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君玉歆停了一下,又揚起一個純潔的笑容:“不着急,這還沒有到最後,再過兩個時辰,你覺得的這些螞蟻會撐破你的皮膚,然後你會發現根本不是螞蟻,而一個個的氣泡,對了是紫色的氣泡,他們爆炸時就像煮開的沸水一樣,翻滾而出把你的皮膚腐蝕出一個洞來,然後一個兩個成千上萬個一起爆炸,唉呀,簡直不敢想象紅槿姑娘這麼好的肌膚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是不是跟流着膿的蜂窩一樣?”
君玉歆的聲音帶着某種神奇的魔力,會帶你去跟着她說的話去幻想,去幻想你的身體真的全身潰爛,流出污穢腥臭的膿水,尤其是當紅槿皮膚下真的一陣陣瘙癢的時候,她的想象越發逼真,似乎下一秒她的皮膚便會冒出一個一個的窟窿一般。
她開始有些顫慄,將她那份嫵媚之色都削弱了幾分,顯得無助而恐慌:“你到底想怎麼樣?”
君玉歆卻只是冷笑:“你說呢?”
紅槿咬着下脣,淚水盈盈,她望着顧舒玄,悽苦不堪地喊了一聲:“公子,你就由着她這麼欺負奴家嗎?奴家這些年給你當牛作馬,就落得這麼個下場嗎?”
顧舒玄施施然放了手中的茶盞,似惱實憐地瞪了君玉歆一眼,嗔罵一句:“看你乾的好事。”
“我小命都差點喪在了她手上,讓她吃這點苦頭又算得了什麼?”君玉歆支着額頭斜看着紅槿。
那晚來刺殺君玉歆的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這味道在羲和國並不多見,而恰好君玉歆曾聞到過一次,那時紅槿意圖***君安,君玉歆曾嘲諷她身上這味道難聞得很,有着這麼一段不愉快的經歷,君玉歆自然對這味道記憶深刻。
但她當時並不確定,只是一個香料的味道而已,總不能就論斷是紅槿。
後來她來到顧舒玄此處,卻不見紅槿在此伺候,這實在是難以解釋,而且白帝羽的緊張告訴了君玉歆,她沒有猜錯。
君玉歆想過,畢竟紅槿是顧舒玄的人,要不要將此事告訴顧舒玄,讓他去處置便好,免得君玉歆她一個外人說話,總是有些不方便。
可是她卻也明白,這件事不是紅槿一人能做的,或者說不是她一個人能做的,她不願意放過紅槿背後的人。
“那天晚上,我知道是你,紅槿。”顧舒玄突然說道。
“什麼?”紅槿一片驚愕。
“不要忘了,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的劍術奇爛無比。”顧舒玄又說道,“說吧,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公子,你也不信我?”紅槿一目悲愴,聲音喑啞。
顧舒玄只是笑着搖了搖頭,對君玉歆笑聲說道:“把解藥給她吧,反正你的目的也不是她。”
君玉歆從袖中掏出一個瓶子扔給紅槿,說道:“服三粒,你的毒就解了,如果你還是不肯承認,大可把這解藥扔了。”
紅槿握着解藥瓶子的手指骨泛白,君玉歆能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掙扎,不甘,還有憎惡。她是恨君玉歆的,恨得來緣如此清晰,誰讓君玉歆搶走了顧舒玄呢?
然後她悲然一笑,拔開了瓶塞,倒出三粒解藥吃下,說道:“她說得果然沒錯,君玉歆,你就是個禍害,早晚有一天,公子會被你害死的。”
“前兩天晚上差點害死顧舒玄的可不是我,是你。”君玉歆無辜地攤手,“她是誰?”
“你不是聰明嗎?你猜啊!”紅槿像是賭氣一般。
“江竹韻吧?”君玉歆笑起來,“又或者說是楚環?”
“你都知道何必還來問我?”紅槿恨道。
君玉歆看着滿頭大汗的紅槿,她知道這是藥效發作了,五月草解毒的過程也需得歷經艱辛,就像是在一口油鍋裡煎熬着似的,君玉歆有些感激她的師父離諸配出如此神奇的毒藥,簡直太美妙。
君玉歆歪着頭看向顧舒玄:“江竹韻是喜歡你,所以要殺我,楚環呢?又是爲什麼?”
“想來江家和楚家達成了什麼協議,楚環替江竹韻找殺手來殺你,而江家要給楚家一些東西。”顧舒玄看了看紅槿,嘆息一聲:“你被她們兩個利用得團團轉卻不自知,真不該怎麼說你纔好。”
紅槿見他們兩人已看穿一切,倒落了個痛快,直接說道:“不錯,楚環那日來找我,跟我說朝中已有人注意到公子,如果公子你再與君玉歆走得這麼近,只怕早晚會引起羲和國的懷疑。公子,她是宰相府的小姐啊,古長月本就對宰相府不滿,能容得下你與宰相府相親相近嗎?我能眼睜睜看着公子你往險路上走嗎?”
