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9章 北國女帝初登基

北國昌和二年,天降災禍,數月乾旱,百姓苦不堪言。渾天監夜觀星象,紫微帝王星隕落,朝廷百官夜夢紫鸞。

左相於朝中稟奏崇文帝——

天災起,民生亂,紫鸞現,觀鸞鏡。

崇文帝蕭和迫於百官之壓,命人開鸞殿,觀鸞鏡。

鸞鏡上所現的竟是紫鸞而非青鸞。

依照蕭氏族譜記載:北國之皇,唯有鸞子。月破烏雲,銀光落地。青鸞爲男,紫鸞爲女。如若有違,蕭氏一族,必遭天譴。

百官大驚。

須臾,太尉提議尋回蕭寧公主,迎帝登基。

北國史官於《北國史》中如此記載——

昌和二年十二月,崇文帝下詔尋帝姬蕭寧,封左相雲子衿爲監國大臣,暫管北國。

昌和三年一月,崇文帝退位,隱於宗廟,從此不問世事。

元月初一,正是北國過年的節日。

北國都城洛陽到處都是一片喜慶,鞭炮聲連連不斷,街上的行人臉上都洋溢着一股過年的喜色。

雲府。

過年佳節,雲府裡自是也少不了一番裝扮。

平日裡淡雅幽靜的九曲迴廊上掛着一個個的大紅燈籠,迴廊上擺着一盆盆的紫述香和扇芭蕉,色彩繽紛豔麗,裝點着硃紅的長廊。

府裡的各個園子的紙門上都貼上了喜慶的剪紙貼畫:幾個羊角孩童赤着雙腳,扯着嘴角,哈哈大笑地逗弄着手裡的燈籠。讓人看得十分憐愛。還有貼着倒過來的紅色的“福”字,意味着福到。

雲府裡的過年氛圍十分濃厚,只是比起外面的熱鬧,雲府卻過於安靜了,就連侍僕們走路也是輕手輕腳的,唯恐驚擾到了住在寧雲園裡未來的皇帝陛下。

寧雲園。

園裡種了棵梅樹,此時正開得燦爛,一樹的紅梅爭奇鬥妍,吐納芬芳,倒也應了這過年的景。

蕭寧養了數月的傷後,也康復得七七八八了。除去身子有些虛弱外,其他也沒有什麼問題了。

蕭寧正站在窗臺前,擺弄着一盆金盞銀臺。

她披着大紅色的緙絲繡鸞斗篷,梳着高高的髮髻,髻上佩戴着金紅色的鸞冠,垂頭用手碰觸白色的花蕊時,鸞冠垂下的珠玉流蘇顫顫巍巍地晃動。

忽而,寒風起,絲絲冷風從斗篷的領口裡竄入,頃刻就席捲了全身。

蕭寧打了個寒顫,擺弄着花蕊的素手縮回了斗篷裡,急急地搭在懷裡的手爐上,一陣暖意襲來,她的眉頭才微微緩了下來。

倏然,白色的袍袖在蕭寧的眼前一晃而過,打開的窗子被關上了,沒有寒風的吹入,屋子裡頓時暖了不少。

蕭寧沒有回頭,卻也知身後的來人是誰。她輕聲道:“子衿,今日右相會來嗎?”

雲子衿不答,反而說道:“你身子本是懼寒,如今大病初癒,怎麼還吹冷風?”

“在屋裡悶着,不太舒服。”

雲子衿聞言,走至木案上的薰爐前,翻開爐蓋,添了些艾草後,才道:“今日過節,右相定是不會來的了。那些小的官員也不必見,我替你擋在門外了。今日,你好生休息,爲十日後的登基大典做好準備便可。”

蕭寧沉吟了片刻,“那好。你且將登基的流程給我再說一遍,我擔心到時會出亂子。”

雲子衿卻是摸了摸蕭寧的髮鬢,隨後摘下了她髮髻上的鸞冠,再散了她的髮髻。不需片刻,蕭寧的三千髮絲便如瀑布一般的垂了下來,披在大紅色的斗篷上。

沉重的髮髻和鸞冠被摘除後,蕭寧的脖子一下子鬆了下來。她剛想用手錘錘痠痛的脖子時,一雙溫暖的手早已搶先一步,不輕不重地揉捏着她的脖子,力度恰好。

“到時候我會在你身邊,即便出錯了,也不必擔心,沒人敢嚼舌根。你只需記着我助你登基的條件就足矣了。”

蕭寧垂下了眼眸,低聲道:“我會記着。”

實則,她從未看透過雲子衿。

他手裡掌握了北國大半的權力,只需一聲令下,便可翻雲覆雨,否則,當時的皇兄就不會如此容易被逼位。若是他想直接當皇帝,也未嘗不可。

可是,他卻溫和地爲她解疑:“我們夫妻本是一體,寧兒的便是我的,我的便是寧兒的。這北國本是蕭家的天下,你當皇帝亦是順應了民意,如此一來,一舉兩得,有何不好?”

