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開瓶塞,褐色的粉末在瓶口閃着詭異的光,我眉頭一皺。
蟾酥!
這種從蟾蜍身上弄下的毒液製成的粉末,又摻雜了其他東西在內,已不是最初的白色,而是強烈的藥。
這個東西一旦沾上身體,會讓人的肌膚格外的敏感,麻癢難當。
忍下心中的各種念頭,對不起了,鳳衣。
也許這樣在踐踏你的尊嚴,但我是爲了救你。
當瓶口湊上他那神秘之處時,我明顯感受到了臂彎裡他的肌肉緊繃,那腰身猛地收了下,似乎是想掙脫我的桎梏。
只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他腳腕上的傷口處,血涌更快,粘稠地溼了地面。
我狠狠地按着他幾乎不算掙扎的掙扎,手腕翻覆,他的腰身猛地一挺,小腹崩的緊緊,像是拉緊了的弓弦。
這種東西,沾着皮膚,洗不掉搓不下,只能任那感覺一點一滴侵蝕肌膚,最後佔據了所有感覺,讓人成爲工具。
被雅折磨他無所謂,傷筋動骨身體殘缺他都無所謂,可他在我觸碰的時候掙扎了,我知道,他不想我看到他成爲只知道需索的動物。
鳳衣,和那一點點可憐的自尊比起來,我更在乎你的疼,更在乎你的傷。
當我丟下藥瓶的時候,我發現雅並沒有表現出滿足的眼神,而是目光又投向了那放在一旁的藥物及器具上。
我的手絕不遲疑地抓上一旁的布包,打開中,細長的銀棒從小到大,讓我看着就覺得喉頭發乾。
藥性起的好快……
(此處刪除幾百字,自己腦補去)
“哼”雅發出一聲冷笑,盯着容成鳳衣。
她要看到容成鳳衣失態,她要看到他在自己面前搖尾乞憐。
清醒着,摧毀他的意志,纔是勝利。
這就是雅心裡的如意算盤。
我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容成鳳衣的每一個表情,我看到他眼中的倔強,我看到他眼神深處的堅持,那顫抖的身體明明已忍受不了藥物的侵蝕,可就是沒有半點反應。
這種情況讓我不禁懷疑,我若沒有記錯,當人的控制力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可可以強行控制身體的反應,就像我在極度的痛處中,可以讓自己的感知遊離一樣。
但是這裡也可以控制嗎?
除非練過什麼獨特的武功,否則只怕是不能吧?
手臂扭曲,他就以肩蠕動,腳腕拖拉出血痕,他也不管,只是朝着我爬着,爬着。像一條……餓了十天眼中只有食物的狗,被人逗弄着,也不肯捨棄眼前的誘惑。
地上,是他的身體拖拉過的血痕。
沒有人知道,此刻我看似平靜的動作下,實際上的緊張。
沒有人知道,我早已溼透的衣背。
我要表現的淡定自若,彷彿經驗豐富一般,更沒有人知道,我的屈辱感。
無能的女人,想救一個人卻要用這樣的方式,窮我這一生,又豈是能忘記的?
救了鳳衣,我又有何顏面面對他?
彼此再見到對方,只怕永遠也忘不掉此刻,心中的傷痕一旦刻下,將永遠無法抹去。
也許,這一次我所作所爲,是我和他,都無法彌補的缺憾。
他是我對青籬的承諾,對合歡的保證,無論如何,我都要帶他走。不敢去想自己對他的情結,唯有那個堅定的信念。
我一腳踢上他的臉,他的身體不穩,跌在一旁。
我不知道現在的鳳衣行爲,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寧可相信是假的,是爲了在雅的手中保存性命的不得已行爲。否則,將來的鳳衣,又如何面對自己?又如何面對我?
就在我以爲我極盡侮辱的動作能夠讓雅得到滿足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她冰冷的聲音,“讓開。”
她還沒發泄夠嗎?
我不想讓,可是……可是爲什麼消息還沒來?
