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大一張羅漢牀下面竟然是厚厚的冰塊,澹臺明月在一旁看得也是驚了,“這是個什麼怪物,竟然這麼大的冰塊。”
軒轅初也是一愣,承和宮已經有十幾年沒細細休整了,這牀下面的冰塊也不知怎的,竟然沒有融化。她暗暗摸了四周,本來以爲是冰箱之類的東西,後來才發現並沒什麼玄竅。
“哎,你們看,這中間還有一朵花……。”澹臺明月隨說有些少年老成,可到底還是孩子心性,趁軒轅初和達奚逝水愣神的時候早就爬到冰塊上面,只見那冰塊清晰透明,連半塊人爲損壞的裂痕都沒有,正驚異之時看見冰塊正中間有一朵若隱若現的花。
“是蘭花”軒轅初也看見了,這竟然就是自己苦苦尋找的梅蘭竹菊中的蘭麼?只是這冰塊難道如神鵰俠侶中的冰牀一般有練功療傷的功效。
只有達奚逝水愣愣的,似是不敢相信一般,澹臺明月趴在上面看得不亦樂乎“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裡的奇物,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她自小在族中便是佼佼者,族中少有人翻閱的奇聞異錄她大多看過,只是這東西和她所看過的皆對不上號。
“是深海玄冰,集天地陰氣沉於海底,用沉水木與外界相隔,能千年不化。”澹臺明月雖博聞強識,這些深海里的東西她卻是沒有達奚逝水知道的多,聽她這般說也好奇的擡頭。
“聽起來似乎很厲害”澹臺明月點了點頭,擡眼卻看見達奚逝水正看着她,又有些不自在道“現在看來好像確實不賴”
“這東西很罕有麼?”軒轅初撫摸着牀身木紋,她知道這話問得很白癡,可是有太多疑問無從解答,梅竹菊都是蘇家自己的東西,那這海外都少見的深海玄冰又是從哪裡來的,她好像有什麼地方算漏了,或者說有什麼地方忽略了。
“百年不見”達奚逝水很不滿她質疑深海玄冰,極其認真的回答她。“若能得這麼大塊的深海玄冰練功,一日能比上普通人半年。”
“若普通人睡在上面會怎麼樣?”達奚逝水見軒轅初眼角泛紅,突然想起來原本這上面睡的是她的母妃蘇宛。
“我不知道,但曾經在異聞錄上見過,普通人若擁有深海玄冰會受不了它的力量,寒氣入體,但卻有一個好處”達奚逝水嘆了口氣道“所得之人會延緩衰老”所有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卻不想是用壽命換來的。
“擺駕回宮”軒轅初不再追問,拂袖徑直出了承和宮,原來早在多年前就有人這般處心積慮的害着蘇宛,原來當初生她的時候並不是難產,而是蘇宛本身就命不久矣。
“什麼意思啊”澹臺明月茫然的看向達奚逝水,她從來就不知道妖孽心裡想什麼,只有靠師傅她老人家爲她解答一二了。
達奚逝水也覺得不對勁,沒工夫理澹臺明月,追上軒轅初。
回到乾坤宮第一件事就讓神一帶人去將承和宮圍起來,不準任何人出入。
本來今天不當值的菏澤也被傳來問話,蓮香蓮嫵在一旁伺候着,澹臺明月見這陣仗自覺的不趟渾水,留下達奚逝水在一旁看熱鬧,軒轅初也懶得管她。
“朕問你,承和宮先留下的傢俱可都是母妃從原來的蘇府帶出來的”軒轅初問的急,語氣也有些嚴厲。
菏澤沒見過軒轅初這般對她,本來有些發愣,聽明白後馬上將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本來承和宮裡的東西都歸了府庫,只剩下小姐從國公府帶來的,孟氏不好處理存檔便留在承和宮裡”
“所有都是?”軒轅初再問了一遍,如果那張深海玄冰牀也是蘇家所有,那原本的蘇氏就不是看起來那麼簡單了,海外素來不與三國交往,偶爾有商品販賣也是要冒極大的風險,可蘇家竟然有這連海外之人都罕有的東西,那是不是說蘇家與海外有勾結。
“皇上爲何這麼問?”菏澤有些奇怪,她接觸那些東西的時間比軒轅初要多得多,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那些東西全是蘇家當時能拿出來的最好的東西,雖說宮裡不興陪嫁這種禮節,但一般女兒家入宮都會從府上帶些用慣了的東西,國公大人怕被人輕瞧了去,把府上最好的都拿出來了”
“那張牀呢?”
