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被折騰太厲害,這些僕婦對顏舒窈二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奈何上面的人要求滿足二人一切需求,她們只能捏着鼻子忍了。心裡卻惡毒詛咒着,盼着二人早早去死。
“那兩個小蹄子,要不是命好嫁得好,哪裡還容得她們放肆囂張?”
幾個婆子丫鬟聚在角落喝黃湯,兩碗下肚就面紅耳赤了,嘴裡也開始說起了糊話。
如何讓一羣年齡不等的女人統一戰線?
當然是吐槽同一個憎惡的對象了!
這些丫鬟婆子,平日爲了些許賞賜或者主人家跟前露臉的機會,沒少勾心鬥角。
你看我不順眼,我瞧你氣不順,各自在背地裡嘴碎、互相潑髒水也是常有的事情。
當然,她們也不敢將這些事情擺在明面上,不然惹得主人家不開心,她們就要被髮賣出府。
最近一段日子,她們受夠了顏舒窈和楊柔嘉的“迫害”,暫時統一了戰線,私底下吐槽、抱怨和咒罵的對象都換成了這兩個人。原先關係不好的婆子丫鬟也能聚到一塊聊天八卦了。
“哼,她們也囂張不了多久,兩個眼瞎又蠢笨的。”某個面相頗爲刻薄的丫鬟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家裡男人是生是死還不知道,她們還有心情每日塗塗抹抹,折騰什麼胭脂水粉。等她們男人真沒了,她們吶哼,小命也就走到頭了。讓她們囂張去,遲早要哭的。”
另一個婆子生得白白胖胖、圓圓滾滾,瞧着很是慈和,實際上卻是喜歡挑撥離間的長舌婦。
“老身倒是可憐那兩個娃娃,每日哭鬧,哭得嗓子都啞了。旁人瞧了都心疼,兩個當孃的卻不理會,好歹是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真是狠心薄情!這纔多久,娃娃瘦得跟個乞兒似的。”
衆人聚在一塊兒說顏舒窈二人狠心絕情,不管丈夫兒子,只知道吃喝享樂,臨死了還顧着臭美。殊不知,丈夫沒了,她們的地位和天也塌了,兒子沒了,她們這輩子的指望也沒了。
“隨便一個不識字的都知道這些道理,那兩位卻不知道,唉,富養出來的娃未必就是好的。”
衆人對這話十分贊同。
顏舒窈二人一瞧飽讀詩書的士族貴婦,偏偏知道的道理還沒她們幾個大字不識的粗人多。
隱隱的,幾人生出了幾分凌駕於“士族貴婦”之上的優越感。
說着說着,她們還編撰出有鼻子有眼靜的謠言。例如顏舒窈二人對孩子丈夫這麼冷漠,八成是心裡有了漢子,說不定還養着幾個面首,進一步推測,興許孩子都不是丈夫的種……
她們說夠了,滿足了八卦的癮頭,這才依依不捨地散了。
翌日,衆人接到一個讓她們幸災樂禍的好消息,同時也是佐證顏舒窈二人不檢點的“鐵證”!
顏舒窈的丈夫、被叛軍逼入絕境的諸侯楊濤,寧肯老婆孩子都死光了,他也不肯投降。
這幾個僕婦聽到這消息,心底樂開了花,面上卻露出幾分同情來,對待顏舒窈二人也怠慢了不少,甚至是甩臉子。大勢已去,兩個被拋棄的女人還能蹦多久?反正是命不久矣嘍。
顏舒窈二人便發現,原先還會打起精神盯着她們的僕婦,越發懈怠偷懶了。
態度變化如此大,她們便猜到是楊濤那邊有了什麼變故。
僕婦爲了找回前幾日受的氣,故意透露楊濤放棄二人的消息,幸災樂禍地準備瞧好戲。
不出她們所料,這兩個眼皮短淺的瘋女人又是撒潑又是吵鬧,甚至還對她們動手。
“瘋婆子!”
這些僕婦一向以服侍過士族爲傲,哪裡見過這般潑野的女人?
“舒窈,時機應該差不多了吧?”
