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趙聞鬆將何寅送到後堂,開始親自幫他治傷。何寅已入中年,再加上長期待在櫃檯算賬,很少外出走動,身子骨自然要差了一些。現在趴在牀上,臉上有些痛苦之色。
趙紫嫣看着“百善堂”也沒有了什麼事,覺得有些無趣,便帶着自己的丫鬟離開了,趙聞竹朝着後堂看了一眼,隨後也氣沖沖的離開了這裡。
醫館平靜下來之後,衆人便開始打掃了起來。後堂內,趙聞鬆看着何寅後背上的傷,痛心的說道:“何叔,你剛纔爲什麼要替我擋啊,萬一出了什麼事,讓我如何是好。”
何寅微微笑了笑:“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公子你受傷呢,只要公子沒事,我受這點傷沒有關係的。”
聽着這樣的話,趙聞鬆心裡很感慨,又很溫暖,被人關心保護的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了,從小到大,除了父親和奶孃,何寅算是對自己最好的人了。自從自己接管“百善堂”以來,何寅便一直再幫助着自己,可以說,要是沒有何寅,“百善堂”覺不會成爲今天這個樣子,自己也不可能把“百善堂”經營的這麼好,從做事到做人,全都是何寅教給自己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何寅就是自己的老師。
趙聞鬆處理傷口的時候很認真、很小心,甚至比給自己治傷都專心,兩人都沒有在說話,房間裡一時安靜了下來。
晚上回去之後,趙聞鬆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就連晚飯也是在外面吃的。現在他的心情有些亂,不想見到任何人,也沒有心情看醫書,躺到牀上之後,腦海裡便胡思亂想了起來。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他感到很累,不知不覺,漸漸眯起了眼睛。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外面的一陣敲門聲,將趙聞鬆從睡夢中驚醒。
醒來之後,趙聞鬆揉了揉眼睛,朝門口喊道:“誰啊?”
門口傳來一聲:“聞鬆,是爹。”
趙聞鬆有些驚訝,心裡不免猜測了起來,隨後起牀,打開房門。
打開門之後,趙修有些嚴肅的站在門口,隨後,便走了進去。
看到父親這個樣子,趙聞鬆感到可能有什麼事,關上門後,便問道:“爹,這麼晚了,您找聞鬆是有什麼事嗎?”
趙修走到椅子前坐下,看着有些還有些惺忪的趙聞鬆,憂色道:“聞鬆,你今天在‘百善堂’是不是又和聞竹鬧矛盾了。”
果然是爲這件事來的,趙聞鬆也做好了心裡準備,隨後說道:“是的。”
趙聞鬆承認的很痛快,趙修的臉上卻有些擔憂:“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不要在和聞竹發生矛盾了,上次你打傷聞竹,爹迫不得已,對你用了家法,今天你怎麼又忘了呢,難道,你還想讓爹對你再用家法嗎?”
趙聞鬆倔強道:“爹要是想懲罰聞鬆,聞鬆沒有任何怨言,但今天的事,聞鬆沒有做錯。”
聽到他這樣說,趙修很想發怒,但最後還是重重的嘆了一聲,說道:“聞鬆,你是爹的親生兒子,爹怎麼捨得懲罰你,可你二孃的脾氣你也知道,她是非常護着聞竹的,如今你接連和聞竹發生矛盾,你二孃便對我大哭大鬧,爹就算想護着你,也有些無能爲力啊。今後,你還是儘量的讓着一些聞竹吧。”
趙聞鬆苦笑了一聲:“從小到大,哪一次不是我在讓着他,可是今天的事,他也做的太過分了,不但把那些過期的藥材摻在好的藥材裡面,還打傷了何叔,我實在是忍不了了。”
趙修說道:“聞竹在好的藥材裡面摻了有些不好的藥材,這是他的不對,但這也是情有可原的,他也是想着能多賣一些,以後我不讓他這麼做就是了,你又何必對他動手呢。”
“那是他先對我動手的,所以我纔對他動手。我在這個家裡忍了他這麼多年,還要我在忍他多久啊。”趙聞鬆說的有些激動,到最後就快要喊了出來。
趙修有些語塞,他也知道這些年趙聞鬆是怎麼過來的,雖然他們兩個都是自己的兒子,但是他們的母親不一樣,一個是身份地位的下人丫鬟,一個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這也決定了雖然他們身份一樣,但待遇卻有很大的差別。
趙修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如今他們都長大了,很多事情也由不得自己了,而自己如今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來維護趙聞鬆,以彌補這麼多年來對他的虧欠。
