血管,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溫柔得體的女性。
陳京直捋了捋緋紅散落在耳邊的碎髮,“我就在這裡陪着你。”
她用那雙平靜如潭水的眼睛看着他們。
“放開我,到此爲止。”
“否則——”
“你們會死,很多人都會死。”
這位喪屍女士中二得可愛呢。
維爾噗嗤一聲笑了。
陳京直冰冷與他對視。
維爾立即閉嘴,低頭整理東西。
當陳京直固定緋紅的腦袋,戴羅教授取出了第一管轉化試劑,注射到緋紅的脖頸。
劇烈的痛意陡然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突然掉起了眼淚。
“陳京直,好痛,好痛啊,我們不要轉換了好不好,嗚嗚,求你,我不要,我會痛死的!”她往後使勁仰着頭,眼睛裡全是淚水。陳京直眼底閃過一絲不忍,他低下頭,與她額頭貼着額頭,“你忍一忍,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
然而她張嘴,惡狠狠咬住他的臉,很快滲出了血。
“陳!天哪!”
維爾連忙給緋紅注射了一管鎮定劑,她眼瞳渙散,也鬆了牙口。
陳京直嘶嘶抽着氣。
維爾無奈地說,“陳,我們還是戴上止咬器吧,戴羅教授的轉換要持續十二個小時,恐怕她還沒轉化完,你就先一步去見上帝了!”
陳京直指腹抹了一下血跡,的確咬得很深,要是下次咬在頸上……他無奈點頭,“麻煩你,我給她套上吧。”
然而當他們給緋紅戴上了止咬器,真正的恐怖隨之降臨。
她瘋狂掙扎起來,血管嘭的一下,爆裂開來,一條接着一條。
陳京直被她濺了滿臉血。
“嘶……死……”
她發着高燒,眼底的光一點點被吞噬。
陳京直心臟不安跳動,屬於野獸般的直覺讓他感受到了某種不可名狀的恐懼。
“嗶——嗶——嘭!”
氣味警報器驟然炸裂。
“怎麼回事?!”
維爾驚慌失措。
而陳京直的對講機傳來一道絕望的哭聲。
“老大,我們完了,好多,喪屍,喪屍他媽的圍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