一夜的時間,如此的漫長,我的等待也遙遙無期,可我能做的,只有等。
血,從他的身下涌出,頃刻間已是一攤。
雅擡起腳,用力地踩着,碾壓着,揉着。
我看到更多的血被擠出,容成鳳衣的臉因爲痛苦而扭曲變形,喉嚨裡發出沙啞的呻吟聲。
痛,讓他的臉色蒼白,讓汗水如流水般不斷。
忍,忍,忍
我的身體又飄忽了起來,那一剎那他的痛,又一次讓我的靈魂開始遊離於身體之外。
喉嚨間一股腥甜涌上,在即將破口噴涌的時候,被我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不能吐血,不能握劍,不能有殺氣!
心中有個聲音在不斷地提醒着我,即便我已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即便那血已瀰漫了我一切的視線。
我的眼中,只有他的傷,只有他的血,只有雅不斷擡起落下的動作,只有那蹂躪着他的身體的腳。
“你說我不能人道是嗎?”她的腳狠狠地踩上容成鳳衣下腹處的隱秘之所,以腳尖碾着,容成鳳衣的身體如風中的落葉,抖的厲害,“只要我武功練成,我便可以人道,但你說我若閹了你,你可就真的不能人道了。”
她踢着,不斷地踢着。
每一次,都準確地踢上那最爲柔軟的部位,容成鳳衣的身體抽搐,卻無法併攏雙腿,只能由着她踢踹着,“原本我想保留着給其他女人玩弄,但是我現在忽然想到一個更好的主意,你既然是狗奴,自然是要與狗爲伍的,我把你閹了,明日的表演就是牽一條餵飽了藥的公狗,你說大庭廣衆的,大家一定很開心。”
算了,我不忍了!
她再踢下去,疼也只怕讓他疼死了,我更不能讓她閹了他。我的計劃,終究等不到消息傳來的那刻了。
在她的發泄中,我的手捏上了“獨活劍”。
“哐當!”門板被砸開,俊美的男子滿面怒容,呼吸急促着,一雙俊目死死地瞪着雅,“放開他!”
是曲忘憂!
雅表情一冷,陰沉着臉,“你不是睡了嗎?”
曲忘憂連連冷笑着,“你不是對我說,要我教你蠱術,只爲了中和藥性讓你早日練成功夫,解了不能人道的禁忌,原來卻是利用我的蠱術做這些。我權當不知道了,可你變本加厲,抓人、凌虐、甚至……”
話語急促,到後面已是凌亂不成語調。
“你別管。”雅口氣不耐。
曲忘憂的臉上是滿滿的失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雅的臉,“你記得嗎,我當初教你蠱術時說過什麼?若是你將蠱術用在旁門左道,我就立即離去,終生不再見你。我本以爲這樣的話能讓你有所顧忌,卻不料你無所不用其極,連我都可以欺騙。這幾日,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釋,可你什麼都沒有說過。”
“你聽我說!”雅耐着性子,口氣緩和了少許。
“解釋什麼?”曲忘憂冷笑着,“我知道你的行爲,你也知我心中清楚,可你一直沒說,是否覺得我曲忘憂會爲愛盲從,根本不必解釋?”
“沒有。”
曲忘憂快步上前,想要靠近容成鳳衣,才踏出一步,雅飄身擋在他的面前。
“你爲何如此待他?”曲忘憂雙目通紅,“數日前將他關入狗籠,我已表示不滿,你說只是小小懲戒。可今日、今日……你知道我會阻攔,所以故意支開我。這一日的凌虐你已毀了他,爲何還要這般折磨他?”
雅冷淡地迴應着,“我說過,與那個背叛者有過關係的人,都是這種下場!”
“都是這種下場?”曲忘憂聲音淒厲,一步步地逼近着雅,“你莫要忘了,你眼前的我,也與你口中的背叛者有過關係。”
不知是不是酒勁,他的聲音近乎瘋狂,“我和那個背叛者上過牀翻雲覆雨,我爲了救那個背叛者阻攔你,我甚至說要嫁給那個背叛者,一生只愛她一人!你是不是也要把我扒光了關進狗籠子裡,然後赤裸着讓無數人蹂躪我,褻玩我,讓我在衆目睽睽之下任人糟蹋?”
