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招太過危險,要是一個不好,水最後說不定把自己都淹了。”這法子雖然好卻不容易控制火候,如非必要她並不想在現在這個時候引發戰火。
“這你到不用擔心,軒轅煜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就不是我大宇的戰神了。只要我們在秋獵之會上處理的好,不要引發兩國夾擊就沒什麼問題。”冷漠的聲線不帶一絲感情,就像吩咐侍女今日出遊穿什麼衣服合體一樣。
“那就這樣吧,原來計劃如何調整你去做吧。不用顧及我,知道多了到時候難免露出破綻。”舅舅終究還是變了,她心裡那一抹酸脹應該叫難過吧。垂下的眼瞼遮住了原本的情緒,這些不都是她造成的嗎?今日從他進勤政殿開始就計算好的。
蘇落川並沒有發現軒轅初的異常,又隨意說了些大致籌備,並未告知具體行動。若真的一無所知到時候也怕出什麼差錯,這一次不能露出絲毫破綻。
“三日之後就是秋獵之會了,你好生調養身子。那大若心經不可急進,畢竟是百年前的東西了,一切小心爲上。”蘇落川整了整官服,又不放心的叮囑。
“放心,我自己心裡有數。你安心去做你的事情,不用擔憂我。”軒轅初像以往一般朝蘇落川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
待人走後整個大殿又陷入一片寂靜,荷夢菏澤都守在殿外,沒有傳召不會進來。這樣的安靜讓人有些不舒服,這偌大大的勤政殿華麗雍容,自大宇開國以來就建好的。
不知道以前的皇帝會不會也有這種感覺,整日生活在爾虞我詐中,與陰謀和鮮血爲伍。無數人的屍骨堆積起這座宮牆,閉上眼睛就能聞見淡淡的血腥味。
以往她或許會興奮,現在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有些厭惡。難道是因爲重生,反而對生命有了悲憫。自己想想都覺得可笑,手上不知道爲了權力地盤沾了多少鮮血的青木幫幫幫主竟然會憐憫。早在出生時她不就知道,此生是伴隨血色而生的麼?在這混亂的年代,一生註定腥風血雨。
應該是這幾日沒睡好才亂想,回到乾坤宮昏天黑地的睡上一覺就沒這些煩人的情緒了。
這一覺直接睡到第二日早晨,荷夢將她從榻上挖起來上朝。
又是無聊的早會,那些大臣終年如一日的彙報,都由太后做主。她也沒了往日做戲的心情,靠在龍椅上昏昏欲睡。
下了早朝之後,孟太后又把她叫到安熙宮訓話,無非就是說些爲她好的話,最後在她唯唯諾諾的表演中不經意的提出這次的秋獵之會還是設在南山圍場。
以往的秋獵之會都是由孟太后主持的,從來不讓她插手,這次卻要求她隨行到圍場。理由也十分牽強,竟是什麼大宇皇室馬背上奪天下,後世子孫更應該好好學習騎射,不忘先祖風采。
回到乾坤宮寫下對‘戰神’的訓練計劃,又說明行動地點在南山圍場,讓菏澤替她從密道送到舅舅手中。這幾日她的一舉一動肯定都在衆多勢力的監視之下,還是謹慎些好。
又過一日,這場別開生面的秋獵之會拉開帷幕。
一大早就被荷夢幾人從溫暖的被窩裡挖出來,戴上最正式的冕毓,她又是整個大宇最尊貴的人。孟太后平日讓她出席這類活動也不過是不喜歡她戴上冕毓,會讓她感覺自己的威嚴被挑釁。
軒轅初原本蒼白的臉有些微紅潤,雙目像流動着光彩,小鼻子翹挺挺的,美得就像那天上的仙童。墨玉做着珠簾有些沉重而威嚴,小腦袋有些微晃,卻也更加有帝王之氣。天真的笑容不摻雜絲毫雜質,可是誰又能先知那笑容底下的殘忍。
