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初聽完這極富戲劇性一段過往,不得不感嘆命運弄人,孟嫣然一直寵幸的侍從竟然是身邊最信任的女官的前情夫,自己還是人家的殺父仇人,如今知道了怕也會驚出一身冷汗。一個如此恨自己的人竟然就呆在自己身邊,日日經手着自己的吃食,到不知清顏是如何忍住沒有在飯菜裡投下毒藥的。想想都覺得心裡一陣暢快,軒轅初帶着清顏一起出去,沒有看見背後,孟嫣然眼神中的恨意。軒轅初,你又以爲哀家真的沒有布後招麼,這棋可好用的緊,雖然不能東山再起,但是在你心口上插一刀綽綽有餘。
和清顏一起出去的時候看見守在外面等待傳喚的靈心等人,讓她們進去伺候。
“南山圍場,朕受傷的那天是你”軒轅初沒有明確說出是哪天,但她相信清顏聽得懂。
清顏輕笑一聲,“時間過得太久了,奴婢早已不記得這些事了”
軒轅初見她並不回答,心中卻已有答案,有些事其實不必太清楚,也不再追問。“今日和孟氏攤牌,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清顏已經是孟嫣然身邊最大的女官了,現下孟嫣然裝瘋,她實際上是安熙宮權力最大的人,再者,她留在安熙宮對自己也大有益處。
清顏依舊謹小慎微,多年心結解開後,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大有不同。“奴婢呆在這座宮殿已經十七年了,奴婢想出去看看,日後怕是不能爲皇上分憂了”這座皇宮這般大,大到困住一個女人最美的年華。
只是這個年紀放出宮,在大宇卻是找不上什麼好人家了,軒轅初有些沉默。
清顏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軒轅初回答,擡頭纔看見軒轅初擔憂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麼心裡也有些微微的暖。“奴婢在這後宮多年,對那些所謂的愛早已不抱希望,奴婢這些年的積蓄也夠奴婢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剩下餘生倒不如對月聽風,看大江山河來的痛快”
軒轅初聽她這般描述知道多說無用,也不再勸。“聽你說得這般好,朕都想出去看看了”對月聽風,讓她想起寧華風,原本嘴角的笑意也隱去,他終究是放棄了那樣的生活,陪自己留在這易生風波的朝堂。
“皇上是天降帝星,肩挑天下重擔,怕是做不了像奴婢這般的閒人的”清顏笑了笑,本來是自謙的話,到讓軒轅初有幾分牙癢癢。清顏看了一眼,咳了咳忙斂了笑容。自己馬上要去做富貴閒人了,這樣和一個一輩子註定勞累的人說話會不會太得意忘形了,皇上小心眼嫉妒什麼的最要不得。
軒轅初自是看出她那些小動作,心中有氣卻不知如何發出來,最後衣袖一甩,留下一句“過幾日朕會讓菏澤安排你出宮”
清顏在後面笑着直搖頭,皇上惱羞成怒什麼的要不得啊。
第二天一下朝軒轅煜就帶着鄧陵拓前來拜見。
“吾皇萬歲”軒轅煜抱拳行禮,鄧陵拓一撩衣袍行的也是跪裡。
“皇叔免禮”話裡詞句親熱卻代替不了動作的生疏。“皇叔此番回朝,可是大鄢已不成氣候”
一大頂帽子扣下來,讓軒轅煜又一次認識面前這個美麗得近似女子的侄子。
“回皇上話,和親公主已在路上,大鄢不足爲懼”回答滴水不漏。
“皇叔這話就不對了,區區大鄢我大宇從不曾放在眼裡。朕要的不是和親,朕要的是整個大宇都改換成大宇的領地”軒轅初嘴邊噙着一抹笑,說得勢在必得又漫不經心。
“皇上還小,不懂有時候給別人留一條後路也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軒轅初不懂事“大宇這幾年連年征戰,北有齊歌虎視眈眈,想必國庫早已空虛。要是齊歌趁機打過來,大宇將完全處於弱勢”
“這不是齊歌沒打過來麼”軒轅初滿不在意“此時皇叔應該做的是一舉拿下大鄢,趁此士氣高漲之際北上攻打齊歌。至於國庫軍需之事,朕只問皇叔,可有糧草短缺之時?”