那一日,她醒來過後,抓住他的手,恨恨地道:“子衿,助我登基。”

他依舊溫和地笑着,輕聲道:“好。你應我一個條件,我便助你登基。”

她怔怔地看着他。

他道:“三千弱水,你只能取我這一瓢。”

蕭寧回神,擡眸瞧向雲子衿。

今日過年,雲子衿依然一身素雅的白色錦袍,手裡依舊握着白玉扇,身姿挺拔,說不出的俊秀。眼睛裡的一雙黑瞳,似墨如夜,漾着淺淺的柔光,但卻又似有層輕紗薄霧,籠罩着柔光後的神色。

他的溫和就似深山裡的清泉,與深山同在,卻不知在哪一日突然驚豔了深山。

蕭寧與雲子衿相處了幾近二十年,不知爲何,今日的雲子衿看起來卻有股她從未發覺過的魅力。

她竟硬生生地看呆了。

直到雲子衿低笑出聲,她猛然回神,羞紅了一張臉。

“寧兒,我喜歡你這樣的眼神。以後你便這樣看我。”

蕭寧低頭,雲子衿揚脣輕笑,伸手摟她入懷。

“我們許久未曾一起過年了。今日,我們不談國事,不談登基事宜,只談風花雪月。”

蕭寧在雲子衿懷裡沉默了下來。

每逢佳節倍思親,過年佳節,蕭寧自是會想起家中親人。她回洛陽後,就一直在雲府裡養傷,傷好後,便陸陸續續地接見朝廷上的官員,只是他們卻對母后和皇兄的行蹤不言一發,想來也知是雲子衿授意。

許久,蕭寧擡起頭,凝眸瞧着雲子衿,她低聲道:“子衿,我想見母后和皇兄。”

雲子衿微怔,笑道:“再過多幾日吧。等你身子再好些,我便帶你去見他們。他們過得很好,你不必擔心。”

蕭寧還能說些什麼,她唯好低頭應了聲:“好。”

象徵着千秋萬世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級石階,從山頂處直直鋪下,一座巍峨的宗廟隱於雲端,從山腳處仰望而去,一股肅穆莊嚴之勢,油然而生。

蕭寧今日輕裝打扮,沒有繁複的髮髻,也沒有層層疊加的華服,僅僅是挽了個簡單的髮髻,穿了素雅的衣裳。

雲子衿依舊一身白袍,俊秀溫和。

蕭寧擡起下顎,眺望着沒入了雲端處的宗廟和似乎沒有盡頭的的石階。須臾,她扭頭對雲子衿輕聲道:“我自己走上去。”

雲子衿輕蹙了眉頭,“你身子太過虛弱,若是……”

蕭寧搖了搖頭,“總是躺着坐着不動,也不是辦法。大夫也說,要多走走多動動,才能儘早養好身子。”

“多走走多動動,也不是這樣走這樣動。石階太長,沒有武功底子的男子也走不完,更何況,你一無武功底子,二重傷剛愈。再說,幾日後就是登基大典,若此時出了什麼亂子,你如何對文武百官乃至整個北國交待?”

這一番話,於情於理,蕭寧都無法反駁,只是她確實很想試試自己一步一個石階爬上去的滋味。

她凝眸瞧着雲子衿,瞳眸裡漾着一抹深深的執着。

雲子衿自小與她青梅竹馬,哪會看不出來。他嘆息了一聲,揚了揚手,身後的隨從遞上了雪白的狐裘。雲子衿替蕭寧繫上狐裘後,才道:“走累了,便與我說。”

蕭寧露出淺淺的笑意,點了點頭。

而後,蕭寧與雲子衿攜手踏上石階,拾級而上,身後五十步外跟着若干隨從和一頂絳紅色的軟輿。

走了約摸一刻鐘後,蕭寧額上略有薄汗,打溼了額前的鬢髮。雲子衿瞧見了,問道:“累了嗎?”

蕭寧搖頭。

兩人繼續向前行走。

後來直到蕭寧氣喘吁吁時,雲子衿纔將她硬塞進了軟輿裡。

擡着軟輿的四人都是練過武功的,蕭寧本是瘦弱,坐了上去後,也是輕如鴻毛。四人宛若腳踏浮雲,健步如飛,不多時,便將蕭寧擡上了山頂。

雲子衿扶出了蕭寧,輕聲道:“你要我陪你同去麼?”

