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佘無意間看到古敏姿色,驚爲天人,欺她癡呆不懂,尋了機會銀辱,使對方有孕。
等衆人發現異樣,身孕已經六月!
古蓁早就知這事,一直幫着遮掩,始終隱忍。
等東窗事發,她站出來願意擔下未婚先孕的污名,保全古敏的名聲,帶着孩子嫁予柳佘。
什麼好處她都擔了,可憐古敏血崩而亡。
聽到姜芃姬說出這樁陳年往事,古蓁渾身哆嗦不止。
姜芃姬又問,“怎麼,被人說中心事,惴惴不安了?”
古蓁哆嗦得更厲害了。
姜芃姬道,“我今日不爲別的,只要你承認一件事情。”
古蓁擡頭,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
“你承認你與旁的男人無媒苟合,珠胎暗結,將孩子生父甩在柳佘頭上。”
古蓁的表情變得糾結而古怪。
姜芃姬道,“我寧願擔着一個私生子的名頭,我也不想和柳佘那種噁心的人有任何關係!”
至於真正的生母古敏,姜芃姬不想讓她染上污名,如此這樣便好。
古蓁忍下顫抖,咬合肌緊緊繃起,她道,“旁人……不會相信的……”
“旁人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這麼一個說法。”姜芃姬笑道,“你若是做得好,保你晚年舒心順意。你若是不識好歹,我可以找其他證人。我連柳佘都殺了,何況你呢?”
哪怕過去多年,她仍舊記得河間趙家村的趙寡婦怎麼死的。
古蓁嚇得面無血色,哆哆嗦嗦地應下。
有了這麼一出,正史與野史多了不少供人談論的素材。
正史說女帝之父是河間柳佘,野史卻說旁人,因爲古蓁親口承認她與旁人有染卻又抵死不說這個男人是誰,惹人想入非非?因此,女帝身世之謎,成了後世學者津津樂道的話題。
皇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們談論自個兒的老祖宗。
只要這些學者沒有折騰太過就行。
有了這麼一出,“陣前殺父”的風波勉強平息。
不過,令姜芃姬發愁的事情卻遠不止如此。
最有競爭力的黃嵩已經自戕,聶氏也只剩殘兵敗將,如今天下只剩三家諸侯,姜芃姬一人吊打其餘兩家。若是不出意外,五年之內,天下必然一統,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這是好事,但姜芃姬的下屬卻開心不起來。
自家主公如今二十九歲,膝下至今沒有子嗣,他們能不愁麼?
沒有子嗣,縱然王朝統一,數十年後也會斷了傳承,天下還得大亂。
沒個繼承人,總覺得心裡慌慌的。
簡而言之,姜芃姬被催婚了。
催婚催得轟轟烈烈,不止各位謀士長吁短嘆,衆多心腹大將也是欲言又止。
皇帝不急太監急!
如果主公是男的,他們只需要送美人就行,這個女人生不出來再換一個,可主公是女的,生孩子也要主公身體力行,這就蛋疼了。他們連勸諫對方寵幸後院這類的話也說不出口。
因爲主公根本沒有後院!
“這事兒不急!”姜芃姬笑眯眯地喝酒,坐在她身旁的是她的酒友豐真,二人時常狼狽爲奸,身影穿梭於各個酒肆茶樓和青樓,“如今滿打滿算也才二十九呢,急什麼?”
豐真被口中香醇的酒嗆到了。
二十九還不急?
難道她要等三十九才擔心?
主公十二歲當土匪,十六歲起兵,南來北往地奔波,如今二十九歲纔有這般基業。
人生哪裡有這麼多歲月讓她揮霍?
被下屬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催婚,姜芃姬再怎麼不在意,她也只能頭大地考慮這事兒了。
亓官讓道,“以主公權勢,暗中選個各方面都好的借個種,到時候去父留子,不就成了?”
姜芃姬瞥了一眼亓官讓,用眼神詢問對方——這樣的餿主意你都想得出來?
亓官讓回以冷漠的眼神——不然你自己想一個不餿的主意?
姜芃姬又是長吁短嘆,“我可是寧缺毋濫,不是最好最適合的,其他一概不要。”
亓官讓繼續冷漠臉,他的兒女再過幾年都能成婚成家了,主公還是單身狗。
眼瞧一統天下的大業快要進入收尾階段,姜芃姬這邊始終沒有動靜。
這股催婚的風都吹到衛慈這邊來了,連他一個小透明都知道這事兒,可見衆人有多焦急。
衛慈這兩年行事低調,但他在鬆州一役中的表現卻相當惹眼。
若無意外情況,必然會受到重用。
雖說一統天下在即,但該打的仗還是不少,衛慈若能抓住機會,不愁功名利祿。
他在韓彧那邊聽了幾耳朵,暗中記下此事。
某日處理文書,她被姜芃姬拉着談了一會兒正事,還閒談了不少瑣事。
衛慈趁機提及繼承人的事情,他說得比旁人委婉中聽,但核心意思還是一樣的。
姜芃姬怔了一下,眼神莫名多了幾分凌厲。
她不動聲色地問,“子孝以爲如何?”