“這……。”軒轅煜噎住,這些年南北方同時交戰,程安那邊也是要銀子的,軒轅初這小子難不成是抱着財神了,竟然從未有軍備短缺之時。他本以爲應該山窮水盡,哪知道回來之後從國宴看來就知道絕無此事。
這次軒轅煜沒有猜錯,軒轅初還真是抱着一尊財神爺,季仲良天下第一富商的名頭不是白叫的,她給季仲良大開方便之門,季仲良當然投桃報李支持軍需充盈國庫。
沒有人看見聽到這裡的鄧陵拓原本低着的頭快速看了眼高座之上的軒轅初,又低下頭去,神色莫名。
“臣不知國庫具體數字,錢糧開支,自然也不知是否空虛。不過臣聽過,國富則民安,臣回朝之時途徑雍崖山,雍崖山高地險狼羣衆多,更有居心叵測之人佔地爲王,到處打劫過路商旅錢財”
軒轅煜的話沒有說完,只是擡眼看着軒轅初,既然你說國庫充盈又怎會有人佔地爲王之事,雍崖山雖不是什麼重要地勢,但在大宇境內足以讓人拿出來大做文章。軒轅初並未聽說過這等事,想來是被有些官員瞞下去了。雍崖山天高皇帝遠,那些賊人買通官員也不是不可能,想到這軒轅初倒是沒再問下去。
兩人一段虛以委蛇之後,軒轅初藉口有些累了便讓他退下。軒轅初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再過一個月,三月初就是大宇三年一次的科舉了,她與軒轅煜都瞄準了武狀元的位子。今年的武狀元可以和疏竹同掌禁衛軍,控制了禁衛軍就等於控制了皇宮。不過她怎麼會讓軒轅煜得逞,軒轅煜已經有攻打大鄢的十萬兵權,還想打禁衛軍的主意。軒轅初冷笑一聲,到時候不管武狀元是不是她的人,整個皇城的禁衛軍早就換成戰神的人,如果武狀元真的落到軒轅煜的手中,大不了費點事殺了再立一個就是了。
軒轅煜此次帶鄧陵拓回來還是有目的的,軒轅明赫有爵位在身不得考取功名,鄧陵拓在軍中雖然是少將軍卻沒有功名在身,禁衛軍統領的位子當然得換成自己信任的又本身有能力坐穩這個位子的人。不過他倒是怕寧氏那小子毀了自己計劃,他雖是世家公子卻可以考科舉的,若他要打擂就是鄧陵拓最大的障礙。軒轅煜想了想,還是找個藉口把他支出去纔好。
兩人經過御花園的時候,正好碰上賞花的孟茹雪。
鄧陵拓看見眼前請安的人愣了一下,一襲素衣瑩白如雪,黑的發如大鄢邊境沒有星星的夜幕。擡起頭,目光瀲灩柔弱如風中花。孟茹雪看見眼前的少年也愣了一下,轉瞬便有些羞澀又極力掩飾的向肅親王告罪退下。
直到人走了鄧陵拓還沒有回過神了,肅親王看得好笑,推了推他打趣道:“這是孟嫣然的侄女,長的倒是不錯。如今孟氏失勢,她也不過是個敗落世家的小姐,你若喜歡,本王去給你討了來做個侍妾如何”
“多謝王爺美意,只是拓並無此意”說罷兩人又說說笑笑走了,鄧陵拓心中一股疑惑怎麼也散不去。
纔到春日竟然就事情不斷,饒是軒轅初早料到,本來就不強健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只是那藥吃了這麼多年也不見什麼效果,舅舅這些年的苦心算是白費了。
如此又想起在宮裡的另一位苦主,讓蓮香去庫房取許久未曾用過的大食杯,去澹臺明月處去看看她。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要不是自己她現在怕再外面活的逍遙。絕不承認自己是爲了知道一魄的事纔去的,她纔沒有一絲愧疚。
到偏殿的時候沒想到達奚逝水也在,一老一少正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些什麼,軒轅初腹誹。當然達奚逝水那個老妖怪絕不會承認自己老的,這話要是讓她聽見必是要鬧一鬧的。
