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和宮
軒轅初一動不動的倒在牀上,看時辰寧華風就要來了,不是她不想動,是她根本就動不了。這幾天她不是在練大若心經就是看宛妃留下的書。整個人就像海綿一樣不知疲倦的吸水,不是不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可是她等不了,她和狐狸舅舅都知道這次秋獵之會有問題。她還不想好不容易重生,還沒實現自己的願望就又死了。
身上像是有好幾股力量亂竄,這是在她前幾天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不知道這功夫究竟是怎麼衡量的,但她也知道自己的速度很恐怖。只不過短短四天,她的聽力已經異於常人。寧華風在宮門外怎麼躲過那些內侍的盤問,她聽得一清二楚,她甚至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超過寧華風。
寧華風雖然只有十歲,可是身上的功夫也有四五年了,自己不過四日,實在是太快了些。如果不出所料,她應該是所謂的走火入魔了。可是又有些蹊蹺,按理說這大若心經應該是較溫和,調理經脈的功夫,怎麼會來勢這麼兇猛。
她實在想不通,現在除了安靜的躺在牀上別無他法,只能希望寧華風看見之後不要太吃驚。
身體裡的幾股力量一直亂竄,讓她極爲難受,閉上眼睛,那股疼痛的感覺越加清晰,她只能皺着眉,不動聲色的忍耐。不知道是不是時間過得太慢,寧華風一直沒來。軒轅初顧不上想原因,就這樣躺着又過了好幾個時辰,才勉強好過了些。
身體裡的力量也慢慢變得聽話,實在太累了,軒轅初也不動,就這樣迷迷糊糊又睡過去了。
她站在黑暗裡,也不覺得有多害怕,好像又聽見有人叫她。那聲音聽着像笑笑的,她想仔細聽卻又聽不明白笑笑在說什麼。周圍一點光亮也沒有,她只能摸索的向前走,就像瞎了一樣,連感覺都沒有。
後來感覺前方隱隱有些微光亮,她慢慢走過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越靠近光亮身上都有了暖意,驅走原有的黑暗和陰冷,原先隱約的聲音也聽不見了。她猛然睜開眼,就跌進一雙比朧月湖的湖水還要清澈的眸子,那雙眼睛裡都是安定從容讓她原本有些急躁又茫然不知所措的心也安靜下來。
寧華風見她醒了,嘴角帶上幾分笑意,不着痕跡的鬆開兩人握着的手。他剛進來的時候看見那個小小的人兒把自己蜷成一團,好像十分難受,還以爲又受了寒。想給她拉上被子,不料突然被她抓住手,那手涼得沒有一絲溫度,就像沒有生命的死物一樣,普通人身上怎麼會那麼涼。只能給她輸內力,自己從沒做過這樣的事,怕掌握不好力道也不敢多輸。好在軒轅初一會兒就好了,不然他還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華風哥哥,你怎麼纔來?”軒轅初怕寧華風發現她會功夫,只裝作若無其事,起身自己理了理衣物。這幾天已經做得極爲平常,寧華風也只當他是個小孩子,不覺有異。
“今天有點事情耽擱了”寧華風也不敢看軒轅初的眼睛,剛纔的軒轅初竟然讓他生出慌亂的情緒,原本單純的目的好像隱約有些變了味道。他一時不知道怎麼處理這種情緒,只能裝在視而不見。
依然是從丞相府帶出來的飯食,看着賣相很好。軒轅初端起碗就埋頭吃飯,也不看寧華風,只稱贊菜好吃。寧華風只當她是等的餓極了,並不打擾,就在一邊看着。環顧四周,牀邊這張桌子還是他從偏殿搬過來的,整個大殿幾乎沒什麼擺飾,第一天那個在門口看見的花瓶也不見了,青灰色的地面,早被取下來的珠簾,只有幾條線還在隨意飄着,越顯淒涼。整個寢宮都是暗淡的色彩,讓人心中生出幾分憋悶。好在再沒有幾日,小皇帝就可以出去了,這地方他都不一定呆得住。