蕭寧搖頭,“我想單獨和皇……哥哥說些話。”

蕭寧出了雲府後,方知曉皇兄被廢去了皇子稱號,隱於宗廟裡,爲北國列祖列宗祈福。

雲子衿點了點頭,“我在外頭等你。”

蕭寧鬆開了雲子衿的手,理了理髮鬢後,擡起步伐往裡頭走去。

山頂的風有些大,迎面拂來時,

除去刺骨的寒意,還有幾分肅穆之意。

宗廟乃是歷代皇帝亡靈的居住之所,所以無論是宏偉的廟宇還是牆角邊的一花一草,都帶有莊嚴之感。

經宗廟的侍僕的指明下,蕭寧很輕易地就找到了蕭和的居所。

她先讓門外的侍僕進去通報,得到了蕭和的應允後,蕭寧才輕輕地推開了兩扇木門,輕手輕腳地邁了進去。

當足下的牛皮靴子踩到青白的地磚時,蕭寧擡眸望去,是一間極其簡單樸素的屋子,屋子內僅有一桌一椅一榻,桌案上擺着一個燒着檀香的薰爐,榻上有一個僧衣男子在盤腿打坐。

蕭寧一顫。

她的哥哥……何時剃度了?

榻上男子聽見聲響後,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眉眼間是蘊含着佛家的平和氣息。他見着了蕭寧,淡淡地道:“蕭施主,貧僧有禮了。”

蕭寧儘管以前不喜歡蕭和,可是如今一見,蕭和的此般變化讓她的心頭驀地一顫,遺留下一抹悲涼。

“哥哥……”

榻上男子神色不變,依舊淡道:“貧僧法號無念。”

蕭寧眼眶微微泛紅,她邁開步子走至榻前,眼眸裡有一抹愧疚之色。“若是哥哥不願,我可以……”

她曾答應母后,要好好保護皇兄。但是最後卻讓皇兄落得個如此淒涼的下場。

皇兄自小便愛奢華,穿衣用膳都是要極好的,若有絲瑕疵,皇兄定會當場大怒,再也不碰那道膳食或是那件衣袍。

如今,竟穿着粗布羅衣,吃着他最不愛的齋菜……

這教她如何向母后和先皇交待?

蕭和擡頭,目光平靜地看着蕭寧。

他道:“前塵往事已成空。蕭施主,還是請回吧,不必掛念貧僧了,貧僧如今過得很好。”

數十日下來,他憤懣的心境在嫋嫋檀香和陣陣木魚聲中得到了緩解,心境逐漸平和。日日唸經,敲打木魚,聞着檀香,吃着齋菜,讓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當日鸞鏡選皇,選的確實是紫鸞而非青鸞,他逆天而行,心中罪孽已生。如今物歸原主,他方有安寧之日。他罪孽深重,違背蕭家族譜,得此下場,已是最好的結果。

蕭和收回了目光,緩緩地閉上了雙眼,繼續安靜地打坐。

蕭寧瞧見了他眉目間的平和寧靜後,才低低地輕嘆了一聲,隨後向門外走去。腳步剛踏至門檻時,身後倏然想起一道淡然的聲音。

“蕭施主,小心身邊人。”

蕭寧一愣,腳步微微一頓。許久,她垂下了眼眸,輕聲道:“多謝。”

此時,雲子衿正負手於背後,站在一處山石邊,俯望着山下。

蕭寧出來時,見到的便是此般場景。

冷風輕拂,雲子衿的髮絲輕揚,衣袂飄飄,丰神俊朗,面目如玉的容顏宛若要與這寬廣的天地融爲一體。再細看時,卻又覺得這溫文儒雅的男子似乎暗含一股駕馭在九天之上的凌厲氣息,彷彿整個天地都被他踩於足下。

蕭寧斂了神色,綻開笑意,從容地走了前去。

雲子衿也發現了蕭寧,轉頭溫柔一笑。他摸了摸她的手,感覺有些冰涼時,他喚來隨從,將一個手爐塞到了她的手裡。隨後才道:“太后在宮裡的靜安堂裡靜修,等登基大典後,你便可隨時去探望。”

“嗯。”蕭寧低低地應了聲。

雲子衿移回目光,將山下景色盡收眼底,他道:“寧兒,你可有信心將這帝皇路走到盡頭?”

蕭寧不加思索,聲音堅決,“我定能走到底。”

她要掌握最高的權力,將所有人踩至腳底。她要爲死去的孩兒,踏平海國。她要爲過去的自己,血濺南國。

她要一統中原,千秋萬代!

雲子衿忽然說道:“登基大典過後,恐怕就沒這麼清閒的日子了。寧兒,我們早些回去吧。登基大典上的服飾,也該今日送來了。”

蕭寧壓制住心底的恨意,換上了一臉的淺笑,“嗯。好。”

雲子衿卻是皺了皺眉,他瞧了她好久,才道:“寧兒,其實我更喜歡你以前的模樣。若是不想笑,便不要笑了。在我面前,你無需如此。”

蕭寧一怔。

良久,她淡淡地道:“我只不過想試試另一種活法罷了。”

雲子衿無奈一嘆,“好吧,都隨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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