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深秋上

金秋十月,顯龍已經是秋意濃濃了,京城外的大路兩旁,成熟的稻米已經變成了金黃色,隨着秋風搖擺,稻浪翻滾,很是好看。

突然間,只聽大路上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只見五六匹快馬向着京城的方向飛馳而來,爲首的一匹馬上坐着的正是葉青虹,緊隨其後的便是楚寒雨和幾個貼身侍衛。

算來從京城出發也不過十天,由於葉青虹心裡着實惦記着童青的安危,所以一行人竟是不眠不休地連趕了十天的路。

楚寒雨不由在馬上看了看自己的主子,心裡除了感嘆她的精力之外,也不由爲她的癡心所感動。

還記得那天離開京城時,十七皇子燕飛飛居然帶着葉家的男人們及扶桑一直將葉青虹送到了城外,又將一封親筆信交給了妻主,只說是寫給他遠嫁給顯龍的番王的九哥的,如果在顯龍有什麼不測,儘管去找他幫忙。

看到這兒,楚寒雨也不由羨慕起自己的主子來,古往今來,有幾個女人能做到這一點?在她去找別的男人的時候,正夫不吃醋不說,還親自寫信保她周全。可是這個葉青虹身上就像有磁鐵一樣,別說是男人,就連身爲女人的自己,都心甘情願地陪她來顯龍冒着生命危險救人。

不知不覺間,幾個人已經來到了城門外,因爲葉家在顯龍也是有些生意上的朋友的,所以早就派了人在這裡接應。幾個人在城外偏僻的地方棄了馬,又換上了顯龍尋常生意人的服色,這才進了城。

因爲天色已晚,於是便在一家小客棧裡歇下了。

連日來,幾個人長途跋涉,已經累得筋疲力盡了,所以便痛痛快快地洗了澡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天剛剛亮,葉家在顯龍的線人便傳來了消息,說是顯龍的重臣樑家今晚要辦一個宴會,慶祝樑家家主,顯龍大司馬樑鳳朝的六十歲大壽。

葉青虹最近也打聽了不少顯龍大員的家事,對這個樑家尤其觀注。因爲“樑”在顯龍國是大姓,而且童青的仇人也恰好姓樑,當年的餘城便是樑家下令屠城的。如此看來,童青很可能會挑選在今天動手。

歷來的宴會上,都是人流涌動,不僅各家的主人要參加,而且帶來的僕從也是不計其數,要想趁亂混進去是很容易的。

這麼一想,葉青虹倒坐不住了,便和楚寒雨商量怎麼才能找到童青。因爲她知道,凡是在江湖上混的人都是有一套辦法的。可一談之下卻很是失望,楚寒雨從棲鳳一路行來,延途都留了痕跡,可惜的是童青彷彿並沒有看到。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童青早就已經來到了京城。

葉青虹聽了楚寒雨的話,心裡便十分擔心,童青的性格她是知道的,這大仇恐怕是非報不可的。只是他孤身一人殺了顯龍的大臣,多半是逃不出這裡,自己這次前來的目的就是幫他逃命。不過,雖然葉家早已佈置了不少人手暗中接應自己,可童青的行動此時卻掌握不了,這真是個棘手的事。

說話間,已到了晚上。因爲葉家平時與顯龍貴族打交道很多,所以混進樑府還是不成問題的。葉青虹與楚寒雨將自己打扮成珠寶商的模樣,又將兩個侍衛也扮成了下人,提前混進了後府。

因爲葉家與顯龍的諸多貴族保持生意上的往來,所以這次只說是珠寶有了新鮮樣子,送來給赴宴的男人們打扮着用。

樑家的後府的男人們一聽這個,便一個個都跑了出來,也顧不得不能拋頭露臉的規矩,瘋搶一樣的圍了上來。

葉青虹任那些男人瘋搶,只說要趕路累了要歇,於是後府管事的便將二人讓到了前院的茶廳。這裡恰巧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竟能將宴會的準備情況看個差不多。葉青虹與楚寒雨夾在其他一些送貨來的商人們中間,暗中打探着消息。

這樑家世代爲官,府邸建的自然也很壯觀,因爲晚上的宴會參加人數甚多,所以便早早地在正廳內以及院子裡擺好了桌椅。雖然來到這個時空已經有些時候了,可葉青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我人蔘加的酒宴。心裡不由更加擔心,只怕童青真的在這酒宴上下手,到時候以樑家現在的戒備和人手,想逃出去只怕也是難的很。