“牀?什麼牀?”菏澤有些懵,不知道軒轅初問的是哪兒的牀。
“就是那張母妃寢殿的牀”
菏澤正要回答,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您不提,我都差點忘了,唯有那張牀是先帝賜的,您若仔細看就能發現牀邊還有並蒂蓮花暗紋呢,先帝賜給小姐是寓意並蒂白頭之意……。”
菏澤後面的話軒轅初並沒有怎麼聽進去,別說是軒轅初,就是達奚逝水也覺出大大的不對來。海外居民散亂,打起仗來極爲不易,若是靠近海的大鄢擁有這深海玄冰牀還有幾分可能,但大宇居中部怎麼都不可能讓海外稱臣朝貢,那先帝又怎麼會有海外的深海玄冰,她不認爲先帝會爲了宛妃去找這極難得卻對宛妃有害的東西。
軒轅初一時理不出頭緒,腦子亂哄哄的,有些焦躁的在宮裡走來走去。蓮香見時辰差不多了,從侍女手中接過軒轅初要服用的藥,呈上去:“皇上,用藥的時辰到了。”
軒轅初心煩氣躁,再加上喝了這些年都沒什麼效果,正準備揮手讓她退下,可看見蓮香頭上的纏枝髮釵到讓她想起一件事情來。“你說當年有很多人向母妃求親,求親的人裡還有一些老王妃?”
菏澤雖然不懂她爲何這麼問,卻也恭敬的回答“是”
“是哪幾位王妃,你可還記得?”如果深海玄冰牀不是先帝送的,那也就只有這些人最有可能。
時間太久了,這事又攸關宛妃的名聲,當年即便衆所周知也沒幾個人敢提。菏澤需要時間想一想,只是有一個她卻是記得極爲清楚的。“記不太清楚,只是當年敏親王妃受宮裡陳妃娘娘所託問過,還有敬德王妃慧成王妃問過”
敬德王妃和慧成王妃,一個的兒子就是當年的睿親王,還有一個早年得了重病死了,倒是那個陳妃娘娘讓她想了一會兒,這個人她並沒有什麼印象,想來官階不高。
“等等,你說的陳妃娘娘,可是肅親王的母妃”軒轅初總算明白了,爲什麼宛妃書架子上的情詩不像先帝筆跡卻能留下來,當年她出生時睿親王都有了朝霞之亂,而原本最被看好的肅親王卻隱忍不發,原來是他。
“皇上英明”菏澤雖然不知道軒轅初爲什麼會知道,但也不敢多問,要是荷夢還在就好了,她一定知道皇上在想些什麼。
軒轅初血氣上涌,雙眼赤紅,她原本還想利用這個愛慕宛妃的人爲自己效力,從舅舅的態度上也猜過是他,可是誰知道表面一臉正氣的肅親王竟如此險惡。這人給世人一副癡情種子的樣子,說不定孟嫣然都讓這人騙了,可誰知道他早就存了害死宛妃的心思。難怪在大宇兵強馬壯之時派出二十萬大軍攻打大鄢收效甚微,如今更是被一名小小武將堵在那兒進退不得,原來他早就和大鄢又來往。要不是大鄢,那深海玄冰怎麼會落到隔海外千里之外的大宇肅親王手上。
“軒轅煜”軒轅初一時不能控制自己,任由真氣在體內亂竄,是被愚弄也是被欺騙,更恨自己竟然現在纔看清楚。她一直以爲自己是鷸蚌相爭中的漁翁,最後卻發現自己是螳螂捕蟬中的蟬,她可笑自己識人不清,這些年的謀局佈劃在他眼裡說不定是笑話一場,以軒轅初的驕傲這無疑是最諷刺的打擊。
“皇上”蓮嫵沒有武功,又一心在軒轅初身上,等她能靠近的時候軒轅初哇的一口吐出血,嚇得她不顧君臣禮儀尖叫了出來。達奚逝水一手製住軒轅初,一手摸脈象,片刻才嘆了口氣“你這是何苦”她本離軒轅初極近,臉上擔憂的神色不似作僞,軒轅初看得迷迷糊糊,恍然與多年前那張絕美的臉重疊,好像宛妃初見她時殷殷叮囑不忍她受苦,心中又是難堪又是憋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達奚逝水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看周圍有好幾雙眼睛看着她,才無奈道“不過是怒極攻心,並無大礙。”
