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

“你去對你家小姐說,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東西,至於她嫁予何人,與我無干。若再相害,爾等休想生離此地。”十一郎垂眼看着幾乎哭倒在地的‘女’子,語氣冷淡如初,並沒有因爲蕭家小姐的行爲生怒,也沒有因對方的維護而感動。

紅袖淚眼朦朧地看向他,在觸到他冰冷的眼神時不由打了個哆嗦,直覺他不是虛言恫嚇,慌忙拭着淚去了。她不知之前的茶中亦曾被下過‘藥’,故不明他爲何會說“再”相害,卻也不敢多問。只是迴轉後將原話一字不漏地轉達給了蕭槿月,引得蕭槿月失去鎮靜,心神恍惚下頻頻失手打翻茶盞,然緩過神後眼中殺意反而更爲堅決,只是暫時間倒也沒再有更多動作。

“你倒底是走還是不走?你若不想送我便不送,何需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來拖延!”梅六被這一出出鬧得心驚‘肉’跳,見他仍不肯走,不由惱了,掙扎着想離開他的懷抱。

“別動。”十一郎環着她肩的手收緊,另一隻手輕輕托住她的腰,以防她傷着自己。“走吧。”他想了想,說,然後小心地把梅六馱上背。

沒想到他這次會如此輕易妥協,梅六有些意外,心裡卻悄然鬆了口氣。她卻不知他是認定了那人如今有家有室,要找並不困難,所以纔會鬆口。

“你不必擔心,這些人奈何不了我。”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她吁氣的聲音,十一郎突然道。

梅六呼吸一窒,隨即反駁道:“誰擔心你了!我才懶得管你的事,我是怕在路上耽擱的時間久了,半年內好不了。要不是爲了小湯圓,我寧可一生這樣癱着,也不稀罕你送……”她似想證明自己確實不是在擔心他,卻不知越描越黑,越扯越遠,到後來連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十一郎沒有接話,往外走去。梅六卻開始心虛,雙手環着他的脖子,暗想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過了,於是將之前的話反覆地琢磨了幾遍,確定自己有些不知好歹,於是又磨磨嘰嘰地道:“那個……其實……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沒有關係。”十一郎淡淡道。

梅六被噎住,沒好氣地撇撇‘脣’,沉默下來,又不由有些後悔自己多此一舉,明知無論說好聽的不好聽的,這個人都不會在意,還急着解釋什麼。

見到兩人要走,那些守在外面的護衛都有些拿不準要不要攔,只是猶豫的當兒,十一郎已經走出了臨時紮營地,準備往上游與船家約好的地方而去。就在這時,馬蹄踏地夾雜着車輪碾過枯枝石塊的聲音自下游方向傳來,十一郎頓住身形,回頭看去。

河邊樹稀石多,蔓荊叢生,自然擋不住匆匆往這邊趕來的一行車馬。梅六跟着看了半會兒,竟看到幾條熟悉的人影,尤其是爲首騎馬之人,讓她驚詫莫名。

“你還有孿生兄弟?”白馬錦裘,俊眉朗目,竟是與十一郎長得一模一樣,難怪她有此一問。

“無。”十一郎回,冷冷地看了那人半晌,等到對方有所感應望過來時,他驀然轉身大步迎了上去。

“喂,你想做什麼?”梅六大感不妙,低喝道。對方人多勢衆,他卻帶着自己一個拖累,如果是想尋仇的話,就算武功再高,只怕也難討得好。

“去拿回屬於我的東西。”十一郎道,靜如深水的眸中閃過一絲暴戾。多年前的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那曾經令他無數次從惡夢中驚醒過來的疼痛彷彿再次重臨,讓那張罕有表情的臉隱隱變得扭曲起來。

“什麼東西?”即便看不到他的臉,梅六也能從手下突然間變得緊繃的肌‘肉’察覺出他的異樣,本想用言語‘逼’迫他離開的想法不覺打消,輕聲問了句。實在是因爲太清楚身中帝皇蠱後的他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脾‘性’,所以更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讓他情緒‘波’動至此。

“臉。”十一郎依然有問必答,哪怕答案總是讓人一頭霧水。

“臉?”梅六果然沒聽懂,看了看越來越近的男人,又自覺明白了似的哦了聲,“你是說他易容成你的樣子?”

十一郎沉默了一下,沒有否認,也沒承認,仍舊吐出同樣的一個字,“臉。”別人易不易容跟他有什麼相干,別說易容成相同的樣子,哪怕是真變成他,又有什麼要緊。

梅六窒了下,腦子裡靈光乍現,突然想到一種可能,然而後背卻因爲這個可能而起了層白‘毛’汗。她甩了甩頭,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不等她再問,那一行人在前方五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除了爲首與十一郎容貌相同的那人外,還有兩個眼熟的是年前在蔚城酒樓曾有一面之緣的羅青以及當時與他同行的另一個年青男人。

見到攔在路上的十一郎,爲首的男人雖然面無表情,眼中卻閃過一絲驚恐,如果不是梅六一直盯着他看,只怕還不能察覺到。其餘之人皆面‘露’訝‘色’,尤以羅青爲最。

“十一郎,如果我不是知道你沒有兄弟姐妹的話,恐怕要以爲這位是你失散多年的孿生手足了。”見攔路之人雖然面‘色’冷淡,卻不帶殺意,故而羅青還能輕鬆地跟那爲首之人開玩笑。語罷,轉向十一郎,拱了拱手,笑問:“不知這位兄臺如何稱呼?”話音未落,他俊眸驀然一眯,看向十一郎背上的梅六:“這位姑娘,咱們可真是有緣哪!”

梅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目光再次回到那也被稱作十一郎的人身上,到了這個時候,她如果還不明白眼前之人冒充十一郎,就算在江湖白‘混’這好幾年了。

對於羅青的話,那人同樣沒有迴應,只是目光警惕地看着十一郎,臉上浮起一個極爲僵硬的笑,“這位兄臺想必是去蔚城吧,請!”說着,他一扯繮繩,讓到了一旁,就彷彿兩方人馬真是無意撞見一般。

其他人顯然都有些錯愕,且不論是否真是偶然路遇,便是要讓道,也該是對方兩人讓自己這一隊車馬纔是。但不管他們怎麼想,還是順着男人的意思,略略表示地往旁邊讓了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