說話間天已經慢慢黑了下來,樑府上下紛紛燃起了火把,掛起了燈籠,將府邸照的如白晝一般,有些早到的客人已經陸續地來了。

葉青虹和楚寒雨遠遠地只見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女人,由衆人擁着來到了廳前迎客,看那穿着打扮,定是樑鳳朝無疑。葉青虹知道當年屠殺餘城軍民時,她是帶兵的主將,今晚童青的目標也非她莫屬了。心裡這麼想着,便對樑鳳朝的一舉一動更加留心。

可直到夜幕降臨,賓客差不多來齊了,卻也不見有什麼異樣,葉青虹和楚寒雨等的不禁有些焦急。從大廳裡隱隱傳來的鼓樂和笑鬧之聲彷彿預示着這是個再安全不過的宴會。

直到了快三更的時候,估計着賓客們已經要開始離席了,葉青虹才真的坐不住了,只站起來開始踱步,如果再等不到童青下手,她們可能就被請出樑府了。

正在這時,突然只聽一聲震天的巨響傳來,聲音大的房子幾乎都要崩塌了似的,緊接着,只見外面一片火光。楚寒雨第一個反應過來,先上前護住了葉青虹。

這時,只見外面一下子亂做一團,太平盛世的大好壽宴,一下子便成了人人驚叫逃生的火場。

葉青虹這時已經清醒過來,心裡猜到只怕是童青開始動手了,於是便和楚寒雨一起奔向火場,直接去找樑朝鳳。

此時火光與煙霧已經混成一片,賓客和僕從個個拼命逃離,只有葉青虹幾個反而向火光處去。這時,只見大廳裡慌亂地逃出一羣人,卻正是樑朝鳳。

葉青虹見她現身,便知童青定然在附近,於是忙命楚寒雨伺機而動。還未等楚寒雨答應,只見高大的正廳屋檐上一個人影彷彿大鳥一般飛落,與此同時,只見幾道精光從黑影身上直飛向樑鳳朝所在之處。

楚寒雨是見過童青的身法的,見此情形便知他開始動手了,於是手中便也暗釦了的鋼駑,在童青之後連發三株。

站在廳前的樑朝鳳也有些功夫,見童青的暗器飛來便下意識地躲閃,可還沒等她站穩身形,眼角餘光卻見另三道精光閃閃的連珠駑向自己射來。可偏偏此時她的姿勢已然用老,竟是動也不用動。關鍵時候,她身旁的一個侍衛上前擋了一下,可那連株駑是三株齊發,緊接着後面兩支便一齊飛來,眼看着樑鳳朝前胸和大腿各中一枝。

此時,童青已然發現這邊來了幫手,並且已經到了樑鳳朝的眼前,見她受傷,手中劍便直奔她前胸而去。因爲楚寒雨的這三枝箭上面都塗了些麻藥,所以樑鳳朝的行動明顯見緩,雖說是久經沙場,可終究敵不過童青的兩三招,沒幾下,便只聽一聲驚叫,便被童青一劍穿喉。

這時,樑家的人已經意識到出了事,樑鳳朝的女兒們帶着家丁趕了過來,遠遠看見母親倒在一個黑衣人的劍下,便都衝了過去。葉青虹見勢不好,便向楚寒雨做了個手勢,自己便轉身向後府走去。

楚寒雨知道主子要是他們快賺於是便飛身追上了也要離開的童青,二人施展輕功向府外奔去。

樑家既然是顯龍的重臣,府裡自然也有一些高手,見兩名主犯向外逃去,便也跟了過來。

楚寒雨和童青的輕功已算上乘,可卻連奔過了幾條街都甩不掉身後的追兵。因爲此時已經是夜晚,他們定然逃不出城去,如果能成功甩掉樑府的人和葉青虹接上頭,也許能從秘道逃走。想到這兒,楚寒雨便有些着急,便將秘道地點簡單告訴童青,便要去引開逃兵。

童青雖然不肯,可楚寒雨不等他說話,便自行跳上了牆頭。後面的人見一個黑影閃上了高處,便呼喝着追了過去。

童青無耐,只得按楚寒雨所說往秘道處去。

原來葉青虹與楚寒雨來之前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便提前準備好了逃生的方法。這秘道位於一處珠寶商鋪的後院,也是葉家的秘密產業,由於經常要私運些貨物,所以便有一條通往城外的秘道。葉青虹出了樑府便在這裡等候。