蓮嫵自是信得過她的醫術,點點頭和菏澤商量着給軒轅初準備換洗的衣物,蓮香看着手裡的藥遞給殿外的侍女,想着等會兒皇上醒了再煎一貼。
達奚逝水將人扶到內殿,想讓軒轅初躺會兒,卻不想裡面竟然有人。看清來人後也沒趕出去,反而淡定的讓他扶着軒轅初方便自己動作,心裡卻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現在的小孩子難道都這麼變態,以她的功夫修爲竟然沒有發現內殿有人。
寧華風有幾日沒見着軒轅初了,他武功高強,前面發生的事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他自然都聽清了,也不多話任由軒轅初倒在自己懷裡。達奚逝水這一幕看得驚奇,那丫頭的謹慎非常人所能及,就是方纔暈倒在自己身上都是僵直的,沒想到到這小子手裡竟然就變得溫順。
“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還不知道你是誰?”她當然知道他是寧華風,可那是林朝生知道的,用達奚逝水這張臉和寧華風見面說到底不過兩次。
聽到她說話,寧華風才擡頭看着達奚逝水,那雙溫和如玉的眼睛竟然也會泛起似笑非笑的意味,“前輩真的不知道華風是誰嗎?”那雙眼睛仿若洞悉一切,還在嘲笑她裝模作樣。
達奚逝水被他看得老臉一紅,她以前沒覺着寧華風這麼不好糊弄啊,這羣孩子果然都是成了精的,也不多話免得自己再受刺激,甩甩手出去了。剛過屏風就看見蓮香吩咐完侍女正準備進去伺候,也不說話拉着一起出去了。
“前輩,奴婢還要進去伺候”
“裡邊兒有人伺候着呢,你就別湊熱鬧了”
蓮香哪肯聽,不肯走只試着勁兒想往前,卻在看見一抹白的時候停下。能在這個時候這般自如進出乾坤宮的恐怕也只有寧公子了,有他在皇上身邊確實不需要她們上前伺候。被達奚逝水拖着往外走的時候,蓮香想起方纔看見的一幕,眼眶有些難受。內殿被夜明珠照得纖毫畢現,皇上穿着黑色莽服倒在一身白色錦服的寧公子身上安靜得像個疲倦睡着的孩子,皇上這些年過得太苦,要是寧公子能這樣一直在皇上身邊就好了。
直到聲音漸遠,寧華風才收起似笑非笑的神情,再看軒轅初的時候只剩下滿眼的心疼。“你爲什麼總能把自己弄成這樣子”他聽完自然明白事情始末,他懂她生氣又惱她不珍惜自己。他生性豁達,事情再糟都會往好的一方面向,可是陪在軒轅初身邊多年,她的脾氣又怎會不知,氣過惱過最後只剩下心疼。
想給她解開衣物讓她躺着睡一會兒,修長的手指靈活的解開纏繞的結,才發現軒轅初的手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袖子。寧華風有些好笑,她睡着了倒是比清醒的時候誠實。
不忍心叫醒她,乾脆自己也和衣躺下,軒轅初早就這般在他懷裡睡習慣了,竟是動也沒動,更別說醒過來了。
這個時候的月亮應該升到正中,他想起前些日子躺在這座宮宇的上方,微微擡頭就能看見月亮,月色溫涼如水。他忍不住想,如果能和鳳棲這般安靜的看月色真是再好不過了。
“南邊太陽照着細碎的花,阿媽用煙來沏茶。升起浮世三兩情,我託酒盞尋他家……”他忍不住想起小時候華心唱過的那首歌謠,人世的安穩莫過於此。他和鳳棲的孩子在陽光下無憂無慮的嬉鬧,鳳棲彈琴論棋,他做尋常農夫或下田或牧馬也不錯。每當月亮初升,他們就在門前的月桂樹下共飲一杯,談談今日瑣事。
軒轅初早在他出聲的一剎那就醒過來了,耳朵裡聽他哼着民謠,終究沒有睜開眼。心裡默默下了決定,她或許還不懂得怎麼去愛一個人,卻已經不忍他心煩。
