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鄧陵拓拜見皇上”軒轅初看着匆忙趕來的鄧陵拓無聲笑了,看來這次的事是越來越有趣了。
“不知鄧陵愛卿這麼晚入宮,所爲何事啊”此時離宮禁不過一個時辰,看他這個樣子是臨時決定入宮。軒轅初捧着蓮香沏好的茶,饒有興致的問。
“臣魯莽”鄧陵拓半跪着沒有起身,“皇上曾說過新科武狀元會爲副統領和疏竹大人一起執掌禁衛軍。”軒轅初聽他這話眼中神色幾經變換,心中冷笑,她可從來沒準備把這塊肥肉讓出來。
鄧陵拓等一會並沒有聽見軒轅初的迴應,又忙解釋道“臣以爲臣纔回京,並不足以擔任此等重任,請皇上另擇賢明。”
“鄧陵愛卿是有些妄自菲薄吧?”軒轅初漫不經心的看着他,只要鄧陵拓擡頭就可以發現軒轅初眼睛裡的陰鬱,她從來就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
鄧陵拓知道軒轅初不會那麼容易相信他,只能拋出更大的誠意,“臣有自知之明,臣多年在邊關已經習慣了戰場,那邊纔是臣報效皇上的地方。”短短几句話,他卻說得異常艱難“聽說皇上有意再從朝中派人去前線攻打大鄢?”
“哦?”鄧陵拓和軒轅明赫幼時相交,鄧陵家奉軒轅煜爲主,軒轅明赫將此事告知鄧陵拓倒也不是不可能。
“臣不才,願去前線爲皇上效犬馬之勞。”鄧陵拓的話倒是讓軒轅初有些意外,軒轅煜裝病回來還帶着鄧陵拓一是想看這場登基大典的笑話試圖從中得利,二便是暫緩攻打大鄢的計劃從中作梗。她實在想不通有什麼意外會讓鄧陵拓改變立場,背棄軒轅煜原本的計劃,主動請纓前往前線。
“朕不明白愛卿的意思?”難道又是軒轅煜的計劃。
“臣本就是護送王爺回晉城,如今王爺順利抵達,臣又身負武狀元之名,自該上陣殺敵報效皇上。”鄧陵拓微微擡起頭打量軒轅初,小皇帝的心思他們一向就猜不透,所以每次在回她話的時候都需仔細斟酌。
“愛卿說的”軒轅初走到鄧陵拓面前,微微彎腰俯視的看着跪着的鄧陵拓,眼神犀利似要直指人心。“確定是報效朕嗎?”
鄧陵拓沒想到軒轅初離得這般近,又聽得她話裡的意思更是一驚。畢竟是上過戰場當過將軍的人,不過一會兒就穩住心神,也直直回視軒轅初道“是,臣願誓死報效皇上。”
“好”軒轅初撫掌大笑,她不相信有無緣無故的投誠可她願意爲鄧陵拓的投誠付出代價,她要的是一點點瓦解軒轅煜的勢力來回報當初對她和舅舅的欺騙。
“我大宇好兒郎當有此志”軒轅初伸手拍着鄧陵拓的肩笑意盈盈道,“來人傳旨,鄧陵愛卿忠君愛國賞良田百畝……”
“皇上且慢”鄧陵拓知道軒轅初的意思,但他要的並不是這些“請皇上恕罪,臣並不求此等榮華。”
“愛卿放心,朕知道你不是如此貪圖榮華之人,只是朕的一點心意,愛卿無需掛懷。”軒轅初笑着看着他,眼底卻滿是審視。
“皇上自知臣心,只是臣以爲古人言成家立業,臣想……。”鄧陵拓的話沒有說完,只低着頭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
聽他這意思軒轅初更是不慌不忙的坐下來喝口茶才悠悠看着鄧陵拓,鄧陵拓想牽着她的鼻子走,認爲自己此番對他該是有求必應,她既然看穿對手心思,又豈會任人拿捏。
軒轅初不緊不慢,也不接茬。直到鄧陵拓漸漸沉不出氣,才放下手中茶盞恍然拍着手笑道“哦,愛卿莫不是看上哪家千金了。你只管說,能嫁與你這般的青年才俊是她們莫大的福氣不是。”嘴上這般說,心中卻着實好笑。軒轅煜,你萬萬想不到你信任的屬下會因爲一個女人背叛你吧。
軒轅初臉上太過明顯的表情讓鄧陵拓有幾分難堪,此番是他對不起王爺,可這人他不能不救。心中懊悔,早知如此就在王爺當初提議的時候娶了她算了,也省得他如今來做這等小人。“臣心中仰慕孟氏小姐孟茹雪許久,還請皇上成全。”
孟茹雪?軒轅初臉色微變,她萬沒想到會是孟茹雪。難不成還真是她命不該絕,軒轅初最恨的人中孟茹雪算排的上號的。倒不是做了什麼不能忍受的事,只是她在這宮中自命清高處處礙眼,當初若不是她,荷夢也不會死。摩挲着杯沿,心中越想越覺得可恨。澹臺明月被害的事情儘管知道的人不少,可終究沒有正式公佈。再者,澹臺明月得寵的流言傳得人盡皆知,可說到底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女子,要是孟茹雪嫁給鄧陵拓能換來鄧陵拓的忠心倒是比劃算的買賣,只是太便宜了她。
“這,孟茹雪如今在宮中照顧太后……。”買賣雖然划算,可如何能榨出這筆買賣最大的利潤還得好好討價還價。
“是,侍奉太后是大事,臣萬不敢爲兒女情長耽誤了。”皇上絕口不提孟茹雪殺人的事情鄧陵拓就知道皇上已經鬆口,“臣出征之後,家眷會留在晉城,孟小姐還是可以常在宮中侍奉太后娘娘的。”
“好,鄧陵愛卿是明白人,朕等你明日上朝的表現。”軒轅初笑着扶起鄧陵拓,鄧陵拓也是從善如流的受寵若驚,兩人皆各懷心思樂着演戲。
直到鄧陵拓離開後軒轅初臉上的神色都一直複雜不明,蓮香這些年侍奉在身邊對軒轅初的心思也多少能猜到一點。“皇上可是在心煩方纔的事?”蓮香將茶又換了一遍道。
軒轅初看着這個從小跟在身邊的侍女,沉默一會兒才搖搖頭道“今日的事情你怎麼看?”