等軒轅初吃完,寧華風纔想起今天被耽擱的原因,不知道軒轅明赫那小子發什麼神經。從食盒底層拿出軒轅明赫讓他轉交的東西,道:“今天小世子讓我把這個東西給你,說天氣涼了,要你多加件衣服。”
軒轅初皺眉接過小包袱,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掀開一角看原來是小小的天蠶被。天蠶絲細膩輕薄,被壓成這麼一點也不足爲奇。這東西蓋在身上比這幾日的棉被要好得多,可是讓她奇怪的是,軒轅明赫從來就不是一個會這樣關心她的人。
寧華風坐在小桌旁邊,自己倒了杯茶水,見軒轅初捏着天蠶被一動不動,有些好笑。軒轅明赫平日雖與他們說話不多,可他也看得出來他對軒轅初是很好的,讓他真正好奇的是軒轅明赫託他轉告的那句話,軒轅明赫從來就不是會說這樣話的人。手中的杯子無意識一緊,難道軒轅明赫是想告訴小皇帝什麼,或者說也想告訴他什麼。
“小初,小世子還是很關心你的。我們平日一起讀書,幾日下來也有了感情,算起來你還是他表弟。前些天我說你受了寒,他當時雖然沒什麼表示,但現在看來是聽到心裡去了的。”寧華風掩下心中疑惑笑嘻嘻的說,這幾天他和軒轅初混得熟了,也知道他其實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只是自己既然答應留下來,就沒想過反悔。只當他是個小弟弟,想着處處開導他,在局勢未明朗之前一個親人總比敵人好。
“嗯,我知道了。華風哥哥替我謝謝明赫”軒轅初漫不經心的說道,沒有像以前那樣生疏的稱呼軒轅明赫爲小世子,卻也着實叫不出那一聲表哥。軒轅明赫看着比別人成熟穩重,小世子的身份讓他在處世上難免霸道些,其實心裡上就是一個別扭的小孩,平時小打小鬧的也摸出他幾分脾氣。只是他絕不會託人說這樣的話,還是他想告訴她什麼事情。可是又沒道理,軒轅明赫不幫着他那戰功赫赫的老爹,來給她通風報信啊。軒轅初的這番猜測要是被當事人知道了,怕是好久都不會有個好臉色。
“自己照顧好自己,我就先回去了。以後我怕就不能來了,你再忍上幾天。再有幾日就可以出去了,秋獵之會將至,大宇怎麼也不能少了皇上不是?”軒轅初知道他這幾天偷着往承和宮跑,掩飾得再好也難免會被人發現馬腳,秋獵之會的使臣也陸續到了,後宮慢慢成爲各方關注的焦點,小皇帝更是重中之重,後面他的確不適合再來。
心裡不知道爲什麼有幾分煩悶,或許是習慣了每天有一個人來這樣陪着自己說上幾句話。又或者是喜歡聽他取那些稀奇古怪的菜名,寧華風給她的感覺就像發着光一樣,雖然明亮卻不會刺痛她。
和對荷夢菏澤的信任不同,她們給她的是可以依靠,但寧華風卻可以讓她感覺到光明。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好笑,他怎麼就能時時刻刻都能像天塌下來了當被子蓋一樣,她就不信丞相沒有把這次秋獵之會暗藏的玄機告訴他。
實在是沒有他那麼樂天,怕自己一開口說出什麼讓人覺得沉重的話,只能滿臉‘天真’的笑意送他離開,像真沒什麼大事一樣。寧華風也打趣着軒轅初,提着食盒邁着吊兒郎當的步子出了承和宮。
等人出去軒轅初臉上的笑意也收起來了,秋獵之會。軒轅明赫說的那句話,天涼了加件衣服是風雨欲來的意思,應該是暗示軒轅煜有什麼動作,若真是如此可就大大不妙了。她以往就讓蘇落川防着軒轅煜,可那狐狸舅舅不知吃了什麼藥,總是不以爲然。看來這次還真是讓人頭疼,只想着蘇落川有準備纔好,否則他們該有苦頭吃了。
現在她人在承和宮,出又出不去,心裡也難免有些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