第二日早朝,肅親王上摺子說雍崖山有匪徒作亂,過幾日大鄢的端慧公主就要到了,恐再生波折有損大宇天威,請皇上派兵圍剿。皇上准許,並決定派晉城駐兵五千,只是帶兵之人懸而未決,兵部尚書李柏提議由剛回朝的鄧陵拓出任,刑部尚書左思廉附議,帝否之。
帝詢問太傅孟明躍的意見,孟明躍提議由肅親王之子軒轅明赫出任,戶部尚書孟遠東則提議由丞相之孫寧華風出任。下朝之時,提議人選依舊懸而未決,只是下朝之後帝宣蘇國公候在勤政殿。
“今日你爲何提議寧華風,你不知道皇上與丞相一派交好?”下朝之後孟明躍有些埋怨的問孟遠東,太后娘娘已經倒了,他們不能不選擇下一個依靠的對象,以皇上的手段接下來肯定是對付肅親王,肅親王爲了有足夠和皇上抗衡的能力必然會瓦解他們孟氏的勢力。還不如直接向皇上示好,以求得自身暫時的安穩,皇上在這個時候若想對付肅親王就會想辦法穩住孟氏,這樣就算孟氏被蠶食也會有一段苟延殘喘的時間。
孟遠東提議不是把孟氏更推向風口浪尖了麼?這次孟遠東到沒有太過鄙視孟明躍,以他的腦子能想到這一層已是不錯,只是還缺了一點。
“肅親王才還朝,皇上又怎麼會讓他再接觸到晉城的駐兵權,若是軒轅明赫去,雖然給皇上提供除掉軒轅明赫的機會,可萬一有什麼意外,晉城危已”孟遠東想得更爲長遠,他們孟氏已經岌岌可危,現在更不能行差踏錯,稍有不慎他們就會成爲皇上和肅親王之間的犧牲品。
孟明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倒是他忽略了。“還有這世上哪有永遠的結盟,朝中並不只有我們一派可以爭取,相比於我們皇上不會選擇一直友好的保皇派寧丞相麼?”孟遠東看着孟明躍,笑得高深莫測。
“你是說……。不,不可能”孟明躍不敢相信,皇上怎麼會放棄他們孟氏去瓦解原本交好的保皇派,雖然保皇派的勢力更強,可相對而言難度也更大。
“怎麼不可能,你忘了寧岑”寧橖遠存了那樣的心思,以皇上對付孟氏的雷霆手段,又怎麼會沒有發現寧橖遠的不臣之心。孟遠東嗤笑一聲,孟明躍真是被他姐姐慣成了豬腦子,不過他可沒有。沒有多說轉身離開,最後給他留了句話“還有段日子就到科舉了,別忘了讓你那個庶子好好用功,他陪在小皇帝身邊多年,要是用得好,到是一枚不錯的棋子了”
宣光?孟明躍皺了皺眉,當初姐姐讓他跟在軒轅初身邊不過是爲了監視,如今看來是可以換個用途了。心下又有些懊惱,當初怎麼就被宣光這小崽子說動了,要是當初侍讀的是少鬆就好了。想起從小被妻子溺愛的大兒子,孟明躍有些恨鐵不成鋼,如今孟少鬆和晉城的公子小姐們接觸頻繁,學會了不少世家公子不好的習氣,這幾日更是宿在那什麼渠蘭水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勤政殿裡一如以往的安靜,蘇落川只是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品茗,軒轅初並不說話,略有些煩躁的翻着手裡的奏摺。翻閱速度過快,看沒看進去只有她自己知道,終於忍不住準備開口,卻在看向蘇落川的時候止住。他將茶盞端在手上時間過長,羊脂玉般白皙的手指被燙成微紅也不見他放下,顯然心思不在這裡。“你今日是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蘇落川笑了一下,笑意不達眼底,放下茶盞的時候已經一切如常。“我只是覺得人生到底無常罷了,昨日把酒言歡的人可能今日就兵刃相向了”
軒轅初以爲他說的是自己心裡想得事,她確實起了動保皇派的心思,首當其衝的就是丞相府,蘇落川想必是從今日早朝的事猜到了,一時間也有些怔忪。現在看來,她倒是有些梟雄的潛質,爲了達到某些目的不擇手段。“你是不是覺得我太自私了”她低下頭,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對於蘇落川她少有身爲晚輩的自覺,只是這次自己心中有事,說出的話也覺得自然。