兩人一見軒轅初進來一下都不說話了,這是有事瞞着她呢。澹臺明月大概也覺得做得太明顯了,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的把玩着手裡的龜殼。倒是達奚逝水鎮定的很,若無其事的回到椅子上,端過茶水抿了口才不鹹不淡的看了軒轅初一眼,“也不知道那些個奴才是怎麼辦事的,皇上這麼大個人了也不知道通傳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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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指桑罵槐呢,“朕是皇帝,要去哪裡不用通傳”
達奚逝水卻只是哼哼,並不接話,慢慢悠悠的品着茶。
“你在宮中有些時候了,有些事你也看得清楚。”軒轅初到正上方的位子上坐下來,澹臺明月看她又是那副冷靜到不可一世的樣子,心裡又像賭了口氣,也不等她說話就自己撿了個位子坐下來,手裡還摸着光滑的龜殼。
“昨日雖然收拾了孟氏,但宮中的腌臢事不少,小心些總沒錯。”從蓮香手裡接過杯子,摩挲一下杯身,藉着指尖的力就這樣不憑靠任何外力將杯子緩緩送到澹臺明月旁邊的矮几上,穩穩當當沒有多挪一分。輕輕一手讓澹臺明月震驚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使勁瞪着矮几上那個其貌不揚的杯子,直到手拿起觸手生溫藥香盈袖的杯子時纔有幾分真實感。
原本漫不經心品着茶的達奚逝水也眯起了眼“你倒是總能讓人驚嚇”她就說這死丫頭投錯了胎,留在宮裡真是埋沒了。
軒轅初滿頭黑線,這個時候的形容詞怎麼也輪不到驚嚇吧。
“師傅,我現在相信你就是再教我十年,我也打不過這妖孽”澹臺明月握着杯子看着軒轅初喃喃道,不知不覺把私下裡的稱呼說了出來。達奚逝水忍不住扶額,她是收了一個多缺心眼的徒弟啊,真的不是對手難以超越,而是徒弟太弱啊。
軒轅初有些好笑,乾坤宮的什麼是她不知道的,澹臺明月第一次叫她妖孽的時候就被人以不敬之罪報上來了,讓她意外的是澹臺明月竟然拜了達奚逝水做師傅。
“這是傳說中的大食杯?”達奚逝水尷尬的想轉移話題,卻不想在看到那隻其貌不揚的杯子後怎麼也移不開眼。
“你認得?”軒轅初有些驚訝,這隻杯子好幾年前就在她手中了,以前關於大食杯的記在也是極爲傳奇,她本來以爲只有舅舅這樣的人才會相信並且費心去找,沒想到達奚逝水也是知道的。
達奚逝水點點頭,她自然是知道的,當年有個人找這隻杯子都找瘋了,卻不知道早就流到皇宮裡來了。
達奚逝水不說,軒轅初也就不問,轉而對着澹臺明月道:“你在宮中還是小心些較好,這杯子倒是有幾分傳奇地方,有問題的茶水倒進去之後立呈紅色,日後就不怕有人再給你下毒加害與你”
澹臺明月只是摩挲這杯子不說話,心裡還是有些小感動的,這個人雖然滿身煞氣但也不是什麼大壞人,更何況她日後……。澹臺明月有些可憐此刻意氣風發的軒轅初,再過不了幾年,一切都要變了。
軒轅初心中雖然着急那一魄的事情,但也知道急不得,又對着達奚逝水道:“朕還有些事,就不陪你們了”轉身就要走時,達奚逝水站起來,她這兩日倒是有些悶,想跟着軒轅初晃晃,透透氣纔好。
軒轅初也沒拒絕,她要去承和宮料理荷夢的後事。候在外面的蓮香蓮嫵看見並未多話,只是眼裡多了幾分深思,達奚逝水這個女人的地位看來她們應該重新考量一番。
菏澤早早就等在承和宮的,她派人稍微收拾了一番,零零星星還有幾分當年的樣子。
內侍傳話的時候,菏澤剛好給荷夢換好衣服,她們當年戰戰兢兢的活着,早想過有這麼一天,她們約定都換上剛進宮時候的衣裳。這宮中有多富麗堂皇就有多血腥黑暗,無論榮辱都不過是虛妄,她們不過想像剛進宮是那般到落得乾淨。