童青按楚寒雨的話尋到這家商鋪,可進了後院卻發現等在這裡的是葉青虹,不由一怔。葉青虹見童青一個人來了,並不見楚寒雨,也有些擔心。童青忙將楚寒雨引開追兵的事說了。商鋪的掌櫃見此情形便讓二人先賺只說楚寒雨來了她可以想辦法。何況抓到了楚寒雨並不要緊,抓到了童青才真正麻煩。

二人見掌櫃的說的有理,便準備順着秘道離開這裡。

可就在這時,突然聽得一陣呼喝聲,只見有三兩個人從牆上躍入了院中,看打扮明顯是樑家的家丁。

原來這幾個人追到一半,卻只見楚寒雨,便知道有一個逃了,於是便輾轉追到了這裡。葉青虹見此情形便知不妙,忙命童青先進房內,從秘道逃走。可童青卻不肯丟下葉青虹,爭執間,掌櫃的早已經與幾個人交上了手。因爲葉家在顯龍的生意十分隱秘,不能讓外人知道,所以那掌櫃的和童青都狠下了殺手。

三個家丁轉眼只剩下一人。

葉青虹見情勢明朗,掌櫃的又拖住了另一個,於是便命童青先進秘道,童青這邊剛剛走了下去,只剩下半身在外面,突然只見地上剛剛已經倒下的家丁狠地擡起頭來,手中長刀飛一下子飛了出來,直奔童青而去。

因爲這秘道入口甚是窄小,童青一時間竟躲不過去,葉青虹見勢不妙,狠地壓到童青的身上,兩個人雙雙滑進了秘道。通過了窄小的入口後,兩個人便一路順着裡面微弱的光線往前走去。

童青只覺得身後葉青虹的腳步有些遲疑,便抓住她的手一起向前奔去。

窄窄的隧道彷彿永遠走不到頭似的,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感覺到一絲涼風,童青伸手推了推前面,只聽“撲”的一聲,薄薄的石門便被頂開,清新的空氣透了過來。

童青心裡一喜,便縱身躍了出去,轉身又將葉青虹也拉了上來。

此時天邊已經放亮,兩個人爬出來的地方正是一片樹林,爲了掩人耳目,童青又和葉青虹起將那洞口重新蓋好。不遠住的樹上栓了兩匹馬。是葉青虹來之前命人準備的。

兩個人騎上馬背便一路向西而去。

早晨初升的陽光照着兩個人在一望無際的策馬奔馳,早將樑家的追兵甩在了城內。

因爲知道樑家在顯龍的勢力不比尋常,童青與葉青虹跑了將近兩個時辰才慢了下來。這時,兩個人才發現竟來到了一處山谷。算來已經離京城有上百里了,料想樑家的人不會追來,於是便在一條小溪旁下了馬。

童青閃身下了馬,卻見葉青虹仍伏在馬背上不肯動,於是便走上前去,只以爲她騎馬過於勞累。可一看之下,童青卻吃了一驚,只見葉青虹的背部已經被血水溼透了,順着衣襟點點地滴到了地上。而她本人,已經暈迷了。

其實就在兩人秘道的時候,葉青虹便被那飛來的刀鋒所傷,只是逃跑心切並未與童青說。這一路奔來,傷口已經被撕裂開來,不知流了多少血。

童青雖然久經沙場,見過無數人受傷死去,可此時見葉青虹伏在馬上暈迷不醒,只覺得心一下子沉到了井底,忙將她抱了下來,撕開了衣服替她上藥。

彷彿感覺到了什麼,葉青虹的身體輕輕動了動,半天才清醒了過來,只感覺後背疼的都要裂開了,咬了半天的牙,終究出聲。

童青上藥的手聽到了這個聲音,頓時便抖了抖,可繼而卻咬着牙道:“葉青虹,你這個混蛋,誰讓你替我擋刀!真是死不足惜!”

葉青虹感覺自己被童青抱在懷裡,他又爲自己上藥,雖然疼的難過,可心裡卻有一絲安慰,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只緊緊抓着童青的衣襟輕聲道:“你……不許……不許揹着我偷偷走開……”說着,便又暈了過去。

童青聽了葉青虹這話,身體不由一僵,只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一下子碎裂開來,直讓他的心都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