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京直覺得她這話別有意味, 他來不及多想,肩頸就被女人環住了。
她柔順低下了清高的頭顱。
“帶我回去,我想要洗澡, 想要吃你做的白糖桂花糕。”
她低頭得太快, 反而讓陳京直有一種踩在雲端的不真實感。
當然, 她還說——
“我想念你的肌肉。”
又欲又糙。
他扶起她的臉, 還是那麼溫軟的一張麪皮。
她頭髮很密, 很黑,也許是多日沒有清洗,髮梢纏了結, 有一種溼漉漉的感覺。
平民區供電緊張,晚上十點就斷了電, 室內靜幽幽的, 白牆滲着黃水, 直接拉滿了恐怖片的氛圍感,而她就在這種詭異的、陰冷的環境中, 披着一頭黑髮,衝他幽幽笑了。
如此有衝擊力的一幕,陳京直反而不正常地,發情了。
他單手壓住緋紅的後腦勺,在她的臉上一陣亂親, 男人下頜的青茬磨着女人的皮膚, 帶起微微的刺痛。
許久, 陳京直才啞着嗓子道, “……行。”
他比想象中要更加雙標一些。
本來陳京直是非要等到她鬆口認錯爲止, 但她似乎對他的軟肋相當熟悉,只那麼一撩撥, 他就繳械投降了。
陳京直把給她擦身的毛巾搭在後頸上,就藉着窗外的一點霜白的月光,迅速將她的衣物收拾進行李箱。
陳京直的夜視能力很好,在黑暗中如魚得水,根本不會撞到東西。他是一個同時具備指揮官與偵察官雙重特質的S級異能者,根據軍方公佈的等級類別排序,又稱超階毀滅系異能者,除非他死亡,否則這毀滅系不會有新的競爭者誕生。
他的特殊讓他凌駕於其他系的S級異能者之上。
身爲行走的人形核武器,陳京直除了毀滅異能之外,他同時進化了夜視、聆聽、閃避、催眠等能力,而格鬥、汽車駕駛、機械精通、種植烹飪這一類是他的自帶技能。
小洋樓外的薔薇就是陳京直開發了種植技能後,一手種下的。
他原本想種桂花,就第一醫院的那種晚銀桂,乳黃微白的花色,米粒般的小巧,香是恰到好處的香,顏色也是恰到好處的淡麗,很符合谷醫生的氣質。但不知爲何,他突然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曾經的那一段糟糕的、不堪的過去。
不想讓她知道,她的男人曾經是亡命之徒,他被仇家割喉,有過奄奄一息躺在病牀上的過去。
於是他改種了薔薇。
陳京直因爲醫生偏愛桂花,自己也偏愛起了那一片日落黃,因此挑的也是黃薔薇,他搜了五六個花店,才搜到了足夠的種子。
他是一個極其缺乏耐心的人,但一想到黃薔薇長成之後,他就可以把醫生大人壓進花叢裡胡作非爲,就拿出了超乎尋常的耐心。
栽種、澆水、施肥、抓蟲、修剪、防寒,終於被他養出了一片生機勃勃、花色豔麗的天堂。
陳京直把人裹進了被子裡,就那樣抱着她穿過了這片夜晚的黃薔薇。
同樣領略到這片美景的還有治癒系的葉常青。
他在被窩裡睡得正香,就被老大揪了出來。
起先他還以爲是喪屍圍攻了基地,而老大腳步拐了個彎兒,走向那片燦金色的薔薇裡,他就明白了——
那位又被老大迎回來了。
才短短不到半個月呢!
也是,那位嬌貴柔弱,老大怎麼捨得真把人扔平民區裡,裡面住的可都是一羣爲了利益喪心病狂的傢伙!他們異能者也爭,或許是他們具備了應付末世的能力,活得終究是體面些,不至於爲了一塊餅乾打得頭破血流。
到了地方,葉常青也不廢話,啓動治癒異能,給緋紅接續膝骨。
那位突然說起,“你不是醫生,是病人。”
葉常青抖了抖,險些軟了。
這位的眼力什麼時候煉得這麼毒辣了?他好像沒怎麼說話吧?
葉常青的確不是醫生,甚至是一個雙相病人,末世來臨的時候,他就住在一家醫院裡,他家有錢,供得起高級單間病房,就是人人都忙,人人都沒時間來看他,總是說好了下一次。
下一次沒了。
他葉家就只有他一個病人存活了下來,還激活了治癒系異能,讓他在發病情緒與正常情緒中取得了一定的平衡。
葉常青更願意稱之爲再生系異能。
說來也奇怪,他面前這個就是醫生,還是首都第一醫院的主任,醫術精湛,醫德也不錯,但她就是沒有任何異能。
葉常青是在老大帶回她的一個月後發現的,實在是這位得到的國家榮譽過多,再低調,那也是上了好幾次電視頒獎的。
大概因爲他是一個病人,不自覺關注醫院、醫生、藥物這些信息,就把這張臉給記住了。
其他人可能沒認出來。
醫生、食物、水源並稱爲末世三大稀缺資源。
儘管醫生沒有激發異能,但他們的清創、縫合、急救、防護、安撫、催眠等豐富的臨牀經驗,可以讓他們免受除喪屍之外的大部分傷痛。前期人們怕死,用醫生用得太過分了,什麼都要醫生頂上,導致醫生死亡人數急劇上升。
到末世第二年,你在街頭基本抓不到一個活的醫生。
最有先見之明的就是候鳥基地,他們把醫療隊藏在了自家基地裡,但就算這樣,也避免不了醫生的折損,據說是有感染的異能者,不知從哪裡聽說,醫生就是藥,所以他們扒開了圍護,生生吞掉了一個醫生。
這件事發生之後,候鳥基地就把醫療隊藏得更加隱蔽了,他們根本都不能踏出外邊半步,相當於被軟禁了一樣,有的甚至得了幽閉恐懼症。
好在醫生們捨己爲人,克服了這些內外條件,接連創造了太陽能量劑和月光能量劑,而他們唯一的條件是,他們的研究成果,必須要與國家同享,這也是軍方能在五大基地裡佔據兩大基地的緣由。
如今他們基地也出現了一個醫生,還不是半吊子的那種,葉常青怎能不激動?