菏澤那時候還玩笑說肯定自己先走,她那藏不住話又咋咋呼呼的性子,哪裡知道……。
軒轅初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菏澤抹眼淚的樣子,她與荷夢相交多年自然情難自禁。
走上前,荷夢衣飾整齊清爽,倒是年輕了不少,只是到底停放了幾天,面色青白卻是再放不得了的。
“夢姑姑,朕爲你報仇了,這一路萬要走好”軒轅初再不敢看,只盯着那素白的如意扣,愣了一會兒纔出去。吩咐蓮香蓮嫵不必跟了,轉身出了偏殿,身後傳出一片哭聲,軒轅初最終還是紅了眼眶。
達奚逝水嘆了口氣,上前拍了拍軒轅初的肩膀,笑道:“聽說這是你母妃當年的寢殿,挺雅緻的,不如你帶我轉轉”
“朕自出生就挪到乾坤宮居住,只在承和宮面壁思過幾日,早忘了有哪些景緻”軒轅初這時候沒心思,達奚逝水暗自咬牙,她不信這丫頭連這麼敷衍的藉口都聽不出來。“那正好故地重遊一番”
拖着軒轅初就往外走,軒轅初好氣又好笑,這人還真是不顧旁人意願,真不知她當初那個大舅舅是怎麼受得了她的。
兩人逛了幾處偏院,當真讓達奚逝水拉着她散了一肚子的悲苦憤懣,最後轉到主殿的時候,軒轅初也有了幾分興致,給達奚逝水講解起來。
“這兒便是承和宮的主殿,後面是母妃的寢殿,你見着這些東西都未歸入國庫是因爲這些東西大都是母妃從國公府帶來的陪嫁”軒轅初想了想,大概又覺得不太準確“那時候大概還不叫國公府,那時候外公還在,應該是大將軍府,國公府是後來舅舅當官之後改的”
“你母親很得家人寵愛”達奚逝水並不是隨口一說,她想起當初羲和總是有意無意提起家中幼妹,再看這裝飾幾乎完好的宮室就知道蘇宛的受寵程度。
軒轅初聽她這般說就知道有些誤會了“當年外公和舅舅戰死,外祖母爲了兩個孩子更是自殺,家中早已沒什麼人了。等到母妃嫁入皇室都已經是十幾年之後的事情了,這些嫁妝都是舅舅給張羅的”軒轅初笑了笑,一想如謫仙般的舅舅竟然給母親張羅這些事情,有些好笑的時候又有些說不出來的窩心。相依爲命的胞姐要嫁入皇室,從此一人撐起國公府,張羅這些事又生怕落下什麼成了旁人的笑談。
達奚逝水沒說什麼,邊看邊往前走,她沒想過昨天還和自己打招呼的人竟然會有那般狼狽的時候,她更沒想到羲和的家後來竟讓人欺辱至此。若是她當初能來晉城找他們,若是她在初見到軒轅初的時候沒有那般掖着藏着,她是不是也會少受些苦。
經過前殿後是一個小花圃,那還是軒轅初被罰的時候隨意打理的,沒想到放着養幾年竟然也長得這般好。後面是蘇宛的寢殿,倒是比旁的宮室要好些,畢竟當年打掃過的。
蘇宛的寢殿極其簡單,當年放置的花瓶都被軒轅初砸了,只剩下幾個雕花架子空空落落,看上去一目瞭然。沒想到達奚逝水看見這些雕花架子倒是愛不釋手,“這些蘭花倒是做得精緻”
軒轅初以前倒是沒有注意,後來要找梅蘭竹菊那四物倒是細細看過,剩下那一蘭一直找不見,她研究過這些雕有蘭花的物件,並沒有什麼特別。
“我最喜愛蘭花,那時候羲和還給我說要在他家府上圍出一片蘭花圃來。”達奚逝水神色溫柔,雙手撫摸着架子上的紋理眼都沒擡,看來是真的對那蘭花愛極了。
這般解釋倒也說得過去,蘇逍當年極愛達奚逝水,回將軍府後也喜愛蘭花很正常,而她的母妃自小便對蘇逍親近,受影響喜愛上蘭花也不奇怪。
逛了有一會兒,軒轅初也有些乏了,看了眼四周卻是沒有一處能休息的地兒。倒是宛妃那張牀還勉強,軒轅初見達奚逝水看得入神,想她一會兒也不會挪地兒,就順勢靠在一旁眯着眼養養神。
達奚逝水好一會兒沒聽見聲音,擡頭一看卻是軒轅初倚着牀就這樣睡着了。本以爲是她這個年紀愛睡正想鬧鬧她,又想起她身上的夢千年,嘆了口氣終歸作罷。找外面的侍女拿了一襲狐裘給軒轅初蓋上,素日見慣了她算計人的樣子,此時睡着纔有幾分可愛模樣。達奚逝水越想越覺得有趣,乾脆坐到一旁打量起軒轅初。