蓮香雖然平日看着大大咧咧,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卻粗中有細,許多話都能一針見血直指要害。
蓮香想了想才皺着眉小心道“鄧陵拓求親只是爲了就孟茹雪一命而已,心中倒不見得有什麼私情。”
“哦,何以見得?”她還以爲蓮香說他們私下早已有情,鄧陵拓爲了保住孟茹雪不顧一切。
“世人皆知,從孟氏以前對皇上做過的事就知道,孟氏一族留在宮中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可鄧陵拓什麼都沒說就同意讓孟茹雪繼續留在宮中,他連試都沒試過可見對孟茹雪真的沒什麼感情。”蓮香咬咬脣,要是有一絲在意也不會這般隨意吧。
鄧陵拓的目的看起來很單純,可這樣實際上卻很有問題,這樣的人放在邊關要想用的放心她還得好好查查纔好。
“奴婢覺得……。”蓮香小心觀察軒轅出動額神色後道,“皇上應該小心鄧陵拓”
軒轅初饒有興趣的看着身邊秀美靈慧的侍女,她往日聰慧可心思純善,像這等提醒自己小心某人的猜度之語一向是由蓮嫵或是荷夢來做,卻不知她今日竟然一反常態,“此話怎講?”
蓮香見她並未生氣才接着說“奴婢妄言,鄧陵拓和其父鄧陵野一心效忠在肅親王麾下。此番鄧陵拓向皇上投誠等於同時背叛鄧陵野和肅王,他竟然連絲毫猶豫都沒有,可見此人心思奸猾不可託付。”
“你怎知他沒有猶豫”軒轅初看着她的侍女,蓮香越發聰慧了,只是還缺了幾分對人心惡意猜度“你莫要被他騙了,方纔他的一舉一動都是早有算計的”
“皇上是說此人方纔是在演戲”蓮香大驚,那一瞬間的爲難忐忑竟然都是做戲,這怕是顛覆了鄧陵拓以往在她心中的形象。猶記得第一次見鄧陵拓還是在南山圍場,他心思憨直不忍孟少鬆爲難小太監而出頭,如今竟然也會這般權謀算計。
“人都是會變的,蓮香,又是莫被表象蒙了眼。”軒轅初微笑着告誡她陪伴多年的侍女。
蓮香一時間不知如何纔是對的,只能喏喏應是。
入夜時分,軒轅初譴了蓮香回去休息,自己批完奏摺卻了無睡意。孟氏一派早已不足爲懼,軒轅煜如今內部不穩,年輕一輩中的軒轅明赫和鄧陵拓都站在她一邊,蘇氏一脈又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她如今算得上是真正的一國之君了。
還記得幼時處處受人鉗制,就想着日後一定要成爲這大宇名副其實的一國之君。如今真的做到了,再想想以前倒也不覺得難捱。軒轅初想着便不自覺的笑了出來,她求最大的權勢不過是爲了最大的自由。可如今看來這些都不重要了,她如今只想着怎麼能和梧桐長相廝守纔好。
現在即便是這諾大的權勢也再留不住她了,軒轅初想着心中的幸福喜悅便不可自抑,原來心中牽掛着一人的感覺竟如此美好。
反正睡不着,軒轅初玩心大起,纖細蒼白的手指伸進還有些餘墨的硯臺中,就着宣紙無意識的畫起來,倒是滿不在乎弄髒手指。一點一橫無意識的塗鴉,上好的宣紙氤氳出來竟也好看得緊。第一次感覺自己像個普通少女般小心歡喜,忍不住又將紙揉成一團,盼它不見纔好。
身後忽而有個聲音響起,軒轅初有些惱怒自己忘形大意又有小小的隱秘歡喜升起,不用回頭都知道身後的人是誰,她竟已能從氣味判別來人。不,或許應該說她只是能區別究竟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