楊柔嘉收起表情,心疼得瞧着瘦了一圈的兒子,原先白白胖胖的小子,這會兒瞧着賊可憐。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兩個孩子出生後一直養尊處優,時常任性哭鬧。她與顏舒窈的計劃又不能出岔子,只能硬下心腸讓兩個孩子餓一餓,改改動輒哭鬧的習慣,同時也是爲了讓監視她們的僕婦放鬆警惕。
目前看來,這個計劃效果極好,那些僕婦恨透了她們,同時也將她們貶低至塵埃,根本想不到她們的出逃計劃。顏舒窈她們爲何這麼折騰僕從?還不是爲了儘可能記下她們的樣貌、身形、言行舉止、各自活動的範圍和工作內容,方便她們借用合適的身份帶着孩子出逃?
爲了保證計劃順利,她們將所有細節都考慮到了,只待合適的時機動手。
“差不多了,明日後日找機會離開,繼續拖下去對我們反而不利。”
僕婦對她們態度越差,她們便越“作死”,脾氣也是越來越差。
第三日,二人正式動手。
爲了不引起懷疑,顏舒窈二人剛定下計劃就讓指定的幾個僕婦專門送膳,一早瞧上的兩個目標則混在其中。動手這一日,她們二人讓目標過來送膳,趁機偷襲將人打昏綁起來悶死。
爲了趕時間,楊柔嘉早早畫好了妝容,穿上僞裝的衣裳,儘可能將身形與身高朝目標靠攏。
因爲目標僕婦很胖,她便將兒子捆綁在肚子上。
沒多久就弄得差不多了。
顏舒窈扮得是個有些乾瘦但骨架比較寬大的婆子,僞裝起來比較方便,兒子藏在打通的食盒裡面。幸好兩個小子都苦累了,按照先前的經驗,沒個一兩個時辰醒不來,倒是不擔心。
她們都會點兒口技,能將人的聲音模仿得九分相似。
二人便在屋內模仿平日的撒潑胡鬧,又摔又打、又哭又罵,唱雙簧似的。
沒過多久,兩個僕婦灰頭土臉地被趕出來。
瘦婆子尖刻地低聲辱罵道,“小賤蹄子,等男人死光了,瞧你們怎麼囂張!”
胖婆子則是心有慼慼地虛捂着臉。
此時天色已經昏暗下來,二人送膳食還被打罵一頓,丫鬟幸災樂禍的同時又有幾分同情。
“唉,沒見過這樣的潑婦,簡直丟了祖宗的臉。她們正氣頭上,你們幾個機靈點兒,別湊到人跟前討打。”胖婆子道,“吃也不吃,多好的菜都打發回來,估摸着半夜還得叫一回。”
丫鬟便道,“那就讓她們餓着,大半夜誰給她們送膳?反正都是快死的人,用不着伺候。”
此時天色昏暗,丫鬟與兩個婆子隔了些距離,聲音身形都沒問題,她也就沒疑心。
她們又用袖子遮遮掩掩捂着額頭或者側臉,多半又是被那兩個潑婦打花了臉。
丫鬟羨慕又嫉妒地瞧了一眼瘦婆子手中沉甸甸的食盒。
衝着二人離去的背影啐了一口道,“那麼金貴的東西,兩個賤婆子也吃,不怕折壽!”
顏舒窈二人面上瞧着鎮定,心裡卻是慌得一批。
幸好孩子都還睡着,沒精力哭鬧,她們有驚無險地從偏門混出了府。
顏舒窈二人仔細考察過,這兩個婆子平日最不守規矩,時常有了點兒錢就出去賭。
賭的對象多半是混混或者同府的家丁,那些家丁也是人精,時常聚一起出千騙二人的錢。
因此,二人不守規矩出府也是尋常,根本引不起懷疑。
二人出府之後,找了一條小巷換了另外的裝束,打算天亮開了城門就混進百姓裡頭出城。
“這兩個孩子,幸好餓瘦了一些,不然一瞧就知道不是百姓人家的……”
餵飽了孩子,二人這才長舒一口氣。
“他們這幾日是餓得狠了,一下子吃這麼多。”
楊柔嘉道,“那也比沒命強。”
天亮之後,二人扮作守寡的農婦,分別出了城,買了兩頭便宜的驢趕路。
她們都揚長而去了,監視她們的人才發現兩具藏在角落裡的屍體。
正主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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