蘇落川知道她誤會了,也不點破,只是順着她說“成大事者本就不該有婦人之仁,若當初的我猶豫。如今的蘇氏怕早就骨頭都不剩了,我們都爲了想要的東西雙手沾滿鮮血,沒什麼自不自私的,等到要付出代價的時候安然接受就是了。”他從來就看得清楚,所以接下來自己要面對的好像也沒什麼,他兒時聽母親唸佛,那時候年幼哪裡懂那些艱澀的經文,只是聽母親常叨唸因果循環,如今想來卻是無人能逃過的,種什麼因就要承受什麼果。
“我知道你接下來的打算,放手去做吧。”蘇落川已經完全釋然,他當初錯信軒轅煜,如今也是他該付出代價的時候了。“軒轅煜老謀深算,大鄢那邊的兵權還在他手裡,程安手裡的還不能制住他。只是你也不需顧慮太多,軍中還有些父親的老部下,你按照名單上的人啓用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可是這些人被分出去那麼久,還會冒這麼大的風險麼?”軒轅初不太相信,反正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若不想歸順自己一時還真沒有辦法,而她派人去找這些人更有可能打草驚蛇。
蘇落川嘁然一笑,又想起她本來不是這邊的人,這些年一直在宮中,會這麼問倒也不奇怪。“他們沒有這樣的膽子,大宇有根深蒂固的信仰,若背叛會遭到上天的懲罰。就算做這些人背棄信仰鋌而走險,一旦被軒轅煜知道,他也只會選擇將他們剷除。換做是你,你會相信一個隨時可能背叛的人在身邊麼?”
“你如今要對付軒轅煜,還有防着些寧橖遠,他雖是保皇派,但也不會由着你來。朝中黨派之分長久,朝臣的思想根深蒂固,他們覺得效忠自己的黨派也是在效忠皇室,這是天神信仰帶來的弊端,日積月累終歸不是長久之道,你還是要早早想出對策纔是。打下大鄢之後,正好休整,就算季仲良效忠於你,卻也不能幾十年的支持打仗。趁這段時間充盈國庫,爲以後……。攻打大宇早作準備。”軒轅初心裡還在想蘇落川的話,一時也沒有注意到蘇落川語氣的異樣。
“皇室原本的宗親……。”這次登基大典,原本在封地的宗親大都回到晉城。軒轅初有一個大膽的打算,蘇落川陪在她身邊多年,自然知道她動的什麼心思,只是並不贊同“你若是想扶植宗親,我勸你還是放棄,這些人各自心思太多,這些年過去了都有了暗自投靠的對象,就我手上的看來並沒有人準備效忠於你,更沒有把柄在手上,倒不如蘇氏舊部用着放心”軒轅初聽他分析完,並沒有迴應只是沉默。
蘇落川以爲她有顧慮,從袖中掏出一枚翠綠的像令牌一樣的東西,放到軒轅初的桌上“這是蘇氏家主令牌,你最近應該會用得着。”
“我並無此意……”軒轅初並不想蘇落川覺得自己是在猜忌蘇氏的忠心,想拒絕這枚可以調動蘇氏一切的暗部的家主令牌,雖然她現在確實很需要。
“我知道,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要出一趟遠門,留在我這兒也沒用。”蘇落川沒有說謊,軒轅初看得出來。可是有什麼地方是蘇家家主的令牌都無用武之地的呢?軒轅初想破了腦袋也沒明白,拿過那塊小小的卻能號令無數忠心於蘇家的暗部令牌,不過巴掌大小卻是麒麟形狀,深紫色的眼睛在整個玉身上卻是渾然天成,只看了一眼軒轅初就知道此物絕非凡品,這和它所代表的權利無關,僅僅是就自身價值而言。
說完蘇落川似乎下定決心,轉身告退。軒轅初看着那穿着仙鶴官服的背影,她本不是婆媽之人,卻忍不住開口“你要去哪兒?”