她怎麼會是羲和的侄女呢,眼睛不像,嘴巴也不像,鼻子耳朵更沒有一處像的。不過和她那個小舅舅倒是有幾分相像,想來蘇宛和蘇落川容貌相似些。達奚逝水本來一本正經的評價着軒轅初那張皮囊,可不一會兒就覺出不對勁來了。軒轅初雖然中了夢千年的毒,可這些年經過她調養早已好了七七八八,此刻自己靠她那麼近不可能還不醒。她知道軒轅初的身子比尋常孩子要差些,可這麼多年那些補藥不要錢的灌下去怎麼也不見效果。達奚逝水行走江湖多年,原先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思呆在宮中也沒多想,如今看來卻極不尋常。
伸手準備給軒轅初把脈,卻被觸手冰涼一驚。達奚逝水不敢再有別的心思,忙用一絲內力探入軒轅初的經脈,誰知道運行沒到一個周天就被一股大力反彈回去,這丫頭騙子的功夫邪了門了。她雖然沒觀全貌,卻已知道軒轅初體內一股真氣如滔滔江河奔流而過,小丫頭經脈還細,這般下去要是爆體而亡都有可能。達奚逝水想到這兒越發着急,又不敢輸內力進去助她一臂之力,更不敢打斷她,只能在一旁默默等着。
太陽西斜,本來早已察覺不對的菏澤幾人都過來了,達奚逝水卻讓她們若無其事的離開。孟太后在宮中餘黨未清,還有一個肅親王在虎視眈眈,怎麼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給了有些人可趁之機。不過達奚逝水一個人等着也不行,又讓蓮香傳澹臺明月過來。澹臺明月古怪精靈,平日雖有些不着調,但關鍵時刻歪點子還是不少。
澹臺明月來的時候軒轅初還沒有醒,她手裡還把玩着方纔那塊光滑的龜殼,不過悶不做聲,比平日裡安靜許多。本來以爲不會多久,那知道直到殘陽完全落下,繁星點點亮起的時候軒轅初還是方纔的姿勢一動不動。澹臺明月嘆了口氣,不知爲何,此時她看這隻妖孽竟有些可憐。不,或許在她醒來之後便覺着她可憐,只不過那時候想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今日看她,她才發覺軒轅初比自己也長不了幾歲。易地而處,若她自己生崔在這虎狼環伺的後宮裡,外戚專權無依無傍,她能不能活着都不可知。
達奚逝水聽她嘆氣有些好笑,這兩日和這丫頭相處,竟不知她還會有煩心的時候。“你是坐不住了還是怎的,原以爲你有法子,現在看來也不過是陪着我枯坐,到不去回去吧”
澹臺明月聽她說話,突地擡起頭。一入夜,菏澤早早就打發宮人送來了牡丹燈,人們都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澹臺明月擡起頭的時候只看見那暈黃的光照在達奚逝水慵懶的臉上,柔和了驚人的美貌,溫溫婉婉讓人心都熨貼起來了。
達奚逝水見她不答話,只愣愣的看着自己,再也忍不住笑起來。
“你笑什麼”澹臺明月一不留聲竟然把心中所想就那麼說出來了。
“笑你昨日還說自己是個美人兒,這次過了一日就看爲師看得呆了”達奚逝水並不在意,只是隨口一說。自己的美貌有多大殺傷力自己知道,只是這麼些年過去了,原本引以爲傲的東西也漸漸不那麼在意了,說起來也只像說今日換了件什麼衣裳般隨意。
澹臺明月知道她打趣自己,卻沒有反駁,“你的確很美,但卻沒有我第一次見她那般驚豔”她指了指軒轅初,自顧自說起來,不過兩日時間,她卻已經覺得達奚逝水是個可以說話的人,又或許她只是想找個可以說出口的藉口,畢竟前兩日夢中所發生的太過沉重,壓得她原本灑脫的心沉甸甸的快喘不過氣來“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在地宮裡,她穿着重重的黑色長袍,巴掌大的小臉很蒼白,卻美得近乎不祥。”
