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那些叫好的人,一個個神色慘綠,狼狽不堪的縮到角落,奈何我和“烈妖”的速度太快,每一次落下時,都能聽到一片慘叫聲。
就怕我們一個不小心,讓她們成了池魚。
頭頂一個巨大的橫樑掉了下來,震起漫天的灰土,滿殿都是各種叫嚷聲,“快不要打了啊。”
“烈妖”一個冰冷的眼神射過去,“暗衛出手,不死不回。誰再囉嗦我先殺誰。”
那羣富貴榮華享受慣了的人,何曾見過這個場面,一個個戰慄着,縮到牆角。
若說有安穩之處,整個殿堂上,就只有三個地方。
一個,沈寒蒔媚態橫生坐着的地方,一張桌子上連菜都整整齊齊的,身後四個人也筆挺不動,半點不受影響。
一個,青籬站着的地方,他的身上彷彿張開了一張無形的網,任何外界事物都衝不破這網,都侵入不了他的世界。
還有一個,躺在那不能動彈的宇文智晨,身邊伺人抱着腦袋,不敢遠離。
那尚書滾到沈寒蒔面前,“沈將軍啊,叫您的手下住手吧,這殿都快被拆了啊。”
沈寒蒔眼波依然嬌媚,手輕輕撫着額頭,“我醉了,聽不清楚;尚書您可是要我也去……剛纔我記得您說要看我比試的……”
那手半真半假地朝四個人伸了伸,“長槍何在?”
尚書哭喪着臉,“別啊,劍都受不了了,您的長槍豈不是整個皇宮都要拆了,我沒說,我什麼都沒說!”
她滾到了青籬身邊,“太女太傅啊,快叫暗衛住手吧。”
青籬冷眼無情,“暗衛是皇上的暗衛,任何人都不能越過皇上命令暗衛。”
那尚書看着榻上出氣多入氣少的宇文智晨,想想又縮到了角落裡。
別說宇文智晨能不能說話,就算能,誰能聽得見?
我與“烈妖”在電石火花間劍已觸碰數十招,“獨活”劍始終不曾出鞘過,她的胸口已見了起伏,氣息不若最初時綿長。
她突然一個後躍,遠遠飄落,“我打不過你,認輸。”
我笑着點點頭,再環顧四周,當真是滿地狼藉一片慘淡,這間大殿估計是要重修了。
塵埃落定,人才從牆角里慢慢伸出了腦袋,茫然地看着我,看着“烈妖”。
“精彩!”掌聲慢悠悠地響起,在這平靜的大殿裡,一聲、又一聲。
再看去,宇文佩靈笑盈盈的,站在宇文智晨的榻邊衝我招手。
我慢慢走到她的面前,慢慢擡起臉,聲音冷靜,表情平靜,“見過帝君。”
宇文智晨臉上的表情忽然變了,肌肉不自覺地顫抖着,跳動着,那嘴脣也在哆嗦,我輕輕擡起手,讓她看到我手中的劍,“依照規矩,護衛不得帶劍見帝君,奈何‘獨活’與我生死相依,還請帝君不要責怪。”
“當然不會,上前吧。”宇文佩靈適時地加上一句,“這麼好的武功,是該得到封賞的。”
我站在宇文智晨的面前,她臉上的肌肉抖的更兇了,因爲我的臉,因爲我手中的劍。
暗衛的臉只有皇上見過,我是“獨活”,她當然認識。
我張開脣,以只有我和她能聽到的聲音送出一句話,“皇上,我回來了,告訴您一件事,宇文佩蘭是我殺的。”
宇文智晨的臉變的灰白慘淡,猶如死了一般,喉嚨間發出咯咯的響聲,身體掙扎了掙,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拿一雙眼睛瞪着我,瞪着我。
宇文佩靈站在一旁,笑的很是滿意,“皇上在稱讚您功夫了得,說要賞你。”
我冷幽幽地笑着,盯着宇文智晨的臉,慢慢地沉聲開口,“謝主隆恩。”
宇文智晨喉嚨間的聲音更急了,手指艱難地擡了起來,那一根哆嗦的手指,遙遙指着的方向,是青籬。
那嘴脣哆嗦着,哆嗦着,似乎是在下着什麼命令。
宇文佩靈忽然笑出了聲,“母皇,這似乎不太好吧,您是要把太女太傅大人指給這位嗎?這賞是不是太重了些?”
我百分之一千,百分之一萬的肯定,宇文佩靈是故意的,她這是要氣死宇文智晨的節奏啊。
她的聲音在大殿的上空飄蕩着,“爲結兩國之好,太傅大人可願嫁?”
我知道她是在成全我和青籬,但是她不知道我和青籬之間,早已有了其他的協議。
那些被打殺震的魂魄離體的人,再度徹底癡呆了。
“不會吧。”
“太女太傅嫁一個護衛?”
“就是,這女人太好命了吧。”
“下嫁,真是下嫁呢。”
他們就差一句話沒說出口了:吾皇糊塗。
青籬舉步,悠悠然地走到我面前,當着宇文佩靈的面,當我着我的面,當着百官的面,那眼神卻是看着宇文智晨的,“青籬不嫁。”
宇文智晨臉上的激動這才稍霽了些,冷不防青籬又淡淡地拋出一句,“我只做她的……姘頭。”
這一次臉色灰白如死的不僅僅是宇文智晨了,還有個胖尚書,她努力地縮着身體,想把自己肥大的身體隱藏在人羣之後。
這時候,宇文佩靈舉起手,“兩國修好文書已擬定,我代表吾皇在百官見證之下,蓋上國璽。”
看着伺人將印鑑捧上,宇文智晨的嘴蠕動着,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看到宇文佩靈拿起屬於她的印鑑,重重地落下。
印鑑落下,宇文智晨的腦袋也頹然地落了下去,完全無神地看着宇文佩靈將手中的卷軸高舉過頭,捧到了沈寒蒔的面前。
沈寒蒔接過,身體搖搖晃晃,搖搖晃晃,卻慢慢走到了我的面前。
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白袍飛揚,人影筆直,鄭重地捧着那捲黃綾,“臣沈寒蒔,不負吾皇所託,完成使命,兩國聯盟詔書,請吾皇過目。”
請吾皇過目……
請吾皇過目……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餘音繞樑。
在所有人呆滯的神色中,在宇文智晨幹張着的嘴卻發不出聲音的大瞪中,我自信地擡頭,拿起寒蒔地詔書,“將軍辛苦了。”
“‘澤蘭’帝君……”
所有的目光中都在表達着一個意思,震撼加驚愕。
今夜的刺激太多,多到他們的面孔已經扭曲,不知道該什麼樣的表情纔算正常了。
我展開手中的皇綾布,看着被我糟蹋過的宮殿,站在“白蔻”最高的帝位上,朗聲吐氣,“我端木煌吟,與宇文帝君達成協議,兩國從此交好,視爲友邦。”
這裡不是我的地界,我卻能站在這裡睥睨一切,宇文智晨……
我低頭看去,她雙眼一翻,已閉過氣去。
殺了她的女兒,站在她的位置上,震撼了她的臣子,宣告着本屬於她才能說的話,我這個當年被她下令誅殺的喪家之犬,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