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犯賤

065 犯賤(求月票)

“景帝如今還有力氣說話?”玉汝恆擡眸看着那面紗上浸溼的黑血,那露出的凹凸不平的額頭,碎髮黏在上面,他靠在自個瘦小的身上,渾身發燙,不停地抽搐。

雲景行死如灰燼的雙眸微微一動,那嘴角微抿,雖然隔着面紗,卻能看到那淡淡地笑容,映襯在月色之下,是何等的動人心魄。

玉汝恆的心動了一下,這樣的笑容,她似曾相識,她直視着他,二人便這樣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雲景行最終撐不住閉上了雙眸,整個人都貼在了她的身上,玉汝恆暗叫不妙,加快了腳步,橫衝直撞地將他扶回了偏值房。

富春一直候在值房外,遠遠便瞧見玉汝恆走來,而她正扶着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他驚訝地上前,迎上前去,“玉掌印,這是……”

“富春,趕快去準備熱水。”玉汝恆只管上前走着,微喘地開口。

“是,奴才這便去。”富春打量了一眼玉汝恆懷中的雲景行,匆忙轉身便去準備。

玉汝恆扶着雲景行入了值房,扶着他小心地放在牀榻上,擡手便將他臉上的面紗揭開,那臉上不停地流着黑紅的膿血,而且還散發着陣陣的惡臭,儼然比腐爛的屍體還要恐怖。

她連忙轉身拿過一旁的面帕,小心地擦着,可是,剛剛碰觸上,便見他緊咬着脣,閉着雙眸悶哼了一聲。

富春端着熱水走了進來,放在一旁垂首立着。

玉汝恆將浸溼着黑血的面帕丟給富春,富春雙手接過,便放入銅盆內,轉瞬熱氣騰騰的水變成了黑紅色,還散發着濃煙。

玉汝恆接着又拿過另一條幹淨的面帕,捏着雲景行的下顎,將緊閉的脣掰開,連忙將摺好的面帕放入他的口內,他的雙手緊緊地抓着兩側,表情甚是痛苦。

富春看着眼前一身茶白色錦袍的男子,身上沾染着血跡,那十指的血浸溼了身下的單子,連他看了都覺得慘不忍睹,不忍心再看下去,低着頭側着身子。

玉汝恆擡步行至梳妝檯前,打開最底下的一個梨木匣子,擡眸看向富春,“雜家命你去尋的東西可尋到了?”

“適才剛拿到。”富春說着便從懷中拿出,雙手呈給她。

玉汝恆拿過富春手上的黑雨瓷瓶,疾步便行至他的跟前,正坐下,雲景行猛地睜開了雙眸,迷離的看着她……

“景帝……”玉汝恆見他醒來,壓低身子,傾身向前低聲問道。

雲景行卻突然半坐起來,將她抱入了懷中,那雙手不停地顫抖着,雙臂更是拼勁了全力擁着她,這一刻,玉汝恆溫和的雙眸閃過一抹愕然,她能夠感受他身上迸射出來的強烈火焰,就像是一座火山,要將她頃刻間吞噬。

富春見狀連忙上前,“玉掌印……”

玉汝恆搖着頭,“無妨。”

她知道,他如今是在死亡的邊緣垂死掙扎着,而她就像是他拼命想要抓住的救命稻草,她以爲他早已看淡了生死,未料到他也有着如此求生的慾望。

她任由着他越發用力地抱着她,而她只是一動不動,儘管如今,她已經被勒地有些喘不過氣來。

申屠璃疾步衝了進來,正好看到那牀榻上的一幕,那雙明亮的雙眸驚愕地睜着,身形猛地一顫,不可置信地向後退了半步,“玉汝恆……”

玉汝恆轉眸便看到申屠璃面色發白地直視着她,那眼神中夾雜着太多的情緒,更多的卻是憤怒,她大步向前,完全不顧公主該有的儀態,直衝衝地來到玉汝恆的面前,低頭盯着她,“你們……”

玉汝恆不過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公主殿下難道沒看到他中毒了?”