蓮嫵呆呆的看着這樣的皇上,她甚至不敢動,怕是一場虛幻的夢境。早晨金黃色的陽光帶着秋日獨有的爽朗籠罩大殿,好像獨獨那一人存在。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引人心動神迷,她只能卑微的俯身在這人腳下,虔誠的奉獻出自己全部。
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荷夢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又是一個癡兒,她終究還是沒能阻止,蓮嫵的眼神她太熟悉了,十幾年前她也曾有過這樣癡迷的時刻。
只是情之一字有多傷人,如果可以她希望蓮香和蓮嫵都不要明白,古往今來真正可以走出這傷痛的女子少之又少。無關與身份年齡、美貌聰慧,就像是這爭鬥不休的宮廷,一旦陷入就成死局。
從晉城到南山不過半日,軒轅初在龍攆裡面昏昏欲睡。孟太后在前面領頭,軒轅煜在後壓陣,再接着就是兩國使臣文武百官。所到之處山呼萬歲,百姓跪地相迎,聲勢不可謂不浩大。難怪人們貪愛權勢,當你感覺萬物臣服在腳下,這種慾望持續膨脹,你會忘了自己真的以爲就是萬物主宰。
這就是人人都像做皇帝的原因吧,以往的秋獵之會孟嫣然都坐在鳳鑾裡面想些什麼呢,會不會覺得自己就是皇帝。軒轅煜在這個時候又是靠什麼剋制自己的野心和慾望,是不是就像一隻豹子虎視眈眈冷靜的蟄伏在一旁,準備給獵物致命一擊。
軒轅初忍不住猜想,人一旦起了貪念就會變得可怕而危險,他們會不計代價的去做,就像前世的任步媛一樣。這一世呢?她還是貪圖那求而不得的自由,她還會重蹈覆轍嗎?不,如果還是得不到,就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吧。
猛然間她想起初見時那一抹白色,承和宮的細心照料,這裡面的人難道也要包括寧華風嗎?軒轅初不知道,有的時候她甚至自覺規避會傷害到寧華風的計劃。寧華風是她從來沒有觸碰過的領域,越接觸越小心,他過着自己最嚮往的生活。如果可以她不想把寧華風扯進來,可是這場局沒有他這步重要的棋又要如何下下去。
眉心輕輕皺起,陷入難以解開的愁緒。纖細瘦弱的手指撫摸額頭,似乎沒什麼用。
蓮嫵跪靠在一邊,攬過軒轅初的頭輕輕按摩,皇上才六歲,實在不該揹負那麼多。她想爲他分擔,可是她又能做什麼呢?拼了命地努力也不過是侍女,過幾年她說不定會成爲女官,替他管理一些內宮雜事也僅止於此,一介女子能做的終究有限。
荷夢菏澤安靜的跪坐在兩邊,蓮香繡着前兩天新學的繡樣,寬敞的龍攆內寂靜無聲,連呼吸都變得清淺。只能偶爾聽見車輪與地面的摩擦聲,像是一支古老的樂曲歷經幾世風雨從未停歇。
秋獵之會百官出行都是要騎馬的,即使文官也不例外。好在大宇尚武,一般平民的騎射功夫都不錯,更何況這些出入廟堂的人。
蘇落川今日沒有穿官服,而是平日喜歡的淺藍長袍,滿頭青絲用一頂墨玉冠束起,臉上掛着慣有的溫和笑意。所到之處無不引得圍觀女子臉紅心跳,平日她們只聽過智計過人的蘇國公貌美無雙,卻是沒有見過。那人淺笑而來,揮手淡然,不爲任何一人停留,那身影卻讓人怎麼也抹不去。
要是她們知道心中完美的蘇國公心思完全不在這裡,不知道又作何感想。蘇落川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眼神像有自己意識似的落在前面那個藏藍身影上。
自前日分別,他在沒有見過易容許。就像兩人只是普通的見過而已,見面可以客氣的打招呼的路人甲,那這幾日的交心算什麼。微微甩頭,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麼?他又在彆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