衛慈揣摩姜芃姬的心思,覺得對方是怕有了夫婿分權,便提出了和亓官讓一樣的建議。
去父留子!
反正生小孩兒的是主公,生下來的孩子都是主公的血脈,至於父親是誰,並不重要。
姜芃姬發笑了,臉上的笑意令人不安,“父親是誰當真不重要?”
衛慈不明所以,怔了兩秒還是點頭。
只要是主公所生,必然是未來的繼承人,男方是誰有什麼重要的?
不過,一想到心中仰慕的人與旁人生兒育女,隱隱有些如鯁在喉。
自家主公還是適合供奉在神壇上。
不只是他,興許旁人都是這麼想的。
過了幾日,姜芃姬似乎被催婚催得煩了,終於肯“就範妥協”了。
她私底下對着衛慈道,“這事兒本是我的私事,倒也不好勞煩旁人。”
衛慈一時沒反應過來。
主公這個邏輯有問題啊,他也屬於“旁人”範疇。
不過,他多少也知道這位主公脾性,某些槽點實在是吐槽不過來。
姜芃姬又道,“反正他們只是想要一個少主安心,那我便順了他們的心意。男人麼,只要不是去了勢的閹人,身體康健的都能令女子懷孕,我也不想挑剔了,你按照我的命令安排。”
衛慈愣了愣,沒想到自家主公竟然如此隨意。
“擇日不如撞日,便選今天吧。”姜芃姬笑着眯了眼,側身依在憑几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道,“今日三更天后,頭一個路過我府苑後門的男子,他便是下一任少主的生父。”
衛慈驚得說不出話,不過想想這種作風,的確像是主公的脾性。
主公生父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主公挑選他去辦這事兒,應該是信任他的。
衛慈只能低頭應下。
這一天一夜過得相當煎熬,那種如鯁在喉的異樣感隨着時間推移,越發躁動。
聽到三更天的更聲響起,衛慈渾身一驚,在姜芃姬似笑非笑的注目下,起身去查看。
姜芃姬所住府苑,前後角門皆有女衛把守。
他打開門瞧了瞧,莫說男人的影子,甚至連一隻雄性的小貓小狗都沒有。
衛慈轉身回稟,姜芃姬這個當事人卻半點兒不焦急。
“來,子孝坐下,一起喝杯酒。”
姜芃姬指了指酒桌案子對面的席塌。
衛慈酒量尚可,不過他並不願意在姜芃姬面前飲酒,總是怕自己酒後失態,冒犯對方。
姜芃姬笑着詢問衛慈家中情況,她早知道這些,但聽他親口講述,感覺又有不同。
過了快半個時辰,衛慈又一次起身,外頭仍舊靜悄悄的沒有半個人影。
今天怎麼了?
一個一個夜貓子都回家睡覺了?
衛慈心下納悶,等他看到姜芃姬臉上掛着的淺笑,倏地茅塞頓開。
哪裡是夜貓子沒了,分明是主公不願意,派人清場了。
“主公若是不願,何苦戲弄慈?”
姜芃姬道,“我什麼時候戲弄你啦?”
衛慈說,“夜間無人,難道不是主公派人把守各個要道,封了這條路?”
姜芃姬道,“誰說無人的?”
衛慈驚得微睜鳳眸,等等——有些不對勁——
“眼前這人,難道不是人?”
衛慈聽了,左右環顧,他並沒有看到第三人的痕跡。
心下越來越沉,主公指的那人……應該不是自己吧?
“主、主公……”
“既然子孝也說孩子父親是誰都不重要,那你又何必吝嗇一夜?”姜芃姬起身來到衛慈身邊,居高臨下地望着對方血色盡失的臉,翩然坐在他身旁,“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說了,要選今夜三更時分之後出現在後門的男子,可今日,除了子孝,再無旁人了。”
衛慈俯身請罪,說道,“臣自知低微,不敢褻瀆聖體。”
姜芃姬氣笑了,“你不敢褻瀆?爲何我隨口一說,說要擇定任何一個出現在後門的男子,你便不覺得是褻瀆了?那人是美是醜、是好是壞、是健康是病弱,一概不知……這難道不是褻瀆?”
衛慈伏在地上,口中似有千言萬語,如今卻梗在喉間,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姜芃姬半蹲着,擡手將他下頜捏着,迫使二人對視。
“我思來想去,子孝最好了。既無家室牽連又是我的肱骨之臣,再安心不過。”
衛慈半響才訕訕道,“臣年老體弱……無力服侍主公……”
姜芃姬道,“你不過比我大了六七歲。”
她將捏着下頜的動作改爲撫着他的面頰,手心觸到一片滾燙,將其抵在酒桌旁的地板上,“今夜,你從是不從?”
衛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