隨後,趙修安慰了趙聞鬆幾句,便離開了。趙聞鬆有些失神的坐在椅子上,沒想到父親竟然沒有責罰自己,這有些出乎自己的預料,這麼多年,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對自己這麼寬容吧。
外面不知何時起了風,窗戶上的枝影隨風不停擺動,趙聞鬆抱緊了一下身體,看了一眼窗櫺,向着牀邊慢慢走去。
天氣越來越冷了,外滿的風也越來越大,寒風呼嘯,穿過幽靜的院子,就像在放肆的吶喊。漆黑的夜幕下,陸府裡的人也早早休息了,唯有一個房間的燈還亮着。
柳芷柔靠在牀頭上,披着一件外衣,呆呆的出神。自從王仁被抓進大牢以後,“濟世堂”也被官府查封了,柳芷柔想了各種辦法,也求陸俊生幫忙,卻一直沒有什麼結果。明天就要提審王仁了,要是再找不到證據證明王仁的清白,那就要被判刑了,到時候,很可能就會丟掉性命,這樣一來,“濟世堂”也就完了,“濟世堂”裡的所有人,也會受到牽連。
雖然陸俊生已經答應會盡最大的能力來幫忙,可柳芷柔心裡還是很擔心,今天的晚飯也只吃了幾口。現在也不知道師孃她們怎麼樣了,師父已經那麼大年紀了,也不知道會在大牢裡面會受什麼樣的苦,想到這裡,柳芷柔便一臉的擔心,真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師父去坐牢。
現在已近半夜,整個天地之間,好像只剩下了寒風的呼嘯之聲,這風聲聽起來就像是來自遠古的巨獸在吼叫一樣,讓人心裡發毛。過了一會兒,柳芷柔熄了燈,躺在了被窩裡,外面天寒地凍,屋裡面卻也似心涼如冰。
第二天上午,府衙提審了王仁,柳芷柔和“濟世堂”衆人也都趕了過去。這件事也驚動了李彥,之後,李彥和陸俊生也去了府衙,但這件事並不在兩人的職責之內,所以兩人只能坐在一旁旁聽。
孫隱作爲主審官,有李彥在場,心裡不免有些壓力,隨後調整了一下,開始審判。
王仁被帶上來後,跪在堂下,楊二虎也跪在一旁。在外面的人羣中,趙聞竹和錢掌櫃等人也在觀看着。
孫隱一拍驚堂木,隨後便發問道:“楊二虎,你狀告王仁害死了你的妻子,將事情如實講來。”
楊二虎一臉的悲傷,然後痛哭流涕的說道:“啓稟大人,前幾日我妻子患了風寒,便去了‘濟世堂’去看病,之後王仁便開了一些藥讓我妻子服用。當天晚上,我熬好了藥給我妻子喝下,沒想到,沒過過長時間,我妻子便說肚子疼痛難受,不一會兒,口中還吐了白沫,這下可把草民嚇壞了,草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就這樣才過了不到半個時辰,我妻子她,她竟然就死了。”
說到這裡,楊二虎嚎啕大哭了起來,隨後擦了一下眼淚,情緒激動的說道:“就是王仁,我妻子就是吃了他開的藥才死的,大人,你可一定要給草民做主啊,可憐我妻子還那麼年輕,就這樣離我而去了。”
楊二虎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痛哭着,孫隱看了一眼李彥,隨後便對王仁說道:“王仁,楊二虎說她的妻子吃的藥是你開的,是否屬實啊?”
王仁回答道:“大人,藥確實是我開的,但我開的那些藥也都是治療風寒的藥,絕對沒有問題,至於他的妻子爲什麼死了,我心裡也很奇怪。”
王仁妻子當即說道:“大人,我家老爺是不會開錯藥的,請大人明察啊。”
孫隱喝止道:“你先不要說話,本官自然會明察的。”隨後對王仁問道:“王仁,你說你開的藥沒有問題,可楊二虎的妻子確實是吃了你開的藥死了,你又如何解釋。”
“這個,”王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相信自己的醫術,是不可能開錯藥的,這麼多年以來,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看到王仁沒有解釋,孫隱便決定給王仁判刑:“王仁,既然你沒有解釋辯解,又沒有證據來證明你的清白,那你就該承擔後果,本官宣判,王仁因給病人開錯藥,以致病人死亡,按照本朝律法,”
“孫大人,”這個時候,李彥終於說話了,“這件事還有很多的蹊蹺之處,不能這樣草率的判決王仁有罪。”
孫隱笑臉說道:“李大人,這件事你也看到了,那些藥是王仁開的,而且楊二虎的妻子也是因爲吃了王仁開的藥才死的,案情已經很明顯了。”
李彥臉色嚴肅的說道:“那我請教孫大人,楊二虎的妻子真的是吃了王仁開的藥死的嗎,單憑楊二虎的一面之詞,也恐難讓人信服吧。”
孫隱一時語塞,楊二虎則趕緊說道:“大人,草民的妻子真的是吃了王仁開的藥死的,小人可以作證。”
李彥說道:“你是她的丈夫,怎麼能夠作證,”隨後對孫隱說道:“孫大人,你不是已經讓仵作檢查了嗎,還是傳仵作過來吧。”
孫隱點頭稱是,隨後將仵作傳喚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