“去一個該做了結的地方”蘇落川站住沒有回頭,軒轅初根本看不到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卻能從他的聲音中捕捉到異樣“你不若昭告天下,蘇國公患了急病去了”
軒轅初這才明白過來蘇落川是做了不回來的打算,心頭慌亂竄起,有什麼東西值得權傾一時的蘇國公放棄一切,甚至……甚至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離開。不知不覺軒轅初竟然說出了心裡的話,蘇落川輕功不錯,聽聲辨音自然也比旁人厲害,聽她這般說只是微微笑道“小初,你不再是最需要我了。你已經長出了自己的翅膀,需要的是沒有桎梏的天地。我在你身邊只會成爲你的阻礙,放心去吧,這天下是屬於你的。”
他說完這話再也沒有停留,一點一點消失在軒轅初的視線裡。軒轅初獨自一人坐在勤政殿到很晚,直到蓮香問她是否傳晚膳,她卻讓蓮香去對寒叔下了一道密旨,讓戰神不惜一切代價殺掉即將到達雍崖山的端慧公主,並造成端慧公主自己逃跑的假象。
又下了道聖旨,封丞相之孫寧華風爲指揮使,帶領晉城五千精銳前往雍崖山剿匪。聖旨傳下去沒有兩個時辰,乾坤宮裡來了位不速之客,卻不是她心中想的那位。
軒轅初寫完宣紙上的最後一筆,才擡起頭,看着長階之下的男子,鮮少看見他這副模樣,紫色官袍加身,說不出的俊朗神武。“我想去雍崖山剿匪。”
“爲什麼?”軒轅初接過菏澤遞過來的手帕淨手,“朕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讓世子放着晉城的榮華富貴不享,跑去雍崖山幹那等苦差事。”
“我並不想享受父輩蔭德,大宇的好男兒都應該自己去闖蕩一番。皇上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明赫只想爲皇上解憂。”軒轅明赫不卑不亢的回答,條理有序顯然是考慮怎樣回答比較不容易引起軒轅初的猜忌。
軒轅初定定的看着軒轅明赫那張正氣凌然的臉,突然笑開了,原本雪白的臉頰有了些嫣紅,軒轅明赫終於被她笑得惱羞成怒,雙目怒瞪“你笑什麼?”
軒轅初似乎笑得不能自抑,一句話都說不順暢“我從未想過你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軒轅明赫更覺赧然,在一個十分了解自己的人面前裝出並不擅長的一面實在是爲難他了。他是親王世子,從小囂張跋扈慣了,又不會低頭認錯,便立在一旁不說話,那小子笑夠了總不會這樣晾着他。
“可是我已經派了華風哥哥去了,怎麼也不能出爾反爾,你說是不是?”軒轅初笑夠了,又恢復到幾人相處時那種高深莫測的狀態。
“我知道,他是指揮使,大不了我做個副指揮使就是了”軒轅明赫說的勉強,他在進宮之前就知道了,心裡也做好了打算。不過要他真的聽從寧華風指揮還是太難爲他了,要不是實在不想留在晉城,他也不會下這樣的決定。
父親的計劃沒有瞞過他,一邊是父親,一邊是軒轅初,他不知道該站到哪邊,倒不如眼不見乾淨。他很早就知道他們註定是敵人,可是每次到抉擇的時候,總是想再等等,他不信天地神佛卻希望佛能給他個答案。
軒轅初拍了拍他的肩,第一次沒有給他打馬虎眼。“副指揮使太委屈世子了,你,我另有安排”一切等到春闈過後就有了安排,那時候軒轅明赫想拒絕都不可能,軒轅初嘆了口氣,不知道那個時候軒轅明赫可會接受她的安排,他們總是要做出選擇的。她一直都知道,也知道軒轅明赫一直在退讓,在軒轅煜和她之間進退兩難,既然他難以決斷,那就讓她來吧。這些年軒轅明赫爲她做的她都看在眼裡,這一次就不爲難他了。
軒轅初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卻沒有聽見人離開的聲音。“小初,我可以相信你嗎?”他很少這樣叫她,到不是爲了讓她念什麼舊情,僅僅只是因爲這個決定關於他們兩個人。
軒轅初愣了一下,她沒有想到軒轅明赫會在這個時候問她這樣的問題,看向軒轅明赫的眼睛也認真起來。“當然,只要你願意相信朕。”這一次她用了朕,鄭重的用天子的身份許諾。
“我只希望我沒有信錯”軒轅明赫說完,轉身離開。軒轅初又笑了,這個明赫永遠不知道向君主告退的時候應該行禮的嗎?不過一會就收起了笑,明赫說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樣麼?