玉汝恆將目光落在雲景行身上,那已經潰爛不堪的容顏,除了那眉眼與脣以外,早已經面目全非。

可是,他此刻的表情帶着巨大的痛苦,她收斂起怒火,擡眸看着玉汝恆,“他對你還真是特別,無論本公主如何折磨他,他從未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玉汝恆如今哪裡有心思與她說這些,只是淡淡地開口,“公主殿下可否幫奴才一個忙?”

“什麼?”申屠璃明明很生氣,恨不得將雲景行拽下牀榻,狠狠地抽一頓,可是,當對上她那雙溫和的雙眸,所有的怒火便已經煙消雲散。

“將這丹藥喂他服下。”玉汝恆說着便將自個手中的瓷瓶遞給她。

申屠璃看着那瓷瓶,又看向玉汝恆,“你對他還是真真的好。”

玉汝恆面色平靜地看着申屠璃,“公主殿下,人命關天。”

“人命?”申屠璃冷笑一聲,“他如今就是個廢人,你以爲他還能活着踏出這裡?”

玉汝恆明白申屠璃言下之意,她是在警告自己,最好不要多管閒事,看來今夜對雲景行下毒乃是申屠尊一手策劃。

倘若是如此,那她偏要救雲景行,“公主殿下可否幫忙?”

申屠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終無聲地嘆了口氣,將她手中的瓷瓶奪過,一面看着她,一面打開,倒出兩粒藥丸,捏着雲景行的下顎,粗魯的塞了進去。

玉汝恆的雙手繞過他的後背,在他艱難吞嚥的時候,順着他的脊背輕撫着,以此讓他能夠順利地吞嚥下去。

申屠璃立在一側看着她如此細心的動作,冷哼一聲,隨即便坐在了一處的杌子上,“本公主怎沒見你對本公主如此細心過?”

玉汝恆知曉她素日雖然蠻橫刁鑽,可是,心性不壞,不過是有些公主脾氣罷了。

她難得對申屠璃露出一抹淡淡地笑容,“公主殿下背後的傷勢可好些了?”

“看來本公主是沾了雲景行的光。”申屠璃冷冷地盯着她,得理不饒人地應道,只是那脣瓣卻正在微微上揚。

雲景行服下藥丸,逐漸地放鬆下來,抱着她的手臂也漸漸地鬆開,玉汝恆從他的懷中退出,扶着他小心地放在牀榻上,擡手覆上那溝壑不平的額頭,看來適才在占星臺所中的毒已解,她鬆了口氣,臉上也染了一抹欣慰地笑意。

申屠璃見他雲景行的關心顯然已經超過了主子與奴才之間的親近,她心中適才壓下的火焰騰地又冒了上來,猛地站起身來便行至她的跟前,“他死不了,不過,你可是在找死。”

玉汝恆隨即站起身來,躬身立在申屠璃的身側,“公主殿下,奴才恭送您回宮。”

申屠璃垂眸盯着玉汝恆,擡手拽着她的手臂,“這麼急趕本公主離開,難道是怕本公主打擾你二人的好事?”

玉汝恆低頭看着她握着自個手臂的手,從容地向後退了半步,試圖要將她的手抽開,可是,申屠璃似乎不願就此放手,緊緊地拽着她的手臂,“你跟他到底是何關係?”

“並無關係。”玉汝恆如實回道。

“那你爲何要對他那般的好?”申屠璃不解地問道。

玉汝恆擡眸迎上申屠璃審視地目光,平淡地啓脣,“公主殿下爲何要對奴才這般?...

好?”

申屠璃被問住了,此刻,時間放佛靜止,她只是怔怔地盯着玉汝恆,良久之後,纔將拽着玉汝恆手臂的手鬆開,轉過身去,“本公主也不知道,大概是……只想對你好。”

玉汝恆微微一怔,這樣的話,讓她竟然無法辯駁,她只是安靜地立在原地,不發一言。

申屠璃深吸了口氣,將臉上那複雜惆悵的情緒收斂,再次轉身看着她,“那你呢?”