她到晉城皇宮快一個多月了,見過許多美人,各種風情各種神韻,卻都沒有第一次見軒轅初給她的感覺震撼。
達奚逝水聽她這般說也頗爲贊同,她今日細細打量軒轅初,卻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與蘇落川五分相似,卻不是蘇落川給人如仙如妖。不睜開眼時如仙童般讓人想親近,可是一旦睜開眼,只會讓人覺得是魔,那是一雙瘋狂的會吸引人不由自主跟着她轉的眼睛。
“我密宗衆人說是能預測未來,可這些都太過虛無,要真預測這人近幾日的不同還是要從面相入手。俗話說面有心生,不是沒有道理的。第一次見她時,只覺得這人周身戾氣環繞,美得近乎不祥,只想着逃得越遠越好”澹臺明月現在想想到覺着太過天真,這時候才笑自己癡傻。
“可是不是整個人都說小初是天降帝星麼?”達奚逝水心中是慢慢把軒轅初當蘇逍的侄女,自然也是十分上心的。澹臺明月是密宗後人,她的話達奚逝水不能不信。
好像聽見了什麼笑話,澹臺明月嗤笑了一聲“天降帝星?不知道是哪個笨蛋胡說的,她本不過是顆異星罷了,擾亂了原本帝星的命數,原本的帝星退居後位成了將星。”澹臺明月皺着眉,有些擔憂“擾了原本的命數,天定之術就被打亂,這顆異星將帝星取而代之,隨之而來的必定是腥風血雨,對天下蒼生不知是福是禍”嘆了口氣,總歸不是她能扭轉的,廢那些心做什麼。
“聽你這麼說,那原本的帝星有是誰呢,難不成那天晚生還有別的顯赫家的孩子出生”
“那倒沒有,所謂帝星早已存在,只不過異星現才被迫出現在世人眼前。命中有數,他其實早就在異星身邊。”澹臺明月說得含混其詞,如果她沒猜錯,他纔是這亂世中的帝星,只是終究是命運弄人。
“我就說這禍害遺千年,總之是她去害別人我也就放心了”達奚逝水聽她說了這麼多,也算明白是軒轅初壞了被人的好事,她就放心了,旁人如何與她何干,她管好這丫頭就好了。
澹臺明月笑了笑沒說話,既然是異數必然是於天道不容的。
正巧這時候軒轅初醒了,達奚逝水看過去,就她與澹臺明月說話的這會子功夫,軒轅初早就恢復得面色紅潤中氣十足,像吃了什麼十全大補丸一樣。
她本是醫毒雙絕,見此異象自然是要查個明白,也不說話抓起軒轅初的胳膊就去摸脈。這次到沒有沒彈出來,只是時間越長達奚逝水臉色越奇怪,連軒轅初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重病。
“朕……。”軒轅初還沒說完,就看見達奚逝水像見着鬼一樣的望着她。
“你是不是有什麼寶貝,拿出來讓我看看”說完也不顧形象就在軒轅初身上摸了起來,態度之猥瑣讓澹臺明月都忍不住捂眼睛。
軒轅初見她這般模樣,忙一閃挪到一邊,心裡本來還慶幸沒有遭到達奚逝水的魔掌,可挪開的時候她自己也發現不對勁了,好像又快了些。前些日子她和達奚逝水對打還在擔心打不過她,可今日不用動手她也知道達奚逝水不是她的對手。
“你究竟練的什麼功夫?”她從未見過可以進步如此神速的內功,從脈象看來沒什麼不妥,可要得到好處必然都是要付出相等的代價,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玄機她沒看出來。
軒轅初知道她是關心自己,仔細想想大若心經確實有過人之處,可這些年也沒有過這麼快的增長,唯一的一次就是幾年前她剛開始練的時候……那時候她好像也是坐在這張牀上。
達奚逝水見軒轅初的目光落在那張古樸的羅漢牀上面,也想到問題可能出在那上面,湊到邊上將牀上薄被掀開,仔細摸索周圍還真讓她看出些不同來。
示意軒轅初過來,兩人各掌羅漢牀兩邊,一同發力將上面厚厚的一層沉水木掀開,誰也沒想到下面竟然會是這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