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可朱萸還沒有回來,方小芹急的就想下炕找他去。可身子一動,身下又有一汩熱流涌了出來,她便真不敢再亂動一下了。
“芹兒,我回來了!”
突然屋門被推開了。朱萸滿身是雪的回來了。他手裡還拿着一個小包袱。
“相公!”
方小芹激動地又差點哭出來。
要不是身子不便,她早就跳下炕去,撲進他的懷裡了。
“是的,相公我回來了!”
屋子裡漆黑一片,朱萸抖去了身上的雪花,摸索着把手裡的包袱放在了桌上,並點燃了油燈,然後又趕緊去櫥子裡給方小芹拿了一件乾淨的褲子。
方小芹泫然欲泣地看着他忙來忙去。
“芹兒,換上乾淨的褲子,把這個東西放在……嗯……放在褲子裡,吸血的……”
他解開包袱,從裡面拿出一塊長布條,“這裡面已經裝好草木灰了,是喬大娘幫着裝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臉還是紅了紅。想他一個年輕男子去跟一個老婆婆要這種東西,再怎麼厚臉皮的人也會覺得尷尬的。
然後他就轉身出屋了。
方小芹知他是出去避嫌了,就趕緊依他所言換下了髒褲,外面那麼冷,怎能讓他在外頭站太久呢。
她穿上乾淨的褲子,就趕緊喚朱萸進來,他身上又蒙了一層雪花。
“換好了?”
朱萸柔聲地問道。
方小芹垂着頭輕輕地“嗯”了一聲,樣子有些羞澀,她悄悄地把髒褲往身後藏了又藏。
“你……你去喬大娘那裡了?”
她輕聲地問。垂着頭,一根手指在被子上畫着圈圈。
“是,喬大娘倒也是一個熱心的人!她還給了我一包紅糖,讓我拿回來就給你衝一碗。芹兒。你等着,我這就燒熱水衝去!對了,飯菜早就涼透了,你餓壞了吧,我先去熱熱給你吃!”
朱萸又把飯菜端了出去,方小芹還沒來得及說一句“不用”。此刻她一點也不餓,根本就不想吃東西,她只想讓他在身邊好好地陪着她。
而且外面那麼冷,又那麼黑……
很快,朱萸就熱好了飯菜。
“芹兒快些吃,我去燒熱水泡紅糖水!”
把飯菜放在炕上,他又拿着紅糖出去了。
方小芹雖沒有胃口吃,卻也不想讓朱萸的辛苦白費,只得勉強吃了一些。
紅糖水泡好了。朱萸一邊吹着,一邊用勺子餵給方小芹喝了。
“芹兒,肚子還痛嗎?喝些紅糖水應該沒那麼痛了吧?”
朱萸握着她的小手,溫柔地看着她。
方小芹輕輕地點了點頭:“我還以爲,我要死了呢!”
朱萸笑道:“傻丫頭,要是來一次葵水就死了,那這世上就沒有女子了!”
瞧着她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他想了一下,接着道,“芹兒,其實葵水又叫月事,是女子成長的一個標誌……”
他具體地解釋了一遍,卻聽的方小芹羞紅了臉。好丟人,這種有關女子的事,她身爲一個女子卻是半點不知。
而朱萸是男子,卻知道的如此清楚。
對於他爲何會知道。方小芹只是以爲,所有的男子都知道。
一想到以後每月都要來一次月事,她就覺得好麻煩。
“要是哪個月身上的月事沒有來,那就要注意,是不是有孕了……”
朱萸把他知道的有關月事的事都與方小芹說了。
說到這件事的時候,方小芹的心裡莫名的緊張了起來,對於生孩子這件事,她是既緊張又期盼。
“好了芹兒,早些歇息着吧,我把碗洗了去!”
朱萸微笑着輕輕地捏了捏她的俏臉,燙燙的,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遂端着碗出去了。
方小芹慢慢地躺了下來,身下熱粘粘的感覺讓她非常的不舒服。但這一次確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精神上甚是疲累,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這一覺,直到天明。
睜開眼睛,屋內特別的明亮,窗外更是白的耀眼。大雪整整下了一夜,天地間白皚皚的一片。
方小芹扭頭一看,朱萸並沒有在炕上,他應該是去做早飯了。
她慢慢地坐了起來,身下又是一汩熱流涌出,她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明白爲何女子要來這種東西,每個月都要淌那麼多的血,不會死嗎?
雖然昨夜朱萸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但她是記得他的話,卻不太明白話裡全部的意思。
小時候她倒是上了幾年學,也就認識幾個字,所看的書卻不多,懂的東西甚少。她想着張殿是個教書先生,他家裡的書應該不少,有空定要借幾本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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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炕,見桌上有一張紙條,上面寫着:芹兒,我和小松,還有張殿兄去捕魚了,飯在鍋裡熱着,吃完了乖乖地躺到炕上去,要是受涼了會肚子痛的。
方小芹看着紙條蹙了蹙眉,他怎麼會知道她識字呢?似乎她的事,他就沒有不清楚的,惟獨……騙他那件事。
她先去了方彩妮和方小松的屋裡,見方彩妮窩在炕上,被子緊緊地裹在身上,只露出了一個腦袋。
她看見她來,咧開嘴嘿嘿地笑了。她們姐妹倆一樣,一到冬天身上就跟冰一樣的冷。
方小芹突然想起來了,方彩妮至今還沒有來葵水,她還比她大兩歲呢,按理說,早就該來了呀,再晚也不會晚到這個年紀呀,她就是不正常的了。看來改日得帶她去許郎中那裡好好看看這個病了。
她正想給方彩妮端飯來吃,見炕頭有一隻空了的碗,她應該是吃過了,那定是朱萸送的飯了。
他對她們姐弟三人這麼好,方小芹心中自然很感動,可同時,又很愧疚,這麼好的人,她要自私地把他騙在身邊一輩子嗎?
來到院中,方小芹好玩心起,抓了一把雪捏成了雪球玩着,可一想到,要是朱萸回來見了定會不高興的,她又趕緊把雪球給扔了。
也不知雪是什麼時候停的,院子裡已經掃出了一條路來,她睡的這麼沉居然沒有聽到掃雪的聲音。還有一個堆了一半的雪人,想必是朱萸沒堆完就走了。
向遠處眺望了一會,沒有看見朱萸他們的身影,她覺着手腳有些涼了,便去了屋裡等着他們回來。土雙池血。
還是炕上暖和啊,坐在炕上,方小芹冰涼的手腳慢慢地緩了過來。
一陣“嘎吱嘎吱”踏雪的聲音響起,方小芹心裡頭一喜,她知道,是朱萸他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