然而當他跟老大興奮說起,他們隊伍裡也有醫生了,以後出任務就多一分保障的時候,老大的眼神冰冷且恐怖。
“什麼醫生?她不是醫生,你認錯了。”
葉常青識趣改口了。
“對,是我認錯了。”
雖然葉常青有時候會犯病,但他也格外珍惜自己這一份得來不易的生命,不然自己死了,他們葉家連個掃墓的都沒有了,多淒涼。也是自那以後,老大就不允許這位過多出門了,需要什麼生活用品,都是老大列了清單後自己去掃回來的。
葉常青試探性看向緋紅。
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葉常青,你好了沒有?”
陳京直的表情顯而易見變得不善,不就是治個腿,兩人的眼神還纏纏綿綿上了?黏黏糊糊對視了半天搞什麼!
葉常青連忙道,“好了,快好了!”
葉常青依照自己的手法習慣,給女人包紮,末了,他熟練打了個蝴蝶結。基地物資匱乏,基本沒有打扮的條件,他也就這一點傳統手藝能讓女人們開心點。
頓時,他感覺老大的臉更黑了。
葉常青默默地拆開重新包紮,搞完之後趕緊溜了。
“這小兔崽子,跑得還挺快。”
陳京直收回了他的長腿。
女人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黑髮蜿蜒而下,肌膚被燈光襯得點點瑩白,美麗得如同易碎的瓷器。
陳京直放輕了力度,把她抱了起來,放在一張椅子上,端來熱水,用齒梳一點點咬鬆女人那打結的頭髮,再抹上熱水,慢慢軟化頭皮。她睡得很沉,他洗完了都沒有睜開過眼皮。陳京直又拉來吹風機的線,給她吹乾了頭髮。
等他事情做完,已經是凌晨三點了,枕頭被他推了下去,陳京直就這樣抱着一個七天沒洗澡的女人,如同抱了一束纖細的桂花,在朦朧的香氣裡,睡了一個最安穩的覺。
清晨,黃薔薇的香氣鑽進了窗縫,緋紅睜開了眼。
廚房裡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
她下牀一看,透過一扇薄薄的紗門,男人正低頭切着青椒,刀工相當精細,把青椒碼得均勻整齊。他聽見了背後的腳步聲,頭也不回,“桂花糕已經蒸熟了,你拿出來放涼一下就可以吃了,我再炒倆小菜。”
說是倆小菜,其實菜盤擺滿了一桌子,青椒豆腐皮、肉沫水蒸蛋、白灼西蘭花,還有一大盆魚頭湯。
緋紅挑眉,“這麼豐盛,這不是最後的早餐吧。”
在末世裡,這一頓都直追五星級飯店的水平了。
陳京直給她塞了一朵西蘭花,“吃還堵不住你的嘴,快吃!然後洗澡,我給你換藥,一週都沒洗了,臭死了你,比男人還邋遢。”
緋紅慢吞吞喝了口魚頭湯,“哦,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誰抱着我,還狠狠吸了一口的。”
陳京直:“……”
這娘們,真是會蹬鼻子上臉的。
然後陳京直髮現,她不僅會蹬鼻子上臉,她還想把他當成一頭精力永遠都不用完的牛,往他鼻子裡穿環,使勁兒吆喝他幹活。
男人強壓火氣,“你還是不是個女人,你的內衣還要我來洗——”
她踮腳吻了他一口。
陳京直:“……就這一次,下不爲例。”
然後下一次,他很熟練地端起了盆子,還問她,“就這點嗎?還有沒有?天氣好,一塊兒晾了!”
讓他洗衣服、洗盤子、拖地、擦窗戶,這些陳京直就當是情趣,忍了。
但她更過分的事情還在後頭。
小洋樓外面的薔薇叢本來是陳京直一個人打理的,她非要開闢一個小菜地,開了也就開了,他雜草給拔了,地給耕了,種子也給找過來了,然後她說——
“你挑個糞吧,不施肥沒營養。”
陳京直:“???”
你他媽是嫌自己的墳頭草長得不夠茂盛是不是?
見他脖間青筋炸裂,隱隱有暴走的跡象,女人反應極快,悶了他一嘴的西柚口紅。
陳京直忍了又忍,決定這一次不向美色低頭,他慣她呢,還挑糞!
“谷緋紅,你別以爲你這點勾引,你就可以——”
緋紅手指纖細,摸了他胸肌一把。
陳京直:“?!”
媽的。
三天兩頭撩撥他,要她給又不肯。
他今天不忍了,他非收拾她不可!
陳京直伏下了野獸般的背脊,後頸骨塊凸起,低頭叼起了女人那飽滿的脣,一番輾轉後,又給扔進了那微微潮溼的黃薔薇裡。
女人笑着,髮辮鬆散,墨綠色的絲帶折在了她的臉上,陽光瀑灑之下,在她的睫毛刷出了一根根的金線,美得神聖奪目。
她往他身體裡投進了一顆糖,於是蟒蛇甦醒,開始緩慢爬行。
陳京直爬了爬微潮的頭髮,眼睛還有點紅。
他一邊狠狠繫着皮帶,束出一截精瘦腰骨,一邊咬牙切齒罵她。
“……媽的!老子給你挑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