“她會讓奴才想起一位故人。”玉汝恆直言回道,這是她第一次毫無遮掩自個的情緒,對申屠璃說過的最真誠的話。

申屠璃的心卻像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生疼生疼的,痛得她眼角酸澀,她吸了吸鼻子,“那位故人是你所愛之人?”

“親人。”玉汝恆恢復了以往的神色,擡眸看着她,“公主殿下如今待在奴才這處必定會惹來非議,倘若再加上適才在占星臺偏房之事,怕是有損公主殿下的聲譽,奴才這便讓富春恭送您回宮。”

申屠璃聽着她的話,揚脣笑問道,“你是在關心本公主?”

“公主殿下還請回宮。”玉汝恆並未應答,而是低聲開口。

申屠璃突然心情極好,眉開眼笑地提着裙襬轉身,翩然又重新坐回杌子上,擡眸看了一眼一旁跪着的富春,“本公主乏了,走不動,還不給本公主上茶。”

“奴才這便去。”富春自然感應到了申屠璃看了他一眼的眸光,垂首應道,便起身躬身向外走去。

“本公主要小玉子素日喜歡的。”申屠璃見富春離開,還不忘加上一句。

玉汝恆見她如此,也不再勉強,她知曉申屠尊必定會在壽誕結束之後,前來找她算賬,可是,如今她卻顧不得那麼多。

她隨即俯身看着雲景行十指凝固地血,適才他抱着自個的時候,她的官袍亦是被血染紅,她低頭看了自個身上血跡斑斑,擡步行至梳妝檯前,拿了玉肌膏與白布重新坐回牀榻旁,將他的手擡起,仔細地爲他上藥,而後一根一根地包紮好。

申屠璃坐在一旁凝視着她,那涼薄的脣微抿着,細長溫和的雙眸竟是那樣的專注,她周身此刻就像是被一層暖光籠罩着,申屠璃看着失了神,她的身上就像是有某種魔力,驅使着你不斷地想要去靠近,再靠近……

玉汝恆將他的手放下,而後將錦被蓋在他的身上,起身便看到申屠璃正目不轉睛出神地望着她。

她擡步上前,行至申屠璃的面前,“公主殿下,如今可歇息好了?”

申屠璃聽到玉汝恆的話,這纔回神,猛地紅了臉,似是心事被道破一般,低頭乾咳了幾聲。

玉汝恆看着她如此的模樣,莞爾一笑,接着說道,“公主殿下可是要移駕?”

申屠璃擡眸看着她,“本公主在這處還能幫上你,倘若本公主此刻走了,你以爲自個的小命還能保住?”

玉汝恆恭順地垂眸,“倘若公主殿下留在這處,怕是更危險。”

“此話從何說起?”申屠璃不解地開口,她深知申屠尊的脾氣,今日本想借着壽誕,讓雲景行中毒,那毒一旦滲入體內,便會變得性情暴躁,如此,他便會失去常性,最後自殺而亡,此事便可以告一段落,以此斷了大遠國的念頭,雲景行在一日,大遠國如今的新皇便會有所顧忌,對大驪國始終心存忌憚,可是,如今,申屠尊的計劃卻被玉汝恆破壞,她無法想象,依着申屠尊的性子,會如何對付玉汝恆,想及此,她便心有不安,對玉汝恆甚是擔心。

“公主殿下,奴才自有法子,您倘若在此處,景帝之事便與您有牽扯,到時,不止是奴才,您也會受到牽連。”玉汝恆覺得此事並非表面上看着那麼簡單,對雲景行下手的未必只有申屠尊。

申屠璃見她面對性命攸關之事,依舊錶現地如此淡定,“你當真能應付?”