“別說得這麼大義凜然,你不過是爲了自己一己私慾罷了。”君玉歆毫不客氣地撕掉紅槿的僞善,她本就存了恨君玉歆之心,楚環不過是稍加挑撥,她便有了做惡的理由,順理成章地來殺君玉歆罷了。
“你本就該死!”紅槿聲嘶力竭地喊着,“像你這樣的女人怎麼不去死?公子註定是要回離訣,登皇位,得天下的,你非我族類,豈是善輩?”
不可否認紅槿這句話終於說到了君玉歆心裡,但君玉歆也不是一兩句話便能順便擊倒的,她笑意盈然:“誰叫你家公子喜歡我呢?”
氣得紅槿幾乎要瘋掉。
顧舒玄掩着嘴輕笑,幾番忍不住,終於笑出聲。
乾咳了兩聲:“紅槿你先下去,我與君小姐還有事要說。”
紅槿幾乎是衝出房門的,摔得木門“嘭”地一聲巨響。
顧舒玄清楚,君玉歆半夜來他這裡,除了來看他之外,還是來找紅槿的,自然不是爲了給解藥,而是要來找紅槿確定指使她做這種刺殺之事的人是誰。
君玉歆望着紅槿摔門而去,解了臉上的面紗,“嘖嘖”兩聲:“小夥子你魅力挺大啊,這麼多女人爲了你處心積慮地要除掉我。”
“說得你那位雲之遙對你不是一片癡心似的。”顧舒玄拉過她坐在自己腿上。
“那是兒時的玩伴,跟癡心有什麼關係?”君玉歆順勢環住他的脖子,看着他尚還蒼白的臉色有些心疼。她沒有這個世界裡那些女人的陳腐觀念,講究什麼男女有別,喜歡,自然是想與喜歡的人親密的,這有什麼錯?
顧舒玄笑着不提,君玉歆若是看不出雲之遙對她另有深意那纔有鬼,不過她既然要裝作不知道,顧舒玄便樂得成全。
“你說,楚環和江竹韻之間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君玉歆倒並不意外楚環會與江竹韻攪和在一起,畢竟這世上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在同一利益的驅使下,貓和老鼠都是可以暫時聯手的。
顧舒玄攬着她不盈一握的細腰,說道:“想來是與金滿堂有關。”
“你的意思是,江家放棄金滿堂,給出的條件是讓楚環殺了我?”君玉歆說道。
“不錯,於江家而言,他們還有鹽礦,沒有金滿堂也算不得太大的損失,可是楚家不一樣,她們太需要充沛的資金來支撐楚家在朝堂的勢力,所以她們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來殺宰相府的千金小姐。”顧舒玄憐愛地看着君玉歆,這小女子,怎麼時時刻刻都處在危險的漩渦中心?
“是啊,江家的算盤打得太好了,如果我死了,君發財必定老虎發威,徹查下去,江家稍微給出一點線索,就會查到楚家身上,然後呢,君發財就會對楚家發難了,江家趁着這個機會,就可以輕輕鬆鬆地吞掉金滿堂,一箭雙鵰,這算盤打得實在太好了。”
君玉歆的那雙眼睛漸漸深邃,透着滄桑的氣息,顧舒玄覺得,他有些看不明白這樣的君玉歆。
“可你沒死,江家和楚家的如意算盤都落空了。”顧舒玄緊了緊君玉歆的腰肢,想拉回她的思緒,不願意看到君玉歆眼中那滿是洞悉的神態。
“嗯,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君玉歆煞有其事地點頭。
“不如以身相許如何?”顧舒玄打蛇上竿,順着就往上爬。
“昨兒晚上準備相許來着,可你慫了。”君玉歆一本正經。
“那現在還來得及?”
“晚了,我看你身邊這麼多的如花女子,我也要找幾個英俊小哥圍在身邊,不然不公平。”
英俊的小哥說到就到,君安憋屈地站在自在處樓前,暗罵着自己大哥不是好人,明知自家姐姐這會兒說不得正與顧舒玄你儂我儂呢,偏生叫自己來接人,豈不是討罵嗎?
好在君玉歆下樓時臉色尚算好看,只是那與顧舒玄緊緊相握的十指是怎麼回事?
君安默默低頭,他沒看見,他沒看見。
上馬車之前,君玉歆還未鬆開顧舒玄的手,說道:“我們得想個法子讓楚家和江家轉移注意力,不再關注金滿堂。”
“好,我等你來找我一起商量。”
“那就這麼說定了,走了。”
“路上小心。”
君安像空氣一樣被他們兩扔在了一邊,好幾次想插話,都還是選擇閉上了嘴巴。
馬車走着往君府去,君安瞅了又瞅君玉歆,君玉歆倒是大大方方地把手搭在他肩上,豪氣萬丈地說道:“小安吶,你就把我當成你以前去沉雪樓一樣,我去伶人樓嫖了一晚上。”
君安聽得君玉歆這樣一說,竟然莫名其妙地覺得好受了好很多。
這君家的人,你真的不能以常理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