她可以讓軒轅明赫信任她,可以相信軒轅明赫的忠心,甚至如果肅親王一派是軒轅明赫接手她也可以放他們一馬,只是她不會放過軒轅煜。
晚上直到躺下的時候都沒有等到她想見的人,卻不知道寧華風被這世上第二在乎的女人絆住了。
“哥,你真的要去雍崖山?”寧華心氣嘟嘟的樣子一點也沒有人前古靈精怪,皇帝哥哥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要哥哥去雍崖山剿匪,那些事情隨便派個武將去就好了。哥哥是丞相的孫子,怎麼能去做那些低等武將的事情。
“皇上聖旨都下了,難道還有假”寧華風收拾着衣物,聖旨下得太急,他只有一晚上的準備時間。
“可是……”寧華心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她腦子沒有哥哥轉得快,一時間也想不出哪裡不對。要是平日她還能去問問孟宣光那個呆子,可是聖旨今天晚上才下,哥哥明天就要走了,她哪有時間出府。
“好了,華心”寧華風轉過身扶住寧華心的肩,他並不想向華心解釋這件事背後的彎彎繞繞。妹妹這些年被他和鳳棲寵得不像樣子,心中雖然大是大非還在,但難免性子驕縱些,自己不在的這些日子還是得好好叮囑幾句。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少出去闖禍,還有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這些日子和那些新進城宗親的少爺小姐走得很近,可能有幾位是能相交的,但到底人心隔肚皮,萬事不可存了害人之心但也不能少了防人之心,知不知道?”
寧華心拂開寧華風的手,負氣的坐到矮榻上“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倒是比爺爺還囉嗦”無聊的把玩着自己腰上的綬帶,自從那次李小姐約她遊湖卻到處詢問皇帝哥哥的消息之後,她便很少進宮,她並不希望自己身上存了別人想要的東西,然後被這些人有心的接近。
寧華風本來不懂這些女兒家的小心思,可是從對自己妹子的瞭解程度上來看,大概也猜得出她心裡想些什麼。華心還是太小,不懂她的身份其實早就成人別人的圖謀。他想華心一直保留着這份單純,可又不希望華心受到傷害,只能多多叮囑。“無聊了就進宮去看看皇帝哥哥,雖然以後不用當侍讀了,但小時候的情誼還在,你不是很喜歡和蓮香玩兒麼?”
“哎呀,你囉不羅嗦,我不是小孩子,不會成天沒事做的。哪有空閒進宮玩兒,不知道的那些人又要傳我和皇帝哥哥有什麼了。”寧華心彆扭的把玩着手上的帶子,就是不擡頭,這麼明顯的抗拒,寧華風怎麼會感覺不到,也不再勸怕說多了反而壞事。
話纔出口,寧華心更不自在了,她對哥哥的畏懼早已經根深蒂固,怕他再說忙站起來道:“我先回屋了,明日還約了孟宣光去渠蘭水榭喝茶,你不是一直說人不可言而無信麼?我爲了守信,就先去睡了。”說完還裝模作樣的打了個哈欠,在寧華風看來着實不雅,又趕忙放下“你既然決定去那什麼雍崖山,就自己多多保重吧。”看見寧華風不贊同的神色,多的話也不說趕緊溜了。
寧華風看着寧華心矯健的身影好笑的搖了搖頭,三腳貓的功夫,也就輕功上肯用幾分心思。只是孟宣光,要是華心和他一起出去的,他倒是不擔心了。孟宣光表現上看起來是孟氏一派,實際上此人心機深沉,他們幾個一起讀書的時候甚少說話,寧華風有時候也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不過這人對華心倒是用心的緊,也就華心自己沒看出來,要不是他還沒有脫離孟氏,這個人做華心的夫婿倒是可以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