“公主殿下不相信奴才,也要相信公主殿下看人的眼光。”玉汝恆看向申屠璃,不緊不慢地開口,隨即將懷中的玉肌膏遞給她,“這是奴才適才服侍公主殿下所用的玉肌膏,您回宮之後,記得再塗一次。”

申屠璃探究地看着她,過了片刻,便垂眸應道,“既然你有主意,那本公主便不逗留。”

她說罷瞟了一眼躺在牀榻上的雲景行,看向玉汝恆,“你好自爲之。”

“奴才恭送公主殿下移駕!”玉汝恆垂首行禮,側眸遞給富春一個眼色,富春便側着身子引着申屠璃離開。

占星臺處,壽宴伴隨着一片歡聲笑語中結束,似乎適才雲景行之事不過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衆人不說,卻也都記在心中,起身行禮,散席離去。

申屠尊率先踏出占星臺,與皇后一同乘坐鑾駕離開。

季無情立在一側恭送聖駕,起身時,便看到司徒墨離斜靠在白玉石柱上,雙手環胸,手中的摺扇合起,一下一下地晃動着。

季無情面色冷然,硃紅蟒袍,長身玉立,那殷紅的脣越發地襯托着他那俊美的容顏多了幾分的妖嬈,只是那雙眸子卻冰冷刺骨。

與申屠尊在一處太久,變得亦是陰晴不定,高深莫測,面對任何人,他從來都是冷冷冰冰,沒有絲毫的和善。

“墨世子倘若再不動身,便要等明日才能出宮了。”季無情立在司徒墨離的面前,冷聲提醒道。

司徒墨離悠然自得地上前,俊雅的容顏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那笑意見透着意味深長的詭異,他緩緩湊近季無情,帶行至距離季無情不到半步時,輕輕地嗅着他身上的氣息,接着瀟灑地展開摺扇,慢悠悠地搖晃着,將季無情上下打量了一遍,直至行至他的身後,瞅了一眼他微微翹起的臀,鬼魅一笑,“季督主的血還真冷,不過這氣味聞起來有些乾澀,下次享受的時候,還是備些丁香油的好。”

季無情耳邊傳來司徒墨離漫不經心地話,脊背一僵,眸光碎出一抹寒光,卻站在原地並未應答。

司徒墨離不羈地揚聲一笑,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愜意地搖着摺扇,那笑聲迴盪在永巷內,透着森森地寒意與嘲諷,竟是那般的聲聲刺耳。

季無情深吸了口氣,轉身冷視着司徒墨離消失在永巷的身影,眸光一沉,他怎得知道那事?難道他看到了?

如此一想,便想起玉汝恆那張讓他恨不得一口吞掉的可惡的狡詐容顏,他隱藏與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擡步便向西華門偏值房走去。

待申屠璃離開之後,玉汝恆行至雲景行的身旁,“景帝可醒了?”

躺在牀榻上的雲景行緩緩地睜開雙眸,那眸光閃過一抹不自然地神色,慢慢地自牀榻上坐起,玉汝恆上前將圓墊放在他的身後。

雲景行擡眸注視着她,原來她對他的好,是源於另外一個人,那個人是誰呢?他可認識?

玉汝恆立在一側,見他氣息平穩,低聲道,“景帝是否一早便知曉那池內有毒?”

“恩。”雲景行微斂着雙眸,聲音依舊那般的淡然,仿若沒有一絲的氣力。

“景帝又怎知奴才會?...

前去相救?”玉汝恆在回來的時候,便已經知曉雲景行是故意跳下占星臺。

“賭。”雲景行擡眸看了她一眼,也許,在她第一次出現在自個面前的時候,他便已經從內心深處爲她敞開了一扇門,只是那門經過後來的種種,又再一次地合起,直至適才她又一次奮不顧身地擋在他面前的時候,那扇緊閉的門又再一次地打開,他不斷地問自己,她真的能相信嗎?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相信她。

玉汝恆看着雲景行,“景帝不怕奴才接近您是另有所圖?”

“怕。”雲景行再一次地惜字如金,他是害怕的,可是,在你別無選擇的時候,即使知曉那前面的曙光不過是曇花一現,卻也要奮不顧身地抓住,他想起適才抱着她的感覺,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

玉汝恆突然坐在他的面前,注視着他此刻的容顏,“景帝可想到解決之法?”