“你不同。”雅口氣更加不耐,“你並非自願。”
“我是自願的,我一切都是自願的!!!”曲忘憂的長髮無風自動,神情淒厲,雙手拉扯上自己衣衫,“來,把我也綁了一塊送去。”
他的瘋狂讓雅不自覺地退了步。
“凰。”曲忘憂的臉上露出苦笑,“你一直知道‘紋葉族’的人極重誓言,爲愛立誓便是一生不更改,可是你忘記了,我教你蠱術的時候,也立下了誓言。我一次次給你機會,你一次次欺騙我。對不起,這一次我是真的要走了。”
雅伸手試圖拉他的手,卻被他飄身躲開。神色悽然地看着雅,“再多的愛,也抵擋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欺騙。”
他俯身彎腰抱向容成鳳衣,“我要爲他解蠱,還要帶他走。”
手才伸出,雅已出手。
掌風中,曲忘憂飛身躲閃,眼中死灰,“你居然對我出手!”
“我不會讓你走。”雅強勢地開口,“更不會讓你帶他走。”
“我定要帶他走呢?”曲忘憂也是寸步不讓。
雅的手擡起空中,“忘憂兒,我已爲你讓步太多,不要得寸進尺。”
“是啊,我是唯一一個能讓你低聲哄兩句的人,在你心中是不是覺得我不知好歹呢?”曲忘憂的手也擡起在空中,“可惜我曲忘憂,絕不是個只要哄兩句的男人,你的所謂付出,遠沒有達到我想要的。”
“別逼我出手。”
“人,我今天一定要帶走,出不出手,隨便你。”
他動,她也動,兩個人的身體在空中一觸即分,曲忘憂踉蹌着落地,身體倒退了幾步,落在了我的身前。
他濃烈的呼吸聲清晰可聞,他的身手再高,也不可能比神族血脈的雅更高。
“忘憂兒,你不是我的對手,乖乖地回你的房間,我只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雅沉下聲音。
曲忘憂搖着頭,再度揉身而上。
掌風在房間內呼呼作響,轉眼間已是數十個回合,曲忘憂的目標一致都是容成鳳衣,可是每一次出手,都被雅擋了回來。
眼見着曲忘憂越來越凌厲的掌風,雅的手指一轉,一道掌風朝着地上的容成鳳衣劈去。
曲忘憂大驚失色,匆匆一掌擋去,身形已露出了破綻。
雅的手指閃電般地伸出,點上他的穴道,長髮飛舞中,藍色的山茶花緩緩倒落在雅的臂彎。
“我要留的人,沒有我的同意哪也別想去。我要做的事,也沒有人可以阻攔。”雅盯着地上的曲忘憂,冷厲地開口,“我一次二次容忍你,不要得寸進尺,我的人只能服從於我。”
“若我不從呢?”他抽笑了下,唯有我見到,那笑容背後,冷漠的眼瞳。
“你別忘了,‘紋葉族’的男人,一生只愛一人。”雅冷眼看着他,“離開了我,你沒有任何能力愛上別人,不然你也不會教我蠱術,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害怕失去我。既然害怕,就別做惹怒我的事!!!”
她殺氣隱隱,目光落在劍上。
我的手指,按在了壓簧上,同樣全神貫注。
“主上!”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至。
雅眉頭一皺,“發生什麼事了?”
“‘紫苑’帝王大婚,就在……”那人喘息未平,“就在剛剛傳來的消息!”
“什麼時候?”雅色變,表情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今、今日!”那人用力地吸了口氣,“已然昭告天下,今日在皇宮行過了婚禮,‘紫苑’帝王赫連卿,將朝中半壁權勢,交予了新妻煌吟,讓她調動兵馬,掌管朝政。這消息只怕三兩日內,就要傳遍各國。”
“呵。”雅冷笑了下,“權勢江山比什麼都重要,我倒低估了這個女人,以爲她會感情用事。”
“還……還有……”那手下小心地看了眼雅,“‘白蔻’……”
“‘白蔻’?”雅的表情深沉了,“你們監視‘白蔻’,有異動?”
