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還說多心,怎麼一口一個的尊客突然就變成了姑娘,這不明擺着心裡有鬼麼。紀十冷笑。
很顯然,對於此事,三個人都不約而同表現出並不是很在意的樣子,但實際的情況是——
要不要去?廢話,爲什麼不去!
上古的秘地是那麼容易遇到的麼?羅剎夫人的園子又是那麼好住的麼?
三人不像梅六,對羅剎夫人或者十一郎有着難以言說的念頭,因此也就看得更加清楚明白。早在他們決定應羅剎夫人之邀做客莊園的時候就有了赴鴻‘門’宴的覺悟,只是沒想到對方的手段比預料中的更迅速更高超,若不是可能還存着一絲猶豫,‘弄’個無解之毒,只怕這會兒他們都已經結伴黃泉遊了。
如今,既然已經住進了這莊園,想要離開必不是那麼容易的。何況,他們也不是那麼想離開,尤其是在聽到上古秘地之後。
關於秘地,羅剎夫人表現得極坦誠。
“我與家夫有下世相守之約。因此自定情之日起,我們便開始尋找可定輪迴之物,後從一古書殘卷得知古有輪迴盤,可認生死魂,可定輪迴地。歷經數年,終讓我們在此上古秘境中尋得輪迴盤線索,然秘地禁制處處,陣法重重,兇險異常,實不是一年兩年能‘摸’透,所以我們便在入口處建了這座果子莊園。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也不過探索了給你們的地圖上所繪出來的那部分而已。”說到這裡,她的美眸裡浮起一抹黯然,但很快便被堅定替代。
一再提醒秘境的兇險,很顯然,她並不擔心三人會不去。畢竟,上古的秘地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運氣遇到的。
不得不說,雖然各懷心思,但最後的結果還是皆大歡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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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的入口在果子莊園的桃子林裡,桃林中設了陣法,沒人引領想要進去會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紀十先去看了老依諾。老依諾知道昨晚的事,卻沒責備半句,只是提出讓她跟自己一起留在莊園。畢竟尋了多年才找到自己的‘女’兒,自己也將至古稀之年,沒幾年好活,自然不捨得再母‘女’分離。
“阿嬤莫要擔心,阿鶴在外面還有些事沒解決,等事情處理完再回來陪阿嬤。”紀十許了一個永遠也不打算實現的諾言。
從房中出來,她擡頭看了眼初夏暖陽,心裡再次一片荒蕪。
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回到客院,她徑直走向子萬的房間,但房裡空無一人。
“他呢?”她問跟在身後的‘侍’婢。
“子萬公子已經去了秘境。”停了下,似乎覺得有必要,‘侍’婢又道:“奚言公子也已經去了。”
紀十心裡咯噔一下,抿了抿‘脣’,問:“他們一起?”
“子萬公子先走,奚言公子剛纔出‘門’。姑娘這會兒要去嗎?”
紀十沉默片刻,回房拿了要緊的東西,“帶路。”
“姑娘請稍等。”待婢說完,轉身出了院子,很快轉回來,手裡拎着一個包袱。“秘地難闖,以往進去的人多要在裡面呆上數天,這些食物和水姑娘帶着吧。”
這麼快就拿了出來,顯然是早有準備。紀十也不得不佩服羅剎夫人思慮周到。接過包袱,她忍了忍,終究還是沒有問梅六的情況。既然決定那樣做,她就不會後悔,以後,她們也該橋歸橋,路歸路了。
想到這裡,她不再猶豫,動身跟着‘侍’婢往莊園桃林走去。
桃林很大,從所站的地方向四周密密延展開,擋住了天,也擋住了來時的房舍,彷彿無有窮盡。一個個青‘色’的桃子掛在樹上,在油綠的葉片映襯下,喜人之極。紀十想起自己的小院桃‘花’還在半謝,這裡的桃子竟已結了半大的實,可見這山谷溫度較歸藏峰那面要暖上許多。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一‘波’碧潭出現在面前,入口在潭底。‘侍’婢將紀十引到此處,便轉身離開了。
紀十沒有馬上下湖,她蹲在湖邊,看着湖裡少‘女’的倒影,有些出神。
其實已經不能算是少‘女’了。伸指將水裡梳着雙鬟的人影劃破,看着水‘波’晃‘蕩’着又重聚在一起,也許還是可愛的圓臉,俏皮的酒窩,卻帶着‘陰’鬱的氣息。這纔是真正的她。
‘脣’角浮起一抹冷笑,她直起身,探手入懷拿出小金,‘摸’了‘摸’它的頭,放到地上。“去玩吧,別被人發現。”此去生死難測,沒必要讓它跟着一起送死。
小金原地扭了扭身子,昂起頭衝着她直吐信子,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紀十沒有理它,起身緊了緊背上的雙劍,又將裝水和吃食的包袱紮緊在腰上,然後便舉步下了湖,往中心遊去。
明知兇險,爲什麼還要去?這個問題她已經懶得去想,就如她不會再去想當初梅六爲什麼會丟下她自己離開,更不會再去糾結老依諾終究還是因爲親生‘女’兒舍下了她這個事實。有的選擇在別人來說是理所當然的,她若埋怨便是不通人情,可恨可厭了。
湖水漸漸湮沒了頭頂,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幽暗扭曲起來,沉下水的紀十沒有發現,小金在湖邊死蛇一樣趴了會兒後,也一扭身子滑進了湖裡。
屏氣下潛大約一炷香的功夫,眼前出現一道斜斜往下的陷坑,裡面彷彿有什麼東西將湖上面透進來的光線都吸收了,黑漆漆地一團,什麼也看不見,讓人心中發憷。
紀十隻是微微頓了一下,便往陷坑中潛去。她雖然能屏氣半個時辰,但此處水壓太高,呆久了總是不妙,何況終究是要進去的,拖延並不能解決問題。
當進入陷坑之後,周圍登時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她只能緊記引她來此地的‘侍’婢叮囑,徑直往下,等感到有水流流動時,順着水流的方向流動,直到水流變急,最終形成一個大的漩渦。漩渦的中心便是入口。
這個過程似乎並不複雜,但是真做起來卻極難,不僅需要將感官發揮到極限,才能將細微的水流運動從沁涼的平靜湖水中剝離出來,還要隨時保持着警惕,以免觸動未知的危險。這些都不說,只是這長時間的抗壓‘摸’黑潛水,便不是普通人能做到。
不得不說,出口藏在這樣的地方,若不是有心尋找,真沒什麼人能發現,難怪這秘境能安然保全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