雲景行身形一頓,擡眸對上她此刻溫和的雙眸,那近在咫尺的容顏,讓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身體微微地向後移動了一下。

玉汝恆看到了他的不適,卻是明媚一笑,竟然是那般的明豔動人,他怔愣了片刻,隨即淡淡地收起眸光。

“一個男子爲何要長得這般禍國?”雲景行第一次說出如此長的話來,暗自嘀咕着。

玉汝恆見他啓脣呢喃,卻並未聽到他說些什麼,“景帝在說什麼?”

雲景行擡眸看向她,“你入宮的目的是什麼?”

玉汝恆眸光一動,再一次地笑道,“景帝素日從未與人如此交談過?”

雲景行見她答非所問,那雙眸子恢復了以往的沉寂,言語中透着淡漠疏離,“在這後宮與誰交談?”

玉汝恆難免一怔,低聲道,“景帝日後有話可與奴才說。”

此刻的偏值房寂靜無聲,除了他二人,再無其他。

申屠璃徑自走在永巷內,卻遇到了迎面走來的季無情,見他面無表情,雙眸迸射着怒氣,殺氣騰騰地疾步走來。

她隨即停下,等着他走近。

富春低垂着頭立在一側,如今他對玉汝恆的安危擔心不已。

季無情腳步生風地行至她的面前,躬身一禮,“臣參見昌隆帝姬。”

申屠璃見季無情戾氣未減,她卻不緊不慢地開口,“季督主這是要去何處?”

“臣有要事去辦。”季無情低聲回稟。

申屠璃擋在他的面前,來回轉了兩圈,季無情想起適才司徒墨離便這樣富有深意地看着他,如今又來一個,他心中的火焰越發地濃烈,“昌隆帝姬可是從酒醋面局回來?”

申屠璃站定,微微頷首,“正是。”

“景帝現下如何?”季無情低聲詢問道,依着申屠璃的性子,她今日的行爲已然是昭告天下,她與宮中一名閹人有染,這後宮之中流言蜚語傳得最是飛快,怕是今夜,便已經是人盡皆知。

“還在昏迷。”申屠璃當然知曉她適才追出去意味着什麼,可是,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她就不怕被傳出去,晾他們也不敢在她面前亂嚼舌根。

季無情想着如今只有玉汝恆跟雲景行在一處,他擡眸看了一眼申屠璃,“昌隆帝姬當真有帝姬風範,竟放心讓景帝與玉汝恆獨處一室。”

申屠璃聽出了季無情嘲諷的意味,她眸光一凜,“本公主自然要相信自個的眼光,即便他們二人如今赤身相見,本公主也絕對相信小玉子不會做出苟且之事。”

季無情冷哼一聲,她是不會做這等事情,但是,她對他做的可不是什麼好事,竟敢對他……想及此,季無情頓時恨得牙癢癢。

申屠璃見季無情神色異樣,不過看他的架勢卻不像是申屠尊派他前來,她眸光一暗,“皇上如今在何處?”

“與皇后娘娘一同回……”季無情儘量保持着平心靜氣地語氣,當說到一半的時候,他似是想到什麼,暗叫不妙,連忙躬身,“臣先告退。”

申屠璃見他疾步離開,便要跟上前去,富春卻上前一步,“公主殿下,奴才恭送您移駕回宮。”

申屠璃看向一側攔着他去路的富春,打量着他,夜色已深,雖看不清他的容貌,不過看着倒是有幾分順眼,“你跟着小玉子多久了?”

“近兩月。”富春如實回道。

“哦,那現在是小玉子讓你攔着本公主的?”申屠璃冷聲道。

“公主殿下,奴才斗膽,還請公主殿下移駕回宮。”富春連忙匍匐在地,低聲道。

申屠璃明眸冷凝,翩然轉身便向前走去,也許,她當真是有了解決的法子。

玉汝恆與雲景行彼此保持着良久的沉默,只感覺一陣冷風吹過,她擡眸看向雲景行,“景帝快躺好。”

雲景行見玉汝恆面色嚴肅,隨即便躺在牀榻上,合上雙眸。

玉汝恆起身便擡步踏出裡間,帶行至外間時,申屠尊已然踏入了值房,他身後並未帶任何人,而是獨自一人走了進來。

她不慌不忙地行至他的面前,待他端坐於椅子上時,她行禮跪下,“奴才參見皇上。”

