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郎先付了船家豐厚的酬金,讓他到上游十五里的野渡邊等自己兩日,若他兩日未去,可自行離開。船家拿着相當於平時跑三四趟船的佣金,又見識過十一郎的厲害,自然是滿口的答應。
紅袖看到十一郎揹着一個‘女’子出來,臉‘色’不由微變,忍不住問:“十一少,這位姑娘是?”
十一郎冷冷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紅袖仿似被涼水兜頭澆下,打了個機靈,知道自己僭越了,忙你收斂眼神,側身恭敬地請他上船。
幾艘小艇乘風破‘浪’向岸邊急駛而去。燕渡江並不寬,只是每年二三月的時候,會有數不清的燕子擦着水面飛過,成爲此地的一大奇景,故有此稱。
須臾,江岸在望,粉嘟嘟的荊棘‘花’叢中豎起了一圈錦帷,將內眷與江上來來往往的窺視目光隔開。
還是這般講究禮儀規矩。十一郎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感覺着撲到耳後的溫熱氣息,無端想起與梅六相識以來所發生過的事,她半夜跟蹤他到越者渡;她被中了情蠱後的他強暴,卻在逃出生天之後,依然願意照顧像傻子又像野獸一樣的他;在歸藏峰上,所有人都想捕殺他,唯有她冒着生命危險給他送上食物和水;在秘境中,她似乎竭力像要與他保持距離,卻在他遭遇危險時撲了過來……這些事對眼前這些被帷帳重重隔開的‘女’人來說,怕是寧可死也不肯去做的吧。想着這些,他心裡依然平靜之極,
其實大晉的禮教對‘女’子要求並不是那麼嚴苛,否則也不會出了一個‘女’戰王,而且這‘女’戰王還從堂堂世族卿家改嫁到‘陰’家,且在不‘惑’之年後生下了‘陰’極皇朝的掌舵人‘陰’九幽。因此大家小姐出‘門’遊玩,在外人面前不遮掩容貌也不是特別出格的事。當然也有一些經歷過無數朝代更替仍然屹立不倒的士族‘門’閥自持身份,仍延襲着前朝的繁瑣禮儀與森嚴規矩,並以此爲血統高貴的向徵,城越蕭氏便是如此。
岸上已有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在等着,見到十一郎,她顯然也嚇了一跳,有些慌‘亂’地行了個禮。“姑爺!”心裡卻在想原來韋管事並沒看‘花’眼,果真是姑爺。只是姑爺一向敬愛小姐,如今爲何竟不怕小姐着惱,竟帶着一個‘女’子來見?
十一郎沒有理她,直接越過人往前走去,梅六原本還在猜測發生了什麼事,聞言不由一驚,壓低聲音問:“你成親了的?”若事實如此,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爲豈不可笑。
“無。”十一郎回得簡潔。
他雖對她無情,卻從不曾謊言欺哄過她。得到答案,梅六也就不再追問,情知若事情與她無關的話,他定然不會回答。
“十一少請稍等,待奴婢先去通傳一聲。”紅袖緊趕幾步攔住了十一郎,怕他就這樣闖進去,衝撞了小姐的朋友,也讓小姐沒臉。
十一郎對於見不見那小姐倒不是如何在意,他來此的目的是爲了另外一個人,以及確定一件事,因此聞言便在原地停了下來。
紅袖匆匆去了,片刻後帷帳後傳來一聲清脆的茶杯碎裂聲,而後是無盡的靜默。大約過了有一柱香的功夫,紅袖才臉‘色’不甚好看地迴轉。
“小姐說,今日所邀皆是‘女’客,又突遭船破之厄,驚魂未定,不便見外男,還請公子見諒。”紅袖雖然行事稍顯衝動,在見過小姐之後也終於回過味來,即便心裡萬般不願,也不得不打消讓兩人見面確證事實的想法。“小姐還說,既是故人,毀壞船隻之事便不再計較,公子既有急事,自去便是。”
這樣的結果十一郎並不感到意外,若蕭家小姐這般容易見到,當年他離京前或許便會多了一份牽掛,之後屢遭厄難必也會多珍惜自己兩分。然終究不過是兩面之緣,便是心動也是淺淡,後家逢鉅變,這些小兒‘女’心思也自斂了去,就算偶爾想起也不過如三‘春’的一抹桃紅罷了。
“你家姑爺今在何處?”他淡淡問,雖沒有被拒的惱怒,但自也不會任由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姑爺在蔚城。”紅袖猶豫了一下,才又道:“管事已使了人去,讓蔚城家裡派馬車過來接小姐與諸位夫人,姑爺應當會來。”也許是當年根深蒂固的念頭,也許是從心裡看不起如今那位姑爺的作派,當然也不乏與小姐不同一般的情份,總之紅袖下意識裡總是還偏着當年那金鞍白馬溫潤如‘玉’的少年十一郎,說話間也少了一些顧忌。
“那我便在此等他。”十一郎沉‘吟’了一下,如此決定。此地離蔚城並不遠,來回一趟不過個把時辰的樣子,他可不想在路上與之錯過。
紅袖愣了下,便讓人撿了塊與衆‘女’眷隔着一段距離的空地,鋪了張足夠幾人跽坐的毯子,又用帷帳屏了風。
“十一少,你……”她看了眼趴在十一郎背上一句話也沒說過的梅六,頓了頓,才繼續道:“你和這位姑娘且在此地稍歇,奴婢給你燒茶。”
“多謝。”十一郎微微點頭。
紅袖不覺便漾開了笑臉,離開的步伐似乎都輕盈了許多,直看得旁邊的小廝丫頭都嘖嘖稱奇。要知平日這紅袖姐對姑爺可沒這麼殷勤,倒是姑爺巴結她更多一些,誰讓她是小姐面前最得臉的人呢。
“可要下來躺躺?”十一郎對於四周好奇偷窺的目光以及竊竊‘私’語恍若不覺,回手‘摸’了‘摸’背上的梅六,問。
梅六惱他總是不顧自己的意願,要‘揉’‘腿’就‘揉’‘腿’,要檢查身下是否‘弄’髒就檢查,如今還要被強‘逼’着在這麼多人面前現眼,因此聞言立時出言相譏:“你不是想怎樣就怎樣麼,還問我幹什麼?”
可惜十一郎如今卻是個對好言惡言都沒感覺的,她的怒氣註定是無處可發泄了。他也沒回話,直接將人給放了下來,還順便探進衣底‘摸’了‘摸’看有沒有‘弄’溼,直氣得梅六差點沒厥過去。
“那麼多人,你不知道給我留點面子嗎?”被半抱在男人懷裡,又做出這等讓人羞恥之事,梅六忍不住拽住他的衣襟,壓低聲音惡狠狠地問,原本蒼白的臉佈滿紅暈,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但看上去總是健康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