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一切已經準備妥當,可以出發了。”心腹副將穿着一身甲冑過來,雙手抱拳對着符望回稟情況,藉着影影綽綽的昏暗視線,他隱約能看到對方臉上的愉悅神采,“將軍,此次定然能活捉柳羲,用事實堵住那起子小人的嘴巴,諒他們也不敢在再懷疑將軍了……”
符望隱約有些出神,聽到副將解氣的口吻,他失笑地道,“懷疑又如何?”
他討厭被小人計算,那些人除了嫉妒就沒別的本事,但這不意味着他忠誠與孟氏。
事實上,除了他的前任主公兼半個養父的符暘之外,符望根本沒將孟氏當做正經的上司。
那些小人懷疑他對孟氏不忠誠,不算冤枉。
不過,不忠誠不等於背叛,孟氏開出的條件還算豐盛,符望可沒有跳槽的意思。
心腹副將笑了笑,附和道,“的確不如何,但蒼蠅擾人。”
對於符望和他的心腹來講,孟氏安插的眼線可不就是煩人的蒼蠅?
符望擡頭看了看天色,面色頗顯柔和,他道,“三更時分,大軍開拔!”
距離動手的時機還有一會兒,心腹副將無所事事,便好奇地多問了一句。
“將軍最近碰上什麼好事了,一副紅光滿面的模樣?”
前幾天還是陰沉沉的模樣,今天卻像是一掃陰霾,瞧着頗爲喜氣。
擱在平時,符望肯定會避而不答。
大概是年幼在狼羣長大,符望對於自己喜歡的人和事物有着相當強烈的佔有慾,若是情況允許,他甚至有種想要將它們藏起來的衝動,藏得嚴嚴實實的,讓外界的風雨都刮不到它們。
直到他真正進入正常人的社會羣體,這個壞習慣也沒有徹底糾正過來。
近些年情況好多了,至少不會發生堂堂將軍總在睡塌下面挖洞藏寶藏的糗事。
“瞧上了個女人。”
心腹副將平淡地哦了一聲,怪異的眼神將自個兒將軍掃了一圈,很顯然他對此並不看好。
將軍瞧得上人家娘子,女方未必瞧得上自家將軍。
符望臉色一沉,問道,“你這是什麼臉色?”
心腹副將溫吞地道,“將軍莫不是忘了芳香樓的幾位娘子?”
符望:“……”
符望是個單身還沒有姬妾、沒有孩子的成年人,別看他如今多麼受孟氏重用,但在一個講究血統和出身的古代社會,符望這樣的獸孩怎麼向上爬、再怎麼傳奇,照樣有人瞧不起。
不說高門貴女,連那些落魄得不行的寒門女子,一樣瞧不上他。
符暘自然也不想看到符望受委屈,婚事倒是拖着,一直拖到符暘病重去世。
沒有家人安排,符望就這麼單着了。
只是他也有着正常男人的需求,照理說這樣的黃金單身漢應該是歡場女子最搶手的對象。
事實卻是——自從年輕不懂事的符望被符暘舊部勾着去了幾趟歡場,他就被嫌棄了。
用幾個和符望保持短時間露水關係的花娘來說,伺候這麼一個男人,多遭罪。
哦——
知道這件事情,某一段時間,符望的同袍瞧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男人麼,不管年紀大小,對某種事物總是格外在意。
連符暘都曾開黃腔,調侃符望——果然“天生神勇”。
黃得不忍直視。
“人家挺正經的。”
言外之意,他想“從良”了,黑歷史還是不要提了。
心腹副將頗爲詫異,自家將軍的反應不對啊,這是想將人討回去暖炕的節奏。
“不知是哪家娘子?”
嘉門關可是個窮鄉僻壤,窮山惡水能孕育出怎樣的水靈佳人?
難不成自家將軍不喜歡山珍海味,喜歡清粥小菜?
“你話真多。”
符望淡淡地嫌棄了一句,心腹副將感覺心臟被插了一箭。
這時候,符望卷着馬鞭說了一句,“等贏了柳羲就好。”
心腹副將腦洞大開,驚得險些跌下馬。
不是吧——難不成自家將軍瞧上了柳羲?
這眼光夠高!
審美也挺奇葩。
據說柳羲女扮男裝一十八年,竟然沒被人瞧出破綻,可見是個五大三粗的“莽漢”。
他的腦海猛地浮現一個絡腮鬍的大漢一臉嬌羞地嚶嚶嚶,捶你小胸口,頓時接受不能。
一派肅靜的氛圍之中,時間迅速流逝。
符望不打無準備的仗,他已將嘉門關附近地形研究透徹,縱然夜色漆黑,行軍也不受干擾。
爲了謹慎起見,他甚至讓人給馬蹄裹上了布匹、將馬嘴捆綁,減少馬蹄和響鼻的聲音。
在他看來,自己不僅是個人,同樣是一頭狼,不管白天還是黑夜,全是他的主場。
費了一番功夫,符望已經帶着近萬兵力摸向了姜芃姬的營寨。
遠處火把熊熊燃燒,隱約還有人影走動,營寨安靜如常。
可是沒由來的,符望覺得心中一悸,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隱忍籌謀多日,總不能功虧一簣。
心腹副將最先發現他的異常。
“將軍怎麼了?”
心腹副將壓低了聲音。
符望搖了搖頭,他道,“不知爲何,心中悸動,總覺得有異樣。”
心腹副將蹙眉道,“莫非是那起子小人又在暗中拖後腿,給將軍添亂了?”
符望將大半精銳心腹留在嘉門關,帶出來的萬餘兵馬幾乎全是親近孟氏的。
此次偷襲帶着他們,實屬無奈。
符望上次偷襲臥龍郡勢力,帶的是符暘舊部,同時也是符望自己的親信,立了好大的功勞。
親近孟氏的兵將心生不滿,以爲符望厚此薄彼,爲了軍功分配不均沒少背後說閒話。
不是自己的精銳,用着自然不順手,難怪符望不開心。
“不是,他們還不敢這麼大膽。兩軍交戰,若因私情而廢公,本將軍定要砍了他們。”
心腹副將暗中瞧了一眼身後,低聲道,“那將軍爲何……”
符望說道,“說不出來,總覺得有些疲累……”
隨着時間推移,他甚至覺得平日沒什麼重量的武器,如今也沉了不少。
這不是個好兆頭。
要是對着外人,他肯定不會說自己狀態和心態都不好,對着自己心腹,他就沒這麼多避諱。
說完之後,沒等心腹副將開口,他自己先怔了。
若非夜色昏暗,旁人恐怕能看到他的臉色發紅。
話說在出徵之前,他還摟着佳人做盡了羞事,難不成因爲這個才覺得疲累?
這個理由……說出去也丟人。
這也算是,因私廢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