“景帝傷勢如何?”申屠尊冷若冰霜的容顏沒有一絲的表情,語氣依舊是那般的寒冷。

玉汝恆如實回稟,“還在昏迷。”

“這幾日,景帝便由你照看,直至他醒來。”申屠尊冷視着跪在他腳下的玉汝恆,沉聲道。

“奴才遵旨。”玉汝恆想到了所有的可能,顯然,申屠尊此刻如此平靜的舉動,出乎她的預料。

申屠尊那冷如寒潭的雙眸碎出一抹不經意的殺氣,卻是轉瞬即逝,薄脣微抿,肅然起身,便踏出了偏值房。

玉汝恆連忙起身跟在身後,“奴才恭送聖駕!”

申屠尊挺拔地身影一言不發地便這樣離開了偏值房,待他行至迴廊時,便看到季無情低垂着頭迎上前來,“奴才見過主子。”

“派人嚴密盯着雲景行,一旦他有動作,殺無赦。”申屠尊沉聲命令道,冷峻的容顏凝結着一層肅殺之氣。

季無情垂首應道,“奴才遵命。”

申屠尊深深地看了一眼季無情,“玉汝恆救駕有功,尊朕旨意,特提拔爲都知監掌印。”

“奴才遵旨。”季無情似是一早便想到申屠尊會如此做,但是,當真到了這個時候,心中不免還未玉汝恆而提着心,他覺得自個有些犯賤,堂堂的東廠督主,掌印太監,被她碰了那處,卻還處處爲她着想。

申屠尊擡眸直視着前方,便擡步離開。

季無情垂首立在原地,待申屠尊離開之後,他站直身子沉默了良久,才擡步向偏值房走去。

玉汝恆待申屠尊離開之後,亦是怔愣了片刻,不解申屠尊爲何會如此做,他難道暗中謀劃着什麼?上一世,她棋差一招,被他鑽了空子,結果慘遭滅國,這一世,她定然不會就此罷手,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謹慎。

她轉身回至裡間,便看見雲景行已經醒來坐在牀榻上,她上前躬身?...

立在他的身旁,“景帝這些時日便在奴才這處歇息。”

“申屠尊不會放過我。”雲景行擡眸看着遠方,“大遠國也不會放過我。”

他的話語中夾雜着太多的悲涼,就像是眼前早已經是黑霧重重,他找不到該去向何方的路。

“凡事不到最後一刻,都要抱着希望。”玉汝恆看向雲景行,低聲說道,這是他曾經所言。

“能讓我抱有希望的人已經不在了,他放下了一切,隨着他的希望走了。”雲景行擡眸看着前方,雙目無神,自言自語。

玉汝恆聽着他的話,愣神了片刻,“景帝且稍等,奴才命人前去準備香湯。”

雲景行回過神來,看向玉汝恆,“你說得對,人應當抱有希望。”

儘管如今他容貌已毀,可是,他的笑容卻依舊那般的動人心魄,就像是一朵盛開的睡蓮一般,美得讓人窒息,純潔無暇。

玉汝恆看着他如此的笑容,心莫名地晃動了一下,曾經的他也笑得這般純粹……

她緩緩轉身,便踏出了裡間,擡眸便看到季無情不知何時已經立在房內,那雙眸冷冷地盯着她,似乎轉瞬間便能將她碎屍萬段。

玉汝恆卻沒有絲毫的懼怕,平靜地躬身行禮,“奴才參見廠臣。”

季無情大步上前,雙手抓起她的手臂,用力一擰,便將她的雙手牽制在自個的手中,他寬大的掌心透着冷意,垂眸冷視着她,“你以爲今夜發生的事情,本座便能輕易地饒過你?今夜本座也讓你嚐嚐那種滋味。”

------題外話------

都知監:起初負責各監行移、關知、勘合等事,後來專門跟隨皇帝,負責導引清道。

親耐噠們,看在哇如此勤勞滴份上,給個月票吧,嗷嗷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