“‘白蔻’太女太傅青籬,剛剛公開宣佈與‘紫苑’聯盟,而他聯盟的手段就是聯姻。”
“聯姻?”雅的眉頭深深的蹙了起來,身邊的我,開始感受到了一波波從她身體裡蕩起的壓制不住的殺氣。
“是的,聯姻的對象,正是‘紫苑’新皇妻。”
雅的嘴角跳動着,怒意越燒越旺。
一夜之間,兩條消息,快的讓人震撼,更讓她憎恨。
一無所有的人,在這樣兩條消息過後,得到的不僅僅是兩個國家聯合的勢力,更可怕的是坐實了百姓間的謠傳。
這如何能讓她不恨我?
“還有嗎?”雅的聲音陰沉沉的。
“‘白蔻’兵壓邊境。朝着‘澤蘭’而來。”那人的聲音低低的,“意圖不明。”
雅的臉色幾度變幻,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意圖不明?哼哼。”
雙目中迸發出凌厲的光芒,“什麼意圖不明,她根本就是用一顆棄子欺騙了我!”
她踩着容成鳳衣的身體,嘖嘖搖頭,“她夠狠心的啊,真的丟下你完全不管,拖住我的腳步,然後趁機發兵‘澤蘭’,難怪突然間結盟成親,就是想趁我不在京師偷襲我邊境,若不是我眼線多、消息靈通,只怕真的被你這個爛貨毀了一切。”
容成鳳衣的眼睛露出譏笑,淡淡地掃過雅,又無力地闔上,別過臉氣息微弱。
“主上!”門外再度傳來腳步聲,是更加急切的聲音,“‘白蔻’對‘澤蘭’發兵!領軍者沈寒蒔。”
“確定?”雅神色一凜,殺氣更烈,“沈寒蒔!!!”
“確定!”
“走!”雅立即下達決定,“想趁我不在京師攻我不備,出兵的居然是最熟悉‘澤蘭’的沈寒蒔,我的江山沒人可以觸碰,來者……”
冷笑間,冰寒的字出口,“死!無!葬!生!之!地!!!”
這殺氣,這殺意,直接地噴薄,撲向地上的容成鳳衣。
我一語不發,拿起一旁的劍高舉過頭頂,送到雅的面前。
雅拿過劍,看着地上的容成鳳衣,“看不到你接客,真是件讓人遺憾的事,不過我會把你的屍體送給她,讓你看看她的新婚,這禮物想來也是別緻。”
手腕一送,那劍尖順着容成鳳衣的胸口刺入,那雙冷淡的眸光,看着那劍靠近,刺入,洋溢起了淡淡的微笑。
那眼角,微微地挑了起來,悽美絕豔。
劍,在他胸口顫抖。
血,佈滿那胸膛。
眼,慢慢失去血色,漸漸閉上。
身體上的生氣,一絲絲地散去,最後只留下那具滿身傷痕的身體,平靜地睡了。
雅轉身抱起忘憂,飄來一句,“我們走,你把他的屍體給我送去‘紫苑’,那個女人看到我的新婚賀禮,應該會很開心的。”
我垂首在她身後,恭敬送她離開。
雅的身影漸行漸遠,她懷中的忘憂,無力地睜着眼睛,視線越過她的肩頭,看着我。
那眼神中,負疚,抱歉,滿滿。
當視線中的人已不見,我軟倒在地,全身的力量在一瞬間抽離。
腿不是我的腿,手不是我的手,任何觸感都消失無蹤,明明想要閃到容成鳳衣的身邊,奈何人卻動不了,只能一點點地爬着,短短數步,用盡力氣,還是那麼慢。
雙手,捧起他的臉,將他攬入懷中。
那身體,冰冷沉睡。
鳳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