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溪被氣得一笑,“相爺這樣,到底是養病,還是受苦?上次見相爺的時候,分明還是好好的,怎麼才半個月就成了這樣。
晏君卿把全身重量都給了窗戶,費力擡起手,擺了擺:“本相無事,你去見特使吧,本相說保你不死,自然就保你不死。”
他已經給了白若溪活下去的機會和辦法,如何取捨已經與他無關,白若溪身爲白家家主,自然有常人所不及的本事——這一點,他很放心。
白若溪站起身,施了一禮後擡腳往門口走,也才走了幾步便定住身子,輕輕問道:“相爺保了我和虹影不死,是我們命不該絕,還是相爺另有算計?”
身後,沒有半點聲音。
他也不想逼問這個答案,問完之後,擡步離開水閣。
水閣外九曲蓮橋,白若溪往後面一直走,順便看了眼翠湖之上那一片接天蓮葉,眼中是翠色,心裡卻沉甸甸的壓抑重物。
今天這一場與晏君卿的對局,輸便是輸了,但也不算是全輸,畢竟晏君卿保了自己一命,也保了虹影一命……他猜,女帝陛下是動了殺心,若不是有晏君卿在,自己與虹影都要隨碧霄、藍清初而去。
只是,晏君卿力保他們的原因是什麼——虹影,以及,他……
邊走邊想,等他踏上水閣會客廳,看見裡面的“女帝特使”時,突然明白過來!
然後,又苦澀微笑。
白衣明相還是當年的白衣明相,只是,晏君卿不再是當年心如止水的晏君卿了。
慢慢走進去的同時,下首座椅宮服女子站起身,朝他俯身施禮,“碧雲參見白大人。”
白若溪溫和一笑,走過去坐在上首,“碧大人不必客氣,碧大人是陛下特使,我不敢受禮。”
說着,視線往桌子上一看,上面的茶盞沒有熱氣,碧雲顯然等候多時。
他與晏君卿剛剛鬥智一輪,此刻再應付碧雲已經沒有耐心,況且碧雲身爲夜絳雪貼身女官,也不需要隱晦暗示什麼——四大世家之中,唯有碧雲非但沒有受到牽連,反而得到了重用,只怕與夜絳雪鏟除四大世家拖離不了關係。
想到這裡,不等碧雲開口,白若溪先露出了一個極淺笑容,淺得近乎於無,“碧大人來此,是陛下有話要對臣說嗎?”
碧雲溫然的明眸輕輕一動,她雖姿容平凡,卻有一雙清睿眼眸,那是常年伴君纔有的內斂璞華,當她看向白若溪的時候,連空氣都凝固了片刻。
可白若溪又是什麼人?
堂堂白家家主,除了在晏君卿面前會低頭三分,天下間還有誰能讓他心驚膽戰?
(什麼?夜絳雪?啊……不好意思,夜絳雪是抽風人士,不在正常人之列。)
片刻對視後,碧雲眼角堆起了笑紋,“白大人呢,有什麼想對陛下說的嗎?”
“臣……自然有話要對陛下說。”
白若溪站起身,整理了衣冠,臉上帶着溫笑,慢慢單膝跪地,朝向碧雲,在她身上找到了夜絳雪的影子,聲音醇厚:“臣,白若溪,貪財不廉,手握南晉財權卻以權謀私,有違先帝遺命,特請陛下開顏隆恩,撤白家護國世家之名,臣白家家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